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拨出剑朝着房内梨花木的案角一剑砍下去,木屑纷飞,她红着脸破口大骂:“水性扬花……人尽可夫……朝三暮四……”扭头出去了。
我在房内止不住的笑,小黄拉着我往床上钻,我无声瞪他,他在我耳边低声提醒:“靠得近些,我们说话。”
小黄说,清早起来,娥黄打了洗脸水服侍我洗漱,不见了人,已经往宫里去报,他借着家中大乱,溜了出来。
我靠在他怀里,颇有几分尴尬,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在他耳边低低提醒:“其实我觉得你做大齐皇帝陛下的小舅子,应该比在翼王手底下讨生活容易些吧?”
他呆呆瞧着我,颇有几分傻气与不能置信。
我叹一口气:“翼王其实是恨我的吧?如果我能将兵符给他,他定然极为高兴。可是他不但未从我手里得到兵符,还接了个烫手山芋,不得以供在头顶。”
小黄双目泛着泪光,倔强的转过头去。
真话不是人人肯说,也不是人人愿意听的。
我摸摸他的脑袋,心中是说不出口的怜悯。这个少年再怎么样心比天高,也只是自小养在宫中,并不曾历练过的。
“大陈的摄政王在外有个私生子,如今认祖归宗,叫什么名字才好呢?”
他猛然转过头来,“你……”我捏了捏他的脸蛋:“爹爹一生就想要个儿子,以后清明你要是不肯去替他扫墓,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又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什么你?叫姐姐!”
在我无声的威胁之下,他终于张口低低叫了一声:“ 姐姐……”
我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脸蛋:“就叫安乐吧。”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很快就会很甜蜜啦,要大婚啦要大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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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兵符的去向
翼王天生高瞻远瞩;是个卓越的政治家;运用得最娴熟的便是杀鸡儆猴这招。在他高强度的训练之下,哪怕半夜三更被窗外的惨叫声惊醒;我都能捂着耳朵继续入睡。
——这时候就格外怀念凤朝闻的怀抱。
可怜小黄年纪尚小;在窗外的惨叫声中翻身而坐;面色青白,在地下走来走去。外面的人听到房内的动静,恭敬告罪:“臣等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恕罪!只是此贼子叛国欺君;王爷说定然要在圣驾面前惩处!”
在圣驾面前惩处叛国贼子是没错;可是半夜三更强迫皇帝陛下听虐杀囚犯的现场直播,可就居心叵测了!大约心脏不好些的陛下;一命呜呼的可能性比较大,所幸小黄心脏健康,并无大的毛病。
小黄在房内紧握了拳头走来走去,额头青筋直暴,如被囚的小兽。我只得从床上爬起来,安抚这只炸了毛的小兽,紧拉着他,对着窗外扬声道:“难得翼王爷为国操劳,半夜三更还要惩处叛国欺君的贼子,陛下深感不安,这就准备过去慰劳翼王爷!”
王爷啊,扰人清梦这种事,其实谁都可以做……
小黄傻乎乎朝着我笑,眉毛舒展了,拳头也了,连额头的青筋都不见了,通体舒泰了起来。
房外的人连连推脱:“哪里能劳动圣驾!”
……怕是惊扰了翼王爷的好梦吧?
小黄已经利索套好了长衫,一脸兴奋的催促着我,不等门外之人再推脱,他已经散着头发推门而出,我紧随其后,但见房门外一片狼藉,被虐杀之人奄奄一息,四五名护卫伸着血手准备拦着小黄去路,被他一脚一个踹翻在地,已有聪明的借机连滚带爬跑的远了,想是去向翼王报信去了。
我与小黄到达翼王居处,但见灯火辉煌,翼王衣衫不整睡意朦胧从房内迎了出来,关起的房门里隐隐有香风红帐……这是个工作与生活两不误的男人。
翼王面色不豫的盯着迎上来的小黄——无论哪个男人这时候被打扰,大概都不会高兴吧——可惜小黄不通人事,无视于他杀人的眼光,上前便握着他的手,几乎要流下泪来:“朕不才,连累王叔夜不能寐,连夜审判这些逆臣,朕深感忧心,特来陪伴王叔,与王叔共同分担!”
