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就是他让我来接你的。”
“为什么要接我?”夏西镜想了想昶夜温暖的怀抱,还有每天不间断的美食,心下很是不舍。但她又莫名地觉得那个人好像有着比这些都吸引她的魔力。
“因为……”辰月咬了咬牙,“因为他很爱你啊。为了你可以生也可以死,甚至去做他此生都在逃避的事情。现在他一个人很孤单,你愿不愿意去陪他?”
夏西镜听不明白辰月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那个人好像很可怜。可是她有点舍不得昶夜。于是她对走到自己身前的辰月道,“那我去和昶夜告个别,不然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我帮你告诉昶夜。”辰月牵起夏西镜的手,“跟我走吧。”
夏西镜犹疑了片刻,想到梦中的那个人,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她正要从观星台的边缘下来,便见辰月也站到了她身旁。夏西镜不解地看着她,“我们去哪里找他啊?”
辰月抬头看了看天,“他就在那里——”
夏西镜抬眼看了看,却是一片空茫无物。她低头想要问辰月,便见到不远处的昶夜。她高兴地挥着手大声叫道,“昶夜——”
昶夜正心急如焚地四下寻找夏西镜,却听到这么一声呼唤。他抬起头,星空之下她站在观星台的边上向他挥舞着手臂,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只是她的身边的女子却阴测测地笑着。
昶夜心下一沉,加快脚步向观星台走去。却见辰月在夏西镜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笑着猛地伸手一推。夏西镜身子往前一冲,从百尺高台凌空坠落。昶夜飞身掠上,以几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观星台冲去。
却在几乎要触碰到她指尖的时候失之交臂,所有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夏西镜从昶夜身边坠下。黑暗的夜空中传来一个女人发疯一般的笑声。
就在夏西镜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忽然她身形一轻。一个翻转,脚蹬向墙壁。借力向上一攀,整个人挂在了城墙上。昶夜松了口气,幸得她还没忘了轻功。他飞身落下提起了夏西镜,她整个人攀附了上来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昶夜抱着夏西镜落在地上,惊魂未定。夏西镜扑在昶夜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听不清楚。即便是听清楚了怕是也很难明白。
一瞬间,昶夜心中升腾起怒火。那个女人害过小镜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将她置于生死的边缘。他今日定要彻底地将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他回过身,还未来得及做任何的动作,就看到辰月张开了双臂。轻轻地跃起,仿佛是要触碰到漫天的星辰。接着便无声无息地坠落了下来。
“砰!”重物砸进地里的声音伴随着骨骼碎裂声传入耳际。夏西镜听到声响想回过头去看看,却
被昶夜死死按在了怀里不让她看。接着只听到昶夜冰冷的声音,“把这脏东西处理掉。”
“是!”
夏西镜不明不白地跟着昶夜回到了宫中,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佟书陵从宫宴上回来,见到夏西镜这番模样,三两步捉住了她的手关切道,“怎么了?”
夏西镜见到是佟书陵,嘴一瘪眼泪汪汪就要哭出来。一旁昶夜一声断喝,“哭什么!”夏西镜立刻吸了吸鼻子,只敢委屈地小声哼哼。
“究竟是怎么回事?”佟书陵上下打量了夏西镜一番,看起来好似也没受伤。
昶夜伸出一根手指重重戳在夏西镜的脑袋上,“我早就下过命令说不准你随便出去,你为什么不听?!”
