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鼎抬头望向深邃的星空,心乱如麻。理想毕竟是理想,一旦走进现实,再抬头一看,理想却是遥不可及,就如夜空中亮丽的星星,距离自己太遥远了。未来自己有多少事要做?有多少事做得成?每做成一件事历史将产生怎样的变化?这种变化是让自己接近理想还是距离理想越来越远?
“公子”曝布的叫声将陷入沉思的宝鼎惊醒了。
“公子,滕(比。)公将军来了。”曝布手指远方,大声说道。
宝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黑暗中,一点红色的亮光从东北方向突然跳了出来,接着它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渐渐变成了一道耀眼的火花。
“走,到辕门迎接。”
宝鼎冰冷的心似乎被这一点火花点燃了,心里忽然温暖起来,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改变了很多事,就拿从远处飞驰而来的滕公来说,自己或许就能救他一命,或许就能让他再活个十年二十年,这未尝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庸公勒马停于辕门之外。望着被漫山遍野的火光点缀得异常美丽的山峦,摇头苦笑。
公子就是公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不同凡响。代北惊天一刺杀死两位大权贵,改变了燕赵两国政局;晋阳拳打脚踢,在咸阳卷起了一场风暴;到了河北,不过让他戍守一座辐重营而已,他竟然也能做出惊人之举,改变整个战局。如此公子,到了咸阳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宝鼎迎了出去,一路小跑到了庸公的马前,拱手为礼,网想说几句客套话,滕公手里的马鞭已经厉啸着直奔他的面目而来。宝鼎吓了一跳,连退两步。庸公飞身下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你还要不要脑袋?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你难道不知道大秦律法,不知道大秦军律?你有几颗脑袋?啊?”
宝鼎知道照公关心自己。虽然脸上尴尬,但心里还是很高兴,低着脑袋做出愧疚的样子,好象已经认识到错误似的。
“好了,把头抬起来。”腐公骂了两句,语气随即缓和下来,“营已经移了,人也给你杀了,你耷拉着个脑袋能解决什么问题?”
“将军,我太冲动了,”宝鼎主动承认错误。
“这事与你无关。”底公用力挥了一下马鞭,“所有责任,我一力承当。”
宝鼎楞住了,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疑惑,不由转目望向公孙豹,不知道他到底用什么办法把唐公骗来了。现在赤丽激战正酣,公孙豹把北军统率骗到辐重大营来,当然要用点非常手段,否则庸公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赤丽前线。
公孙豹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把嘴巴闭紧了,不要乱说话。既然脆公来了,辐重大营又被宝鼎搞得面目全非,唐公短期内是走不掉了。这事太严重了,直接影响到决战胜负,宝鼎承当不起这个责任,熊公只有竭尽全力挽回,实在不行就赔上自己的一颗脑袋。
“将军,赤丽方向的战况如何?”宝鼎急忙转移问题。鸿山的事目前看来的确违反了军律,如果战败,追究起来肯定要杀头,但接下来的战局发展如果如宝鼎所揣测,那此举必将成为逆转战局的关键,宝鼎不但无过反而建下了奇功,他的临机决断更是显露出了惊人的军事天赋,在论功行赏上属于第一大功劳。
“赵军还在持续渡河,赤丽正面之敌越来越多,保守估计已经超过了五万之数。”滕公一边大步急行,一边神色严峻,语气沉重地说道,“赵军在黄昏时分加快了渡河速度,以我的估计,他们肯定在呼沱水上架设了更多的浮桥,所以到了黄昏之后,渡河速度骤然加快。
“上将军可有对策?”宝鼎又问。
“我虽然急报肥下,但两地相距较远,赵军斥候又蓄意阻截两地的联系,因此我至今尚未接到上将军的回复。”庸公说道。
“我下午曾接到上将军的书信,他说赵军主力正在肥下方向渡河。”宝鼎紧跟在庸公身后,担心地说道,“赵军同时以主力攻击赤丽和肥下,这其中必有虚实,上将军是不是应该及时调整部署?”
