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什么,您二位不也如此?家中有亲属抱恙,我也不想客套什么,您二位的子侄做下如此悖逆人伦之事,按律当斩立决的,不过我念在两位大人年事已高的情分上,算是网开一面了。”
金太监急忙站起,他在宫里耳目众多,第一时间就得到风声,现在侄子就绑在敬事堂的石床上面,那管事的太监老李谁的面子都不给,要不是搬动萧贵妃出面,早就被动了刑了。
“还请二爷给条明路,咱家就照着办就是了,唉,这畜生如此作恶,按说应该处死,但咱家干儿子干孙子虽多,可就这一根骨肉独苗啊”
老泪纵横,金英已然泣不成声,其实他金家势力虽大,但还算是做事收敛,尤其自从朱棣驾崩之后,已经没了最大的靠山。
没有想象中的针锋相对,张灏不免有些无趣,悠悠然的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下,唬的萧大人站起,苦笑道:“家门不幸,不敢求国公爷放过那逆子一马,但求赐他一死,萧家百年书香门第,担不起出了一位公公的难堪。”
把柄捏在人家手里,萧金两家真是一点办法皆无,其实他们倒不怕张灏撕破脸皮,大不了将来鱼死网破,其实怕的是万一此事泄露,这朝廷上有人借此生事,那就一切休提,一个纵子行凶,罔顾人伦的借口,就能使两家丢官罢职。
张灏饮了一口茶水,缓缓把茶盏放在一侧,朗声道:“此事也是凑巧撞见,怨不得我张灏多管闲事。”
“那是,那是,下官绝无此念。”萧大人神色恭敬,连头都不敢抬起,。
望着白发苍苍的老太监金英,此刻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张灏叹道:“你金家世代宦官,现在满宫里都是你的徒子徒孙,我问你,你到底意欲何为?”
晴天霹雳,这番诛心之言,显些吓得金英昏死过去,这正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皇帝年少,不管是太后还是陛下,都最为信赖倚重荣国公,其实论起真正的权势,任事不管的张灏反而身份超然,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
金英曾经权势极大,就是现在在宫里也是说一不二,不过这位历史上没有什么名气的大太监,和同时代的郑和等人一样,都不是祸国殃民之辈,但没了三代帝王压制,张灏并不感到放心。
“奴才这就辞官,所有金家人都辞官返回故里。”冷汗直冒,金英立时听出张灏的浓浓杀意,这已经说明自家遭到猜忌了,要是在不知趣的话,恐怕下一刻全家人都要完蛋。
明知此事能带给自己天大的好处,那就是趁机控制住皇宫,但张灏做不到违背良心做事,人在做天在看,一味的阴谋诡计,最终只能害人害己。
张灏默默点头,轻声道:“自己去和陛下还有大臣们谢罪,清除所有认字的公公,太祖皇帝亲自立下宦官不得干政的铁律,必须被后人遵行无误。”
随着金英落寞而去,张灏把改变太监崛起的最后机会亲自送到文臣手中,就看接下来朝廷会发生什么变故,假如那些大臣只图一己之私利的话,那就没话可说了。
“萧大人,你儿子领回家吧,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张灏起身送客,神色淡淡的令人心悸。
萧大人悲伤点头,自然得领了这天大的恩情,要不然,此等丑事传扬出去,萧家今后也别指望抬头做人了,对于文人世家来说,此等丑事本身就是塌天大祸。
