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中间,永乐皇帝朱棣双手扶着城墙,神色复杂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宫女,还有远处负责护送她们归家的军士,终于脸色动容,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些无家可归的宫人,都妥善安顿好了吗?”朱棣遥望碧蓝天空,幽幽说道。
“回陛下,都以安排妥当了,大半安顿在京城皇家庄园和小臣的田庄里。”张灏实话实说,神色坦然。
“为何你总是关心此等微不足道的琐事?你可知道,史书上永远记载的,都是那些名动天下的帝王将相,英雄豪杰,而蝼蚁一般的苍生。”朱棣话音一顿,紧接着斩钉截铁的道:“永远是随波逐流,连名字都不会留下的凡人罢了。”
张灏无言以对,对于这时代视等级贵贱为天经地义的皇帝来说,就算他了解民间疾苦,恐怕也永远达不到他父亲朱元璋那种极端境界,以拯救天下百姓为己任,而朱元璋成了皇帝后,还不是一样视天下百姓为猪狗?
“回陛下,小臣与所有勋贵子弟一样,从小就在脂粉堆里长大,自然对于女人家天生抱有一份怜惜,而这些年进宫次数久了,也就和宫里的姑姑婶婶们有了感情,小臣胸无大志,也不想青史留名,但求能让她们有个善终,小臣自觉责无旁贷,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这话解释的合情合理,张灏本就是可怜宫女,而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自然会顺手相帮,或许有些伪善,不过说服帝王高抬贵手,无论如何都是一件罕见善事。
何况真正有此善心的,还是人家几位贵妃娘娘,张灏只不过是一手经办而已,朱棣不理解的摇摇头,喃喃道:“问心无愧,问心无愧,说的容易,等你长大成人后,就知道,这四个字何其艰难。”
张灏默默点头,他这些年亲手杀过人,也命人去杀过人,好事坏事都做了一箩筐,问心无愧委实是很难做到。
“你这孩子就是天生心善,心善的令朕感到不可思议。”朱棣即使在心硬如铁,今日千人痛哭的场面,还是不可避免的触动内心,即使看不惯张灏滥好人心态,但一个孩子能怜惜下面人总归是件好事,比起那些动辄不把百姓当人看的皇族子弟,真可称的上是难得之极的好孩子了。
“好了,朕国事繁忙,这就回宫了,呵呵。”朱棣朗声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这次朕再次依着你,只选出五百名宫女出来,而宦官人数在今后,同样不许毫不节制的净身进宫,你说的对,假如不加以节制,一旦人数膨胀到几十万人,那天下百姓可就苦了哦,哈哈!”
望着皇帝大笑中快步离去,张灏急忙叫道:“恭送陛下回宫!”
心中大喜抬头,张灏这么多年来,总算是使皇帝改变了一次态度,其实就算是后世,太监人数最多也没超过二十万人,不过张灏自是张口就胡说八道,说什么陛下如此圣明,都需要几万人的太监服侍,而将来万一哪位后代生性懦弱,生活奢靡,大太监们又想着扩充各自势力人手,互相随意抓百姓净身进宫,那几十万的宫人数目,势必要压的天下百姓喘不过气来!
朱棣一开始并不当回事,总觉得张灏是在故意危言耸听,后来倒是询问了几位阁臣和郑和等大太监的意见,结果阁臣自不必说,天生就和太监们不对付,自是顺着张灏心意来,而郑和等太监心胸广阔不说,又对太监的辛酸感同身受,一样赞成消减宫人数目,这才有今日皇帝之言。
其实很多事往往都是不经意间种下的祸患,朱棣身为古代帝王,他自是看不到未来之事,而且他天生不信任大臣,对于太监格外信任器重,其中原因很多,以前也说过此事,这里就不举例了。
而历代帝王又从小在皇宫内长大,也是把个太监们当成了亲人,以至于明朝宦官们的地位与生活水准绝对堪比后世的公务员,即使没有了男人最重要的功能,一样有的是人前仆后继似地净身入宫,这规模就不经意间越来越大,最终由明初不到一万人迅速发展到了今日的五万多人,一直到最顶峰时的将近二十万人的惊人数量,如此一个不是生产,专门吸食民脂民膏的庞大畸形阶层,就和那猪猡一样越生越多的皇族,和那不缴纳赋税富得流油的士大夫贵族阶级一样,最终成为压倒明朝的几座大山。
一等皇帝离去,张灏开心的站起来,或许未来宦官的数量仍然会越来越多,这其中内宫二十四衙门对于帝王的重要性自不必言,想要裁剪人数无异于痴人做梦,但起码能限制不在膨胀,而且作为永乐大帝的祖制,将来和宫女到了年龄被打发出宫一样,势必会被后人借鉴,以此来劝诫皇帝。
心之所安,但求问心无愧,张灏此刻已经是心满意足了,笑呵呵的看着宫女们坐车离去,抬头望望天色,喃喃自语道:“今日的重头戏,终于要来了啊!”
