只有雾霭一片，灰蒙蒙的。
紫薇抬头望了一眼，说道：“快，我们到房梁上去。”
我和紫薇轻轻一飘，稳稳当当落在房梁上。然而，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那些食鬼虫能从墙壁上爬上来，有几只个头稍大一些的，似乎发现了我和紫薇的行踪，竟然沿着墙壁慢慢地往上爬。
这些食鬼虫居然有人的智慧，连紫薇都是大吃一惊。
“难道我们就要死在这儿了吗？”到了这种处境，我反倒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只是想起父母，心里不免难过。
紫薇拍拍我的肩膀，倒是很坦然：“傻妹妹，我们不会死，顶多就是被那些食鬼虫吃掉阴气，变成鬼卵而已。再过个几百年，几十年也说不定，等我们的卵吸收到了足够的阴气，我们还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鬼卵？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竟听的来了兴趣：“紫薇姐，你知道的真多，给我讲讲呗。”
一只食鬼虫爬了上来，紫薇飞起一脚，将它踢了下去，砸在其他几个正在往上爬的食鬼虫身上，“骨碌”一下，几只食鬼虫一起掉了下去，但很快又重新往上爬了。
紫薇晃着两只脚：“其实我也只是知道个皮毛而已，反正现在没事，那我就给你说说吧。你知道我们的祖先吗？”
“我们的祖先？我们不都是人死后的魂魄吗，怎么还会有祖先？”
紫薇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起初我也是你那样想的，后来做鬼时间长了，从其他鬼那里听到一些，再加上自己的一些亲身经历，总算让我明白了，其实我们不单单是人死后的魂魄，我们身上的阴气都是有关系的，那是因为我们的祖先都是同一个。”
在《鬼传》解字一说中，鬼即甲，癸所生，顾名鬼。鬼字即甲跪伏状，旁有一厶。传说甲身带长厶，善于射箭，才高八斗，曾为魁星，因得罪天帝，天帝将其杀死并阉割，甲就此沦为鬼。而天帝不知，魁星与天帝之女私下相恋，而其女已有身孕。后来天帝得知此事，大怒，但又不忍对其女下狠手，等其女产下婴孩时，命天将偷偷地将婴孩扔到了人间。而天将怕婴孩不死，竟将婴孩用土掩埋。
谁知那婴孩居然在土中生存，并渐渐长大成人。后来婴孩得知其父被天帝杀死，其母被天帝囚禁，甚是愤怒，从此发誓要与天帝为敌。而天帝居于天上，婴孩则居于地下。
“这就是阴曹地府为什么要设于地下的原因。”
“那，魁星就是我们的祖先了？”我惊叹，“可是，既然我们是有祖先的，为什么我们不是由前辈们繁衍下来，而是从活人的身上离体出来的？”
“这中间发生过什么曲折的事情，《鬼传》里没有说，我猜大概是婴孩与天帝为敌，发生过什么大的战争吧，而记录鬼族发展的人不幸死掉了，所以那一段历史就没有被记载进去。但又有些鬼族后人侥幸活了下来，但它们碍于天帝的威慑，不敢把那段历史公众于众，反而臣服于天帝脚下，甘愿在地下为天帝效命。至于我们为什么不是直接受上一辈繁衍，而是从人的身上脱离出来，《鬼传》后面有简单的介绍，虽然写的很隐晦，但大概意思还是可以看出来的。是说天帝怕鬼族后人会越来越强大，所以阉割了当时残存的几个鬼族后人，女的，则被割掉了子宫，无法生育。但随着人类日益壮大，人死后的魂魄都要进入地府——那个时候的魂魄还没有被叫做鬼，鬼的称号是鬼族后人为他们按上去的。大概那时候天帝已经陨灭了，但地府却越来越繁荣，经过几千年几百年的变化，这才有了我们现在的地府。”说话间，紫薇踢掉了几个爬上来的食鬼虫。
“那照这么说，我们也不能算做鬼的后人啊。”我也踢掉了几个。
“但是我听望凹说过，我们的确是鬼的后人。我想天帝当时阉割的鬼族后人中，总有漏网之鱼。他们表面上臣服于天帝，将人的魂魄收入地府称之为鬼，但暗地里仍旧在发展自己的族人。但由于女性都被割掉了子宫，无法生育，所以他们只能与人类交配……”
紫薇还没有说完，我就惊叫着捂住嘴巴：“鬼与人……那我们……”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看你给吓的。那种交配不是真的，不像活人的做——爱，而是鬼族后人把精——子放在了投胎男人的体内，那些男人要结婚生子吧，那么生下来的小孩不就遗传了鬼族后人的血脉？”
说话间，我们两个人又踢掉了几个食鬼虫，但却有越来越多的食鬼虫爬上来。
紫薇哼了一声：“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啊，来，都上来，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踹飞。”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问道：“可是，鬼族后人怎么知道他们的精——子有没有遗传下去？而且，现在全球有那么多人口，他们又怎么知道哪一个是自己的后人，哪一个不是呢？”
“这个问题他们当然也想到了，至于他们怎么区分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作为鬼族后人的鬼，得到的待遇会好一些。你在地府也见识过了，几百万的鬼魂投不了胎，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是因为投胎名额太少了吗？”
