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听闻景康雅这样说,温又容却突然就叹了气,摇头道,“算了,事已至此,责怪你也无用。只是康雅你也太糊涂,怎就能这样纵容了云儿。你可知这样并非爱她,而是害了她啊!”
“云儿如今如何了?”景康雅见温又容这般,便知事情必定已经到了无法预知的地步,忙急着问了一句。
温又容瞧了瞧景祥隆,见后者对她点点头,便开口将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明。见景康雅一下子软了身子,差点没站住,她心疼道,“你也别太过伤心,我知道你素来与从嫣交好,但这都是云儿的命,她为了自家娘亲的宠爱害了姬无双,害了咱们景府的孩子,这才是真正让你大哥哥气急了的。”
“云儿怎会害无双嫂嫂的孩子呢?她日日都在与青云和我讨论如何才能保这一胎安安全全的生下……她怎会存了这样的心思?莫要冤了云儿啊!”景康雅虽然心里难过,却也清醒的觉得这件事情内有乾坤,景云瑶一定是被冤枉的。
“冤也好,不冤也罢,如今你大哥哥已经与云儿断了父女关系,将她赶回松柏苑,又不许差人伺候。你从薏嫂嫂好说歹说留下两个好照顾着岚儿……唉,这件事情便这样过了吧。你大哥哥的性子你素来是知道的,况且这次不论如何,从任何证据看来,伤害姬无双的都是云儿。”温又容摇了摇头,对景康雅劝解道。
“既然娘这样说,女儿便告辞了。”景康雅犹感觉身子有些发软,便踉踉跄跄的离去。
温又容望着景康雅的背影,重重叹口气。景祥隆呷了口茶,低声开口道,“你也觉得甚有不妥?”
“妥与不妥,这都是天佑的家事,家长与我又能说得什么。况且此事你我都无法插手,只可怜了云儿,唉。”温又容顿时眼内满是怜悯,景天佑审景云瑶的时候,甚至都是背着他二人的,这不是明摆着不愿他们插手吗?况且景祥隆又是极宠着景天佑,她又何必去拆这个台,和景祥隆有了龃龉呢。
66、白玉旁助
章青云听了景康雅所言后,回府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或许是这些日子常常与景云瑶在一起,倒是都忘记了,京师的女子是最忌讳与男子私会的,说到底,还是他害了景云瑶。
“更甘图吉,我早便不让你接近她的。”章白玉不知何时跟在了章青云的身后,夕阳西下,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整个儿将章青云罩入其中。
“舍彦谷,我没什么心情。”章青云头也不回,只是继续有些丧气的向前踱着步,心中思虑着如何能救景云瑶出苦海。听景康雅说起景云瑶之前的生活,简直苦的他如同吃了黄连一般,心也剧烈的疼着。那种疼痛,简直能与当初阿娜妮死在他眼前之时相较,此时他哪里还能有心情与章白玉拌嘴。
“阿玛前些天还说,回京这些日子,都未去老友家瞧瞧。你若何时得了空,与我们一齐去吧。”章白玉向来不屑去做那些伤口上撒盐的事儿,更不愿过多去理会章青云。只因章佳阿桂这些日子都鲜少见到他,礼节上让章白玉过来传个话而已。
“舍彦谷,我没什么心情。”章青云重复了一遍,语调中带着几丝苦闷。他现在哪有什么心情作为章佳府的大少爷出席阿桂老友的家宴,他一颗心都挂在了景府松柏苑的景云瑶身上。
“那我便回了阿玛,说你不愿一齐去景府探望。”章白玉说着,竟是加快了脚步,一个人速速走在前头。
“嗯。”章青云闷闷的答着,却忽的停住了脚步,一路小跑的赶在章白玉之前,伸出手臂拦住他,表情中带了几分欣喜道。“舍彦谷,你说哪个景府?”
