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中两位公子也是江郎才俊,听闻眼光甚高,若看上咱们府里的姑娘,可要知会我一声,真有缘分亲上加亲,可是极好的,哈哈。”景祥隆立即接话道。阿桂是乾隆爷最亲近的臣子,也是身边最得宠的,若做了他家的媳妇,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日后定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光我这个老头子瞧有什么用,自然要这两个不成器的仔细着才是。”阿桂说着,特意多看了章青云两眼。虽说章青云是他的义子,但他对章青云的疼爱丝毫不逊于章白玉。眼瞅着章青云就要过了而立之年,他性子又向来大大咧咧的,的确该找个好人仔细看着了。
章青云见阿桂看了自己几眼,便知终于到了自己可以说话的时候。他等这一刻,可是等的心急如焚了,急不可耐的开口道,“阿玛,景伯父,其实侄儿与景府大姑娘是有些交情的。”
“哦?”景祥隆眉头一抬,饶有兴趣的望向景雪瑶,笑道,“想不到雪儿不常出门,却与贤侄这样有缘。”
“祖父,雪儿并不识得这位哥哥。”景雪瑶连连摇头,她对这个一直笑眯眯的章青云没有一点兴趣;倒是一旁冷着脸不开口的章白玉,还稍稍让她多看了两眼。毕竟论起样貌身材的话,还是章白玉更得女子欢喜。
“这位是大姑娘?”章青云故意露出一副讶异的表情,摇头道,“侄儿现于京安大药房任坐诊大夫,那儿的老板娘还是景府出去的姑娘。至于侄儿认识的那位大姑娘。名为景云瑶,”章青云说着,又四下望望,后疑惑道,“只不过今儿好像不在。”
几乎所有景府的人都在这一瞬间尴尬不已,景云瑶私会男子一事在外面虽无人知晓,但景府中却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如今章青云这话一出口,倒是让那些嚼舌根的人都黑了脸。
“云儿她……今儿个身子不适,便留在院里没有出来。”景祥隆只得这样开口圆了场,面色也是多有尴尬。
“云瑶妹妹昔日在药房中时。与侄儿甚为谈得来,”章青云继续笑着道,“就是府中六夫人孕中的药膳。也都是侄儿帮忙瞧着的呢。”
“孩子……没了。”一提及姬无双的伤心事,她虽尽量顾及着场合,却也紧咬住唇,眼泪忍不住滴滴答答的落下来,看那样子。的确伤心至极。
“让将军见笑了,府里前一阵子……是出了点事儿。”景祥隆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面儿上终究有些挂不住。
景天佑却不忍心责怪姬无双,况且这是她第一个孩子,便这样被人陷害之下没了,她心里何尝不委屈呢。温又容更是劝了几句。姬无双才渐渐止了眼泪,只是面色更苍白了。
“怎会出事,那药膳可是侄儿亲自瞧着的。绝无问题。”章青云立即开始替景云瑶辩解道。
“药膳自身却无问题,只是其中有香料与其冲突了。”桑柔已经有了大难临头的预感,此时自然忍不住开口说道。
“请恕侄儿大胆,”感觉到身后王英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章青云知道已经是时候道出一切。他与王英俊计划许久,这便是极佳的开口时机。“侄儿在京安大药房,已经听聂夫人说明一切,这才随着阿玛一齐来景府,探望景伯父自是最重要的,顺道也为云瑶说句公道话。”
“贤侄有话直说便是。”此事虽为景府内部矛盾,但景祥隆碍于阿桂的面子,虽觉面上无光,让人知道了这样难堪之事,也只得让章青云继续说下去。
其实这几日青芷也偶尔在姬无双耳旁吹风,觉得上次之事颇有蹊跷。姬无双细想下来,也觉出了中间的不对劲。这会子自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开口道,“章佳少爷说便是,也是为我胎死腹中的孩儿还一个公道。”
章青云便将景云瑶开始为何与他相交、两人后来又与王英俊交好之事全盘道出,没有一丝隐瞒。他做人顶天立地,与景云瑶也的确清清白白,自然天不怕地不怕,一片冰心在玉壶。而随着章青云这一句句说辞,景天佑脸色震惊之色愈胜,直至最后,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大少爷的意思是,景云瑶非但没有害无双这胎,反而事事为她着想,尽全力保此胎?”
