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任平生,那么,真的圣僧就不会来了,肯定被截杀在路上了,所以,能依靠的,就只有四月初十的这场雨。
嗯,真的圣僧,不会来了……
我猛地站起来,惊恐地抓住了聂秋远的衣袖。
“媚兰!媚兰呢?!”
如果真的圣僧被截杀在路上,那么媚兰和蔺九,肯定也就凶多吉少了!
媚兰,我虽然一直很讨厌她,可是一想到她有可能死了,想到她的模样,心里怎么会挤压成这样子呢?怎么会如此难受呢?
我可一点也不希望她死啊!
秋把我拥在了怀中,柔声道:“别担心,听我说。要是他们有事,我们还能在这里……这样度过三天吗?”
啊,说得也是,要是媚兰和蔺九出事了,他哪还能这样在我身边腻了三天呢?
“真真,那八位圣僧,后来到了祭天坛了。他们怒斥了假扮僧人的行为,摩顶礼也顺利进行了,事态比想象中好得多。”
“为什么?不应该会是这样……”虽然这么说很不地道,可我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秋点了点头。
“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真真,我应该和你想的一样,既然会行刺,那么,必然会有人去拦截真的圣僧。虽然大春随后也赶上并护送了圣僧的队伍,可是,他们这一路,什么袭击也没遇到。”
就是说,并没有人去截杀他们?这可不是任平生的作风啊。
我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咯噔”一下。
莫非,是任平生……他出事了?
未及多想,却只觉一条手臂将我猛地一勒,勒得我差点断了气。我咳了两声,刚想发火,却忽然发现男神有些面色不善,就吓得我没敢吭声了。
不过他这抽风似的一勒,把我脑子里想的事情给勒变了主题。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即使是真的圣僧到了,人们也完全有理由认为,这是皇帝刻意安排的一场戏。唯一没有办法安排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四月初十的雨。
“雨……”我脱口而出。
秋揽着我走到窗口,我这才第一次有心思感觉外物。
隔着窗纸,外头似乎正是淅淅沥沥的春雨润物之声。
“真真,你昏睡了三天,所以,今天是……”
四月初十!
秋推开窗,一阵潮润的凉风携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袭来。
久旱逢甘霖,一场春夜的喜雨,奏乐般地敲打着土地,仿佛昭示着一个丰足安定的太平盛世的降临。(未完待续。。)
No。169 万物生长(3)
我在秋的房间里安静地度过了一夜。也许是因为前头昏睡的时间太长,也许是因为枕着心上人的手臂让我觉得不真实,总之我久久不能成眠。
大概是担心我的情绪不稳定,秋很善解人意地没有完全熄灭室内的烛火,而是留下了一支细细的小蜡。微弱的火光摇摇曳曳,伴着窗外的夜雨之声,织出一片静谧的温柔。
枕边人均匀地呼吸着,竟然睡得熟了,也许是这几天守着我,实在是太累了吧。看着他安静的睡姿,毫不设防的神情,让人心里头不知怎的也柔软了起来。
烛光之下,他的模样是如此好看,就好像下凡的谪仙。没想到我竟然能在这么近的地方看着我男神的脸,真是幸运啊!
看着看着,我就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嘿嘿,我得有多少次幻想着能在这么近的地方揩男神的油呢?
睡梦中的男神抬起另一条手臂,重重地落在我的腰上,把我死死地箍住了。
真是的!
嘻嘻…
我到快天亮才睡着,依稀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却一个也记不得。我觉得那不是什么好梦,因为我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的时候,手正紧紧地捂着左胸,掌心下头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地乱跳。
仿佛有那么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了真真,怎么一头汗呢?”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我不知道……”明明一切都如愿以偿,我的心里怎么这么慌呢?是得到的太多了吗?
“真真。把你卷到这么多危险的事情里。我真的觉得歉疚。可是……真真,你觉得我自私吗?就是无论如何,都想把你留在身边。”
我使劲地摇了摇头。
他握住我的手,用不大的声音十分坚定地说道:“我会用我的一切保护你的,不要怕。”
我心里感动。同他生死与共,正是我心中的愿望。而且,他不是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我吗?秋,还有夜。
夜?我又忽然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我在清凉寺的时候。曾经遇到一群人,他们救了我的性命。他们说,他们叫作……幽夜之影?”
秋微微地笑了。
“真真,我曾经默默地发过誓,等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的时候,就会让你变成我的。虽然……我那时候没忍住打破了誓言,提前向你表明了心迹,可是,我一直在为此而准备的。”
那么说,幽夜之影。真的与他有关了?
“真真,幽夜之影。是我偷偷建立的私兵,现在,已经有五百多人了。”
神马?五百多人?!这比李世民的天策之影还多?从来没发现他在暗中经营这个,这五百多人,平时都藏在哪里啊!
