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慕容蓝犹豫了,只好回过头来望向莫非。
莫非此时心中空空荡荡,却也知此事不能寻常处置,略一迟疑,淡淡道:“你们都退远些,本宫和玉妃娘娘有话要说。”
慕容蓝和榆钱相视一眼,并着小侯子三人退得远远的,慕容蓝的目光却一瞬不转的盯着莫非和李欣玉。
莫非挺直脊背,缓缓朝李欣玉走去,口中笑道道:“见过玉妃娘娘。”眼神却殊无半点笑意。
李欣玉见莫非越走越近,心中不由微微一跳,不知莫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眯着眼,静静看着她,一句话也不答。
……
第一三一章 没有交易,但凭心意
……
莫非在李欣玉身前三步站定,静静了看着她,李欣玉的眼微微眯着,尽力掩藏起眼中的震惊和恐惧,左手撑着腰,右手情不自禁的抚在隆起的腹部,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往后退。她脑子里却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原来和慕容令公有私情的根本就不是南宫雪而是她慕容昭容!可是,她是慕容云随的亲妹妹,为何会?除非……”
李欣玉越想心中越是害怕,“除非,慕容昭容根本不是慕容云随的亲妹妹!那她混入皇宫到底有何目的?这已经不仅仅是欺君灭族的大罪的问题。若是我向皇上举报,不知道皇上能不能让我将功折罪,对父王的案子从轻发落呢?只是,眼下我孤身一人,连绿薇也被我骂走了,让她不许来打扰,慕容昭容会不会为了保密,杀人灭口?那我要不要大声呼救?可是,这里这般僻静,谁能听到呢?”李欣玉越想越怕,背上已经浸出一场冷汗。
莫非心潮起伏,却是面色平静的望着李欣玉,见她眼神闪烁,面色却越来越白,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望了望天,淡淡道:“早些回去吧,这样的雨淋了,容易生病。”
李欣玉震惊的睁大了眼,若是莫非威胁她,或者苦苦哀求她不要将刚才的事告诉皇上,她都不会奇怪,可是,居然……李欣玉怔了半晌,才道:“你肯放我走?”
莫非看了一眼她抚在腹部的手,眼中不经意的露出一丝怜悯,最后只是微微一笑,道:“好好将他生下来,无论是王子还是公主,他都将是你唯一的依仗了。”言罢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李欣玉只觉得她单薄的背影无限孤寂凄凉,才回过神来,她竟然是真的让自己离开?情不自禁的追了两步。唤道:“昭容!”
莫非定住脚步,缓缓回身,“玉妃娘娘还有何吩咐?”
李欣玉迟疑片刻。咬咬牙,道:“本宫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的。只是。本宫想和昭容做个交易。”
莫非只是淡淡然望着她,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心已死,你说什么,做什么,又有什么要紧呢?
李欣玉想了一想,坦言道:“本宫承认。今日之事本宫非常震撼,也想过要告诉皇上,希望他能轻罚父王。只是,本宫如今根本难见皇上一面。皇上让我在存香殿好好休养,本宫便再未出门,只是父亲的事本宫又确实忧心,今日特意冒着被皇上责罚的危险来此,便是想装作偶遇,向皇上求情。绿薇他们一群奴才,胆小如鼠。只知劝本宫回去,本宫便将他们尽数撵走了。哪里知道,没有遇见皇上,却见了你的剑舞。是以看得出了神,也并非有意偷听你和慕容令公的对话。”李欣玉紧紧盯着莫非的眼睛,“本宫猜想,你并非慕容大元帅的女儿,可是,你明明思慕慕容令公,为何要冒充慕容家的女儿,混入宫中呢?”
终于在莫非眼中捕捉到一丝光芒闪耀,如流星。李欣玉的心中有了一丝底气,“昭容放心,本宫对你进宫的目的,对你和慕容令公的感情,都没兴趣。你不争宠,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李欣玉望向太液湖,眼神有些朦胧,“本宫对皇上的心正如昭容对慕容令公一般。本宫并不介意他是不是皇帝,甚至,本宫希望他只是普通官宦家的子弟,如此,本宫就可以和他长相厮守,不用日日夜夜盼着他,他却要拥着别的女子入眠……”
莫非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玉妃娘娘究竟想说什么?”