章白玉眼皮一耷拉,冷冷开口道,“太医院院使景祥隆府邸。”
“那不就是阿娜妮的家吗!”章青云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激动的快跳起来。他虽听说过阿桂与景祥隆同朝为官,却未想到关系也是极好的。若然他能跟随同去的话,没准还能帮景云瑶说几句话,解除她目前为止的困境。章青云越这样想着,面儿上表情越是释然和兴奋,他重重的拍着章白玉的肩膀。大声道,“舍彦谷,你真是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章白玉丝毫不掩饰嫌弃的样子,甩了甩肩膀,蹙眉道,“你少给我找点事,我就求神拜佛了。”
“可是……”章青云却又突然拉长着一张苦瓜脸。可怜巴巴的望着章白玉,开口道,“即使证明了阿娜妮与我和英俊的清白,但她身上还背着谋害六夫人胎儿一事……”
“你觉得她会做这样的事吗?”章白玉不耐烦的反问一句,觉得章青云真是白活了这三十年,也白长了一颗脑袋。竟是什么事情都不会想,只知道向自己求救。
“我可以以自己的性命做保证,阿娜妮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章青云立即一脸的笃定。对景云瑶极其信任。
“去景府之时,你可以寻空子找证据;找不到的,我可以派暗兵部队帮忙。”章白玉真不愿意把事情说的这样清楚,但是章青云如此的一根筋,他还真是必须将事情讲的清楚明白。省的章青云到时候抓瞎,救不了人不说。还添乱子。
“舍彦谷,你真是好弟弟!从小到大一直待我这样好,我无以为报,无以为报!”章青云说着,大力拥住章白玉,使劲的拍着他的背,像个顽童似的。章白玉脸色愈发难看,却也只能无谓的叹了口气,对章青云,他一直是无可奈何却又无法置之不理的。毕竟,十几年的情分摆在那里,章青云又是他名义上的哥哥,有些事情,他必须帮他顾好。
第二日,章青云早早的便到了京安大药房。见到景康雅的时候,她带着浓浓的黑眼圈,面色多有憔悴,竟是一夜未眠。章青云见她一直叹息,便知她心下担忧景云瑶,却又无脸面回景府说好话。他安慰景康雅的同时,又帮聂锦浩看了伤势,换了药,后再三安抚两人情绪,才去了馥郁阁那里寻王英俊。毕竟景云瑶身上背负的私会男子这条罪中,并非只有他一人的。待一切都打点好后,已是午后了,章青云大大的伸了懒腰,抬头望天的工夫,见几朵白云随风飘着,似乎随时会被吹散一般。他喃喃着,带着无比的温柔,“阿娜妮,你再等等,我这便来救你!”
因景云瑶的禁闭,富察巴顿自然也就不必再来景府上课。景雪瑶虽然得意景云瑶失势,她又重新得回了“景府大姑娘”的称号,却总是对富察巴顿再不过来一事耿耿于怀,日日缠着沈从薏问询,丝毫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沈从薏无奈,也只得找了风和日丽的一天,特意带了许多补品去了钟离苑,名义上为探望姬无双,实则是去探探景天佑的口风。景雪瑶也十九了,都过了出嫁的年纪,这个时候谈一谈婚事,也不为过。
景天佑几乎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躺着的姬无双,后者眼泪已然流干,只是怔怔的望着床帐,口中不知喃喃着什么。青芷通报沈从薏来探望姬无双时,她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后又再度呆愣。景天佑心疼的叹了口气,帮姬无双掖了掖被子,方才起身,回头时沈从薏已经差黄泽将补品放下,对他福身问好。
“今儿你怎么来的这样早。”景天佑也带着一脸的憔悴,自打姬无双再度昏厥,他都不曾踏出这房间一步,吃喝都与姬无双一起,一直未见阳光的他,脸色别样苍白,倒也像个病人似的。
“家长心疼六妹妹这份心是极好的,只是自己也要注意身子才是。”沈从薏习惯性的开口关怀了句,虽然心中并无此想;后指了指桌面上摆着的几个礼盒道,“这里有前几日差人出去置购的上好鹿茸、银耳、龙眼肉,还有些小东西,让小厨房炖了给六妹妹补补身子吧。”
“你且放着吧。”景天佑似乎没什么心情,只摆摆手,便虚弱的坐在床边。
沈从薏见景天佑并不想说太多,而且有了下逐客令的意思,便也只得直接开口道,“家长,您身为一家之主,身上责任重之又重。您日夜不眠不休的在这钟离苑陪着六妹妹,这份情意的确可贵;但偶尔也该抽些空子照看下咱整个府邸,毕竟如此大家,杂事琐事还是不少的。”
“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儿?”景天佑眉头登时就蹙了起来,他才安生了几日,便又有了那样多的事情缠绕心头,让他心烦意乱。
“杂事琐事又哪里说得完呢。不过小事也罢,从薏能帮得了家长的,自然义不容辞。可眼下有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咱们雪瑶今年就十九了,可到了该嫁的时候了,家长是不是该给咱们女儿挑个好女婿?家长素日里可是最最疼爱雪瑶的。”沈从薏索性直接开口道,之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景天佑的神色。
“雪儿年纪是不小了,不过之前她一直说要多留在你身边陪伴些日子,我便也不做他想。”景天佑沉吟着,开口问道,“如今她可是有了什么心仪的男子?”
