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练武的人身体壮着呢。”做了个大力水手的招牌动作,苏希咧嘴一笑,“倒是你,一直都这么操心来操心去,就算体质异于常人靠吃甜食充电也要注意一下才是。”
“还有精神开玩笑,看来是没问题了。”无奈地看了苏希一眼,后者笑得更欢,“小希,你昨天真是吓坏我了,老是突然晕倒。”
“拜托,我那只是因为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绷,身体受不住才自我保护昏厥罢了,别再大惊小怪了。”苏希拉下脸,颇有些埋怨他的啰嗦,“再说昨天那种情况,我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哎?”讶异地睁大眼,眼前的小女孩正对他绽放出从未有过的温和笑容。
这是真正的,只有经过时间的沉淀和积累,才能展现的笑。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悲伤的表情呀。”伸手抚上对方近在咫尺的绝色脸庞,苏希轻声说道,“每一次这里有谁离去,你虽然嘴上不说,可是那种悲伤我总能感觉得到。也许以后,我会遇上别的人,我会允许他们分享我的秘密。可是,这世上,能从一开始就这么体贴对我的人,只有你了。”
“我们是知己,最好的朋友呀。”又恢复了那种灿烂的笑,大力地拍拍对方的肩,苏希接着大声嚷嚷,“为朋友两肋插刀,哪有什么好解释的!再说了,咱俩谁跟谁啊!”
肚子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这让还在扮豪爽的苏希一下子涨红了脸,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臭阿天,怎么这么久还不把饭拿来啊?”
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儿,伯爵终于叹了口气。果然是让人放心不下的丫头啊……
不过,知己么?
再次看一眼还在榻上发火的小丫头,男人的金银妖瞳闪过一丝光亮,你果然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么?
这的确是一层不能捅破的纸呢,一旦被揭穿,对谁都没有好处。
第十二章、离别曲②
艾西娜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满以为可以看到她和幼仔的苏希再次被动物们拦了下来,要再过一个月,等母子双方都休养好了才可见面。
苏希为此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毕竟她现在的注意力还放在别的事物身上。
一亿年的修行使得苏希学会了许多东西,那些知识和才艺因为长时间的侵淫早已经渗进骨子刻入灵魂,正因为如此,真正可以引起她入胜的东西便越发的稀少,除了,她不曾接触过的东西。
比如,武术。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常惯有的节奏,苏希仍然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伯爵也是一边看店一边等着她准时回来。
这段日子里,报纸上离奇死亡的报导渐渐偏多了起来。
进藤一家每个月都会抽空来一次,看望苏希的同时也带给她一些当季的衣服和平时喜爱的吃食,这次他们给她送来了几件崭新的棉袄。
对于他们的到来,苏希自然相当高兴,一个劲的拥来抱去。
“姐姐!”四岁的进藤光笑嘻嘻地跑过去,伸手就要她抱。
苏希一把抵住他,然后上下打量,目光便粘在了对方金黄色的刘海上:“阿光,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这个吗?”伸手摸了摸那金发,光仔又笑了,“是长白谷阿姨在她的店里帮我染的,她说这样子看起来很帅呢。”
“……”苏希无语,一想到那个三十岁了还逼着小孩叫她姐姐的发廊店老板娘,她就忍不住发寒。
“妈妈,染发对身体不好的。”直接开口跟老妈对话,苏希并不喜欢光仔的双色头,“等这头发自然褪色后就别让阿光去染了。”
“唉呀,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进藤太太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似是十分抱歉的表情,“你长白谷阿姨对我说过,给阿光用的是很珍贵的进口货,要过两年才会完全褪色呢。”
“你当时怎么就答应给光仔染了呀?”苏希狂汗,以后要看老弟两年这样的发型,还不烦死她。
“反正不伤人体呀,而且还是免费的……”最后一句越说越小,苏希彻底无语,那才是重点吧。
“对了,姐姐呀,听说你最近都在习武是吗?”爸爸很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一提到武术,苏希立马来了精神,“我的力气比以前大多了,快斗还有其他那些臭男生以后就不敢来欺负我了。”握拳的同时苏希正在幻想自己做路边英雄打趴一堆坏蛋|奇…_…书^_^网|,志气满满。
因为一家人是边逛街边说着体己话,进藤夫妇带着两孩子吃了些路边美食便将苏希送回了宠物店,和伯爵打了个招呼后又离开了。
站在店门前,苏希盯着那三人的背影,出奇地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想什么呢?”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苏希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人正低头看着自己。
“没什么。”淡淡地回应,“只是觉得,自己并不属于那一家人呢。”
伯爵听后笑了:“那是因为,小希你自己在拒绝他们啊。”
“也许吧。”抬头,她朝他展开笑脸,“毕竟我是中国南京人,那可是日本侵略史上唯一一座惨遭屠戮的城市啊。”
“爱国情怀发作得有些迟哟。”男人侃笑,“毕竟你已经习惯叫他们爸爸妈妈了呢,再说他们又不是右翼份子。”
“干嘛三番五次拆我台呀?”苏希恼了,瞪了对方一眼:“我说的是事实啊!你看着吧,等我有能力之后,一定会转回华籍回到中国的!”
