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橙着想,她必须终止怀孕。”
藿莛东几乎能想到女儿醒来得知自己怀孕后的反应,她在感情上的执着太像她母亲,就算顾西辞让她痛苦伤心,可她最后一定还是会把孩子留下来。
所以他不能让女儿知道她怀孕了,而且还要在女儿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她终止怀孕。
他回到病房,岑欢迫不及待的问他女儿的情况,他知道瞒不住,一五一十告诉她,岑欢听完险些昏过去。
“你竟然瞒着我女儿被绑架而且头部受过伤?”
藿莛东揽过她的肩轻抱住,望着还处于昏迷中的女儿轻拍着妻子的背无声安抚。
岑欢却难掩激动,一迭声问:“小西到底对橙橙做了什么?为什么橙橙会变成这样?他在哪里?我要当面问他是怎么照顾橙橙的,他当初的承诺难道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藿莛东没告诉她顾西辞和那个女人的合影照,而他抱着女儿离开时顾家的管家一脸震惊和惶恐的告诉他顾西辞去美国出差了。
一直到晚上藿岑橙还是没醒来,守着女儿一整天不吃不喝的岑欢坐立难安,眼泪都流干了几度濒临奔溃,终于在凌晨一点多时藿岑橙缓缓醒转,开口的第一个字就是‘疼’,把岑欢的心都揪紧了,泪流满面的握着女儿的手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来。
藿莛东替女儿拨开额前被汗水浸透了的发,放柔了声音问她渴不渴,想不想吃东西。
可藿岑橙疼得牙关紧咬再发不出半个音节,醒来不到一分钟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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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抵达B市机场时已经是暮色西沉。
从贵宾通道出来,顾西辞拨电话给藿莛东,可和之前拨打的那十几次一样电话提示无人接听,而此时距离藿莛东上次打电话给他已经过了五十多个小时。
刚调回B市市政府工作的邵骞在机场大厅等他,见他神色疲惫脸色也差,仿佛好些天没休息过,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顾西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只让邵骞把车钥匙给他便径直开车去了藿家。
门铃按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是刚放学回家的藿行予。
上次在机场见到他还笑容满面叫他姐夫的少年此时见了他却是直皱眉,也不开门,就那样站在锻铁大门内半眯着眼看他,一副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你还来做什么?爹地是不会让你把橙子姐带走的。”
顾西辞也不介意他对自己的冷淡,只问:“她在哪?”
“我才会不告诉你,你欺负我姐姐,我以后不会再叫你姐夫!”藿行予语气有些激动的说。
“那是误会,我会向她解释清楚,你告诉我她在哪。”
“我不管是不是误会,总之你伤害她是事实,我们家的人都不会再给你第二次伤害她的机会。”
顾西辞皱眉,视线掠过藿行予往里头探。
藿行予见状说:“你别看了,就我一个人在家,爹地妈咪都在医院,才不会有人来给你开门。”
医院?“你姐姐在医院?”
藿行予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嘴快说漏了。
“哪家医院?”
藿行予还在懊恼自己的口误,自然不会回他,哼了声就转身往屋内走去。
顾西辞掏出手机拨通邵骞的电话:“帮我查一查橙橙在哪家医院。”
“橙橙住院了?怎么回事?”
“你先别问,尽快让人帮我查。”
结果邵骞那边的消息还没到,藿莛东却开着车回来了。
听到身后车子驶进的声音,顾西辞回头看,然后便看到了驾驶座上的藿莛东。
藿莛东也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他从身旁的座椅上拿过一份资料下了车朝顾西辞走来。
“爹地。”顾西辞招呼。
藿莛东眼皮都没抬一下,在走近他后把手头那份资料递过去:“正想让律师发律师函给你,既然你本人在这,那就直接签了这份文件吧。”
他语气和平常一样,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云淡风轻,但顾西辞却感觉得到他隐忍的怒气。
接过文件打开,里头是一纸离婚协议书。
他心头震颤,一目十行浏览过,视线落在最后签名一栏——藿岑橙已经在上头签字。
“你签了这份协议,以后你们之间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你也不要再来找我女儿。”
顾西辞抓着文件的手骤然紧握,从抿紧的唇里蹦出一句:“我不会签。”
藿莛东像是冷笑了一下:“不签也没关系,反正可以让法院强制执行。”
他去按了铁门的密码,在铁门开启时又说了一句:“你让我很失望,我绝对不会再允许你接近我女儿半步。”
顾西辞目送藿莛东走进屋内,这时邵骞打电话过来。
“查到橙橙所在的医院了,不过院方不肯透露橙橙的病情,她到底怎么了?”
