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阳光并不算十分晴朗,一朵朵乌云接二连三地排在太阳的前头,好像在千方百计地阻挠太阳露面似的。王后刘氏已经把奏请陛下延钧,接回在开元寺尼庵里清修的先帝宫嫔金凤才子。延钧将此事在正殿上与众大臣商议,不料却遭到了百官们的异议,百官们为此唇枪舌剑,在正殿上争论得喧哗声一片。延钧只好暂缓此事。
而后宫更是因此事而弄得鸡犬不宁,关于金凤和从笑之间的流言蜚语早已经在后宫流传得人人皆知。一个叫李春燕的宫嫔甚至在后宫里发起了联名请愿书求王后刘氏不要召回金凤,以免玷污了后宫嫔妃们的纯正之风。这事儿惊动了延钧陛下的生母黄氏,幸好王后刘氏力克群嫔,顶住了众嫔妃的压力。刘氏博得黄氏的同意,不论以何种身份,坚决召回金凤。
不幸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那天晚上,王后刘氏喝下仆人送来的药汤之后,便口吐鲜血。太医诊断,说是顽疾恶化,凶多吉少。病榻之上,王后刘氏口述,心腹丫鬟阿珍代笔写下了一封信,并与自己平日里最爱穿的那身素衣放在一起,托人连夜秘密送往开元寺尼姑庵,交给金凤。
延钧赶到王后刘氏的病榻前,显得万分痛楚。刘氏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延钧说道:
“请陛下不要伤心难过,臣妾是不会离开陛下的。臣妾想告诉陛下,在头七的那天,臣妾将还魂归来。还请陛下前往开元寺旁的尼姑庵,迎接臣妾回宫。”
第二天的清晨,病榻上的王后刘氏在延钧的陪同下,最后一次微微睁开了双眼。她看到了从乌山山头缓缓升起的朝日,心中感到一阵宽恕,带着一丝笑容,悄然归天了。
而这个时候,金凤正好在朝日的阳光下王后刘氏托人连夜送来的服饰和信函。上面写着:
“金凤姐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妹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首先,妹妹想恳求你的原谅。若非迫不得已,妹妹也不会出此下策挟留指挥使来胁迫姐姐,实在是时间紧迫。有件事妹妹想提醒姐姐,关于你和从笑之间的私情,并非妹妹去打探得知,实在是宫中早有人流传此事,妹妹只是向殷王王延政证实了而已。姐姐千万不要以为逃避可以化解这些危机,你若是不出手,别人就会出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今,妹妹已经不能亲自将姐姐接回王宫了,剩下的未了之事只能看姐姐的造化了。陛下已经答应,在我头七的那天,他会到开元寺,你清修的庵里来。我想只要你穿上我的服饰,假扮成是我还魂归来,陛下便会动心,从而不顾一切阻挠,把你迎回王宫。希望事情可以如我想额这样发生,也不枉费我的一片苦心。最后,妹妹还有一个疑惑请求姐姐帮忙彻底查清,今天我这病情恶化得太过突然和蹊跷,妹妹怀疑是后宫里有人要故意陷害于我,拜托姐姐了。阅后即焚,刘氏绝笔。”
金凤阅完王后刘氏的信函之后,看了看随着信函一起送来的那套服饰,心中顿感沉重。
当天,王后刘氏受后唐朝廷追封为燕国夫人,葬于福州莲花峰。在王后刘氏的葬礼上,威武军节度掌书记、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赐紫金鱼袋郑昌士宣读了墓志铭。
“二气将分,三才具陈……桃李芳菲,芝兰芬馥。六礼纔呈,三星继明……丝萝永附,鸾凤和鸣……至忠纯孝,丹心素诚……草色方秋,松声欲暮。嘉城郁郁,长夜冥冥。千年蒿里,万古松扃。含飕带飋,走碧櫕青。情谁不感,涕谁不零。芳猷如此,贞规若彼。天地何穷,日月无已……”,。请:
第九十四章 伤信()
七日之后,金凤穿上王后刘氏的服饰,特意打扮成刘氏当年以清远公主的身份第一次来到闽地的样子。
辰时时分,延钧的金銮车便按时来到了开元寺。开元寺的几位大师陪同延钧一起来到了寺旁的尼庵。延钧刚刚踏进庵里,金凤便前去行礼迎接道:
“恭迎陛下,陛下可曾还记得我?”