我侍立在小黄身后,暗赞他这番话十分得体,将翼王爷一脸睡意都给惊飞,低着头做恭敬状,几乎要笑得岔了气。
翼王爷夜惩凶徒,皇帝陛□谅他劳苦,连着五晚夜夜前来慰劳,君臣一派和谐。白天翼王还要设宴款待“忠勇爱国的广武将军”,并对外一切防务布署等事,不过六七日,君臣相见各顶着一对黑眼圈,果然为国为民,真心一片,令人钦佩呐!
翼王爷这时候就显示出了他宽厚仁爱的一面来了。
他在席间愁眉苦脸,大叹大陈势弱,爱国忠勇之士当此国难之机,理应登高一呼,为国抛头颅洒热血。
……这个势弱与亡国,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吧?
我啃着酱肘子,满嘴流油,连声附和。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像我这样的俊杰,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与翼王爷发生争执?
小黄在桌子下面掐了一把我的胳膊,翼王爷身后的谋士也连声叹息:“广武将军有所不知,王爷如今手上兵力不足两万,不但要保护陛下安危,还要为了匡复大业而奔波,实是捉襟见肘啊!”
我觉得啃着肘子做愁眉苦脸状,不能表达我对翼王爷的敬仰之情,只得不舍的将肘子放下,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一脸敦厚的望着翼王爷:“王爷素来知道,安逸只是纨绔,这将军一职也只是当初得了父荫,对于行军布陈匡复大业,有心襄助王爷,也能力不佳啊!”
翼王爷虎目之中冷光一闪,又愁苦的望住了我。
……望也白望,我又不是观音大士,救苦救难!
我专心的擦着指尖油渍,假作不见。
他身边的幕僚小眼放光,盯着我好像盯着一大块肥肉,“将军可知,摄政王手中握有一块兵符,那块兵符据说掌握着大陈一处秘密练兵之所,只要有了这支队伍,何愁我大陈不能复国?”
席间一时静阒无声,我虽低着头,可也感觉得到周围投注在身上的十七八道热切的目光。
我抬起头来,诚恳的望住了翼王爷:“兵符这种事,确有其事。只是……王爷也知道,当初末将在黄河谷一役战败,被大齐太子俘获……”恰到好处的投以抱歉的眼神。
那幕僚心领神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气急败坏的朝着我吼了起来:“你这个臭丫头,竟然将兵符奉了敌国太子,是不是已经顺带着援引密军投了大齐?不怪能得了皇后的位子!王爷……”他呼哧呼哧站在那里气得直喘气,好像我刨了他家祖坟。
……我其实,什么也没说嘛!
翼王爷等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才不轻不重喝一句:“住口,广武将军乃是摄政王的女儿,行事自是为国为民,岂是那等叛国的逆臣?她这定然是将计就计……”说到后来,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大约也觉得自己这番为我开脱的话太过荒谬。
所以我说,翼王爷还有宽厚仁爱的一面,就算只是面子功夫,他也未曾将我押进地牢,严刑拷打一番,而是好酒好菜的款待,除了不能自由进出此地,别的但有所求,无不满足。
后来再有的几次,提起兵符,翼王爷总是长吁短叹,难以下咽的模样。我为自己的好胃口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实不愿与他同席,渐渐就托辞不去。
小黄虽时不时要出去,但多大数时候只是同小道姑在院子里练武。
小道姑出手快捷,从不留情,嘴里叫着“陛下得罪了!”抬起棍子往小黄身上招呼的时候比谁都狠,这时候我总觉得,小黄与她有杀父之仇,不然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也难怪小黄手上全是茧子了。
等他歇下来的时候,背着旁人,我难免劝他两句,得乐时且乐,被他一眼瞪过来,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逸,你我如今身陷虎穴,我若不再苦练,恐练自保都无,还要如何保护你?”
我盯着他如今轮廓分明的五官,忍不住浅笑:“你这般苦练怕是不止一日了吧?当初与我在囚车里分开之后,见到了翼王爷,窥出他雄才大略,已经开始苦练了吧?”