李欣玉凄凄望着莫非,“本宫为你守口如瓶,甚至,本宫可以帮你。你上次去掖庭局,必定不是被刺客所捉吧?本宫在宫中时日长久,许多事情,本宫可以告诉你!甚至可以帮你查!”
莫非微微一笑,道:“玉妃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李欣玉一字一顿的道:“三件事:件事,替我求皇上,饶父亲一命!第二件事,在我的孩子出世之前,绑住皇上的心。第三件事,在孩子出生之后,帮我争宠!”
莫非哑然失笑,“你为何还这么幼稚?我原以为,少了天策府作为你的后盾,你会聪明些,内敛些。”
李欣玉怔住了,“你不愿意?”
莫非冷冷道:“不愿意!”言罢转身便走。
李欣玉顾不得身子沉重,追了两步,一把拉住莫非的袖子,“为什么?你不怕我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么?”
莫非冷笑一声,“人证物证何在?你么?有了南宫雪私相传递案的前车之鉴,皇上还会信你么?不过是多罚你些时日的禁足,重罚你的父兄罢了。”顿了顿,见李欣玉兀自拉着她的衣袖不死心,又道,“我奉劝娘娘一句,娘娘所求的第一件事,本宫绝不会做,娘娘最好也别去做!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否则,恐怕娘娘的孩子一落地,娘娘最好的结局,也是打入冷宫。至于第二件事,你不用求,我自然会做,而且,会做得很好。第三件事,争宠什么的,娘娘就别想了。娘娘最好先想想,孩子出生后,娘娘要怎么活下去。”
李欣玉身子晃了一晃,手上的力道情不自禁的松了一松,莫非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再和她多说,起步便走,谁知李欣玉突然伸手,抓紧了莫非的衣角,尖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的头一跳一跳的痛,只觉身形一顿,见又被李欣玉扯住,皱了皱眉,懒得再做解释,淡淡道:“娘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正是胎气不稳的月份,若是动了胎气,只怕是大大的不好。”说着轻轻拂掉李欣玉的手,略一示意,慕容蓝便朝她走了过来。
李欣玉见莫非要走,又见慕容蓝走了过来,一着急,快步想要挡在莫非身前,哪知脚下一滑,“啊!”的惊叫一声,便往地上摔去。
慕容蓝见莫非朝她点头,正迎上去,远远见李欣玉一个踉跄居然摔倒,连忙提起,快步冲去,却是来不及了。
莫非听见惊叫,回头见李欣玉仰面摔倒,也顾不得多想,伸手便去拉,却没有拉住……
李欣玉心道“休矣!”闭上了眼……只是,本该坚硬的地上为何软软的?李欣玉陡然睁开了眼,耳边传来慕容蓝的惊呼“娘娘——”。
李欣玉虽惊魂未定,也知这一声娘娘必不是叫自己,连忙转头望身下看去,只见莫非脸色惨白,额头已经浸出一层冷汗。李欣玉大惊,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一动之下,却听莫非一声惨哼,吓得又不敢动了。
此时慕容蓝已经赶到,榆钱和小侯子高一脚第一脚的跑了过来,先是小心翼翼的将李欣玉扶了起来,榆钱和小侯子正要去扶莫非,慕容蓝赶紧厉喝:“住手!”
莫非只觉左肩一阵钻心的痛,直欲昏厥,偏偏痛觉刺激着神经,晕不了!看见慕容蓝小心翼翼的查探伤势,莫非勉强牵起一抹笑,“没事,肩膀,不小心,碰到,了,而已。左肩,下面,硬,物……”虽然极力保持语气的平淡,莫非这句话依旧说得断断续续,生生逼出了满头的汗。
慕容蓝轻轻将她的身子扶起三寸,见左肩下竟然是一块尖利的石头,石头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榆钱蹲在近处,见莫非的左肩衣衫正浸出血来,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叫道:“娘娘!这可怎么办好?”
慕容蓝皱着眉,寒声道:“还不快去请太医!”语气中已经有些愤怒。小侯子这才惊醒,连忙快步朝太医院方向跑去。
莫非有些无力的拍了拍她的手,缓声道:“我,没事!”又看向早已经吓傻了的李欣玉,道:“娘娘没事吧?”
