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拿了个手电筒,关了车灯,这是唯一的光亮。
“把手电筒关上,”乔月站在黑暗中,背对着他们,脚下的小路,再往前走一段,就可以回到曹圆他们的村子。
小路边,茂密的草丛有点出乎她的意料,灌木丛的高度,超过了她的身高,而且十分茂密,别说人,就是一头牛钻进去,也找不见。
王树听话的关了灯,四个人站在孤零零的山坡上,只有风声从他们身边掠过。
因为是案发现场,总让人觉得哪里都是阴森森的。
王树抖了抖身体,“这里好黑,什么时候能走啊?”
田鸿笑他,“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连嫂子都不如,你看看嫂子多淡定。”
王树苦着脸,“嫂子不是凡人,我咋能跟她比。”
董嘉年不敢大意,一直紧紧跟着乔月,“看出什么了吗?”
乔月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镇子几户人家的后门。
董嘉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会吧?”
“越是不可能的事,越有可能,因为连你都觉得不可能,凶手当然也会这么想,从那个方向,刚好可以看到这条小路上经过的人,凶手显然是有预谋,而并非随意选择对象,因为他在发泄,在尸体上泄愤在。”
办案条件有限,没有监控,也没有足够的线索,现在只能大胆假设,再小心求证。
乔月看了下山坡下面的地形,“尸体在哪被发现的?”
“那儿?”董嘉年指给她看,“草丛很茂密,但体抛的并不远,下面是附近村民种的大豆。”
乔月看了一会,回到车上,“走吧,路上再说。”
“走走,这就走!”王树飞快的爬上车。
“凶手很可能行动能力有限,所以没办法将尸体抛的更远。”
再往下面走,一里之外,是一大片芦苇林,附近长满了荆棘,人是不可能从那儿走,除非带警犬,否则尸体腐烂的气味,也不可能飘的那么远。
田鸿跟董嘉年不吭声了,乔月也不再说什么,话到这里,已经够了,至于后面要怎么查,就得看他们的本事了。
王树也沉默的开着车,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看乔月,大概是觉得太神奇。
他一个正经的警察,居然不如一个初中女生,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哪?
直到车子回到桃园村,也没人再说话。
乔家堂屋还点着灯,乔月没回来,他们哪里睡得着。
听见汽车声音,一家人全都跑了出来。
乔阳眼睛最好,跑在前头,看到妹妹从车上下来,急忙迎了上去,“小妹,你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警察带走?”
黄村长过来跟他们说出事情原委时,他们可是被吓的不轻。
怎么他家闺女越来越摸不透,抓不住,这到底该怎么管。
“哥,我没事,只是过去做个笔录,配合他们调查,这不是都回来了嘛!”乔月安抚哥哥,也知道他们在家里肯定很担心。
乔安平连连点头,“没事儿就好,四牛傍晚的时候,过来通知你,让你明儿不用去学校了,你们放一个星期的假,老师布置了作业,到时候直接去考试。”
“啊?考试难道不能推后吗?”乔月也苦了脸,一个星期,她要怎么复习?万一考的不好,岂不是很丢人么?
田鸿三人在心里憋着笑,因为此时乔月脸上的神情,最符合她的年纪。
乔安平嘴角也扬了起来,“又胡说,中考是统一的考试,要是推后了,人家还怎么统一招生。”
乔月吐了下舌头,忽然记想来,推迟考试这个事,好像是封瑾告诉她的。
真是难得,居然也有封少料错的事。
封瑾要是知道她在心里腹诽自己,估计要冤死了。
他说的推迟,当然是真的可以推迟,全省都推迟的话,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只不过这个事,还没到那个份上,他也没去打招呼,所以说封少这回冤枉了。
“大叔,我们都是封少的朋友,这次是误会,让嫂子跟我们跑了一趟,您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要赶回所里,现在就走了。”董嘉年出身不错,教养这个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乔安平暗暗懊恼,光顾着跟女儿说话,人家大老远的送女儿回来,连声招呼都没打,真不应该,“天色这么晚了,要不你们就在家里住下,家里虽然不宽敞,但是也可以睡得下。”
田鸿爽朗的说道:“大叔,您不用跟我们客气,今天是我们很抱歉,麻烦嫂子帮了些忙,才弄的她这么晚回来,我们是真的有事,晚上还得加班。”
“大叔,您留步,我们走了。”王树也赶忙去发动车子,太热情的挽留,他最受不了。
“那你们路上慢点,有空再来玩,”乔安平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目送他们的车子出了村,小小的光亮慢慢消失,才走回家。
乔奶奶走的慢,怕摔倒,等她走到门口时,两个孩子都已经回来了。
“奶奶,咱们进去再说,”乔月跑过去搀扶老人,怕她脚下被什么绊倒,也知道她要问什么。
人老了,白天还好,可是到了夜里,眼睛就不灵光了,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乔奶奶自己也知道,所以她夜里出门,总是格外小心,她也害怕摔倒,给孩子带来麻烦。
一家人回了屋,乔安平把堂屋门插上。
第176章 水闸洗衣(五更)()
方桌的正中间,放着一盏玻璃煤油灯,乔奶奶每次都会将被烟熏黑的灯罩,擦的很干净。
乔月拧了下阀门,调亮了灯光,“奶奶,您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先前强买强卖的两个人,被抓住了,那两个不是什么好人,在别的地方也犯了事,潜逃到这里,我只是配合他们调查,去做了个笔录,其他没什么。
“那跟你一起的小伙子呢?”乔奶奶最担心这个,那个小年青,看着挺乖,当时自己也被他唬住,可是回来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味。
相比之下,乔奶奶还是最中意封瑾,那孩子踏实,看着就叫人放心。
“他?”乔月眨眨眼,这才开始回想,她好像把顾烨丢在医院了,糟糕!完全忘的一干二净,“他……他已经走了,你看他的衣着也知道,他肯定吃不了苦,回家也很正常,对吧?”