唐公放慢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宝鼎,眼内露出一丝警告之意,“公子,这是战场。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生死。我们要绝对遵从统率的命令,不能质疑统率的决策,更不能任性妄为。”
唐公对宝鼎在鸿山的做法显然极其不满,但他并没有直接否决打击宝鼎,而是用了“任性妄为”予以评价,轻描淡写而已。
“暂时没有调整部署的必要。”唐公继续说道,“我们从邯郸获得了准方,李牧南下的代北军只有五万人,所以李牧反击!中甲,杭实,但他手中可以调动的军队非常有限,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
停了片刻,屑公又耐心地解释道,“上将军的目的是把李牧的代北军诱过呼沱水,然后进行围歼,所以我们现在必须示敌以弱,先把李牧诱进陷阱,然后再展开围攻。过早调整部署,必会打草惊蛇。李牧不上当,围歼之策也就无法实施
宝鼎楞了一下,追问道:“谁敢保证李牧手上只有五万军队?假如他有十万、二十万呢?”
唐公不置可否地冷。多一声,似乎对宝鼎这种幼稚无知的推断有些难以忍受。
“将军,此仗打败,赵国就完了,到了这个时候,李牧还有意保留实力?邯郸失陷,国作败亡,李牧的代北之地随即失去河北强有力的支撑,他还能支持几天?如果你是李牧,你是坚决放弃代北倾尽全力南下与秦军决一死战,还是妄想着在赵国败亡之后做个代北小王?”
庸公霍然止步,目光炯炯地盯着宝鼎,“倾尽全力?”
“假若李牧倾尽全力,代北三郡可以调动多少军队?”宝鼎问道。
“十五万到二十万唐公神色凝重,显然被宝鼎这番质问打动了。不错,邯郸都守不住了,赵国都要亡了,李牧还守着一个代北干什么?如果自己是李牧,当然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代北,集结代北所有的力量南下决战。咸阳对邯郸政局的推断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过度夸大了邯郸与代北的矛盾?是不是太过轻视了李牧这个陌生的对手?
十五万到二十万?宝鼎被这个数字惊呆了?怎么差距这么大?
“代北本北虏之地,部落众多。自赵武灵王北上拓边到现在,赵国长城以内的北虏诸种因为得到了河北的支撑,衣食有了保障,人口日益增多滕公看到宝鼎目瞪口呆的样子,于是说了几句以解宝鼎之惑,“李牧戍边几十年,不但把匈奴人打得不敢靠近阴山,就连阴让。周围的林胡、楼烦、白秋、东胡等诸多部落也被其一一征服。另外,当年我们北上打太原的时候,赵人大量逃亡,大部分也都逃到了代北。代北在李牧的镇戍下变得非常安全,成为赵人避难的首选之地。这些年河北屡屡遭到秦燕两国的攻击,很多河北人也逃去了代北。因此代北目前的人口比较多,如果李牧抱着与邯郸共存亡的念头倾尽全力南下,他必然要调动代北所有的力量,如此一来,保守估计的话李牧在代北至少可以召集到十五万到二十万的军队。”
宝鼎蓦然想到了公子恒,想到了李牧的疯狂,想到了代城的冲天大火,一个念头倏然闪过他的脑海。我知道公子恒为什么死了,他是为拱卫赵国而死。代北需要李牧,更需要公子恒,公子恒死了,李牧在代北独木难支。假若邯郸失陷,李牧在失去公子恒有力支持的情况下,很难在代北偻立一位大王以延续赵国国诈。公子恒一死,李牧被逼无奈,只有抱着放弃代北的想法,倾尽全力南下作战了。
“李牧的代北军肯定全部南下了。”宝鼎的语气非常肯定,他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呼沱水方向,抬手指向漆黑的夜空,“赤丽也罢,肥下也罢,发动反击的都是李牧的代北军,但这还不是他真正的主力,他真正的主力正在黑暗中渡河,正准备向宜安发动致命一击。”
唐公暗自吃惊,不知道宝鼎的判断有何依据,他转目望向公孙豹,公孙豹也是疑惑不解。做为镇戍代北几十年的李牧,对代北的感情可想而知,代北就是他的全部,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代北,只要他守住代北,就算邯郸灭了,赵国国诈还是可以继续延续下去,这种情况下,他即使有倾尽全力南下决一死战的想法,却未必能够说服自己做到。如果自己是李牧,处在李牧的位置上,自己就做不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条后路无论如何都要留着。
庸公正要说话,突然看到宝鼎手指的方向出现了一点火红色的亮光。
公孙豹也看到了,“那是什么?”