“这些人,都是我多年来观察拉拢的,个个都有能力,有本事,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欠过我或者祖师的恩情,所以,他们的忠诚度都是好的。”
“为……为什么要建这个?”我感觉纳闷。这不是在皇城跟前打天子的脸吗?
“真真,我不想带你亡命天涯,让你受颠沛流离之苦。所以,我能做的,只有自己不停地变强。我迟早有一天要与天镜门直面而对,所以,我必须有能与他们抗衡的筹码。真真,这就是我投了朝廷的原因。”
我暗自吃惊。聂秋远与李世民在碗子山结了义兄弟,原本我以为他们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无欲无求的秋,心里头也打了这么多的算盘。
“与皇帝的接近,是我最好的机会。从我见他的第一眼,就明白这是我所能遇到的最稳固的靠山。所以,我需要在朝堂不停地往上爬,我需要更多的权力,需要更多的资源,只有这样,我才能做更多的事。”秋的神情,是平时那种沉稳冷静的样子,“对手是天镜门的话,唯一能护你周全的法子,不能逃,也不能挡,只有对他们斩草除根。”
是以攻击对抗攻击的法子啊。秋不是火爆的性子,可他选择的作战方法,却比任何人都热血。不过,嗯,我很喜欢。
因为我自己就是个冲动的家伙嘛。
“真真,”他忽然微笑了,“现在,我已经有更多的筹码了。”
嗯?除了暗中保护着我,对抗着天镜门势力的神秘组织幽夜之影,他还有什么呢?
“三天前,我得到了这个。”
秋拉过我的手,把一份文牒放到我的手中。
我打开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我文言文学得还可以,要是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这上面有聂秋远的名字,还有一个官职名--大理寺少卿。
意思是,这是给他升官了?让他离开伊川,调到京城了?而且,直接进了朝堂的核心机构?
大理寺是中央专门的审判机关,它的主要职能是审理中央官吏徒刑以上的案件,还审理天下疑狱以及奉旨遣使推勘地方案件。如果用现代的机构来打比方,大概就相当于最高法院吧。
其实中央负责刑狱的机构还有刑部,但是刑部的行政性质更强一些,连监狱都归刑部管,光发囚服药品之类的杂事就会牵扯好大精力。而且刑部只审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死刑复核虽然刑部参与,可大理寺也参与,而且天下疑狱都归大理寺审勘,对于聂秋远来说,可称得上物尽其用。
皇帝真是有眼光。
虽说头上还有大理寺卿这个一把手,可是这大理寺少卿也已经是正四品的官职了,想想这“聂秋远”此前不过是个六品县令,这个一步登天登得可真够大的。
能公然如此提拔一个亲信,这说明皇帝,已经有了立稳脚跟的自信?
可是现在还有一个大难题啊。
“秋,到了大理寺,你……还是藏在幕后吗?”
现在的“聂秋远”,可是骆大春哎!
男神把我拉起来,轻轻地拥在了怀里。
“真真,你是为了聂秋远来的,不是么?所以,我怎么还能容忍这个聂秋远变成别人呢?”他轻轻地拢了拢我凌乱的长发,忽地抿嘴一笑,“我要取回我自己的身份,我得保证你心里牵挂的只有我一个啊!”
他的话让我心里暖洋洋的。嗯,我就是为了你来的嘛,我的心里头,早就完完全全地确定了。(未完待续。。)
No。170 万物生长(4)
“那,咱们要搬家去长安了吗?”
嗯,进京了,变成大城市的人了,我的心里还是蛮期待的。长安绝对比伊川县有趣多了啊。
“我已经告了假,说好了等咱们的婚事办完了,再去上任。”
“到了长安,有好玩的事情也要带着我哦!”
男神捏了捏我的鼻子。
“你不知道,现在的大理寺,完全是个空架子。大理寺卿身体不行,一直在病休,两个少卿的位子又全空着,所以这一去,所有的活都会压在你夫君肩上。我可没有把你当成贤内助的打算,不把你当成断案的左膀右臂,就是屈了你的才。”
本来如此开明的言论肯定会让我欢欣鼓舞,可他话中的“夫君”二字太过刺激,一下子就让我红了脸。
男神开心地笑了,忽然神秘兮兮地问我:“你那里,夫君怎么称呼?也是夫君吗?”
我红着脸吱唔了半天,才蚊子似地哼哼出来:“叫……老公……”
“老公啊,怎么这么难听啊,那我叫你呢?难不成是……老婆?!”
如此聪明伶俐,这样真的好吗?