“告诉我医院地址。”
等邵骞报上地址他就挂了电话,因为后面那个问题他无法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藿岑橙到底怎么了。
那天藿莛东打电话给他他是在过了十几个小时后才察觉的,同时也看到了管家打给他的电话,而等回拨给藿莛东时藿莛东已经不接他的电话了,他又打给藿岑橙,却是关机状态。
最后打给管家才知道出事了。
他立即飞回A市,却在卧室里看到满室狼藉,卧室和书房到处都被翻得一团糟,而地上满是结婚证等碎片。
他在床上看到那些自己被偷拍的照片,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跟踪他偷拍这些寄给藿岑橙,而她应该是在那天半夜三点多打电话给他问他在哪里时知道的,那时她声音沙哑,他还以为是她喉咙不舒服,现在想来应该是哭得嗓子哑了。
他赶到藿岑橙所在的医院,按照邵骞提供的科室和病房号找过去,病房里却空无一人。
他去护士站问,护士告诉他藿岑橙半个小时前办理了出院手续已经离开了。
他又询问藿岑橙的病情,两名护士面面相觑,其中一名护士说:“梁医生吩咐有关藿小姐病情的事不能对外透露,先生如果想知道可以去找梁医生。”
顾西辞去梁宥西的办公室找他,梁宥西正在接电话,听到敲门声来开门。
“到了那边给我电话。”他说完这句收了线,然后才望着顾西辞问:“你是顾西辞?”
顾西辞有些讶异梁宥西竟然认识他。
“我是关彦关珩的姑父,以前见过你,在橙橙住院后知道你和她的事。”梁宥西解释,转身走向办公桌。
“你想问我橙橙的病情?”梁宥西问他。
“她怎么了?”
“情况很糟糕,她颅内的淤血压迫周围组织,颅内压增高,部分颞叶萎缩,大脑受刺激记忆错乱……在医院住了两天她只醒过来三次,其中有两次她醒来一分钟不到,几乎都是刚醒来就又被疼昏过去,而另外一次她醒来记忆不是回到几年前就是几个月前。”
顾西辞没想到藿岑橙的身体状况这么糟糕,那些可怕的字眼仿佛掏空了他的心,胸腔里一阵空落落的疼。
他想起自己离开前一晚洗澡出来她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当时他问她她却不说,他也就没在意,也许那时她的身体就开始不舒服了,却被他疏忽了。
“她这种情况很特殊,而国内的医疗设备有限,无法更精准的确诊她的病情,所以我建议藿莛东让她转院去美国治疗,刚才那通电话就是岑欢在登机前打给我的。”
“去了美国?”顾西辞震住。
“我不知道你和橙橙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岑欢和藿莛东的态度都很坚决,他们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她。所以我劝你一句,如果你不希望橙橙在清醒的情况下见到你再受刺激加速病情恶化,你就不要再去找她。”
“……”
梁宥西从他不自觉紧握成拳的双手感觉到他拼命压抑的情绪,却也只叹了声,却没再说什么。
顾西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天色已经暗下来,他行尸走肉一样走去停车场找到车坐进去,漫无目的的在B市的主干道穿梭,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
手机响起,他充耳不闻,任凭手机在中控台上‘嗡嗡嗡’响个不停,只目不斜视望着前方,脑海里却浮现藿岑橙痛苦不堪的面容。
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他闭上眼深呼吸平复胸口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却发现自己的车正笔直撞向横穿马路的一辆红色跑车。
刹车已经来不及,一声巨大的碰撞声过后,红色跑车被他撞了出去,而他身后紧跟着的一辆越野车又将他的车撞翻……
刹车声此起彼伏,行人的惊叫声也不绝于耳。
顾西辞在感觉到胸口传来的锐痛时,仿佛听见了藿岑橙娇嗔着喊他老公的声音。
——老公,我想你了。
——老公,我爱你。
——老公,我会乖乖在家等你回来。
他真是后悔,后悔骗她自己是去美国出差;后悔大意没堤防有人会跟踪他偷拍到那些照片去刺激她;后悔失去了才知道原来是这么痛,原来他对她不仅仅只是喜欢……
眼前浮现那满地的结婚证和两人合影的碎片,他仿佛看到了她当时是如何伤心欲绝将那些东西一点点撕碎,就像撕碎了对他的希望,撕碎了她自己的心。
她一定是对他万念俱灰,所以才会在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的情况下就签了那纸离婚协议。
可是他没有资格怨她,即便是他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可他对她的伤害已经造成,这是不争的事实。
胸口的疼痛加剧,一股腥甜涌到喉咙口,顺着嘴角滑下,意识也渐渐远离体内,最终,在周围的一片混乱中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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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有亲说我更新一直推不准时不及时,我实在很冤啊,我又不是闹钟一到点就会自动敲,就算是闹钟也有可能出故障呀~~虽然因为更新晚了感到很抱歉,不过幸好这也是我写的最后一本了,而且剧情不会长,你们就放一万个心,签了出版的文我绝对会写完~)
记忆缺失(一更)
进入十一月的B市气温急剧下降,月底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晚上十点多藿莛东开着车带着妻儿从朋友家吃完饭回来,在家门口看到停着一辆黑色豪车,而一道高大的人影伫立在路灯下,任雪花飘落在身上也不抖一下,雕塑一样站着,肩上已经积了一层白色,显然已经在那里站了很长一段时间。
“又是他。”坐在后座的藿行予望着听到车声缓缓转过来的男人,大人般叹了声,有感而发:“我觉得姐夫应该是爱橙子姐的,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大可以另外找一个的,就像我同学的爸爸,和他妈妈离婚不到半个月就再婚了。可姐夫每隔几天就来我们家站岗,我觉得他这份真诚和坚持可以将功抵过,弥补他之前对橙子姐的伤害,反正那件事也只是个误会,而姐夫也因为车祸住了快一个月才出院,已经受到惩罚了。”
岑欢回头瞥了眼儿子:“你不是说不会再叫他姐夫?现在不但叫了还为他说好话?”
