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时能生下来?”男人淡淡的扫了一眼过去,指着叶小暖的肚子反问道。
“这……”稳婆有些为难了。这让她怎么说呢?她朝替叶小暖检查的胖稳婆看过去,见对方点点头,她才说道,“王爷,王妃这才开始,兴许还要好一些时候才能生下来。”
龙沥收回视线,就这么坐在床头边,将女人的一只手抓住。什么也不说了,当然也没有半点要离去的意思。
俩稳婆面面相觑:“……”
叶小暖只是觉得偶然阵阵抽痛,但还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当然了,她肯定不可能知道这只是刚开始,还以为就这么一点痛呢。
结果被某爷的手握住,她才发现那双宽厚的大掌里全是汗。
叶小暖看向那张还自做镇定的俊脸,都有些想笑了。她当事人都没紧张,他紧张个毛线啊?
俩丫鬟已经派人去通知人了,因为都有心理准备,这会儿一听王妃要生了,虽然都紧张,但做起事来确实有条不紊。
桂嬷嬷和李嬷嬷伤势早就痊愈了,赵孀一听叶小暖要生了,就让俩人也赶来甜院帮忙。
月扬晨和墨子仙带着小雷和小电从芍院赶了过来。
闽兰欣也从医馆赶了回来。
就连龙易天听到消息都带着宫人赶了过来。
寝房里,叶小暖慢慢的觉得肚子越来越抽痛得难受,似肚里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又似搅拌,原本刚开始的点点阵痛到后来实在让她咬牙都忍受不下去了,这才开始叫了起来。
“沥哥……我好痛……怎么孩子还不出来啊?”
看着她先前极力的隐忍,光洁的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龙沥拿衣袖给她擦了擦,转头就问向了俩稳婆:“怎的还不生?”
那浑身冷冽的气势、紧绷的冷脸、阴戾的眼神看得一胖一瘦俩稳婆背后冷汗直冒,那瘦的稳婆见这夫妻两人似乎都不懂,只得胆颤心惊的低声解释道:“王爷,王妃胎水还没破,她又是初产,疼痛在所难免。”
“本王不管,让你们来就是替王妃接生的!赶紧的,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稳婆擦了把头顶的冷汗,都说了胎水还没破,这怎么生啊?怀着忐忑,稳婆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王爷,要不您去外面等会?”
龙沥倏地一记刀眼甩在她脸上。吓得那稳婆赶紧禁言。
小风和小雨两人收在屋里,看着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坐在床边稳如泰山一般,也有些急。可是见龙沥明显是对稳婆的建议气了怒火,她们原本也想附和劝说他离开,结果瞄到那要杀人的眼光,顿时把话都吞进了肚子。
王爷有多疼王妃,她们比谁都清楚,特别是最近一段时日,别看王爷表面上还是那般老样子冷冷漠漠的,可她们都瞧的出来王爷特别紧张。
又几个男人能在自己妻子怀孕的时候陪着上茅房的?其他穿衣洗漱的什么更不用说了,有王爷在王妃面前,她们这些丫头基本上都成了摆设。
虽说男子不该留在产房内,可她们见过了王爷所做的,对于这种情况,基本上能淡定的接受。
那俩稳婆被某爷一吓,哪还敢再出声。赶紧闭嘴顶头一头冷汗该干嘛干嘛。
“王妃,您别咬着牙,要是痛您就叫出来。”见叶小暖每次阵痛都极为的隐忍,一稳婆赶紧劝道。
“艾玛……痛死我了……啊……沥哥……好痛……”被稳婆一引导,叶小暖放开了唇,额头上脸上脖子上都有汗液浸湿,身子也开始摆动起来,似是要甩掉那说不出来的抽痛。
她紧紧的抓着身旁男人的手,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罪,加之自己男人就在身边,她顿时就觉得仿佛很多委屈似地,嘴一松开,就开始嚷着求安慰。
“好痛……沥哥……好痛……”
她隐忍的时候,龙沥还能绷着俊脸陪她隐忍,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但叶小暖一叫出来,把他那根紧绷的神经都被叫断了,那本就提得老高的心差点就蹦出来了。
反手将女人的手握得紧紧的,顿时就朝俩稳婆冷声吼了过去:“为何她还喊痛?你们俩到底会不会接生?她到底何时才能生下来?”
稳婆一头瀑布汗:“……”
俩丫鬟一头黑线:“……”
门外,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听说稳婆正在房里接生,所以大伙全都还算镇定。再加上也没听到产妇嚷嚷,各个心中也就没那么提心吊胆。
赵孀来了一会儿,都没见到自己的儿子,正准备找人问问呢,突然就听到自己儿子怒吼的声音从寝房里传了出来,顿时把她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推开门走了进去。
“怀仁,你怎的在这里?暖儿要生产了,你可别在这里添乱,赶紧跟母后出去。”
说完,赵孀又询问了稳婆叶小暖的情况,看着那一头汗水的儿媳,她也极为心疼,自己是过来人,当然知道那种罪是如何的折磨人。拿手绢给叶小暖擦了擦汗液,她温声的劝道:“暖儿可要勇敢一些,我们都在外面陪着,你莫慌啊,有哪不对的你要说出来,可知道?”