“是,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云瑶一心为尊夫人着想,绝无害人之心。”章青云异常笃定的说着,之后一指身后站着的王英俊,道,“侄儿大胆,今日特意将王英俊也带了来,他亦可作证,云瑶绝对没有存着一丝害人的心。”
王英俊闻言,立即一改低头顺眼的模样,抬头挺胸的立在章青云一侧,拱手间开口道,“在下王英俊,馥郁阁的老板,在此愿为云瑶妹妹作证。”
两个奸夫同时亮相,桑柔顿时哑口无言。而王英俊的阴柔之美,也引得府内女子个个都望着他,那目光似是移不开一般。这样看起来的话,景云瑶私会男子一事已经不攻自破,桑柔唯有不死心的继续开口道,“那这位王老板可是知道,茯苓与远志不可同食,否则最易引致妇人小产?”
“自是知晓的,”王英俊颔首道,“茯苓与远志的确不可同食,那香袋中也确含有少许远志的成分,可吸入和食入是完全不同的,况且只那点份量的远志,根本不足以引致小产。不然,我也断然不会让云瑶妹妹用茯苓入药膳的。况且,贵府六夫人并非一般的小产,而是伴随着血崩,这便更非茯苓与远志的冲撞而来了。”
“是啊五妹妹,当初我也说了,这只是个可能性,并不绝对……”沈从薏在一旁帮腔道,还不停的摇头叹息。
“房中再无它香,药方又丝毫无异常,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桑柔死咬住这点不放。
“那就要去六夫人房里瞧瞧了,或许有什么是我们没看到的,但调香师的鼻子便比寻常人的要灵出许多,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章青云说着,对景天佑拱拱手道,“天佑兄,想必你也不想这样委屈了六夫人、委屈了云瑶吧。”
景天佑不言语,面上渐现尴尬之色;姬无双却挣扎着起了身,咬牙道,“好,这样便劳烦王老板,我也不想腹中胎儿死的不明不白。”
“本是家宴,如今却被侄儿搅和了,还请景伯父谅解。”章青云单膝跪地,对着景祥隆行了大礼。只要能救出景云瑶,别说行大礼,就算要了他的命,他眼都不会眨一下。
“哎,景府之事居然劳贤侄这样费心,倒是我有些过意不去了。”景祥隆笑笑,算是应允了章青云的行为。他本就奇怪,阿桂怎会突然前来,他总算是个伊犁将军,满朝文武就算轮着拜访的话,也不会第一个轮到他景府;况且礼数上说,伊犁将军是一品大员,怎样也是他这个五品芝麻官去将军府送礼拜会的。原来阿桂这样大的动作,竟是为了个景云瑶。看来之前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孙女儿。景祥隆心中自是有了他的一番打算。
69、发现端倪
本是好好的家宴,因为章青云和王英俊这一搅合,倒弄的像是官府查案一般。因为事关姬无双腹中胎儿一事,所以景天佑特别上心,亲自在前引着章青云和王英俊;姬无双被青芷搀着,紧走几步便气喘吁吁,尽管如此,依然面无血色的也在一旁跟着。再后面便是景祥隆、阿桂一行人,只不过鲜少有人开口讲话,景祥隆也是偶尔向阿桂吐两句关于这事的苦水,说些家门不幸类的话。
阿桂倒是挺看得开,在一旁安慰着景祥隆。而其后跟着的几位夫人可都各自存了心思,恐惧的恐惧,担忧的担忧,看热闹的看热闹,倒是余下的几位姑娘们都探头探脑的,她们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这会子自然是好奇。
虽姬无双已然半月多不回无双苑,但这里的丫头婆子和小厮都不敢有半分的懒散,依旧将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姬无双向来爱在花间起舞,这时候虽是早春,但小厮们已经洒下了各式各样的花种,冒出丝丝绿意,看着便让人心头舒服。
顺着石子甬道上了游廊,没走多久便到了姬无双的卧房。这里不方便太多人进去,景祥隆一行便也留在了外头,只余景天佑、姬无双、章青云、章白玉和王英俊进了去。
才一进屋,便闻到一股幽香,让人精神为之一震。王英俊细细在屋内各个角落检查着,皆无所获。这里的确如景云瑶当初所言,她已经将一切可以或可能散发香味的东西都挪走了,除了床帐上挂着的香袋。王英俊几步到了床边,才要将香袋摘下,看看是否有有心人换了其中香料;却在接近床帐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味道饶他调香十几年,也是第一次接触。寻香而去。竟发现香味从一玉枕中发出。他将玉枕拿起,轻轻嗅着,后转头问询道,“这可是六夫人常常枕着的?”