“我…我冷。想去找你的。”夏西镜抽着鼻子道。
“找我便找我,为什么会跑到观星台去?!”昶夜声音轻了半分。
“我也不知道,”夏西镜越发地委屈,一边偷偷抹眼泪一边说道,“我看到那个地方就觉得熟悉,好像以前去过。我以为你会在那里,所以就上去了。”
“上去之后为什么又跟辰月那个女人扯在一起?!她跟你说了什么?!”昶夜忽然发现自己发不出火来,勉强扳着脸问道。
“她说要带我去找一个人。说我很喜欢他,很想和他在一起。但是那个人现在好孤单,让我去陪他。那我就想去看看那个人,所以——”
“所以你就这么跟一个你都不认识的女人走了!连想都没想过我?”昶夜一把捉住了夏西镜的手腕,目光里冒着火。
夏西镜大力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我说我要告诉你一声,可她说她会替我告诉你的。那我就想,我就去看那个人一眼然后就回来。所以…所以才……”
“你为什么想见源——见他?”昶夜俯身将手按在夏西镜的头上,“你还记得和他有关的多少事情?”
夏西镜努力想了想,“刚刚从那个大黑塔上面掉下来的时候,我好像想起来我和一个人在这个塔里面住过。其他的就不记得了。”
一旁的佟书陵明显看到昶夜松了口气,然后循循善诱道,“你也看到了,方才那个女人是想害你。所以她说的话是不是也是骗你的?”
夏西镜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她口中那个人,你一点都不喜欢他,经常跟他吵架。而且他已经死了,你以后都见不到他了。”昶夜揉了揉夏西镜的头,“以后只有我会在你身边,所以你哪儿都别去。”
“对对对,还有我呢。没人陪你玩的时候,我可以陪你。”佟书陵接口道。
昶夜一个眼刀甩过去,佟书陵立刻傻笑着站起来,“那什么,我忽然觉得困了,先去睡了。你们聊……”说着便一溜烟到了外屋。
夏西镜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个人死了这件事情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心里觉得很难受。可是昶夜明明说那个人是坏人,为什么自己会为一个坏人难受呢?这么想着,身上的寒毒又开始发作。
她忍不住往昶夜怀里靠了靠。
昶夜感觉到她周身的寒意,熟练地将她揽进怀里,以内力为她取暖。
佟书陵看着里屋两人模糊的身影,心下颇为担忧。方才他出去了片刻,听说了辰月跳楼的消息。此事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结束,事关两国邦交。九黎和紫曦今后能否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还是未知
数。
而昶夜每日都要为夏西镜驱走寒毒,哪怕是他内功深厚也禁不住日日夜夜如此消耗。再这么下去,恐怕早晚要超出他能承受的界限。
佟书陵感觉到自己这龙椅是风雨飘摇。他叹了口气,拉开榻上的被子闭上了眼睛。一切本就不是他可控制的,倒不如安安心心地睡一觉……
里屋之中,夏西镜抱着昶夜总算是从惊吓中恢复了元气。她精神抖擞地趴在被窝里翘着头让昶夜讲故事哄她睡觉。
昶夜最近觉得有些乏,眼皮开始打架,却还是被夏西镜缠得紧,只得有气无力地讲着睡前故事。
“从前有一个秀才,他想考取功名。于是进京赶考,走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只狐狸精。狐狸精变成人形勾引秀才。秀才上钩了,于是被狐狸精吃了。好了,睡吧。”
这种故事打发三岁小孩儿都不行,夏西镜这十岁的智商自然也是不依的。她在被窝里到处翻滚,不一会儿又从昶夜身上翻滚过去,“我睡不着,没有故事我睡不着!”