没心情等候接下来的连锁反应,张灏秉持对张太后的承诺,不准备介入到朝廷中去,哪怕现在已经是他成为一代权臣的最佳时机。
独自一人去了后宅,就见花园中摆放着香案,两侧放着香炉,烧起名香,上面放置着白衣观音经等经书,朱元香和沐怜雪并肩而站,身后立着一大群的如花美眷。
好一会儿才焚香祷告完,张灏就觉得她们没事找事做,就见沐姐姐洗完玉手,拉着就要离去的婶子李氏,指着秦晴筠笑道:“婶子,咱们诗社也该重新开张了,这丫头昨日犯了大错。”
“也好。”李氏含笑点头,这里清幽安静,正是闲着一起作诗的好时候,这几年大家一直忙着做事,也该轻松几天了。
“雪姐姐疯了不成,小妹又犯了什么错?”未语先笑,秦晴筠倒是洒脱,还把自己当成未出阁的姑娘。
指着地面,沐怜雪笑道:“你跪下,我有话问你,不然今个儿饶不得你。”
其她人一见就来了兴趣,纷纷撩起裙角围了上来,唯有把个秦晴筠闹得一愣,心中疑惑,不示弱的道:“妹妹不服,罚人也要先公布罪状。”
“就知你这丫头不服气,来人,把那个大*奶也给按倒跪下。”沐怜雪忽然一指远处正在看好戏的朱元香,惹得大*奶双手叉腰,笑骂道:“哎呦,合着倒是我的不是,你们这几日商量诗社,我肚里那点墨水,哪敢在关公头上显摆,那起子正经书又看不懂,一看就直打瞌睡,不过求晴筠借了几本西厢记罢了。”
“嫂子。”这话立时说的秦晴筠脸颊嫣红,跺脚不依,这小姐家家的私下里藏着不雅书籍,就算大家几乎都看过,总归是件羞人之事。
第三卷 一门双贵 第303章 群芳议画
第303章 群芳议画
话说家里又成立诗社,张灏自然陪着胡闹,不过他还真比不得人家诗才敏捷,几日间连个小丫头都比不得,被罚的喝酒喝得灰头土脸。
原本就不把诗词当成正经学问,张灏这方面哪能和女孩家相比,他又是天生不喜抄袭后人诗词的,厚着脸皮冒充才子,还把自己当成读书人看待,与最无耻的文人何异?
思来想去,张灏来了主意,这一日,大家又聚到婶子的院子里,笑道:“今日正好与社主还有众位管事告假,准备请上一年假期。”
“咦,一年假期?”
姑娘们一时有些糊涂,此刻大家都坐在椅子上,婶子手执毛笔,准备把作出的诗词抄写其上,无非传递给自家人观看品评,等过几日就要一起烧毁的,女人家的作品即使再好,也不能轻易流传出去,除非自觉才华过人,写的又是真正的佳作。
屋里姑娘们汇聚一堂,沐姐姐和秦晴筠坐在一处,萧氏姐妹和怜霜坐在对面,书萱,紫莺,入画,含香和一些大丫鬟们各自散座,朱元香则神色惬意的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拎着把团扇。
芳宁公主远在北方,不过一切安好,随着灵枫过去陪着她,已经打算过些日子回京相见,探春和史湘云留在台湾,每日忙忙碌碌,倒也不算寂寞,而紫雪诸事繁忙,已经成了内宅的大管家。
“为何要请假?难道灏哥哥怕了不成?”怜霜抬起小脸,得意洋洋的嘲笑,就属她拼起诗来不留情面。
众女哄笑,这几日灏二爷的落魄模样,大家自是看在眼里,笑在心上。
身为唯一站着的一家之主,张灏后背双手,不屑的道:“那是爷故意让着你们,小丫头别得意,哼其实请不请假无所谓,但诗社成立三日了,也该做些正经事。”
“何为正经事?还请示下。”怜霜身边的萧雅月一本正经的开口,神色间很是好奇。
望着大家汇聚而来的好奇目光,张灏悠然说道:“咱家园子修好有些日子了,我想应该把它画出来,老祖宗来年六十大寿,就当做寿礼如何?”