紫薇“哈哈”一笑：“是黑白无常告诉你的吧。那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是因为那些鬼魂都不是鬼族后人，而鬼族后人们，不管来的早还是晚，都可以被安排投胎。有的不想投胎的，就在地府做了鬼差。”
“那我……”我反手指着自己，突然为自己的老爹感到有些悲哀，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一夕之间没了不说，竟还不是自己亲生的。哎，老爹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难过的要死。
“我踢，我踢，我踢踢踢……”两个人踢了一会，累的满头大汗。
“如此说来，那我们也算是人了。”
“对，只是品种不一样而已。”紫薇将最后一个爬上来的食鬼虫踢下去，拍拍手，额头上竟冒出了汗水。
“那你刚才说的鬼卵又是什么？”反正闲来无聊，就当是长知识了，也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紫薇说：“因为我们是鬼的后人，同时又具备了人的血脉，经过几千年的演化，我们同时有了鬼的生命和人生命的延续。食鬼虫吃掉的是我们的阴气，也就是我们从人的身体上带出来的气体，当人的气体消散之后，潜藏在我们体内的鬼的本性就会显露出来。但由于我们长期带着人的气体，所以鬼的特性一直被压制着，要真的将鬼的真性释放出来，就得从鬼卵一点一点生长，就像人类的婴儿长大成人一样。”
“那我们到时候就是纯正的鬼的后人了？”
“对。”
“呵。没想到做个鬼还这么复杂。”
此时，越来越多的食鬼虫爬了上来雪白的墙壁上黑压压一片，到处都是。
我和紫薇都没有力气再踢了。
我晃荡着双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吧，你们尽情吃吧，反正又不会死人。”
紫薇将我拉了回来：“被食鬼虫吃虽说不会死，但过程却是很痛苦的，你想想，几千几万只虫子爬满你的身体，蠕动着，撕咬着，这感觉……”
“啊？你怎么不早说？”我赶紧踢掉已经爬到腿上的几只食鬼虫。
紫薇拉着我飘到了另外一头：“我还当你能想到呢，谁知道你看上去挺冰雪聪明的，怎么脑子却像少了一根筋似的。你也不想想，要真那么简单，青玄他们用得着全都躲到外面去吗？”
“那现在怎么办啊，那些虫子爬过来了。”
“我们就这么飘着，这些虫子本事再大，没有物体支撑，也够不到我们。”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深深地觉得自己果然是缺根筋。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我们两个人同时惊呆了。只见一只巨大的食鬼虫抖动了两下身体，居然张开一对翅膀，“嗡”的一下朝我和紫薇飞了过来。
“天呐，它们会飞。”紫薇和我同时惊叫起来，撒开手，各自朝旁边飞去，那只食鬼虫从我们中间飞了过去。
但，随即，那只食鬼虫又调转方向，在半空中飞了一会，似乎在确定该把谁定为目标。隔了一会，那只食鬼虫震动着翅膀，竟朝我飞来。
而越来越多的食鬼虫变得有拳头那么大，震动着翅膀，飞起来了。
023 逃进小黑屋（）
“完了，这一次我真的要变成一个卵了。谁？”我感觉到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我的手，赶忙将手缩了回来，左右看了看，一个鬼影都没有。
这时，怀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是我，历优。”
我赶紧掏出黄瓜传音器，里面真的传出历优的声音。
“是历优。”我看着紫薇，惊喜地说，同时又纳闷，“历优，你在哪，我们怎么看不见你？”
“我就在你旁边，把你的手给我，你拉着紫薇，我带你们一起出去。”
我将手伸了出去，到了半路，又缩了回来：“不、我不想出去，历鬼差，你带紫薇姐出去吧。”
紫薇躲过几只食鬼虫，飘到我跟前：“你不出去留在这干什么？喂虫子吗？”
“不把这些虫子消灭掉，我们就没法回到这里，外面还有那么多鬼呢，而天马上就快要亮了，要是被人类看到那些鬼，后果不堪设想。我得想办法把这些虫子弄走。”
“就你那智商？”历优冷冷地说，语气里尽是嘲笑，“出门阴证给你，你和紫薇先出去。”
我的倔脾气上来了：“不，我要留下。”
历优说：“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去见你的父母，朋友吗？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干吗还不走？”
我在犹豫，紫薇也劝我赶紧离开。
我说：“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见父母，以后有的是时间，只要我不变成卵。但要我贪生怕死地逃走，我做不到。我虽然比较笨，但……但我有体力，有力气，我一脚能踩死好几只虫子呢。”
说完，我便朝一只虫子飘去，想证明我的能力，被紫薇一把拽了回来。
“算了，我们都留下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紫薇无奈地说。
“可是……”
“别可是了。”紫薇打断我。
“不是啊，我是想问，可是我们为什么看不到历鬼差？”
历优说：“因为遮魂粉。紫薇说的没错，这一切都跟那个人皮鬼有关。人皮鬼和食鬼虫共用一具皮囊，而遮魂粉就存在于食鬼虫的身上。皮囊爆裂之后，人皮鬼和食鬼虫各奔东西，食鬼虫爬动，将遮魂粉挥散到空气中，我们的眼睛碰到遮魂粉，就会挡住我们看到其他人的视线。”