延钧见到金凤的穿着打扮,大吃一惊道:
“这不是王后昔日的公主装扮吗?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此时,延钧身旁的礼仪官悄悄叮嘱道:
“陛下,此女乃是先王的宫嫔,已经在此清修多时了。”
“多嘴,你们都给我退下。”延钧一声呵道。
众人都退出门外之后,剩下延钧和金凤俩人在庵里开始细语。
“我记得你,你是父王身边的才子,叫金凤,昔日父王十分宠幸你,今日王后又十分信任你,这服饰是王后让你穿着来见本王的吧?”
“正是,求陛下恕罪。”
“王后如此用心良苦,竟以还魂之说引我来此见你,今日你就随我回宫去吧。”
一入宫门深似海。金凤即以先王宫嫔的身份低调地随延钧重返王宫,养尊于大明宫殿中。她这一生便断然没有机会再与从笑远走高飞。既然如此,相见不如怀念,她觉得也就没有必要再和从笑见面了。
那天殷王王延政入宫议事路过大明宫,金凤便将写给从笑的亲笔信函交由他,并请王延政前往地牢把伤痕累累的从笑带出宫外。王延政当然是义不容辞,只是他无法理解,为何金凤要背弃与从笑之间的爱情信义随他的王兄延钧返回王宫,又恰恰是在王后刘氏的头七之日。金凤于是将那几天以来王后刘氏三顾开元寺同自己私下会面,并依靠怎样的手段来说服自己返回王宫的事情向王延政一一述说。
王延政听了金凤的述说感到半信半疑,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金凤想的那么简单。在王延政看来,这后宫佳丽无数,为何王后刘氏偏偏要让金凤来替代自己,这恐怕不仅仅是王后刘氏的主意,延钧及其他那生母黄氏想必都有难以逃脱的干系,他们母子兴许都有份参与整个阴谋,只是迫于众臣和后宫的压力而躲于幕后进行操作,等到时机成熟后再来一个顺水推舟而已。
金凤听了感到十分不解,问道,那延钧又为何执着于我呢?王延政一语道破天机,因为他想称帝,但是父王早就定下规矩,王氏子孙不得称帝。而金凤是父王身边最得宠的宫嫔,有金凤在他身边,他便可以继承父王的气场,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巧言以先王的名义称帝。
从笑出宫几天之后,身上的伤才得痊愈。那几日,从笑不停地向旁人打听关于金凤的消息。旁人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一个个都缄口不言。从笑知道旁人有意隐瞒,便想要不顾身上的伤痛,前往开元寺一看究竟,但都被旁人拦下。这天,从笑的伤情刚有好转,正想出门前往开元寺打探金凤的消息。恰好殷王王延政到来,随身还带来了两样东西。
王延政带给从笑的第一样东西是一道威武军部的调遣令。是:
“指挥使留从笑听令,经查留从笑以下犯上恶意顶撞先王后,原本罪该就地免职,但闽王陛下念在指挥使留从笑曾在杀翰夺王之战中功不可没,特将功补罪,遣送回泉州,担任冗员指挥使一职。”
从笑哪里想理会什么调遣令,他一心想知道金凤的下落,从笑接下调遣令一声不吭,便想出门前往开元寺。王延政急忙拦下从笑,掏出了第二样东西。那是金凤托他转交给从笑的信函。从笑一眼认出了信封上“从笑亲启”四个字乃是金凤的字迹,这才放弃了出门,认真起信函的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王宫。对不起,我没能够像你一样矜持,我不够爱你,至少不如你爱我的那样深刻。现在,我只希望,我的这封信能够让你好受些,能够减轻你的怨恨。
