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双这样说着的时候,双目呆滞,一副让人勾走了魂儿的模样。青芷见了,自然心疼,立即上前说道,“六夫人,不管老爷是否来咱们院儿,六夫人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小少爷才是最最重要的啊。”
“家长不来,家长不来。家长不来……”姬无双一个一个的抚摸着那些茶碗,忽的就坏了脾气,将那六七个茶碗一一用力掷在地上,后伏案大哭道,“家长都不来了,我还要这孩子做什么,要这孩子做什么!”
“六夫人!”眼见着姬无双要负气的捶打自己的腹部,青芷赶紧上前阻止,并强行将姬无双架到床边,好说歹说的骗她睡下。见姬无双那张委屈怨恨的俏脸。青芷暗暗叹口气。这么折腾下来,青芷也是一身的汗,她擦擦额头。见姬无双哭着哭着竟睡着了,也知她这些日子是如何的夜不能寐。青芷帮姬无双掖了掖被子,后熄灭了烛火,将药膳端出房门后,踮脚往念嫣苑的方向瞧了瞧。
如今景云瑶才病下。那人便出了招,并且这一招就让人招架不住了。青芷将药膳放回小厨房,暗暗攥了拳头。她只是个没名没分没势力的丫头,尽管有些头脑也都是小聪明,登不了大台面,不然怎么会好好的又被摆了一道。看如今这架势。不请景云瑶帮忙是不成了,姬无双这样闹下去,迟早会被厌烦。那样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
只是景祥隆亲自发话,要景云瑶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她这样贸贸然前去,似乎并不合适。青芷犹豫再三。还是护主的心思占了上风,好在她有不错的舞蹈功底。所以翻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她才翻过墙头,还没站稳身子就感觉背后一阵冷风,一把匕首瞬间抵在了她的腰间,耳边传来一男子警告的声音,“你是哪院的丫头,居然敢大着胆子深夜私闯念嫣苑!”
青芷绝对想不到景祥隆竟会安排人手在此护着,也就更加不明白景云瑶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居然有这样大的阵仗。但此时还是命悬一线,她连忙对着虚空福了福身子,开口惶恐道,“奴婢是……奴婢是无双苑六夫人的丫头青芷,六夫人素日里与大姑娘是最最要好的,如今六夫人怀有身孕,却总是担心大姑娘,这才遣了奴婢过来瞧瞧。”
“为何不白日来,偏偏挑了个这样晚的时候,还翻墙而入,明明是有不轨之心!”那男子看来丝毫不信青芷之言。
只这几句话,便让青芷明白了此男子绝非景祥隆派来。若是景祥隆安排,又怎会不知他不许任何人探视。青芷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无法安生,也不明白此男子是敌是友,只得道,“老太爷并不许任何人探视大姑娘,奴婢这才挑了晚上的时候过来,还请这位公子能够放行。奴婢绝对没有半分害大姑娘的心思,况且奴婢并无带任何食物或者武器,公子若不信,尽可一搜。”
“你若伤了大姑娘半分,我家主子定不会放过。”男子留下这句话后,如来时一般神秘的消失了。青芷半晌才敢回头,却也只是月光照耀下的一片银辉,她心惊胆战的抚着胸口,走路时候都有些踉跄了。
景云瑶的身子因为失血过多,一直是极虚弱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所以也就一直在床榻上没有起身过。寒烟和醉竹两个守在景云瑶的门口,两人倒是商量好了,每人睡一个时辰,届时另一人就必须清醒无比的守着门口。而青芷到了的时候,正轮到寒烟睡着而醉竹守门,醉竹见青芷居然来了,先是讶异,后倒觉平常,对着青芷福身问好。
“大半夜的翻墙而来,倒是我唐突了。可是醉竹妹妹,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青芷摆出一张苦瓜脸,刚刚那匕首的冰冷似乎还缠绕在腰间,久久无法散去。
“青芷姐姐的苦衷,妹妹清楚。如今老爷要娶璎珞姑娘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府邸,咱们也都是瞒着不敢告诉大姑娘的。况且人家不是美名其曰,此为冲喜,是为了大姑娘的身子么。”醉竹看事情倒是比寒烟要通透许多,只是她不愿开口而已;但醉竹也明白,青芷是个明人,明人面前不需说那些假的,所以倒也是直直白白的说了。