与此同时,距离皇宫仅仅三里地远的双狮子街,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经过一个月的连续突击,最后甚至动用几万人的庞大规模,最终在三日之前,那个街道完全修缮一新。
秀丽大气,精致美观,极具南方温婉特色的风格建筑沿着纹理细密,严丝合缝的大理石地面延伸极远,与众不同的路面样式惹人称奇。
道路中间和两边摆满各式鲜花,而整个双狮子街完全被一丈多高的砖墙堵死,唯有东西两个主要门户供游人通行,或是民居中的若干巷道供百姓日常进出。
其中两侧各上百座小楼都已用低廉租金租给原先百姓,最好的四十座自然都被慕容珊珊占为己有,另有无数装饰一新的民居,同样经营各式女性孩子用品。
焕然一新,重焕生机的女人街,今日一展妩媚娇颜,早在数天前就已广为传诵,早已吸引无数百姓赶来一探究竟。
张灏上百万两真金白银砸下去,不惜血本的改造整条街道,而慕容珊珊使出浑身解数,筹办各式商品货源,借给百姓一笔银钱用以经营店铺,而街道民居,则成立了无数家小作坊,聘请附近百姓缝制些简单的物件出卖。
举凡女人天南海北的商品,统统经由张灏自家店铺以低价供应整个双狮子街,算是完全垄断行为,而当地居民这些年来自有其生存特色,倒也不愁没有风格古怪,极具特色的好玩意出卖。
原本此地就是有名的裁缝街,成衣街,官衣街,又有特色闺房中的隐秘玩意,还有数百名媒婆聚集,如今都已成规模的开了店铺,虽说人人将信将疑灏二爷的宏图伟略,但自家只不过出了少许银子,就能拥有偌大一间店铺,这笔账自然人人会算。
另有许多百姓依然靠洗衣为生,随着工钱上涨,洗衣的人数减少,这好日子自然跟着水涨船高,也因为安东侯一心为民,又重利许下,所有百姓可谓是欣然从命,欢欢喜喜准备崭新生活。
最令百姓心折的,就是张灏出资开办学堂,不但教授街上孩子们读书识字,还请了一些工匠过来传授手艺,即使自家孩子没有资格考取功名,但起码未来能有一技傍身,人人心中感激。
张灏要彻底破除技艺自珍的传统,而且不但要把一些工艺发扬光大,未来还要抬高匠人们的身份地位,不过这些事所谋甚大,暂时还得一点一滴的去改变。
第三卷 一门双贵 第188章 独家经销
第188章 独家经销
飞梁斗瓦的阁楼中,明亮窗机前,慕容珊珊绣眉紧锁,遥望远方,身边则伴着韩氏三姐妹。
当日韩妈妈彻底被张灏震慑收服后,连带着在慕容珊珊眼前也成了个丫鬟之身,第二日就被吩咐整个一家子搬进了内宅。
韩妈妈性子本就懒散嗜好风花雪月,羞惭无地之下,整日躲在家中悠闲度日,享受起当年的奢华风光来,而暗地里则为三个女儿的未来筹谋,只不过算来算去,也算不出什么妙计。
三姐妹自幼只不过学些诗词音律,对于经商一窍不通,这些日子跟随在慕容珊珊身边当跟班,顺便尽可能学些东西,只可惜除了韩二姐可堪栽培外,韩大姐适合嫁人,三姐适合管人。
有一点倒是相同,就是她们无不为张灏的大手笔感到震惊,加上慕容姐姐的多年积蓄,整整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啊!就这么当做善事一样的打了水漂。
一想到那么多银子眨眼间花出去,韩三姐就不免心疼难忍,她生性心直口快,叫嚷道:“那小恶人就是个败家子,纨绔子弟,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不好,非要折腾这么大的事出来。”
虽然她对于张灏为百姓着想很是佩服,但当日清白身子被对方瞧见,早已被她视为生平奇耻大辱,不过她倒也知道轻重,只敢成天唤张灏为小恶人,小坏蛋之类的,其它恶毒之言那是绝口不提。