有着雄才大略狼子野心的翼王爷,怎么可能久屈于一名无知少年之下?
他面上带了些自嘲之意:“什么都瞒不过你,小时候想事情,总免不了天真了些。”又拍拍我的肩:“我如今瞧着,你比我还要天真百倍。”
我摆出一幅虚心聆听教诲的模样,听他训诫:“大齐的皇帝陛下就为着兵符,立你为后,可是后宫之中,历来朝不保夕,你这性子又不讨喜,如何能保证得了他一世宠爱?”
一世是这样的漫长,我怎么能够奢望那种东西?
他说:“不然我们从这里逃出去,隐姓埋名过老百姓的日子吧?我从前不懂得珍惜,与你分开之后,午夜梦回,常常梦到你我山居的日子,那时候虽然你的脑子有些糊涂,日子又过的穷苦,可是却是我长这么大,最快活的日子。不必惦记着哪一日意外身亡,不必受人摆布,瞧着金玉的牢笼,绫罗裹身,却没一日快活日子。”
他再不执著于兵符那种引火烧身的东西了。
我摇摇头,瞧着窗外渐渐下坠的落叶浅笑不语。
这世上总有一条路,当初是身不由已的走下去,可是走着走着,就会被其间的风景所迷,再记不起当初半点悔意。
那个人,当初我曾经十分厌恶,后来又敷衍的厉害,可是辗转纠葛,到如今总能记得那些凄凉寒夜里偎在身后的温暖怀抱,又在不经意间生出了不舍之意。
此处早晚寒凉,虽然高墙红瓦,但挡不住远处青山隐隐,如果我所猜不错,定然是京郊深山之中。
就在小黄四下踩踏逃跑路线的时候,八月十五转眼到了。
这一日翼王爷点齐兵马,请了我与小黄出门赏月。小黄身后紧跟着的小道姑对我投以怜悯的眼神,我心中隐约有了几分期待。
月上中天,我被塞进四面俱严的轿子里奔行了大约两个时辰,颠的几乎将肠子都要吐出来了。被扶下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对面众星拱月般的男子,黑色大氅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金冠之下的凤目戾气难掩,带着天生的王者霸气,瞧着翼王,像瞧着一地的死尸,那种从血海疆场里拼杀出来的煞气几乎要让人产生跪地求饶的念头……
我谄媚的朝他一笑,在他责备的眼神里,万分庆幸自己早已经变节投敌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本文内容已经不多,所以准备收尾,不免要考虑诸多问题,更的慢了些,请大家原谅!
☆、44祖坟被扒了
42
不得不说;翼王选的这处地方颇好;地处山坡,身后连绵山麓;树高叶茂;进可攻退可守;万一不敌,撒丫子窜进连绵群山之中,凤朝闻也奈何不得。
大齐陛下的铁骑护卫军容整肃;黑衣黑甲,黑色狂云一般静静停在五十步开外似乎只要凤朝闻一个轻轻的手势;就能以迅雷之势掩杀过来……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翼王笑谑道:“听闻齐帝甚宠广武将军,本王只当误传;今日一见,才知确有其事。”目光寒凉,在我身上来回扫了几遍,语声倒仍是一贯的温缓。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宫里八卦的威力还是间谍的功劳……
小黄偷偷将我上下打量,小声嘀咕:“原来齐帝品味还是很特别的嘛?!”
我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王爷有所不知,大齐地处酷寒,女子皆是身高马大,健硕非常……像我这样的……实属柔弱蹁跹……”又禁不住叹息:“历来帝王宠爱,不过三朝五夕……王爷不必当真!”
撒谎耍无赖虽然是我一贯的拿手好戏,可是自夸,当真是头一回。皇帝陛下对不住您了,我真不是有意诽谤您没见过世面的,只是生死当头,如今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翼王眼中坚冰之色不融,仍温缓道:“广武将军为国为民,他日复国,大陈百姓会记得你的恩德的!”