李欣玉直觉的摇了摇头,突然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摸在肚子上,细细感受了一番,直到感觉到胎动,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才见莫非背上的血,伸手捂住了嘴,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吧?”
慕容蓝眼角一跳,“这样的伤,你说有事没事?”见莫非眼神递来,困难的唤了声“蓝!”慕容蓝恨恨呼出一口气,道:“娘娘可还能走动?若是没事,就请先回去,奴婢稍后会让太医去给娘娘请脉。”又朝榆钱道,“去找肩舆来,娘娘不能随意移动。”
看见榆钱也慌慌张张的跑开,李欣玉低着头,一句“谢谢”在她口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咬了咬唇,终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慕容蓝轻轻抱着莫非,恨得直咬牙,“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救她做什么?”
莫非艰难的笑了笑,适才自己拉不住玉妃,瞬间便倒了下去,只顾伸手接住玉妃,哪里有时间想别的?本来自己仰面倒下的瞬间肩胛骨便撞在尖石上,又被玉妃摔下来的力道再往尖石上撞了一次,多半是骨折了。只是,莫非想一想李欣玉摸着肚子感受到胎动时的神情,情不自禁的舒了一口气。幸亏是接住了。
莫非轻轻咳嗽一声,迎着慕容蓝怪责的目光,“她虽然可恶,孩子确实无辜的。换做是你,必然会做同样的事。”
……
第一三二章 昭容犹在病重,云随去意已决
……
淋了一场雨,又摔了个肩胛骨骨折,莫非当夜便高烧不退。李柚几乎把整个太医院都搬到了明仙宫,依然久久退不下热去。
李柚守了半宿,只听莫非翻来覆去的念叨“君不问,不问美人问江山;君莫问,莫问空闺惹春怨。”李柚只听得一阵心酸,慕容蓝却是听得一身冷汗。
又换了几次冰袋敷额头,后半夜,莫非终于沉沉睡去。
李柚忧心忡忡,半刻也闭不了眼,直到梅雪寒带来太后的懿旨,又得了慕容蓝时刻守候,一有变故便即刻回话的承诺,才回飞霜殿歇息。
第二日早朝时分,梅雪寒又带了太后的懿旨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大队羽林卫。慕容蓝一见阵仗,便知不妙。果然,太后的意思:因明仙宫宫人玩忽大意,以致主子重伤,论罪当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将慕容蓝、榆钱、小侯子三人打入暴室,只当为慕容昭容积福,希望菩萨保佑,慕容昭容早日康复。
慕容蓝听得眉头大皱:她们三人都是莫非的心腹,莫非此时昏迷未醒,三人又被打入暴室,岂非让莫非的处境雪上加霜?太后果然是老狐狸,若是直接下旨赐死,必定招致皇帝和慕容家不满,说不定人还没死,皇帝的赦免令便下来了。所以,干脆冠冕堂皇的将自己三人打入暴室。连皇帝也不便求情,入了暴室,再要弄死自己,岂非易如反掌?到时,再随便捏造个身染风寒暴毙之类的借口,任谁也没话说,只能叹自己命薄。
该怎么办呢?如今莫非还昏昏沉沉不知人世。自己若是公然抗旨,只怕死得更快。心念电转,只听梅雪寒已经冷声道:“来人。将这三人押去暴室,好生看管!”
慕容蓝忙道:“奴婢谢太后不杀之恩!还请梅姑姑稍后片刻,娘娘还在昏迷中。奴婢向宫女交代一下用药,即刻便跟姑姑走!”