67、找上门来
“家长也真是说笑,雪瑶日日待在闺中,鲜少出门,哪里能有什么心仪的男子,”沈从薏这话似乎有所指,景天佑心中也明白,登时脸就黑了下来。沈从薏见了,忙又赔笑道,“不过是从薏见雪瑶年纪实在不小,再不嫁人的话,可成了老姑娘,到时候她反过来又要怪我了。家长,雪瑶的性子您是最了解的。”
“嗯,我向来最宠着雪瑶,她若倔强任性起来,一般男子还真是压制不住。”景天佑一念到景云瑶,面色才稍稍有了和缓,“若说中意的人选,其实巴顿贤侄我是很欢喜的。”
沈从薏就等着景天佑这句话出口,才要答应着,不想景天佑却继续说道,“只可惜了巴顿贤侄性子太过温婉,怕是到时候雪瑶要欺负了他。咱们府中与富察府也是世交,到时候万一惹出许多嫌隙可是不好了。”
“雪瑶和巴顿也算是青梅竹马了,我想雪瑶多少也会收敛些吧。”沈从薏旁敲侧击的说了一句。
景天佑却摇摇头,低沉道,“雪瑶的性子便是如此,哪有那么好改。这个女婿的人选还需再定顿一下,我倒是不担心雪瑶受欺负,只要她不欺负了别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看看家长说的,好像咱们雪瑶是母老虎一样,见谁咬谁的。”沈从薏笑笑,面色多有尴尬。枉景雪瑶日夜纠缠着她,要她帮忙说辞,谁知景天佑心里竟是这样想着,看来要促成这段姻缘,还要多想些法子才是。
“刚刚爹来过,说过几日伊犁将军阿桂伯父会来探望,届时章佳府的两位少爷一同前来。章佳府名声显赫,那两位少爷也曾随军出战。想必性子都是极为刚烈的,或许意外的能与雪瑶一拍即合。”景天佑这样说着,似乎相当中意章佳府那两位未曾谋面的少爷。
“阿桂伯父年纪与爹相仿,他的两位少爷……年纪稍大了些吧,和咱们一个辈儿的,雪瑶哪里肯呢。”沈从薏带着一脸的难色,要她的女儿嫁给一个年纪与自己相近的老男人,就算景雪瑶愿意,她也是打心眼儿里不愿的。
“你有所不知,”景天佑摇摇头。道,“阿桂伯父年轻时候征战沙场,一直在新疆为咱们大清打拼。三十好几才有了子嗣。这件事情稍后再议,孩子们之间的缘分若是来了,你我都挡不住。”
“家长这话说的极是,”景天佑这句话说的正中了沈从薏心事,也给她留了条后路。“那从薏便回去说给雪瑶听,看她是否有心吧。”
“不可说,到时候看情况而论吧,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你我说说便也罢了,最终还是要以雪瑶心意为主。”景天佑话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沈从薏一颗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又提了几句别的,便福身告退。
章佳阿桂带着章青云和章白玉前来景府的那日,格外的天朗气清。阿桂出行阵仗也大。他虽年近六十,却是一身英气,出门不坐轿辇,反而骑着高头大马,雄赳赳的走在最前方。青云白玉也各自骑马,在其身后紧随;再后面便是家丁小厮。两个一排的扛着贺礼一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景府前行。由于声势浩大,引来了诸多人的驻足围观。
因为章佳阿桂的到访,姬无双也不得不打钟离苑出来,尽管已经经过了青芷的一番打扮,但却能明显的看出是大病初愈,身子骨也愈发瘦削。景府一行人于府中前院等着,门丁远远见阿桂一行人来了,急忙进来通报,景祥隆便携了景天佑先出门,恭敬的立着等待。