我觉得这话颇像那种临死赠言……
小黄朝凤朝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怜悯神色……这孩子如今脑子还是不甚清楚,只是双臂被缚在背后,不能腾出手来给他一个暴栗,实是遗憾非常。
临行之时,翼王爷曾说:“广武将军虽是我大臣旧属,但如今正是为国捐躯舍身成仁的时候,还要委屈广武将军做做样子……”不经我同意,小道姑上前来,三两下将我绑得死紧,拿把剑亦步亦趋的紧跟着我。
小黄不甘人后,也拎着把剑站在小道姑对面,装模作样也拿把剑与小道姑相对而立,不知道是想借机确断绳子让我跑路,还是想一剑结果了小道姑。就不得而知了。
我最近几日听多了他对小道姑咬牙切齿的恨意,又瞧多了小道姑与他对打时的毫不容情,丝毫不怀疑今日他有趁乱报复之意。
翼王幕僚大声喊话:“不知道陛下可将我大陈兵符带了来?”
……那个东西……现在还在爹爹的坟墓里吧?
未料峰回路转,齐营那边立时有人道:“兵符在此,皇后娘娘呢?”
我脑中一时嗡嗡作响,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凤朝闻你敢扒我家祖坟?
紧跟着腿上就被小黄轻轻踹了一下,我愤怒的瞪着他……感情不是你家祖坟被扒了?
他朝我眨眨眼睛,我回过味来,心下宽慰,说不定这兵符是假的……
我朝小黄眨眨眼,以示领会之意。小道姑拖着我一边胳膊欲越过人群的时候,他两步追上,拖着我另一边的胳膊,三人立在了陈军阵前。
他身后有臣子低声道:“陛下,您不宜涉险!”翼王爷轻描淡写道:“齐帝向来重诺,他既然答应了拿兵符换回皇后,自然不会食言,陛下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历练历练了!”
……于是身后一片寂静。
我微微侧过身,看到紧盯着齐军阵营的小黄面上一闪而逝的难堪之色,然后是一声轻笑:“王叔说得是!”所有被自己阵营抛弃的人,大约都会有这种神色。
他拖着我,脚步坚定轻捷的向着齐军阵营一步步走过去,齐军阵营派出两名黑衣卫,抱着一个木盒迎面而来……
五步……十步……十五步……周围静窒的空气与凤朝闻沉沉的目光一起压了过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翼王暗地里朝我背上射一箭……这种事情,他定然做过不少。
双方人马交汇,黑衣卫抱着手中的匣子递了过来,我朝着匣子张望了一眼,就呆住了……这分明是葬在爹爹墓里那块牌子……
小黄推了我一把,我才醒过神来。他示意小道姑接过匣子,自己挥剑割断了我身上的绳子,黑衣卫上前来要护在我左右,我伸出手去,牢牢抓住了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是,他未曾挣扎,乖乖任我握着手腕往齐军阵营退去。
只是他顺手抓住了小道姑,拖着她一道往齐军阵营走……不知道算不算乖顺……
小道姑被他扣着脉门,漂亮的五官都扭曲了,可见气的不轻。
最生气的怕是对面的翼王,他大约吃准了小黄进退无门,更不可能投齐,白白送命,只能乖乖拿了兵符回去,哪知道变故突起,顿时气昏了头,张弓搭箭便射了过来,只是箭至一半,却被齐军阵营里射过来的金箭撞飞……
我与小黄小道姑几人狼狈奔跑,抬头便瞧见凤朝闻越来越近的俊颜,黑色大氅将他的全身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座下黑色骏骑飞驰在如水月光里……他张弓搭剑,金箭破空而去……铁骑护卫奔雷一般掩杀了过来,脚下的大地瞬间摇晃,铁骑从我们两侧分流而过,瞬间将我们淹没……
随后是一片屠戮惨杀之声,我牵着小黄,小黄牵着气得脸色发黑的小道姑,如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壳类,呆呆停在原地……
一人一骑缓缓到得近前,俊美如神校愕哪腥顺疑斐鍪郑乙皇掷卫挝兆判』疲桓疑斐鍪秩ィ攘诵砭茫永镆黄沼谇嵝Φ溃骸半薜幕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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