“我也清楚,若让大姑娘知道了玉璎珞是因为她而嫁入景府的,她定然会气坏了身子。可如今,六夫人为此事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就连药膳都不按时吃了。刚刚还大闹一场,砸了好几个杯子……唉,六夫人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是怕伤着肚里的孩子啊。现在也只能找大姑娘商量一下,想想办法了,还望妹妹能够帮一把,进去通传一下吧。”
111、白玉中毒
在这景府中,说好听点,景云瑶与姬无双是最要好的,一荣俱荣;但说难听的,她们两个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损俱损。关于这点醉竹可是比任何人都通透,思虑半晌,在青芷都快急哭了的时候,醉竹点点头,道,“既然青芷姐姐这样说,妹妹便也不拦着了,这可是大事,的确不该瞒着大姑娘。”
醉竹说着,望向一旁的寒烟。寒烟倒是在青芷来的时候就醒了,不过没有开口而已。如今见醉竹瞧着自己,她也连忙点头如捣蒜,她可是早就想将这事儿告诉景云瑶了,若不是醉竹再三拦着,她才不愿受这样的气呢。
景云瑶正迷迷糊糊的睡着,其实也听到了外头有人小声嘀咕着什么。睁开眼睛的时候,但见醉竹、寒烟、青芷三个都在,又见三人神色不对劲,便知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景云瑶强撑着起了身,先焦急问青芷道,“可是六娘出了事?”
“回大姑娘的话,六夫人与腹中孩儿暂时没出大事。”青芷说话向来最重分寸。
“这就好,你说,我听着便是。如今我是……说一会子的话,就累的喘不上气儿。”景云瑶这样说着的时候,醉竹已经寻了个羽毛靠垫,让景云瑶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着,以免太过劳累。
青芷便将玉璎珞即将嫁入景府之事从头到尾的与景云瑶说了一遭,见景云瑶面色愈发不好,青芷又道,“大姑娘,如今六夫人是又哭又闹,奴婢实在没法子了,才深夜翻墙而入,寻大姑娘想想办法。六夫人有孕在身。实在是经不住这样遭罪啊。”
“你说得对,容我想想。”景云瑶抚了抚胸口,只觉得气闷不已。自己不过静养了几日的工夫,沈从薏竟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而且要玉璎珞入府,还以为自己冲喜为名,真是活活气死人。不过景云瑶又怎会让沈从薏如意,若这会儿自己真的气出个好歹,还不是苦了自己,又让她得了逞。
这样安慰下来的话。景云瑶渐渐平复了心境。听青芷的话意,景天佑已经六七日不去姬无双那里,也就是说。这玉璎珞深得宠爱,一下子便冲破了姬无双的风头,还能夜夜留得景天佑在身边。这样大的宠爱于身,看来就算使得景祥隆出面阻止,凭着景天佑那性子也是不成的了。即使上次能够阻止的了玉璎珞一次,这次看来是如何都不行了。
一念及此,景云瑶也只得摇头对青芷道,“观爹爹此行,看来是对玉璎珞极尽宠爱的,此时谁都无法出手阻止。况且她们出师有名,玉璎珞更是嫁的心安理得,谁都说不出什么。”
“就连大姑娘……都没办法了吗?”青芷此刻只觉得绝望。“大姑娘是知道的,玉璎珞与六夫人向来有嫌隙,若她入府得了势,那日后哪里还有六夫人的地位呢。大姑娘,那玉璎珞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不必急。”景云瑶摇摇头,又顺了半天的气儿。才开口道,“算算时间,六娘还有四五个月就要生了,这会儿先稳住六娘才是最重要的。玉璎珞嫁进府里已经是势不可挡的事儿,咱们倒不如算计算计以后来的值过了。”
“大姑娘的意思是?”青芷似乎听出了些话外之音,可又不敢随意猜测。
“她玉璎珞就是嫁的再快,准备时间也要一两个月的。看她那架势,也不像随便就能打发的样子。而那时候六娘已经临产期不过一两个月了。就让她先代六娘好好伺候爹爹这一两个月,只要她一朝有孕,不方便与爹爹同房,届时六娘又产子,肯定更得爹爹疼爱,那个时候,就是咱们帮六娘争回宠爱最好的时候!”