“我常常回想起过去的时光。我们相识的时候,我还是章府的一个丫鬟,而你也只是王延政身边的一个小侍卫。当时的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不如就安安分分地当一个丫鬟就是了,别去奢望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金鸾凤殿。于是,我勤勤恳恳地照顾二少爷子玉。
“后来因为一件王延政送的冰蚕丝衣裳,我在求助于王延政的时候见到了你。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子,不懂儿女私情,不知风花雪月,只知道打打杀杀和忠心义气。直到那天晚上,我们被困于荒岛之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螃蟹吃多了的原因,那晚我们赤身坦诚相见,是你诱发了我情窦初开我第一次如此的春心荡漾,我知道这样说你一定觉得我疯了,但我必须向你坦然公开我内心的一切,一个由内而外的真实的自己。否则你便无法理解,今后我可能要做出的更加疯狂的事情。
“那次出海回来之后,你便负责任地要我等你,最后我却等来了由你亲手带来亲口宣读的一道闽王口令,那是先王陛下特召我为才人的口令。坦白说,当时我对你有些失望,但仅仅是一点,因为我发现自己梦幻般地了王宫,从一个普通的丫鬟摇身变成了主子,你看吧,我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爱你。你知道吗?”
有了陈金凤的陪伴,王延钧就用不着像王延翰那般疯狂肆意的在民间大肆搜罗。接下来,应该是王延钧施展自己才华抱负的时刻了,王延翰执政期间,王延钧一直为自己的生平才华无法得到施展而愤愤不平,一直为父王没有选择自己而耿耿于怀,现在一切阻碍都已消除,该是自己大显才能的时候了。
在雅重佛法方面,王延钧几乎完全继承了父亲王审知的衣钵,在天成三年十二月,王延钧一次性度两万普通百姓为僧人,搞得整个闽国的寺院一时间人丁兴旺。大规模度民为僧的后续动作自然也就是大规模兴建寺院。对于那些在闽国居住的高僧们,王延钧同样的敬重有加。
高僧藻光,原姓翁,是翁承赞的族侄。翁承选成为王审知的幕僚官员,担任福建闽国的丞相之职。在为王审知服务期间,翁承赞极力协助王审知整饬吏治、发展经济,并劝导王审知创立四门之学。同光三年,王审知病逝,翁承赞为王审知撰写墓志铭。从此以后,翁承赞以年老为由,辞官归隐于建州。翁氏家族的成员之中,除了高官显贵之外,还有身份十分特殊的高僧藻光。请:
第九十五章 兵临城下()
传说藻光母亲孟氏临产之前,曾梦见辟支佛持钵求宿,随后便产下了藻光,因此藻光便被人称之为辟支佛。藻光从小便开始显现出了与佛家的特殊缘份,婴儿时代的藻光经常看到佛像而嬉笑不停。
少年时代的藻光更是神悟绝伦,聪明异常,却在十三岁那年,突然向父母提出请求,希望自己可以到寺院出家为僧。父母答应了儿子的请求,于是藻光来到家乡吴屯清潭寺受戒为僧。出家为僧后的藻光潜心研究佛学典经,便日间扫地砍柴,夜间修禅诵经,力修苦行。
咸通八年,藻光因精通佛经、举有司、受戒于福清,并先以讲说,为众俗归。正当藻光有些沾沾自喜之时,有位僧人却告诫藻光道:“汝之道行,当证无上,殆非诸祖之可班也,勉之勉之!”听完这位僧人的一番话语,藻光顿时幡然醒悟,决心走出清潭寺,到各地进行云游拜师。
咸通十一年,藻光来到了雪峰山,参拜当时著名的高僧义存法师。试探年青的藻光,义存在面见藻光时,故意厉声问道:“进则死,退则亡!”藻光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横行数步又何妨?”义存闻听大为惊奇,称赞藻光道:“子异日必为王者师矣!”