姬无双颔首,后紧蹙了眉头,开口间带着些沙哑,“可是这玉枕的过?”
景天佑和姬无双全都记得,这玉枕是桑柔亲自送来的;而桑柔平日里明着暗着的给姬无双使绊子的事儿整个景府都知晓,这事若说景云瑶真心想害姬无双,的确有些牵强;但若说是桑柔有心为之。嫁祸景云瑶,以此离间两人,便是怎样都通了。
“现在……还不清楚。若只是闻味道的话,我并不能确定其中香料。”王英俊深深吸了口气,虽觉有些唐突,但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为今之计。只有砸了这玉枕,方可知里头究竟是何文章。只是我见这玉料是极好的,怕是六夫人的爱物……”
“砸!”不想景天佑和姬无双却异口同声道,还一脸同仇敌忾的表情。
王英俊虽不明白其中道理,既得两人同意,他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便将玉枕用力向地上一掷。本来玉是最脆最怕磕碰的宝贵之物,可不知是王英俊力气过小还是怎样,那玉枕竟只是掉了一角。整体还是好好的。章白玉见了,立即一副不屑的表情,几步上前,弯腰拾起玉枕,再度掷地。但听“啪”的清脆一声,那玉枕登时四分五裂。里头落出三四片类似夕颜花叶大小的黑绿色叶子,发出香味的,便是此叶。
王英俊拾起其中一片叶子,眼睛却登时越瞪越大,拿着叶片的手也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章青云对草药甚通,行军打仗时,自己更曾经亲种过不少中药草,此时一见那叶子,便讶异道,“这……这可不是那制何首乌的叶子么。”
“不错,”总算是没有白闹这一遭,还了景云瑶一个清白。王英俊激动的语气都微微颤着,“古籍上说,制何首乌的叶子也是一剂香料,是最好的安神香。”
“不错,无双总是和我说,只要枕上这玉枕,自可得一夜安眠。”景天佑的心也微微颤着,这会子简直紧张到了极点。若然问题出在这玉枕上,那之前对景云瑶做了那样过分的事,便真真是对不住已逝的沈从嫣了。
有这样心情的,又何止景天佑一个;姬无双也是心内惭愧。之前听闻章青云和王英俊一番说辞,景云瑶的确一心为自己和腹中胎儿着想,而那一日,自己竟那样责怪了她。她还记得,景云瑶在挨了杖刑痛得浑身欲裂时,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却在听到她说了那样的话后,泪流满面,现在想来定是委屈至极。为什么当初自己就那样死了心眼儿的信了桑柔,让景云瑶伤心欲绝呢。
“若单单是这叶子,倒也是极好的。只是这制何首乌的叶子若与朱砂长期同嗅,会使有孕之人身子渐弱,或会出现血崩之状。”王英俊说着,走到床帐旁,指了指那香袋道,“这香袋中,便有朱砂一味。所以我怀疑,六夫人的血崩小产便是由这点而起。不知六夫人有孕之时可是身子愈发清减?”
“正是如此,我一直找不到原因,居然在于此!”景天佑一掌击在桌子上,恨得咬牙切齿,“那香袋是沈从薏送的,玉枕是乌尔答桑柔亲赠。这二人素日里就狼狈为奸,这会子竟然联起手来害我的孩子!”