“但为什么我和紫薇姐能看到彼此，而我们却看不到你？”
“因为我们受到遮魂粉的时间不同。不同的时间，遮魂粉产生的效果就不同，而处在同一时间受到遮魂粉影响的，则能看到彼此。”
“哇，你们都知道的好多啊。”
紫薇“切”了一声：“他都做了几百年的鬼了，知道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吐吐舌头。紫薇对历优有偏见，以后还是少在她面前夸历优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历优不是望凹的心腹吗，不是来杀我的吗，怎么还要救我？
难道是因为那个吻，他觉得占了我的便宜，所以来还债的？
“哎呀，我想什么呢？”我甩了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出去，那我们就一起来想办法吧。”历优说。
话音刚落，黄瓜中又一连传出几个声音：
“还有我。”是青玄。
“还有我，哦，还有我和玄紫。”是豆豆的声音。
“你们怎么进来了？”历优说。
青玄“嘿嘿”一笑：“豆豆偷了你的邀魂器。”
“青玄，明明是你偷的。”豆豆大叫。
我和紫薇虽然看不见他们，但听到他们的声音，也倍感亲切。
青玄飘到紫薇跟前，想拉紫薇的手，被紫薇一巴掌甩了过去。
“紫薇，你下手也太重了吧，我的脸皮都被你打掉了。哎呀，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我没脸了。紫薇，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是我在拉你的手啊？”
紫薇“哼”了一声：“玄紫有那个胆吗？”
“就是就是。”豆豆连忙附喝。
也不知青玄把豆豆怎么了，只听豆豆“哎呀”一声，玄紫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青玄，你再欺负豆豆，我就把你浑身的皮都扒下来。”
“哎呀，咱俩石头剪刀布，谁赢听谁的。”
“来就来。”
历优突然说：“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玩？”
一句话，世界瞬间安静了。
紫薇仗着历优看不见她，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算是为青玄和玄紫报仇了。我看着她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
历优突然说：“遮魂粉是有时效的，等时间一过，我们就能看见彼此了。在此之前，我们要尽量在一起。我会用这个制造声音，秦依紫薇，你们两个跟着声音走。”说完，只听“铛”的一声，像是破锣的声音。
我和紫薇手拉着手飘向破锣的方向。
“现在，我们往楼上走。”
“铛铛铛”的声音从一楼飘向二楼，紫薇和我手拉手紧跟其后。
那些食鬼虫不断地朝我们袭击，但还没到跟前就被一股隐形的力量弹了回去，那股隐形的力量是青玄和玄紫，因为历优手里占着东西，他不可能出手。我猜想他们手中各拿着面积比较大的物体，食鬼虫一靠近，就被挡了回去。
二楼也有大量的食鬼虫，但因为吸收到的阴气极少，还没有长大，没有长出翅膀。
再往上也是。
我们一路退到七楼，我突然想起发现人皮鬼的那个小房间，没有窗户，还有门，是个密闭的空间，可以抵挡食鬼虫。
我大叫一声：“拐角处有个小房间。”
历优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破锣声渐渐向着小房间的方向移去。
我和紫薇进入小房间，青玄、玄紫、历优一一进入。我赶紧将小房间的门从里面锁上，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阵“咚咚”的撞击声。小木门颤抖着，看上去摇摇欲坠，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没有人做声，四周静的可怕。
倒是青玄先开了口，他最善于活跃气氛了：“哎呀妈呀，你们看这小房间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要是只有我和紫薇在这……”
“啪。”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紫薇就一巴掌拍了上去。
“紫薇，你怎么每次都打的那么准？我的鼻子呀，你掉哪去了？”
紫薇拍拍手：“你不说话我不就不知道你在哪了吗？”
“我这不是为了活跃气氛嘛，你看大家一个个严肃的，又不是开追悼会。”
紫薇又是一巴掌，不过这次没打到。“你再胡说，下次我就把你的命根子拔了。”
我乍舌。
我想起黑白无常曾经说的话，说青玄的那身皮不耐用，没磨两下就破了，而且，青玄还是个双性恋者。不知道紫薇知不知道这些，但作为女人，幸福的生活离不开性，我觉得有必要提醒紫薇一下。
我跑到紫薇跟前，偷偷地将黑白无常说过的话告诉紫薇。紫薇果然不知情，瞬间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
“紫薇，你可不能拔我的命根子，要不然咱俩以后结了婚你怎么办？”
声音越来越近，紫薇举起拳头，握的紧紧的。她挥舞着拳头，突然又放了下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