叶小暖被痛的眼眶都包不住泪的,一听赵孀细细的安慰声,心里多了一丝感动,那泪唰唰的就流出来了:“母后……我疼……”
“母后知道。”赵孀将她手从自己儿子手中抽了出来,握在心里拍了拍,“这当娘的都是这么过来的,母后知道你辛苦,可你要勇敢知道么?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挺下去,要不让母后在这里陪你?”
龙沥皱着眉头紧抿着薄唇,将叶小暖的手从赵孀手中拿过去重新握得紧紧的,“母后,您出去吧,儿臣陪她。”
赵孀眼底有丝诧异划过:“怀仁,这产房晦气……”
“儿臣陪她。”低沉的嗓音打断了赵孀还没说完的话,带着一份坚定还有固执,那双黑眸溢满了心疼的看着那痛苦难受的女人。
赵孀蹙起了秀眉,眸光微微闪了闪。
闽兰欣赶到沥王府,匆匆的奔进了寝房,见这母子俩都在这里,先是愣了一瞬,随即过来替叶小暖检查了一番,也向稳婆问了一些情况。
她虽是大夫,却不管接生的事,这会儿看着两稳婆焦急,她也插不上手。好在检查到叶小暖身子并没有异样,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弟妹,我们出去吧。”看着略有些僵持的母子俩,闽兰欣主动的劝起赵孀,“他既是不忍暖儿受罪,就让他待在这里吧。”
从某些方面来说,闽兰欣比赵孀更了解自己的徒弟,他们夫妇不是那种迂腐的人,那三个孩子耳熏目染,自然也不会迂腐到哪去。
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女人受罪,男人能心疼,那是好事。
虽然她没有生过孩子,但她却能明白一个男人的态度有多影响女人的一生。
赵孀蹙眉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跟着闽兰欣走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就见到龙易天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外,赵孀目光看着他,很深很沉的看着他。
“孀儿,里面情况如何了,怀仁可是在里面?”见到赵孀出来,龙易天上前主动的问道。毕竟是他的皇长孙,他可是关心的紧。
“怀仁在里面。”赵孀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龙易天也显得有些诧异:“这女人生孩子,他跟着掺和什么劲?你怎的不把他喊出来?”
赵孀眯了眯眼,目光清凉甚至带着一丝冷漠的看着他:“他的女人为他产子,如此受罪,他作为丈夫,岂该袖手旁观?”
龙易天猛的僵住了。似是想到什么,他深邃的目光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等他嚼着赵孀的话回过神来,他焦急的寻找的那抹身影,却发现早已不见。
她是在责怪他当年没有陪着她么……
屋子里,叶小暖的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惨,在外面等候的墨子仙靠在月扬晨胸前,紧紧的攥着他衣服,不安的发抖:“大师兄,生孩子真有这么痛吗?小暖会不会出事啊?”
要不是看到闽兰欣进去了,墨子仙都想进去瞧瞧,可是她一听到叶小暖撕心裂肺的痛喊声,她就忍不住的胆怯。
眼看着过几日她就要临盆了,她一想到自己可能也会发出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时,她就有些打鼓了。
“大师兄,我能不能不生了啊?我听着小暖叫的好渗人,我会不会也要像他那样啊?”
月扬晨的脸都黑了。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都这个时候告诉他不生了?
可是他又不能发火,还得耐着性子哄:“仙儿乖,弟妹平日里没怎么锻炼身子,肯定疼,但仙儿不一样,仙儿有大师兄陪着,还有仙儿从小练过武,肯定不会像她那样的。”
墨子仙:“……”人家小暖也有二师兄陪啊?而且她就学了两年武功……
房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让人提心吊胆,月扬晨看着怀中的人明显都紧张的发抖了,他索性弯腰把墨子仙直接抱起来,“仙儿,大师兄带你回去等消息,弟妹要生孩子,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他们了。”
墨子仙再次无语:“……”生孩子是在房里,他们是在房外,哪有打扰?
好在有师娘在那里守着,墨子仙也不担心叶小暖出意外,而且叶小暖的动静的确是影响到了她平静的内心。
寝房里
“啊……”
“沥哥……好痛……救救我!”
“啊……我不要生了……”
“……”
眼看着那俩稳婆说胎水已经有了,可女人却越叫越凄惨,甚至手指掐着他的肉连意识都疼得快没了,嘴里也开始嚷胡话了,龙沥拳头攥紧了又松,松了又攥紧,若是眼睛能杀人,负责接生的俩稳婆全身上下怕早就被那双阴戾骇人的眼睛被戳成千洞剜孔了。
“为何她还不生?!”
“信不信本王把你俩拖出去斩了?!”