“家长,无双的孩子……还望家长为无双做主!”姬无双顿时又是涕泪交零,青芷不停帮她顺着气儿,生怕像上次似的,再度因为过于激动而晕厥过去。
章青云总算是吁了口气,跟王英俊交换了个安心的目光。而景天佑却已经气愤难平的起身,走到门口时,便冷冷开口道,“先给我将沈从薏和乌尔答桑柔两个关到无双苑的柴房去,着人看着她们,待今日家宴完后,再处理家事!”
“家长,家长,桑柔可是做错了什么?家长何以这样待桑柔?”桑柔依然不死心,大喊大叫着,在阿桂面前颜面尽失。
“爹,娘可是做错了什么,何以爹要这样……”景雪瑶一听要将沈从薏丢到柴房。立即心惊胆战的上前问询,却被景天佑一个愤怒的眼神堵住了嘴,只咬牙流着泪;景泽枫见状,也只得上前小声规劝着妹妹,将她拉了回去。
沈从薏却聪明的一句话都没说,景府如何爱颜面,她在景府这二十余年,是看得通透的。此时也只是含恨的望了景天佑一眼,便跟着一旁小厮下去了。桑柔是被几个人一齐拖下去的,饶是这样她那喊冤的声音还是惊天动地。震得几人耳膜生疼。
“将军,爹,让你们见笑了。天佑向两位请罪。”景天佑对着阿桂和景祥隆一拱手,这样难堪的家事被朝中大员看到,景府的确是丢尽了颜面,日后怕是在阿桂面前,景祥隆都抬不起头了。
“何罪之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阿桂倒是颇为理解的望着景天佑,一刻都没忘记章青云的叮嘱,他也是疼惯了这个义子的,“只是那含冤受屈的云瑶姑娘,这会子可能放出来了?能让更甘图吉这样牵肠挂肚的姑娘。我可是很想见一见。”
“天佑这便亲自前去接云儿出来,还请将军与爹爹移步前院,都快过了午膳时候。饿着将军倒是天佑的不对了。”景天佑对着几人一拱手,才要走的工夫,姬无双却拽了他的衣角,小声道,“家长。无双也是冤错了云儿,无双与你同去。”
“你身子不爽。跟着将军和爹爹去前院吧,就别往松柏苑跑了,还要绕一遭。”景天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以姬无双为先,的确是宠惯了她。
但姬无双也是个倔强的,硬是摇头不愿走。景天佑无法,只得带上她一起;章青云、章白玉和王英俊与其后跟着一齐向松柏苑而去;余下的几人便重新回了前院。
路上,阿桂还笑着论起这事,只道,“景大人,天佑贤侄也是个多情的,对贵府六夫人真是疼爱有加。”
“呵呵,”景祥隆笑的极不自然,“天佑也是自小被我惯坏了,做事一意孤行。娶妻纳妾一事上更是如此,从不在意对方是何家世,外人如何讨论……”
“家世如何又怎样,最重要是彼此之间互相珍惜才是。”阿桂笑呵呵的,似乎心情并未因为景府之事受到影响。其实他倒真没什么不乐呵的,景府虽闹的鸡犬不宁,但他的目的达到了,这一趟也就没白走。
松柏苑在景府最寂静的角落里,因为里面连主子待奴婢总共就四人,如今虽刚刚重建没多久,却也是极冷清的。景天佑本是心急,但碍于姬无双身子弱,脚步便放慢了些,弄得章青云是着急也没用,又被章白玉白了好几眼。
王英俊悄悄凑到章青云耳边,小声道,“青云兄,舍弟一直这样不苟言笑吗?”
“从小便这样。”对于章白玉那张扑克脸,章青云也是无可奈何。
打松柏苑推门而入,几人马不停蹄的直奔景云瑶的卧房而去。推开门的工夫,又一阵幽香传来,虽说味道不重,却无孔不入。王英俊是调香师,自然对这甚有兴趣,立即放眼四处瞧着,看看是否有挂了香袋。可他一直记得,景云瑶是最最厌恶香的,又怎会在屋内燃香呢?
“你家主子呢?”见红袖福身行礼,景天佑四处打量着急急问道。
“云瑶姑娘卧床已有几日,神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