青芷掰手指头算计一番,景云瑶所言的确有理。若挺过这几个月的话,便相当于将姬无双与玉璎珞的处境完全调换方向,届时玉璎珞就是处于下风的一个,姬无双夺回宠爱还多了一样——便是景府的血脉!
情境终于明了起来,青芷提着的心暂时也放下了,但听景云瑶继续道,“只是目前,安慰六娘是最最重要的;青芷你一直随六娘在一起,可有办法?”
“奴婢想着,将大姑娘所讲同六夫人说一遍,她明理的话,自然不会再闹了。只是失去老爷宠爱这些日子,着实是苦了六夫人了。”青芷说着,脸上又挂了些担忧。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六娘若想做人上人,这点苦头不算什么。”景云瑶说着,抚着胸口咳了两声,一下子说了这些话,她还真是累坏了。
“那大姑娘好生养病,奴婢会照顾好六夫人的,大姑娘放心便是。”青芷对着景云瑶福了福身子,总算在景云瑶这里找到些安心的事儿,她回去也好交代了。
“去吧。”景云瑶挥挥手,醉竹立即上前准备撤掉那羽毛垫子,重新让景云瑶休息。
青芷福了福身子,才退至门口,又开口道,“大姑娘,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着。”景云瑶转了头,望向青芷。
青芷瞧了瞧外头,才小声道,“刚刚奴婢翻墙而过的时候,曾被以男子以刀抵住后腰问询。听那男子之意,应是奉谁之命来保护大姑娘的。”
“知道了。”景云瑶心内一动,愣是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没有动。
见青芷走了,景云瑶才打发了迷惑不解的寒烟,又对一旁的醉竹道,“伺候我更衣。”
醉竹自然明白景云瑶的意思,虽然不知她与那男子是何关系,但也听话的帮景云瑶多披了件披风,后搀扶着她出了门。但见景云瑶对着虚空微微大了声音道,“屋顶的是不是袁公子?”
话音才落,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便从天而降,直直立于景云瑶跟前。醉竹显然吓了一跳,不过见景云瑶面色不变,她也就没有出声,只静静的瞧着面前这对男女。
“夜黑风重,景大姑娘还是回屋歇着吧。”听声音,果然是袁东跃无疑了。
“袁公子,我只想问一句,”景云瑶深深吸了口气,道,“青云哥哥身子如何?”
“大少爷无恙,只是与景大姑娘一般在静养。”袁东跃如实答道。
听闻章青云一切安好,景云瑶总算放了心,接着又问了句,“那舍彦谷叔叔呢?那日他差袁公子送我回来,就再也没出现过,他也在山洞中待了那些日子,身子可好?”
果不其然,景云瑶的担心没错。袁东跃踟蹰了半天,才开口道,“少将军他……似是中毒了。”
112、夜探白玉
“中毒?”景云瑶似乎是有些心急,不自觉的身子向前倾了下,却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好在一旁有醉竹搀扶。
袁东跃见了,也只得叹了口气,又道,“景大姑娘多多注意身子,少将军本不让这件事外传,但少将军却死活不肯就医。少将军不喜汉人,大姑娘是知晓的,但太医院偏偏都是汉人御医,如今大少爷又病着……”
即使黑纱下看不到袁东跃的脸,景云瑶也知道他定是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的。章白玉的执拗她可是见识过,只要是他不愿做的事情,哪怕是拿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断然不肯的。一念起在山洞中那七日的情分,景云瑶便心生不忍,又问道,“好好的怎会中了毒呢。”
“似是……将大姑娘的血渡给大少爷时,中间有个丫头冒失,生生跌了一跤,失了一袋血。少将军也不知怎的,竟蹲下身去想要将那些血捧回袋中。之前少将军的手便受了伤,毒血或许因此侵蚀少将军体内,如此才中了毒。”发生这小事故的时候,袁东跃并不在场,也是事后听他人说起,所以叙述的也是没头没尾。
景云瑶听了,眉头间立即蹙了个大疙瘩,若是其他小毒还好,章白玉的身子那样健壮,自己挺过去或许都不是什么难事。可自己的血液里可是混合了三角毒蛇与断肠草的双重毒性,那章白玉如何受得了?这会子还耍什么少爷脾气与汉人置气,到底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他那些破烂想法重要?