伯爵又笑了,这次他不再开口,只是转身进了店里。
时间越过越快,十二月在苏希忙活着习武时已经悄然而至。
乱马的未婚妻似乎越来越多,女人们的争夺战总在她们碰面时便拉开序幕,在苏希渐渐习惯这种鸡飞狗跳的生活时,她认识了相当好色的八宝斋爷爷,老是迷路而且喜欢毁坏墙壁的响良牙哥哥,做烧饼是一绝的右京姐姐,还有总是一身黑色体操服的小太刀……每次都因为他们的加入,简单的事情就会搞复杂,复杂的事情就会跟着闹得鸡犬不宁。
苏希觉得能有D这样的朋友真的是她福气,每次头昏脑胀的回来总有人体贴地照顾她。
不过这种感觉越是清晰,她越是难过。
“唉——”盯着对方的脸有好长一段时间,苏希终于忍不住叹气。
“怎么了?”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的伯爵询问道。
“没有。只是一想到再有二十来天就不能呆在这儿了,怪难受的。”低头吞着点心,苏希慢吞吞地回答。
伯爵的神色微敛,却又马上露出笑容:“是啊,我也会难过的,一想到以后不能常吃到这么可口的点心了。”
“D!”有人怒了。身边的动物们亦跟着一起哄笑。
“不跟你们说话了,我去找天鹅姐姐们玩!”从沙发上跳下,苏希表情愤愤地转进了内室的大门内。什么嘛,总拿她开玩笑!气人!
看着消失在门后的小小身影,伯爵唇边的笑意渐渐收敛。阿天在这时伏上他的膝盖,小胖直接跳了上去。
“伯爵,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小希么?”阿天有些疑惑,“毕竟,我们马上就要搬离这里了。”
“是啊是啊,你这样会伤到小希的。”小胖在一边点头附和,“她可是真心实意把你朋友的,像她这样不讨厌的人类已经很少了。”
“对耶,说起来我还真的一点也不讨厌她呢。”某只拥着伯爵颈项的大型蜥蜴在旁边插话。
“她懂得好多,一般人都不知道的细节总会很留意,很细心地照顾我们。”一只牧羊犬接过话茬儿继续。
“还有……”
“……”伯爵有些无语地听着动物们的一言一语,一个个的都帮着她说好话,竟觉得有些汗颜,“好了好了,我都知道。只是不知道怎么向她说明嘛……”
一想起那丫头的火爆性子,伯爵就有些受不了,他要是这么告诉她会不会出事啊?
※ ※ ※ ※ ※ ※
算算日子,现在已经是洋历12月14号了,苏希讨厌用日本当地的平成年号来计算时间,每次她一想到平成是现下日本天皇的年号就十分的烦躁。
这两个字总是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已经不是苏希,你只是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有一个新的家庭,新的名字,叫做进藤曦。
抬眼,眼前身着金边黑底兰花纹样的男人正对着自己无比歉意的笑,比起烦躁,她现下的失落感更重一些。
“要走了?”
“嗯。”对于苏希如此平静的表情,伯爵显得有些心惊胆战,身边的阿天和小胖等动物像是嗅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气息,都十分默契地抛弃了某人逃开了。
“什么时候走?”端坐在对面,苏希低垂着头,缩在袖子里的指尖已经掐进了手心,她很努力地将自己的声线变得更平静些。
“今晚十二点,这间屋子就会被清空。”犹豫了一会儿,伯爵还是回答了。
“靠!你也太过分了吧?还有五个小时你居然还有脸告诉我,你有没有搞错,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猴子吗?猴子也不会这么傻总被同一个对象戏耍吧?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朋友?要跟我绝交就直接说,没必要这么麻烦!”
意料之中的口水仗,伯爵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头部巨大化的苏希愤怒的语调吹了起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坐好把眼睛紧闭做一只风雨飘摇的小树叶等她发泄完毕。
滴答!
一滴液体坠落地面的声音,怒吼过后的安静空间里伯爵的耳朵清晰地接收到了,惊讶地抬头,是女孩咬着唇死死不让自己哭出声的倔强面庞。
“你总是这样……艾西娜的事也是,这次要离开的事也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瞒着我……老是让我一个人惴惴不安……”
伯爵的嘴张了张,却是欲言又止,最终只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苏希这回是真的惨笑起来:“看吧,你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讲,连解释都不愿意。”那张稚嫩的脸泪流满面,唇边绽开的笑容却让人忍不住心惊肉跳。
“小希,我没有这个意思……”
“D,我们是朋友吧?”苏希突然问道,“如果这些日子只是我的自作多情,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事态严重了,伯爵的心中一惊,“没有这种事,小希……”
话还没说完,站在他对面的小女孩已经夺门而走,男子望着那还冒着热气的茶盏,突然觉得整个店,都嫌冷清起来。
“这下麻烦了。”马后炮的动物们在苏希跑了以后全都冒了头,“伯爵,平时你哄人不是很有一套嘛,怎么对付不了这么个单纯的小丫头?”