“景大人,许久不见,还是那样精神啊!”阿桂策马而至,之后熟练的下马,一旁家丁忙将马匹牵至后院中。而阿桂则带着章青云和章白玉到了景祥隆跟前,拱手说着客套话。
“将军才是老当益壮,竟是还骑得这样的高头大马,我是只能望而生叹了。”景祥隆一脸的笑意,他与阿桂的确太多年未曾见了,从前同在朝堂为官时,彼此都还一头青丝,言语间多是青涩;如今再见,两人都已经步入耳顺之年,也儿孙满堂,再不是壮年时的彼此。
“我一生兵戈铁马,倒也坐不稳那轿辇,还是骑马顺当点,”阿桂哈哈一笑,回身对身后两人道,“更甘图吉、舍彦谷,还不上前来给你们景伯父请安,真要坏了规矩是不是。”
“更甘图吉(舍彦谷)拜见景伯父。”章青云和章白玉立即规规矩矩的对着景祥隆拱手问安。
景天佑仔细望了望章青云和章白玉,年纪稍大的章青云眉眼间笑意盈盈,面相也极为英俊;而章白玉虽一副风流倜傥的皮囊,却总是给人冷淡之感,让他自觉浑身不舒坦。
景祥隆和阿桂互相交谈着进了景府,余下几人在身后跟着。待众人在前院会客厅分坐好,桑柔的脸色却蓦地暗了下来,不知心里又想到了什么,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沈从薏敏感的注意到了这点,还想不明白的时候,黄泽却也带着些紧张口气凑到沈从薏耳旁,悄声说道,“二夫人,那个章佳府的大少爷,便是红袖口中与大姑娘交好的那位公子。”
“什么!”沈从薏当即心中一紧,眉头速速蹙起又摊开,她不能让外人看出她的心事。见众人都在兴头上,沈从薏索性悄悄和黄泽退了出去,找了个四下无人的角落,才急急问着,“当初不是让你差人查了那男子的身世吗?”
“回二夫人的话,许是派出去的人偷了懒儿,只道那男子名为章青云,是新疆来的游医。”黄泽也是一脸的愤恨,后又接着说道,“二夫人,奴婢还发现一事……”
“说!”沈从薏心里乱七八糟的,不好的预感逐渐侵袭全身。
“那个一直跟在章佳大少爷身后的小厮,便是馥郁阁的王英俊。”黄泽不无担心的望着沈从薏,她相信,以沈从薏的聪敏睿智,她想到的,沈从薏没理由想不到。
不止那个章青云,就连王英俊都乔装进来,看来两人是来者不善,这次也并非阿桂存心要来探望的了。沈从薏紧握了手,蹙眉道,“黄泽,为防万一,你速速去了松柏苑,该交代红袖些什么,不必我说了吧。”
“是,二夫人,”黄泽对着沈从薏一福身子,微微颔首道,“二夫人尽可放心,红袖曾是咱们紫竹苑的丫头,家住何处,尚有何人,奴婢都一清二楚。这次的事情,奴婢一定帮您办的妥妥的。”
“红袖,这次别怪我不容你,”沈从薏恶狠狠的盯着松柏苑的方向,冷哼一声,“你自己活,还是全家活,可要好好思虑一下了。”
68、青云作证
阿桂是行军打仗的将军,说话自然也是直来直去的,不愿与那些世俗人一般拐弯抹角。坐在会客厅中时,他眼睛只在景府这几位姑娘中一溜,便赞叹着点头道,“景大人真是个好福气的,孙女儿个个长得这样好看,真是羡煞旁人。”
“将军府中两位公子也是江郎才俊,听闻眼光甚高,若看上咱们府里的姑娘,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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