景云瑶越想越气,只觉心中憋闷的很。她抚了抚胸口,大大的喘了两口气,后对袁东跃开口道,“带我去瞧瞧。”
“大姑娘!”醉竹素日里向来对景云瑶言听计从,她的话她从不忤逆。也不过问;但今日,竟是开口阻拦道,“大姑娘身子这样弱,如何经得住夜风呢。”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景云瑶摆摆手,想要挣开醉竹的手,谁知竟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大姑娘,奴婢知道大姑娘担心章佳少爷,可是大姑娘如今自己都是这样的病身子,去了将军府又能改变什么呢。白白跑这一趟。对日后……也无益啊。”醉竹倒是想的周全,况且素日里章白玉待景云瑶是个什么模样,醉竹也全看在眼里。要自家主子为了一个那样凉薄的人冒险,实在太不值得。
“醉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这一次,多少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怎能坐视不理。”景云瑶不知是否那七日与章白玉待得久了,性子也执拗的像头牛似的,“你回我房里候着,我一会儿便回来休息。”
“大姑娘……”醉竹见景云瑶实在坚持,而她又只是个奴婢,不好再说什么。也只得将景云瑶交给黑纱蒙面的袁东跃,后一福身子,听话的回了景云瑶的卧房。
景云瑶轻轻靠在袁东跃的肩膀上。对他虚弱的笑笑,道,“袁公子,带我去寻你家少将军吧。我对自己的医术还算自信,好歹开个方子。你们也能抓药医治他。不然他这样拖下去的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属下代少将军感激景大姑娘的大恩大德。”袁东跃搀扶着景云瑶。不好拱手,也只得这样说着,后轻轻将景云瑶横抱而起,只一踮脚的工夫,便跃上了屋檐,轻松的在各个府邸跳跃着。
景云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光景,月亮似乎离她很近,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而转头瞧瞧下面,人们似乎也都变得小了些,喧闹的夜市,欢笑着的人群,这些都被她看在眼里,却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感觉。
“景大姑娘若觉得身子不爽,请告之属下。”袁东跃的话突然传来,景云瑶笑着对他点头,却又看到了黑纱下袁东跃那张朦朦胧胧的妖艳脸庞。
景云瑶虽身子弱些,可这时竟突然多了些作弄袁东跃的心情,当即开口道,“袁公子与舍彦谷叔叔关系很好吧。”
“属下怎敢与少将军相提并论。”袁东跃言语上一分都不敢逾了规矩。
“那一日,袁公子因云瑶而受罚,其实云瑶心中一直有个疙瘩。可是如今,云瑶倒是想开了,袁公子美若天仙,想必舍彦谷叔叔定然不舍得罚你。袁公子常常以黑纱这面,也定是舍彦谷叔叔不愿其他人瞧去了袁公子的天姿国色。”景云瑶这般说着,心境倒是开阔了不少,她很久没有与人玩笑过,在景府那样的深宅大院,除了算计,她哪里有工夫玩笑。
袁东跃的脸立即通红一片,沉默了半晌才道,“景大姑娘这样说,便是让属下无地自容了。不过属下见景大姑娘已经懂得玩笑,便知大姑娘身子并无大碍,总算也是放心了。”
不过一次性说了那些话,景云瑶还真真儿是有些供不上气,抚着胸口半晌,才开始自嘲。都这样的身子了,还想着拿别人开涮,果然遭报应了。沉默这会子,两人已经到了将军府。袁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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