昶夜由着她闹着闹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夏西镜见昶夜睡着了,瘪了瘪嘴。眼角的余光瞥到外面的佟书陵,于是抱着枕头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佟书陵正闭着眼睛睡不着,忽然榻上一沉,钻进来一个人。夏西镜蜷了进来,抬着脸道,“小书书,给我讲个故事吧。我睡不着。”
佟书陵低头看着夏西镜,叹了口气。借着酒意他慢吞吞地说道,“好,那我就给你讲一个老和尚和小姑娘的故事——”
第24章()
夏西镜一只胳膊撑着脑袋认真听着佟书陵讲故事。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在修罗地狱之中有一名男子;他每日以屠戮为生。终日满身鲜血,却颇受地藏菩萨的赞扬。于是他也欣然享受修罗地狱的一切赞誉。直到有一日;他在地狱之中遇到一名女子。女子从凡间而来;带着凡人特有的单纯和善良。
但女子在修罗地狱之中却难以生存,男子活了千年渐渐有些倦怠,便在无聊之下救了女子。那之后便教着女子如何在修罗地狱中生存。
女子最初不肯与男子一起屠戮;经常被恶灵追杀。见到受伤的魂魄总要去帮忙;结果一次次被伤得体无完肤。男子看着女子渐渐觉得有些动摇,于是对凡间的一切生了好奇。便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窥探人世。
这一看才知人世有贪痴嗔苦,却也有爱与希望。而那些他不断屠戮的恶灵,在凡间也是有血有肉又爱又恨的凡人。男子开始怀疑自己屠戮的意义。
但女子却在一日日地堕入修罗地狱,手持利刃杀戮不留情面。男子起初并未注意,直到有一次修罗地狱进入一大批恶灵。男子想趁乱逃离修罗场,却被女子察觉。于是她联手地藏菩萨一同施计要留下他。幸得极乐世界一位古佛出手,男子来到了彼岸。
彼岸圣地纯净无邪,男子在此处感觉到了内心的宁静与澄明。于是决心留在此地洗涤污垢。但一日日地苦修之中却发现杀戮的影子缠绕在心底弥久不散。男子这才发现即便是到了圣洁的彼岸也
无法将身上的污泥洗净,心魔愈发强盛。
而修罗地狱也派人寻了过来,扰得他不得安宁。逼迫得他不得不再度开始了杀戮。每一次杀戮都让他感觉又泥足深陷了几分。
最后一次,修罗地狱派来了一个少女伪装成彼岸的一朵花隐藏在他身边。而他一眼便识破了她的伪装,却极力地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杀戮去接近少女。少女也并未像其他地域使者一般一心想索取他的性命。
男子以为这是修罗地狱的诡计,便试探着想引那少女先动杀机。却在一次又一次地相处中发现少女虽身处地狱,心却纯净若琉璃。于是男子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少女,意欲带少女去向他心中的极乐世界。
少女假意答应,一路上却用尽各种办法去完成任务。她召唤来了野狼,带着男子走过布满荆棘毒汁的道路。男子一一化解,少女却变本加厉。
男子心生绝望,但见少女沉沦泥淖无法自拔。于是想效仿佛祖割肉喂鹰,牺牲自己以拯救少女。少女终究被打动,深爱上了男子。想要与男子一同去往迦南圣地。
就在这时修罗地狱的使者赶到,将男子重新带回了地狱之中。而少女却永远地留在了尘世间,受着对男子之爱的折磨。”
佟书陵一口气讲完了故事,本以为夏西镜会睡着了。一低头却见她听得入神,眼角还有泪滴落。他伸手抹去她的眼泪,拍了拍夏西镜的肩膀道,“好了,睡吧。”
夏西镜点了点头,却还是睁着眼睛道,“怎么会这样?他们没有在一起吗?”
佟书陵想了想,叹了口气,“后来男子与少女相遇,两人试图在一起。但少女却忍受不了业火折磨,男子不想少女也一起沉沦修罗场,便狠心与她分开了。”
夏西镜抽着鼻子,“地狱使者真讨厌,若不是他,他们也不会分开。大坏蛋。”
“你知道为什么地狱使者要将他们分开么?那少女没有完成任务本来是要灰飞烟灭的,但地狱使者却没有如此,你猜——”
“我知道我知道!”夏西镜眨着眼睛道,“肯定是地狱使者也爱上了那少女。少女一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所以什么人都喜欢她!”
佟书陵捏了捏夏西镜的脸,“是啊,确实人见人爱。不过,地狱使者一个人也很孤单,而且是他带大的少女。如果你是那个少女,你会怎么对地狱使者呢?”