藿行予耸耸肩:“我只是实事求是,不是特意为他说好话。”
母子俩对话时,藿莛东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朝站成雕塑的男人走过去。
“爹地。”顾西辞在他走到面前时开口。
藿莛东没吭声,只望了他一眼便转开了视线去开门酐。
顾西辞以为自己这次又会吃闭门羹,却在铁门开启时听藿莛东说:“把车开进来,别挡着后面的车。”
他楞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上了自己的车。
还在车上的岑欢望着这一幕,正琢磨着丈夫是不是动摇了,就听小儿子说:“我猜爹地一定会告诉姐夫橙子姐的下落。”
岑欢回头:“为什么?”
“男人的直觉。”
“……”
岑欢下了车绕到驾驶座去,在顾西辞把车开进院子里后也发动引擎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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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藿莛东端着杯热茶站在落地窗旁对身后望着他的顾西辞说:“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说过不会让你再接近我女儿半步,就算你天天守在这儿我也不会告诉你她在哪。”
“爹地您误会了,我来并不是想让您告诉我橙橙在哪,事实上我已经知道她的下落。”顾西辞说。
“你已经知道?”藿莛东拧着眉转身看来,黑眸微微流露一丝困惑,“如果你真知道了她在哪那你还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想请您和妈咪答应让我把橙橙接回来照顾。”只有征得他们的同意他才能顺利把藿岑橙接回来,安心照顾,所以他才像个傻子一样在藿家门口站岗。
“我都说不会让你接近她半步了,你还提这样的要求,你觉得我会答应吗?”藿莛东反问他。
“我不会再让橙橙受半点伤害。”
“上次你也这样承诺,可你险些要了她的命。”
顾西辞握拳:“不会再有上次那样的事发生。”
“我不会再信你。”
“……”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藿莛东下逐客令。
顾西辞却站着没动,半晌后仿佛做了个什么决定般,他说:“爹地,如果您真的不肯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那么我只能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来了。”
“你自己的方式?”藿莛东冷哼,“你这是在警告我?”
顾西辞神色无畏:“我只是提醒您,我和橙橙目前还是合法夫妻,我有权利要求照顾我的妻子,就算您是我妻子的父亲,也无权干涉我的权利。”
藿莛东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却意外的并没有因为被顶撞和警告而感到不悦。
“你这番话提醒了我应该尽快向法院申请强制性解除你和橙橙的婚姻。”
顾西辞抿了抿唇,皱眉说:“您上次问我对橙橙的感情是什么,当时我没回答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对那种比喜欢还喜欢的感情是不是爱,可我现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诉您,我对橙橙的感情是爱,所以我希望您再给我一次让我好好照顾她、爱她。”
“已经晚了。”
“……”
“你去看过她?”藿莛东忽问。
顾西辞点头。
他车祸后断断续续昏迷了半个多月才真正清醒,之后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一出院就让人避开藿莛东的耳目去查藿岑橙的下落,直到半个月前才知道她已经从美国回到伦敦。
他迫不及待飞去伦敦看她,却怕刺激到她不敢和她见面,只能在她外出散步时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偷觑她。
她瘦得让人心疼,走在那些体型彪悍高大的英国人身边,就像是纸片人,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让他好几次忍不住想上前把她拥到怀里。
“既然你见过她,那她认出你来了么?”藿莛东又问。
“我没和她见面,只是偷偷——”顾西辞突然顿住,神情困惑的望着藿莛东,问:“您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你查到她的下落却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她不是在美国那边接受治疗病好了才回伦敦的吗?”
“她这种病没法治。”
顾西辞神色一震:“什么病?”
“部分颞叶萎缩导致她的面部识别系统轻度损伤,她现在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一眼就能认出谁是谁,在识别对方的身份时会花比平常多好几倍的时间。而且她还有轻微的记忆缺失,以前发生过的许多事情她现在都只有模糊的记忆,包括你和她之间的事情,她只记得她结过婚爱过一个人,可不记得那个人是你,更想不起你的样子。”
顾西辞震惊得不能言语,身体的温度仿佛也被外套上还没完全融化的雪带走了,手足冰凉。
“所以就算你现在知道你对她的感情是爱也没用了,她已经忘了你。”
“……”
“我没把她接回来是因为她从小在伦敦长大,对那边比较熟悉,所以先让她在那边呆一段时间看对她恢复记忆有没有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