“这主意不错。”怜霜美眸放光,抚掌笑道,其她人纷纷点头,觉得灏二爷的主意有些意思。
沐怜雪和秦晴筠对视一眼,沉吟道:“论理说灏儿一年的假不多,这修园子要一年,画园子少说也得两年,倒要咱们一起动手,不然时间上就来不及了。”
“如何费得这许多工夫?”朱元香摇着团扇,笑吟吟的道:“老太太就喜欢个热闹,其实房子画的歪七八糟,应个景就行,关键是要把咱们都画上去,尤其是出嫁的几个妹妹,连同老祖宗她自己,图的就是一个‘行乐’。”
大家不禁面面相觑,如此一来,其难度何止增加了一倍?李氏摇头道:“恐怕难了,咱家里哪有擅长人物画的?要是工工整整的描绘建筑,勉强可以,但栩栩如生的人物百态,却是大工程。”
“我倒想试一试。”秦晴筠轻轻说道,神色间非常自信,接着轻笑道:“我自觉对人物有些把握,沐姐姐善于画些草虫鸟儿,就是萧家妹子都有些真本事,入画人如其名,善于上色,含香别看她年纪小小,倒是画流水假山很是在行,我身边几个丫头也有不俗手艺,嗯,不过还需要一些伺候我们的人手。”
“需要什么人手直说,无非大家齐上阵罢了。”张灏有意给她们点苦头吃,自然忙不迭的问道。
“前些日子,吃螃蟹赏菊花时,老祖宗曾经提过,谁知香丫头想都没想的一口答应,一个月后,果真送上一副大作,哎呀我的老天爷,她还真是有本事,花钱顾人照猫画虎,也不知画的是谁家。”
突然李氏大笑中道出这一番话,闹得姑娘们一头雾水,糗的朱元香凤目眯着,笑骂道:“当日也不知怎么就答应了,老祖宗要留住那时热热闹闹的情形,我就一口答应了,就回去把张宝张文几个叫来,原本以为都是些才子,谁知他们一肚子草包,愣是把咱家画成了荒郊野岭,那些人物都像是妖魔鬼怪,没等我拿去给老祖宗过目,巧巧的陪婶子撞见,真是丢人到了家了。”
这一番嬉笑怒骂,立刻使得大家哄堂大笑,沐怜雪也不禁莞尔,恍然大悟的道:“我想起来了,难怪灏儿要画园子,被婶子一番取笑,自是气的她回去怒斥几位兄弟,他们几个就立下誓言,这些日子都在请人作画呢,都想在老祖宗寿宴上露个大脸,灏儿是想一较短长?”
“那倒不是,不过既然画的是咱自己家,还是得自己动手方好,我早已回绝他们带外人进园子里观摩的请求,要他们画自己家去,如此一来,这差事就要落到咱们头上。”张灏朗声笑道,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大家至此终于明白过来,朱元香躺在太师椅上一摇一晃,哼哼道:“反正我是不会作画,既然添为后勤管事,管教大家吃饱喝足,也好有力气做那苦工。”
这话立时引得姑娘们笑骂,李氏气道:“这根子就出在你香丫头身上,你倒是图个省心省力,不行,绝不能让你清闲下来,反正这花费的银两极多,倒要落在你头上不可。”
沐怜霜噌的站起,叫道:“还得出工钱,不能白辛苦一遭,嫂子就会偷懒,今后就让她亲自给咱们张罗饭菜吃,秦姐姐快说需要哪些人手,今日就得算出账目。”
这话刺激的大家同仇敌忾,齐刷刷的朝目瞪口呆的朱元香伸手,沐怜雪自己都忍不住的拍手,取笑道:“既然如此,我自是当仁不让的统兵挂帅,晴筠作为军师,负责安排大家的分工,如何?”
“正该如此。”女孩们含笑点头,书萱倚在紫莺身上,为难的道:“可我们几个不善绘画,还请军师大人赏给几个闲差。”
“端茶送水,铺纸研磨,准备工具,反正都需要人手,到时谁也休想闲着。”秦晴筠扬眉笑道,没想到被朱元香接过话茬,作怪的道:“你们快些画吧,到时我这大金主亲自题跋,就叫蝗虫春日大嚼图,哈哈”
大家又一次嬉笑,沐怜雪笑道:“到时就画你一个母蝗虫,管叫嫂子在老祖宗面前露个大脸。”
不时有女人开起了玩笑,闹得一众佳人乐不可支,不免笑的东倒西歪的,结果咣当一声,就见怜霜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原本站起就没坐下,而是小手扶着椅子背,那椅子又是没放置平稳的,这笑的太过,不免乐极生悲了。
屋中哄笑声四起,张灏笑着过去扶她,这边沐怜雪朝大笑不止的秦晴筠使眼色,抬起素手指了指头部,秦晴筠会意,急忙起身走入里间,照着镜子看了看,原来是双鬓有些松垮,打开婶子李氏的妆盒,自顾自的打扮起来。
外间笑声渐小,独独一直没说话姐姐萧雅云,檀口轻启:“妹妹倒是喜欢临摹山石树木,虽然手法粗糙,不过尽力一试吧。”
“这才是像样的建议,不像有些人,竟躲在一边笑话咱们。”李氏含笑赞许,闹得朱元香没口子的求饶,在闹下去,那可就真真成了家里的公敌。
“婶子还请饶了俺,那就仔细合计一下,看看需要购置什么物件,没说的,我一个人全包了。”拍着鼓胀的胸口,朱元香豪气干云的保证。
沐怜雪眼看怜霜无事,正色道:“我倒有一句公道话,你们都听听,晴筠丫头虽善于人物,不过写意多些,如今画这大幅长景,非肚里有大丘壑不可,山石树木,楼阁房屋,人物形态,花草鱼虫,远近疏密,不多不少,你要是照着原样花上去,势必不能讨好,哪比得过人家请的大行家?”