韩大姐同样愁眉苦脸,叹气道:“天啊,那一百多万两的银子,真不敢想象会是多少,就算十几辈子都吃穿不完的,唉,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那小恶人说了,今日就让咱们收获一笔银子,只是外面游人虽多,但都是四下随意观看呀!”韩三姐指着下方撇嘴,她如今唯一的爱好就是与灏二爷斗嘴。
慕容珊珊对于自身经商天赋极为自豪,她生性又狡猾多疑,对于张灏的主意总是半信半疑,要不是大头都被对方出了,就是打死自己,也不会拿出那么多银子出来。
三姐妹清楚慕容珊珊乃是张灏的外室夫人,反而弄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定位,不过女孩子家早熟敏感,知晓总得有一位姐妹会成为外室,心中难免坎坷不安。
头几日三人心中郁闷愁苦,没有哪个女孩天生就愿意给人做小,更难堪的,还是个外室的小妾,不过随着这些日子出来见识到张灏为慕容珊珊这位如夫人置办的诺大家业,又听闻张灏不会拘束她们整日闭门不出,更令人兴奋的,就是张灏从不避讳着外人,当面就承认慕容姐姐的身份,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太监女官,无人不上前奉承巴结,实在令人心情畅快,大感虚荣满足。
三人观感后来真是有了巨大转变,毕竟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真实发生,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但总算是学着去尝试这一切,去学着工作,去学着认知外面世界的一切,情不自禁的,又把那小恶人重新当成了最依赖的亲人。
韩二姐见慕容珊珊并未开口,轻笑道:“据说都是抄没得来的银子,大姐也莫要惋惜,这么一大笔银子,谁还敢明目张胆的占为己有?那小坏人怕是也有苦衷的。”
而韩三姐倒是知晓些隐秘之事,也是她美貌可爱,乃是性情中人,最是得慕容珊珊欣赏,很多事也不瞒着她,再说灏二爷打劫京城下九流得来的百万两银子,原也瞒不过世人去。
韩三姐当下嬉笑道:“可不是嘛,据说皇上都知晓的,这偌大一笔脏银,自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嘻嘻,这还是小恶人亲口说的呢。”
韩二姐和韩大姐相视一笑,其中大姐为人老实善良,不喜出来抛头露面,这些日子都是负责家中一应琐事,算是府上的大管家,因今日女人街隆重开业,这才跑过来凑凑热闹的。
而韩二姐性子细腻,尤其记忆力极佳,善于记账,兼且在三姐妹中头脑最是聪明,早被慕容珊珊惊为天人,这些日子视为左膀右臂,引为重要心腹了。
“二爷家中的女眷都开了些店铺,果然是国公家的小姐太太,出手就是不凡。”韩三姐笑嘻嘻的指着对面装修最是豪华的几座阁楼。
韩大姐瞧得有些吃味,又不免连连称奇,其实四女都不免心中嫉妒,好在慕容珊珊历经沧海,也算是个豁达之人,而韩二姐并未与张灏有什么勾搭,也不大放在心上,韩三姐热情爽朗,年纪又小,与男女之事半知半解,眼下并不当回事。
指着对面,慕容珊珊笑着解释道:“别看都是养在深闺里的贵人,但二爷家中的姐妹长辈,可全都身家富豪呢,就是任何一个,都比咱们强的多了,都是二爷帮着打理的,听说都是一年将近五千两的进项呢。”
三女不免咋舌,心中震惊,这时代的女儿如同拨出去的水,就算是备有丰厚嫁妆,但家族中的各项营生,根本与女儿们毫无半点干系,张灏竟能如此为姐妹们着想,已经绝非常人了。
姐妹三人心中羡慕,又听慕容珊珊提起国公府家的一些趣闻,尤其是善待丫鬟下人的事,至此心中深为叹服,不约而同想起张灏的可恶模样,心想那小坏蛋竟还有如此好心肠,真是怪哉!