广明元年,藻光在武夷山瑞岩山麓修建寺廟供自己潜心修行,瑞岩寺前有条溪流,每逢冬季,这条溪流便结冰,而藻光法帅则喜欢在溪流中用冰块沐浴洗澡,毫无寒意,时人又称之为扣冰和尚。
藻光非常注重内在的修炼,而非外表的仪态,曾有人问藻光道:“何不诵经?”藻光答曰:“心心常念。”又有人问道:“何不礼佛?”藻光答曰:“念念常敬。”再有人问道“何不升堂?””藻光答曰:“空空说无。”
天成三年,雅重佛法的王延钧久闻藻光之盛名,隆重聘请藻光到福州城求藻光能够辅佐其治理政事,并尊藻光为闽国国师,昔日义存的一番预言居然成真。作为一名得道高僧,藻光自然要极力劝说王延钧“勤政爱民、慈悲为怀、勿滥杀无辜。
在福州城居住了十个多月后,藻光自感身体不适,于是立即返回瑞岩寺。天成三年十二月的某日,藻光沐浴升堂,面对众僧坐化而逝,焚其骨得舍利五色。王延钧对于国师的去世也十分伤感,赐其谥为“妙应法威慈济禅师”。
王延钧在大规模度民为僧之后,保证他们的吃饭温饱问题,王延钧又别出心裁的在各地搞弓量田土法,将的土地按肥沃膏腴程度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田地全部分给寺庙和僧人,中等田地则分给当地豪强,下等田地则分给无地流民,总而言之,不管品质好坏,大家总算都有田地可种。
分田方案刚刚新鲜出炉,王延钧又迫不及待地开始对赋税制度进行大规模改革,唐朝颇有争议的两税法再次被王延钧所提及。两税法是中唐时期,解决当时日益严重的财政危机,而实行的一次的税制改革,这次改革一方面对改善唐朝后来的财政危机也起到了作用,另一方面为以后的税制改革也起到了影响。两税法其实就是以户税和地税来代替租庸调的一种新税制。这种新税制在实施过程中同样会出现很多弊端,导致后来各种苛捐杂税再次增加,百姓们的生活负担根本没有减轻。两税法于是在闽国开始实施,当百姓们的生活压力骤然猛增。
长兴元年十月,王延钧从昔日父亲王审知的军队中精心挑选身体强健、悍勇善战的士兵,组建了拱宸都、控鹤都两只亲兵武装,常期驻守福州城内,专门负责他本人的安全保卫工作。至于这两都军队的将领,王延钧也精心挑选了两位猛将担任,朱文进,早年曾是王审知的亲兵,被王延钧任命为拱宸都将。连重遇,光寿军团将士的后代,被王延钧任命为控鹤都将。
组建拱宸、控鹤两只保镖队伍,虽然对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足够的保障,但在王延钧心中,还有一个无法释怀的心结,那就是王延禀的问题!
天成四年十二月,王延禀居然以年老体衰为理由,主动要求辞去建州刺史的职务,退居家乡养老。延禀虽然自己提出辞官,却同时自己的长子王继雄担任建州刺史,把建州的军政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长兴二年春,表面上已经辞官归隐的王延禀突然接到了来自福州城的一个情报消息,王延钧身染重病,极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面对这个好消息,已经辞官归隐的王延禀于是开始暗中寻找对付王延钧的机会。
四月,王延禀以次子王继升为代理建州刺史,然后和长子王继雄率领数万建州的精锐将士,沿着闽江坐船顺流而下,再度把进军目标指向福州城。五年前,王延禀也是在建州城下,率领同样的一支军队,同样沿着闽江顺流而下,进军目标同样是福州城。王延禀深信,他的第二次福州之旅同样会异常顺利,同样会取得胜利,因为他深信自己那帮建州军团将士们的战斗实力。
但王延禀的第二次福州之旅和第一次相比,还是有所不同之处的,比如说出兵借口的道义方面。此时的王延禀内心早已被**、私愤、嫉妒和狂躁所包围,这几种状态合围之下的王延禀头脑变得异常疯狂而兴奋。有了第一次出兵福州城的成功经验同,王延禀自认只要兵强马壮就可以无所顾忌。王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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