梅雪寒略略思考片刻。见慕容蓝低眉顺眼,甚是恭敬,又想着毕竟是慕容家的人,也不知这番去了暴室,还有没有命出来,便点一点头,道:“快些!我还要回去复命。”
慕容蓝应了声是。抬手将江裳招了过来,朗声道:“这几味药,记得先熬一刻钟,再加入小茴、麻黄、龙眼肉、生地、羌活、甘遂几味药。后面这几味药已经没有了,稍后你便亲自去跟冯太医拿。”她突然拉起江裳的手,轻轻拍了拍,“这几味药都记住了么?”见江裳使劲的点了点头,才送了一口气,笑道,“好好照顾娘娘!”言罢和榆钱小侯子交换了眼神。当先朝门外走去。榆钱和小侯子对视一眼,跟了过去。
梅雪寒以保护莫非为借口,留了半队羽林卫守着明仙宫,这才上了车撵。
……
待梅雪寒等人离去。江裳唤了几位宫人守着莫非,自己在两名羽林卫的陪同下,直朝太医院奔去。
冯太医今日本不当值,只是莫非病得沉重,他与几位太医正聚在一起想法子。莫非体质阴寒,虎狼之药不敢下,普通退热药物效果并不见好,一众太医正愁眉不展,便听闻门房太监来报,明仙宫的小宫女来找他。
冯春心中一寒,快步迎出门去,江裳还未开口,他已经心急火燎的问道:“昭容娘娘怎么了?”见江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晌回不出话来,只知道摇头,跺一跺脚朝内堂吼道:“都滚出来,随老夫去明仙宫看看!昭容娘娘只怕是不行了!”言罢一手接过助手递来的药箱,便要往外走去,江裳急的跺脚,一把拉住冯春的衣角,喘气道:“不,不是娘,娘娘,是,慕容,蓝,蓝姑娘……”
冯春一头雾水:“慕容蓝?她也病了?”说着,把药箱往助手手上一递,“她凑什么热闹?她体质强健,即便着了风寒,随便拣点什么药吃了便是,用得着这么急来烦老夫么?”
江裳接过小太监递来的一盏凉茶,几口喝了,好不容易平缓了呼吸,这才道:“冯太医,蓝姑娘没病!蓝姑娘、榆钱姑姑、侯公公,被太后打入暴室了!”
冯春愣了一愣,“昨儿个皇上也没问罪,今儿太后却来问罪,还偏偏是皇上早朝的时候。”说着也只耸耸肩道,“太后懿旨,老夫不过是个捣鼓草药的老头子,可没那本事救人!”
江裳见门口两位贴身“保护”她的羽林卫已经探头探脑来看情形,心知不能再说,“扑通”一声跪下,朗声道:“蓝姑娘求太医给娘娘配几味药,分别是小茴、麻黄、龙眼肉、生地、羌活、甘遂。求太医救命!”
冯春楞了许久,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老夫上辈子欠他们慕容家的!昆儿,去抓药来!”一直抱着药箱的小助手连忙应声跑进去抓药,没几下便出来了,将手上的药包递给江裳。
江裳也不犹豫,道了谢便径直往外走去。冯春突然叫住她,道:“你回去之后,用麻黄熬汤,在你家娘娘服药前给她喝下一碗,再多换几次冰袋,最迟黄昏便能醒来,否则,凶多吉少。”
江裳应了是,福一福礼,快步离开。
……
一下朝,李柚便留了慕容云随去书房议事,两人正说着话,却听万金回报,太医冯春求见,李柚心中一惊,只怕是莫非有事,连忙传见。见慕容云随满脸迷茫,想起慕容昭容伤病之事慕容家还不知情,于是在万金去传话的当口,李柚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见慕容云随苍白着脸一言不发,只道他是担心妹妹,柔声安慰了几句,此时冯春已经走了进来。
冯春见慕容云随在场,不由多了几分胜算,恭敬行了周全的叩拜之礼,才道:“微臣请皇上开恩,赦免明仙宫慕容蓝等三人的失职之罪,允许其戴罪立功。”顿了一顿。又道,“昭容娘娘正是身体虚弱之时,身边若没个体己人儿照料。于病情伤势不利,求皇上开恩,待昭容娘娘身体康泰。再定三人之罪不迟!”
李柚眯了眼,略一思索。便已明了,心中不由微微不悦:朕喜欢哪一位妃嫔,母后便不放过哪一位。如今人还在病中,不想着救,却先想着削足断手的!李柚蹙着眉冷冷道:“关在哪里?”
冯春道:“暴室!”
李柚想了一想,朝慕容云随道:“替朕拟旨,言辞严厉些。狠狠的斥责三个狗奴才,顺便提醒她们感佩太后慈悲为怀,不杀之恩,再令三人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