夏西镜想了想,有些为难道,“这要看少女喜不喜欢他了。比如他会不会常常给她好吃的,给她漂亮的衣服和大房子!”
佟书陵瞧了瞧夏西镜的脑袋,“还真是个现实的女人。”
夏西镜抱着脑袋,吃痛地撇了撇嘴,“本来就是嘛。如果他像昶夜那么好的话,那换做是我也就不想什么男子了。而且啊,我觉得这辈子最最最重要的就是要吃饱喝足。我老感觉少女跟那个男子在一起肯定吃不饱!”
“所以你判别跟谁在一起的标准就是跟这谁能吃饱饭?”
“对啊。”夏西镜傻笑了起来,“你们都不是这样的吗?”
佟书陵翻了个身,闷声道,“洗洗睡吧。”夏西镜抬起胳膊看了看,已经洗过澡了,那就睡吧。于是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昏天黑地,佟书陵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便感觉一阵寒冷刺骨。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宫女忘了关窗户。佟书陵揉了揉眼睛起身想要训斥那宫女一顿,眼睛一睁,昶夜放大的恐怖的脸已经赫然在眼前。
他挠了挠头,声音沙哑,“楼主大人早啊。”
昶夜用杀人的目光盯着他,佟书陵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昶夜手指了指下方,佟书陵低下头,就见夏西镜正软趴趴地陷在他的被窝里,还长着胳膊抱着她的腰。
佟书陵咽了口唾沫,顿觉自己小命正处在刀尖上。他堆起笑脸摆着手道,“那什么,误误误会,她她她自己钻过来的——”话音未落脖子已经被掐住了。
昶夜冷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小心你的子孙根。”佟书陵往后退了退干笑道,“是是是,不会有下次。”说着伸脚踢了踢夏西镜。
夏西镜左右翻转了几下,哼哼唧唧着又睡了过去。昶夜松了手,俯身将夏西镜抱了起来放回自己的榻上。夏西镜忽然咂巴了几下嘴,然后狠狠扑上去一口要在昶夜的脸上。
佟书陵看着夏西镜的血盆大口在昶夜几近完美的脸上印上了两排牙印,顿时觉得一阵肉痛。
昶夜却只是浅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帮她掖好了被子。两人悄没生息地洗漱更衣完毕,便双双上了朝。
朝臣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细节,心下各种浮想联翩。没想到公主看起来娇娇弱弱,其实这么勇猛。这两排牙印果真是触目惊心。
昶夜和佟书陵并排而坐,正要听今日的政务。外面一名小太监匆匆赶了进来禀报道,“陛下,殿下。九黎国薄尽斯求见。”
“宣。”
薄尽斯大步走了进来,面容冷峻。见了两人他也不行礼,径直走到殿前拱手作揖,“陛下,殿下。昨日宫宴之后我九黎的贵妃娘娘就不见了踪影。不知——”
昶夜打算了薄尽斯的话,“辰月公主从观星台上跳落,自杀而死。”
“怎…怎么可能!”薄尽斯面露惊诧,“娘娘昨晚宫宴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自杀?莫非——”
“小夜夜!”薄尽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清脆的声音。众位大臣和薄尽斯回过身去,只见一名女子身着亵衣站在宫门口。虽然是早春,但如此穿着还是清凉了些。女子的鼻子和手都冻得通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一旁的小太监跪在地上苦着脸道,“殿下,奴才管不住姑娘,她偏要跑过来找您。”
佟书陵正要让小太监将夏西镜赶紧带走,身旁的昶夜已经起身大步走向了夏西镜。他一边走一边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嗔怪道,“怎么跑出来也不多穿件衣服,外面冷。”
“外面和屋子里一样冷,穿了衣服也不抵用。”夏西镜几乎要哭出来,“我好难受,抱抱我吧。”
昶夜叹了口气,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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