乔姑娘这话说的有点心虚,眼珠子转个不停。
同一时间,躺在病床上的顾小爷,退了烧,人也清醒了不少,左右看了看,连个鬼影都没有,顾小爷内心是悲凉的。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女人,又把小爷扔下了。
顾小爷用没有打吊水的手,捂着眼睛,不让内心酸涩孤凉的感觉,蔓延到眼睛。
“咚咚!”有人敲门。
顾小爷飞快放上手,眼巴巴的盯着门,“进来!”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哑的厉害,但是急迫的感觉,还是暴露了出来。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穿着白衣的小护士,害羞的捧着一只饭盒,“我猜你也醒了,肯定饿坏了,这是我自己煮的东西,你要不要吃一点,也好早点恢复体力?”
“不要!”顾烨看都懒得看一眼,如果此时住的是衡江市的医院,对他献殷勤的女人,能从这儿排到医院门口,对这种事,他早就免疫了。
“哦,”小护士委屈的便要退出去。
“等等,把吃的东西放下,你再出去!”顾烨的声音,冷的能滴下冰。
“好……好的,”小护士不明所以,还很高兴的跑过去,把饭盒放在他床头。
顾烨始终背对着她,直到门被关上,才转过身,从床上坐起来,拿过饭盒打开。
里面是饺子,还热着呢!
“妈的,小爷要是不吃饱,怎么能报仇!”
顾小爷一边骂,一边往嘴里塞饺子。
咬第一口,顾小爷眉头便堆的像雪山,太他妈的难吃了,这小妞怎么都不记得放盐,蠢!
嫌弃归嫌弃,但顾烨还是吃的干干净净,他需要恢复体力,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模样,连他自己看了都讨厌,而且他也不能在这里久待,明天一早就得走。
乔月这一晚做了好多梦,光怪陆离,有的身影看不清,有的面容飘啊飘,突然飘到眼前。
有封瑾的脸,总是吓她于无形。
但是天快亮的时候,她看到一个萧索的背影,一步一步的朝前走。
这个背影,她觉得很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凌晨,公鸡打鸣,惊醒了她,乔月猛地睁开眼睛,盯着房梁,久久不能回神。
那个身影居然是……
“丫头,你起了吗?”乔奶奶在院子里叫她。
“起了!”乔月掀开被子,换了衣服,看到外面天气好,便把被子抱到院子里晒。
天气热了,他们也换了薄被。
也是用棉花做的,不过打薄了,做为春秋盖的被子。
乔奶奶爱干净,被褥也是勤洗勤晒,家里总是弄的很温馨。
乔奶奶已经忙了一圈,鸡鸭都喂了,早饭老早就做好了,给他们爷俩吃了,好去干活。
“奶奶,待会衣服我来洗,”乔月拍了两个被子,又跑回去将其他人被褥也抱出来晾晒。
“门口的水不行,要洗衣服,到前面的水闸好儿洗衣服,源头的水干净些。”
“嗳,知道了!”乔月飞快的洗了脸,早饭是玉米糊糊,还有玉米饼子。
杂粮吃了管饿,比吃稀饭强多了。
太阳才出来一会,就已经照的人眼睛睁不开,乔月戴上帽子,把脏衣服装到篮子里,拿上棒槌跟板砖一样的肥皂,去了村子的水闸。
只有中学放假了,林二旺他们还得上学。
一大早,他跟林钱进,张福几个人,打打闹闹的往学校走。
男孩子们,走着走着就不干正事。
看见一只癞蛤蟆,便停下来,站成一个圈,脱了裤子对着癞蛤蟆尿尿,嘻嘻哈哈的,玩的好不开心,连有人走近也不知道。
“林二旺,你们在干什么呢?”乔月从后面,只看见他们光着的半个屁股。
她这一声,吓的几个小娃身子一抖,小鸡也转了方向,差点尿到同伴身上。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提上裤子,回头一看是乔月,那个脸红的哟,比猴子屁股还要红上几分。
“姐……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林二旺红着脸,不敢看她。
其他几个人也低着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而且都捂着裤裆。
乔月看到他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要去洗衣服,你们不去上学,在这儿玩什么?”