“老婆?!……猜对了?”幽夜公子型眼神瞬间呈现,“唉,实在不雅!没有娘子好听。不过,嗯,老婆……”
拜托,咱俩还没结婚呢。
“老婆,到了长安,可能会很辛苦的,中书省下面的悬案司,也就是桂林所在的地方。会移给大理寺。玉衡司的主要联络地。也会移到大理寺,我们有很多事要做呢。”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长发,“翠华山的秘仓已经移出来了,也会交给我,由我来把它藏好守着。所以,会很忙的。不过,不会让你寂寞的,我都会带着你的。”
一切。都很温柔,可我的心里忽然被什么不对的东西捏紧了,有几分窒息的感觉,甚至连他叫的一声“老婆”都没心情在意了。
我一把抓紧了他。
“幽夜之影的存在,皇帝知道吗?”
秋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我。片刻,他便将我在怀中拢紧了,苦笑道:“真真啊,你何必非要聪明至此呢。”
我想到的是,李世民。
李世民。看上去是如此宽厚仁慈的一个人,可是只有宽厚仁慈。坐得稳龙椅,定得了天下吗?
是谁,在玄武门弑了亲生手足,又是谁,逼他的亲爹让位给他呢?
客观地讲,这正是他的可贵之处,仁善与果决的共存,济得了苍生,担得起罪孽,一句话,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是黎民的福祉,却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恶梦。
这样的皇帝,哪怕是再信任的人,又怎么可能容他在自己的身旁同时拥着财权、兵权和生杀定夺之权呢。
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必定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得能让皇帝可以确信此人处于绝对的可控状态。单纯地信任他的人品?开玩笑,那只可能是对外公布的消息。
现在我只想知道,聂秋远付出的这个代价究竟是什么。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秋,说吧。”我伸臂环住了他的腰,“我与你共存亡。”
他低头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真真,我在祭天大典之后受到了密召,我与皇帝长谈了许久,然后,我服下了他的毒。蛊毒。”
蛊……毒?
“你什么意思?”我心里极为紧张。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会死吗?
“真真,就是说,我把性命,交在了他的手里。这种蛊,不发作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只要他想,就算是千里之外,也可以随时随地,取我性命。”
也就是说,如果皇帝想要他死,他就不得不死了,逃都逃不了?难怪皇帝放心地把那么大的权力给了他。
真特么不愧是手足杀手,弄死了自己的亲兄弟,结义兄弟也被逼得吃了毒药,我对李世民的好感度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不要紧真真,把命交给皇帝,比交给其他人好得多。这个人比任何人都更理性,他不会凭一己的喜怒哀乐伤我性命。”
可我的眼泪还是汹涌而出。秋没有说话,只是俯身抱了我,轻轻地吻掉了我的泪水。
所有善于布局的棋手,最大的悲哀就在于丧失控局的能力吧,更何况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交由他人支配呢?可是秋是如此渴望力量,他这么不要命的行为,难道不是为了我吗?
我们相拥沉默了很久,还是秋打破了僵局。
“真真,不全是为了你,我要保护好你,可是我也要生存。天镜门存在一天,我的命就悬在刀刃上一天,跟这是一样的。而且,我家族的大仇,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总有一天也要面对。”
我吸了吸鼻涕,感到一种有心无力的绝望。
“傻丫头,你要相信我,我不会死的。”他看着我,忽然又露出了笑容,“会有办法的,你和我,总会有办法的。我们会一起活下去,我们会白头到老的,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死呢?”
我抹了抹眼泪。是的啊,在这里无助地伤感流泪,也不是我的作风啊。现在,秋又不会死,不是吗?也许这是一颗永远也不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呢。我们,会有办法的!
由于我还是感觉肌肉酸痛不已,所以又泡了一会儿热水澡才梳头穿衣。热水泡完了很轻松,再加上秋又刻意地凑过来,和我嬉戏打闹了一阵子,所以一切的担忧和烦恼,也就暂时地放下了。
事实证明,人生里总是麻烦的事情更多一些。我刚刚开心了一点,跟在秋的身后,想要到外头去沐浴点阳光,可是才一踏进回廊里头,迎面就撞上了韩媚兰。
她的样子,把我吓了一大跳。
明明是我遭遇了许多的变故,可她的模样,真心比我憔悴了太多,就好像这些天一直被折腾的人是她一样。
韩媚兰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可就是面色蜡黄,眼圈发黑,肿着一双眼睛,貌似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总之,她是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她迎面和我们撞上,一下就呆掉了,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我不认为她这副鬼样子是因为担心我,我明明就没有事,这怎么看,都是一副失恋的表情啊!
从我见到韩媚兰的第一天,从发现她在觊觎我的男神那时起,我就一直在盼望这个时刻的来临。我曾经恶毒地想过,等聂秋远成了我的,我就要秀恩爱给她看看,让她明白,我的男人你碰不得。那种感觉,一定是很爽的。
可是这一刻真的来临了,我却一点也没觉得爽,反而觉得烦燥得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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