宝鼎脸色微变,紧张地舔舔嘴唇,强作笑颜,“不会是李牧的代北骑军吧?如果他要用骑军偷袭我的辐重大营,这个时机倒是选择得不错
唐公卫队的战马突然焦躁不安,个个仰首嘶鸣。
有位经验丰富的百骑长卧倒于地,侧耳倾听地面的动静,蓦然,他脸色大变,一跃而起,冲着废公大声叫道,“骑军,大队骑军,距离我们最多还有四五?
唐公的脸色霎时变了。如果宝鼎猜对了,如果李牧有更多的军队,如果李牧以大队骑军偷袭宜安和鸿山一线,给秦军以致命一击,那么整个战局就被李牧牢牢控制了。
“偷袭,李牧偷袭”宝鼎突然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擂鼓,,吹号,”
曝布一把拽下背上的牛角号,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吹了起来。
“呜呜呜
报警的号角声突然椎裂了黑夜的静谧,回荡在深邃的夜空之中。
正文 第九十章 恐怖一击
小说巴士 更新时间:2010…11…1 20:03:44 本章字数:6955
儿咚咚咚一一,震天鼓声从鸿山响起,群山回荡,与滞呗从
号角声此起彼伏,渐渐与鼓声相呼应。一股铺天盖地的肃杀之气从黑暗中如潮水一般涌出,霎时淹没了鸿山上下,璀璨美丽的灯火就像受到惊毕的娇娆,花颜失色,惊惧不安。
“撤,撤,所有民夫即刻撤到山上。”宝鼎一边狂奔一边对紧随身后的曝布叫道,“告诉唐仰,河西的东西不要了,统统丢掉,把人撤回去,快,快。”
曝布举起号角,再度吹响。
“传令司马断,布阵鸿山右翼;传令白公差,死守鸿山左翼,准备阻敌。”
“再告王离、王蕃,速整弓弩军,于河西车阵之后列阵,快。”
宝鼎一个命令接着一个命令,看上去颇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但他紧张的面孔、恐惧的双眼则暴露了他新兵的真面目,诸多命令之所以脱口而出,都是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的结果,形势一紧张,不由自主地便脱口而出了。
唐(比。)公和公孙豹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回头远眺,脸色越来越严峻。
远处黑暗中的那点亮光正在变大,渐渐变成了一条亮丽的红线。以他们的经验来判断,来犯赵军至少在万人以上。两位老将军相顾失色,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骇。如果不幸给宝鼎言中,李牧从代北带来了十五万到二十万大军,那赵军兵力将远远超过秦军,河北战场就不是桓腑在挖陷阱,而是李牧在挖陷阱了,可怕的是,桓腑自负自大,偏偏就掉进了李牧的陷阱,此番决战,秦军已先期陷入被动,前景堪忧。
侥幸的是公子宝鼎料敌于先,抢在赵军展开大规模攻击之前把辐重转移到了山上,现在只要依据有利地形牢牢守住辐重,保证大军的粮食武器,那秦军尚存一战之力,将士们不至于完全绝望,主力大军更有可能杀出重围,不至于惨遭全军覆没的命运。
鸿山灿烂夺目的火星云突然如一潭美丽春水被一声惊雷炸开,平静的水面上骤掀万重波澜,潭下更是暗流涌动,一时间风雷大作,波涛滚滚。在震耳欲聋的鼓号、呐喊声鸿山沸腾了。
一队队惊恐万分的民夫向山上撒腿狂奔,一队队弓弩手从营帐里跑出来慌慌张张地列阵,一队队全副武装的虎烈卫则从密林中冲出,向山坡树障后集结,还有一部分虎烈卫则沿着河西车阵飞速奔跑,在车阵之后迅速列阵,但鸿山树障曲曲折折绵延数里,河西车阵也长达五百步左右,二千五百名虎烈卫散分于各地,防守太过单薄了,根本不堪一击。