韩二姐心中疑惑,她总是闹不清楚灏二爷为何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只说开业那天包管会迎来一个开门红,还提前预备了大批女人用的物件,里里外外无所不包,连同一应日常用具,好似谁要出门避难似地。
“二爷备了这么多的货物,又分成了三等,到底要卖给谁呀?”
最终还是慕容珊珊见多识广,她早已隐约中猜出张灏用意,闷闷的道:“今日宫里是选秀女的第一天,那些东西都是要卖给她们的,也不知道能否真的卖出去。”
“姗姗姐,为何二爷偏要资助百姓啊?那么多钱都不还了可怎么办?”韩大姐整天和柴米油盐打交道,最是计较财物,这点倒是和母亲韩妈妈一脉相承,况且女人家往往在意银钱的去向。
慕容珊珊和韩二姐含笑不语,倒是韩三姐问过多次,嬉笑道:“大姐,真当那小恶人好心肠了,呸,他就没起什么好心思,他说要不把整个街坊都参与进来,光咱们自己家经营店铺,总归小气,这店铺多了才会繁华,而且细水长流的,光是一年的租子就不是个小数目。”
韩二姐深思道:“还有些阁楼空着,二爷说,将来就是卖出那些房子,就能收回大笔银钱,不过要忍上一年半载的。”
“哼!街道繁华了,这租子自然就要涨的,这谁不明白,早晚得收回咱家扔出去的银子。”即使没接触过后世所谓的房地产,但古人一样不傻,韩三姐笑嘻嘻的故作不屑。
似懂非懂的点头,韩大姐终于放下心来,不禁取笑道:“小丫头好不要脸,张口闭嘴的,就是什么咱们自己家,小妹何时成了人家灏二爷的人了?嘻嘻。”
韩三姐被说的瞠目结舌,恼羞成怒的叫道:“当日大姐还不是被人家摸得浑身发软,古人云长幼有序,自然得是大姐先嫁给他。”
两位姐姐立时苦笑,韩大姐更是神色忸怩,到让慕容珊珊瞧得眼热,恨不得搂在怀里柔情蜜意一番。
这一家四口虽说如今荣华富贵不愁,但彼此心知肚明,却统统成了灏二爷豢养的金丝雀,这将来的命运还说不上如何呢!
不过也因为有了张灏暗中保护,这次选秀韩家才得以脱身,要不然,总得送一人进宫参加大选,弄不好被外人得知韩家三姐妹貌美如花,又无钱四处打点,或许都得进宫去呢。
慕容珊珊看着人比花娇的三位小美人,心中愤愤不平,倒一时嫉妒起她们来,她倒也曾问过张灏心意,只不过那混蛋只顾着嬉笑也不说破,按理说收用了人家老娘,这闺女就得嫁人的,难道还敢母女通吃不成?
做梦吧!慕容珊珊心中冷笑,这男人的肮脏心思岂能瞒得过我?这将来弄不好母女四人都得被那个混蛋强占了不可,别人或许有顾忌,那小子却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哼!
一想到当日那火爆场面,尤其是事后折腾的自己几天都下不了床,慕容珊珊就觉得脸色发红,浑身发热,又是期盼那恶人今晚过来,又是恐惧在遭受到非人折磨,可谓是又喜又怕,爱恨交织。
四女心思各异,一时间全都心不在焉的看着外头,忽然韩三姐指着下面,叫道:“你们快看,哪来这么多的丫鬟婆子啊!”
其她三人立时来了兴趣,就见那些身着体面的女人们,气势汹汹地手里攥着各式银袋子大步冲进来,互相间争先恐后的,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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