众女神色跟着正经起来,全都连连点头,真要是一板一眼的绘画,即使大家使出全身解数,恐怕也比不了外面的有名画匠,看来还是得奇峰突起,把自家的优势长处发挥出来。
接着听沐怜雪继续说道:“所以应该结合我们的长处,分主分宾,该着重的笔墨就浓重渲染,该躲起来的就躲,该藏起来的就藏,该露的就露,先起草一个大概方案,每个人都画出一些底稿,大家在碰头仔细端详,立意明确,突出当日的盛况,这可不是那些画匠所能知晓的,再说园子里奇特建筑很多,咱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方能定出一幅好画来。”
“大善,看来大姐是胸有成竹了,还请继续示下。”秦晴筠神色敬佩,今日才知沐姐姐胸有丘壑,这短短时间,已然有了全盘考虑。
嫣然一笑,沐怜雪并未故意客气几句,搂着一脸崇拜的沐怜霜,笑道:“这第二件事,这些楼台水榭,房舍亭子,都要参考灏儿最拿手的工笔画,是要用尺子等界限的,咱们技艺不高,就要用特质的铅笔勾描,便于随时擦拭修改,不然,一个不留神,栏杆也歪了,门窗也倒了,阶梯出了缝隙,桌椅都挤到墙上,柱子都垮了,那不真真成了一幅‘笑话’了嘛”
频频点头,姑娘们嬉笑一团,这番话可谓说到了心里,平日拿着毛笔画画玩,可不是一不小心就成了大笑话。
“这第三件要注意的,就是重中之重的人物了,须知安排人物,也要有疏密,有高低,仿照咱们的个头形体模样,衣衫裙带,手指足步,神态动作最是要紧,稍有疏忽,一笔不细,不是肿了手就是枷了腿,填色染了发梢头脸倒算是小事了,尤其是个头大小要比例匀称,不然没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反而贻笑大方了。”
“不错,这画真是艰难工程,不然哪显得出来作为寿礼的贵重和心意。”
张灏此刻来了兴致,话说按照真实比例来绘画的话,并不算难为大家,都是些自小受到琴棋书画熏陶的大家闺秀,要说创意和绘画技巧方面欠缺,但临摹等基础本事都不在话下。
能够团结一心的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对于培养大家彼此间的亲情友情非常重要,画的好不好再其次,能够一家和睦才是重点。
不知何时,原本抱着好玩的心态,张灏此刻已经异常重视此事,看着一个个跃跃欲试,精神奕奕的佳人们,豪情斗志瞬间涌上心头。
第三卷 一门双贵 第304章 甩手掌柜
第304章 甩手掌柜
没想到出来散心变成了众志昂扬,寻了间宽敞明亮的绣楼,楼下被丫鬟们占据,姑娘们则躲在楼上议论。
绘画需要各种笔墨纸砚,正所谓工欲善其器,必先利其器,十几位家人骑快马回了京城,险些把夫子庙附近的云南书斋给搬空了。
“沐姐姐,你看,这雪浪纸如何?又大又拖墨,比宣纸强些。”一身湘绣翠绿春衫的萧雅月小声问道,她平日最爱在雪浪纸上作画。
沐怜雪和秦晴筠略微过目,倒是小丫头含香轻声道:“有些可惜,这雪浪纸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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