“……”
每次女人喊一阵,某爷就会咆哮一番。
进进出出打水换水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喘,俩稳婆做了一辈替人接生的事,本来应该算是得心应手的事,如今就仿佛浑身背着枷锁在做事。
“王妃,吸气、吸气……用力、使劲用力……”
叶小暖痛得五官近乎全失,只顾着乱嚷、乱扭身子,若不是她肚子圆圆的没法滚,恐怕早就不知道滚了多少圈了。那两条腿胡乱的踹,最后被俩稳婆一人按住一只脚才将她控制下来。
“妈呀……沥哥……救救我……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啊……”
看着那比生不如死都难受百倍千倍的劲儿,龙沥比她气喘得都还厉害。一手给女人不停的擦着脸上、脖子里的密汗,另一只抓住她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松开过,尽管被她无意识的掐伤了皮肉,可他还是依旧跟她手指纠缠在一起。
将她乱摆动的头固定住,他俯身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压制着心底的紧张,用着从来都没有过的耐性哄她:“暖儿听话,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为夫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男人的哄就似止痛的良药般,让叶小暖眼里瞬间有了清明,虽然阵痛依旧难捱,但至少她心里深处某种信念在不断的加强。
“王妃……用力……用力啊!”俩稳婆不停的用手探她身下,也试着用手缓慢的挤压她高耸的肚子。
……
几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房里女人的喊叫声断断续续,时而高时而低,倒是男人咆哮的声音越来越大……
门外不远的石桌旁
闽兰欣、龙易天各自左在一方,两人视线都紧紧的盯着房门。
“大嫂。”突然的,龙易天打破了沉闷紧张的气氛,把闽兰欣的思绪唤了回来,“孀儿她是真的不愿理我了。”
他用的‘我’而不是‘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的语气。
闽兰欣看向这个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男人,想当年,面前的这个男人在三个男人之中最是潇洒不羁。如今,却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显得颓废和无措。
叹了一口气,闽兰欣低缓而认真的对他说道:“你既唤我大嫂,那今日就许我以兄嫂的身份与你说一番话。弟妹的心结并非一日所有,她今日能这般对你,你也应该好好想想这些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才让她对你如此心灰意冷。
女人嘛,谁没有个小心眼的,但弟妹能默许了二十年你的多情,在我眼中,这已经算是值得佩叹的了。她自与你成亲,二十年来替你操持后宫,与众多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不说,还得时时刻刻防备着其他女人的心计和使坏。你母后在世之时,还得忍受婆婆对她的不满和刁难,为人妻、为人媳、为人母,她没有一样落人话柄。如今她能抛下所有的一切,哪怕最一个最普通的百姓,她也甘之如饴。为何?
因为她过去的二十年活的坦荡,她可以摸着良心说她不欠任何人。
在你身边,虽说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不是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是贪图富贵的。她在你身边,只会觉得自己是被困在牢笼之中,非但不能随心所欲,反而处处小心,甚至还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拥着其他女人畅言欢笑。你觉得你给了她最尊贵的身份,可是在我眼中,她却从来不曾觉得自己幸福过。”
龙易天皱着眉头闭着眼听完,脑海里像是波涛在翻腾一番。
睁开眼,他带着一丝懊恼和沉痛的看着闽兰欣:“大嫂,实不相瞒,自她失踪那天里,我就已经有所悔悟。我只知自己曾经从未专一的对待过任何一个女人,但在那天之后,我突然就想只对她一个人好。我退了皇位,我销声匿迹四处寻找,也是为了今日能有弥补她的一天……可惜,她却已经不再给我机会……”
闽兰欣摇头浅笑:“她对你的心已经在那二十年中慢慢的被消磨了,你以为只是你三言两语的一番话就能打动她?”
突然的,龙易天缄默不语了。
话已说得如此直白,闽兰欣知道他是听了进去的。不再看龙易天陷入沉思的神色,她抬脚走进了产房。
就在她脚刚踏进产房门口时,突然一声啼哭声响了起来。她扬唇一笑准备走进去,却被身后一道力量撞了上来。
“哎……扬晨,你到这里来做何事?”来不及揉揉自己被撞的地方,闽兰欣展开手挡住月扬晨的去路。他弟妹生孩子,他跑来凑什么热闹?
“师娘!”月扬晨的神色明显就有些激动,不过那脸煞白煞白的,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润风雅,反倒像是被什么吓了一样的狼狈。被闽兰欣挡住,他进不去,于是就拿手指着房里,带着一丝急切和颤抖的道,“仙儿、仙儿她也要生了!”
闽兰欣脑袋有一瞬的空白。回过神来,她立马把月扬晨往门外推,然后急急的往屋内跑。“稳婆、稳婆,快快,那边还有一个要生了!”
这边所有的人都因为叶小暖顺利生产而松了一口气,刚刚将婴孩裹在襁褓里连汗都没来得及擦呢,结果就听到闽兰欣的声音传来。
叶小暖早就累的虚脱晕了过去,龙沥也松了一口气正给她擦汗,连孩子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
突然听到闽兰欣的话,顿时立马朝俩稳婆瞪眼过去:“还不快去!杵着做何?!”
“是是……王爷,我们这就过去。”稳婆满头大汗的点头,抱着孩子就要离开。
“等等。”龙沥突然冷冷的喝了一声,并朝稳婆伸去自己的手,“孩子留下。”
俩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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