庸公默默注视着山上灯火的移动,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桓腑没有在最后一刻把两千五百北军调到赤丽前线,插重营搬到山上后倒是可以坚持一阵,如今却是千难万难了。
庸公暗自叹气,觉得桓酶应该更稳一点,兼顾一下辐重营的防守,旋即想到自己也是一样,以为只要在赤丽、宜安一线挡住赵军,辐重大营就万无一失,谁料到李牧手上有足够兵力牵制赤丽、宜安两地的秦军,更有几万骑军可以用来直接偷袭鸿山,给秦军致命一击。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已是懊悔莫及了。
宝鼎看到插重营紧张有序地动了起来。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虽然大家都是措手不及,很惊慌,但在这个全民皆兵的时代,即使是老弱民夫也有丰富作战的经历,尤其那些白发苍苍的士伍老军,能够活到这个年纪也不知打了多少仗了,临战经验之丰富甚至超过了青壮伍卒,所以鼓号响起之后,他们迅速冷静下来,依号而动,匆忙而不乱。
姿鼻放慢脚共,转导时筛公叫道:“将军,请到鸿山之巅指挥全局,我和公孙老爹在河西车阵阻敌。”
庸公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公子的安危至关重要,还是公子上山,我和豹率在山下阻敌。”
“将军,我懂什么?我第一次上战场,我什么都不懂,怎么指挥?”宝鼎心急如焚,情急之下瞪着眼睛扯着嗓子就叫了起来,“将军,我们只有两千五百人,还有五千苍头老军做射手,我们就这点人,能不能坚守到救兵来援全靠临阵指挥了。请将军速速上山。”
“那你随我一起上山。”唐公断然说道。
“将军,我是大秦公子,我是虎烈卫的统率,这里的将士为大秦而战,我的虎烈卫天天保护我,但打仗的时候,我却躲到他们的后面,让他们在前面送死,我大秦宗室的尊严在哪?我王族的威信在哪?我的勇气又在哪?”
唐公神情微动,暗自赞叹,但他不能让宝鼎亲冒矢石与敌厮杀,一旦出了意外,他承担不了这个责任。他网要拒绝,公孙豹说话了,“让他留在这里。他说得对,他是大秦公子,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着宗室王族的尊严。如果他要建立自己的威信。要赢得老秦人的拥戴。他就应该留在这里,与将士们并肩战斗,同生死,共存亡。”
“豹兄”唐公有些激动,大声说道,“公子身负重任,他要做的事远比杀几个敌人,斩几颗首级重要。”
“在大秦冲你二正何事比击败敌人更重公孙豹厉声说道”习渊玩千甚至有可能成为大秦储君,但他自始至终和我们并肩杀敌,从来没有退缩过,没有害怕过。”
公孙豹毫不退让,一把拉过宝鼎,冲着滕公连连挥手,“你快上止吧,快
“公子,将军,你们快看”曝布突然指着后方斗了起来。
众人齐齐回头。远处黑暗里的那条红线不断扩大,如今已变成了一团翻涌的火星云,正飞速向鸿山方向飞来。
“赵军至少有几万人。”曝布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意,“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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