“没……没什么,我们要走了,姐姐再见!”林二旺慌不择路的跑了。
完了完了,让乔月看见他脱裤子尿尿的样子,丢死人了,他还有脸见人吗?
其他几个小娃也一哄的跑了,男孩子的屁股,怎么能被女孩子看见,此刻他们几人的心里阴影估计都差不多。
“乔月!”方四牛从后面喊她。
几天没见,感觉方四牛好像沉稳很多。
“咋了,有事吗?”
方四牛紧抿着嘴,走到她面前,“学校的事,你爸告诉你了吧?作业都在我书包里,上午我给你送去,老师划了重点,让咱们重点复习,还有,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你别去镇上。”
“我知道,曹圆死了。”乔月垂下眼睛,草帽遮住了她的神情。
方四牛猛地抬头看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村里还没人知道,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晓得曹圆是谁。
“这你就别管了,作业我回头自己去拿,不用你送了,我还有衣服要洗,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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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过度,后面有危险哦!
先睡觉了哈,晚上继续更,等所有东西都累积起来,封少就出现喽!女人需要依靠的时候,男人就该出现啦!
第177章 落水(六更)()
“你!”方四牛其实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可真的看见她,又不晓得该说什么。
十五岁的少年,坏的时候,偷鸡摸狗的事情干过不少,恃强凌弱的事情干的就更多了。
可是突然有一天,骇人听闻的命案,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惨死的还是自己认识的同学,他承受的有点艰难。
又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太弱了,什么势力,什么能耐,在真正的人命面前,屁都不是。
原本他对乔月是有计划的,表面上不敢再惹乔月,其实心里那股子别扭劲,始终过不去。
他都盘算好了,等到哪天乔月独自一个回家的时候,将她推到水里,以报他的被打之仇。
可他哪知道,乔月只上了两个半天的课,接着便不见人影,别说放学回家,就是村里也总不见她的身影。
紧接着,就发生了曹圆的事,当时全校的人都吓坏了,女生更是哭声一片,跟曹圆同位的小姑娘,当天就被家里人接走了,说是不抓到凶手,孩子哪怕不参加考试,也不来上学。
学校里乱成一团,宋校长急的火上房,正好上面来了命令,全体放假。
乔月跨着篮子,走到河边,河水清凉,并没有传说中的清澈见底,但已经很干净了。
脚下是用水泥板铺成的台阶,顺着台阶往下走,水渐渐深了。
最后的台阶走完,下面就是看不底的浅水区。
说是浅水区,可也足有一米多深,再往中间,是深的地方,有接近三米。
这里相当于小型的蓄水库,每年到了冬季,开闸放水,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跑来抓鱼,谁抓到了,就是谁的,那场面,是相当热闹。
乔月放下篮子,侧蹲在台阶上,先把石阶冲洗干净。
因为是面对着水面,洗衣服的声音挡住了身后可能会出现的声音。
衣服浸了水,用板砖似的肥皂擦两遍,再用棒槌一下一下敲打着衣服,敲了两三下,拧去脏水,在水里漂洗几次。
就在她转过身去,用力甩着膀子,探出半个身子漂洗衣服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靠近,没等她回头看清是谁,后背猛地被人推了一把,本来就已探出去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着力点,她也没有任何缓冲的机会,就那么毫无防备的扑进水里。
人在没有防备之下落下,又是头朝下,是很危险的事。
因为身体会随着重力,沉入水底。
呼吸急促,也必然会吸进水,导致肺里呛入水。
安静的清晨,按理说,水闸这儿也经常有人过来洗衣服,可是今儿早上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乔月在冲入水中的一刻,凭着本能,迅速屏住呼吸,身子没有着力,脑子里一片混乱,外面的世界好像离她越来越远,这副身子也不可能是游泳高手,该怎么办?
岸上有人看着她沉入水底,慢慢的拉下草帽,步履蹒跚的走进杂草茂密的河边小路。
乔月紧闭着眼睛,她能感觉到外面的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胸口越来越重,她快要撑不住了。
双手拼命挥舞,开始寻找能攀附的东西,哪怕只是岸边的水草,也能救她一命。
“喂!”岸上似乎有人在喊了什么,可是她听不清,随后就是水被搅动,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岸上拖。
前面白色的身影,像拖麻袋似的,把她拖到岸上台阶,然后便躺着一动不动,顾小爷累惨了。
乔月咳了两声,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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