“……”伯爵无语,就是因为第一次遇到这种单纯的人,他才不知道怎么应付。
他也不想现在才告诉她嘛,因为也是今天中午才做好这个决定的,他也有委屈啊。
苏希跑出去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雪。
绕过巷子,越过马路,直直朝地铁的方向狂奔而去,因为哭泣的原因,在冷空气的包围下她反而觉得脸热。
车厢门打开,她轻车熟路挤了进去,独自缩在别人看不清的角落里静静落泪。
从五月的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每一次,似乎都只是她在主动,努力地维持着这份怎么看都很脆弱的友情。
D从来都没有表示过他们是朋友这样的话,这让苏希偶尔纤细的神经总会莫名其妙地担心,没错,是应该称为不安。
苏希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可是和他处在一块儿这么久说什么也没发现那也是假的,每次她偷偷看到他和客人签了什么奇怪的契约之后,一阵子之后总能听到谁谁离奇死亡的消息。
她不吭声,是等着他向她说明,不论是什么样的秘密她都可以帮忙保守,只希望对方可以把自己当作地位平等的朋友来对待。结果直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不愿说,宁愿道歉也不愿说,艾西娜事件和刚刚的一幕成了她爆发的导火索,脑袋一热,苏希已经冲了出来。
走就走啦!不回去了!那个讨厌全人类的坏蛋,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努力,干脆抛弃他算了!
愤愤地想到这一层时,苏希却愣住了。
那个人在得知自己强说出的秘密时,没有把自己的说辞当做儿戏而是郑重地接纳了它,接纳了一个名叫苏希的寂寞灵魂。
那个人的身上总有股浓浓的甜香,脸上也总是挂着甜点一样的笑容,有时会很头痛地看着自己,却自始至终都对她温柔以待。
那个人喜欢动物,关心在意它们的程度远远超过人类,他会为一只鸟的死去而伤感,却不会为新闻里的任何一条人类大量死亡的消息而皱一下眉头。
对待客人时,他会很耐心,无论客人如何不可理喻,他的笑容总是用之不竭。而有时她也很任性,那人就会很生气地让阿天将她拖走,轮不到他来说话她就先被动物们教训一通。
若是换成别人,怕是早不耐烦地赶走了。
“原来,不懂事的总是我。”
越是回想过去的种种,那些怒气就随之减少,最后烟消云散。
直到电车停下,苏希随着人群走出地铁便再次发足狂奔起来。
对不起,D,她以后再也不埋怨了!
河内的蛋糕店刚要歇业,准备切掉电源关门回家时,只听见门口有人大喊一声“河原叔叔”,惊讶地转头,看到身穿红袄的小孩子右手撑在门边大口喘息着。
“哦呀,这不是小曦嘛,你不是住在中华街怎么又回来这里了?”
“叔叔,上次拜托你带的20年cherry liqueur有没有弄到?”这瓶酒原本真的是打算做巧克力来的,现在得改变用途了。
“你说那个啊,前些天收购来了,就放在老地方。”指了指制作间里的柜子,中年大叔挠头回答,“怎么,你打算做酒精巧克力……”
“在十二点前能不能别关门,我要做个大件的。叔叔,拜托了!”头也不回地冲进去,苏希想也没想就回道,木门一拉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得向他道歉,得用她最大的诚意。
※ ※ ※ ※ ※ ※
河原很喜欢做糕点师,为了这份自小的梦想,他从原来的公司辞职回来后拿出了所有积蓄,在大型糕点店里学成以后在这条商业街上租了个门面开了家蛋糕店。
这家店他开了三年,生意却一直不好,在这一年的五月之前,还一直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
家人都不能理解自己,缕缕规劝却苦说无果,在某一天晚上和妻子吵了一架,她们母女俩便搬去了娘家没回来过。
日子还是更寂寞了,每天坐在店里,他只能干巴巴抽烟等待着零星的客人进来,因为很喜欢小孩子,所以常常在有小家伙进来时会免费送些小糕点给他们。
河原从来都没想过他手里一块不怎么样的慕思蛋糕会成为改变他这一尴尬状况的捩转点,在那堵墙对面的小女孩,拥有不可思议的高超技艺,所有经过她手出来的糕点都仿佛施了魔法|Qī|shu|ωang|,花样繁多,颜色艳丽,香味能隔着老远便将客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五月的某日,他给了她一块慕思蛋糕,她就给了他一直所要追求的整个世界。
生意一日日红火起来,他终于有脸打电话让老婆女儿都回来,日子渐渐越过越滋润,他也有更多的时间学习糕点的制作。
河原的蛋糕店真正关门的时候,已经是近十二点了。
“小曦师父,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看着大冷天里,那小小的个子却提着有她一半身高的蛋糕盒子在大街上奔跑着,河原有些担心地朝前方喊道。
“回中华街!”边抱着盒子边跑,苏希一面看前面的路一面回答,“谢谢你了,河原叔叔!”
“要不要我送你,我有车,比较快!”
“不用了,我叫TAXI!”说话时,人已经踏着小雪蹦蹦跳跳跑远了。
跳下出租,利落地甩下张万元钞票给司机,苏希再次狂奔。
来不及了吧?心里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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