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赋!阿赋!!”繁奇疯了一样扑向她,奈何天煞之力与封魔法器排斥,靠近她只会伤害她。
司徒鸾钰踉跄走近她,双目赤红,声音颤抖着,却似乎带着亢奋:“你终于、也要消失在我眼前了。”
眼前模糊一片,实力和听力都在渐渐消失。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这种感觉好像初入地府时,自己还未修的鬼体之时,这种感觉似乎是要化成飞灰了……
“阿赋!!”似乎听见繁奇在喊她,下一刻一阵强有力的光波朝她猛袭而来!
她撑着最后一点力量将意识凝聚,当眼前视线恢复时,她却看见繁奇化成了黑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司徒鸾钰咬了过去。
可……司徒鸾钰手中的剑却轻易地刺进他的腹部,将巨蟒生生劈成了两半。
“繁、繁奇?”她愣住了。
巨蟒肉身转眼消失在空气里,一颗元丹在血雾散开后出现,却被司徒鸾钰紧紧握住。
繁奇拼尽全力逼出天煞之力,只为削弱封魔阵的力量,望她能有机会存活。
他舍弃了所有的力量只留下肉身,可司徒鸾钰却毫不留情地切开他的肉身,连一个全尸都不肯留着。
封魔阵之力越弱,她的脑袋就越清醒,视线就越清晰,那陌生的画面,从未有过的记忆也开始涌进她的脑海中。
“繁奇……”
“还叫他繁奇?”司徒鸾钰被溅了一身的血液,却只是轻轻拂袖擦拭,渐渐走近她,“最心爱的情郎死在你面前,感觉如何?”
“为什么?”她呆滞地问。
“这是你的报应,我要你生不如死,死而不灭,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他说的云淡风轻,嘴角还挂着笑意。
她愣了愣,颤抖着唇却说不出半句话。头好似万箭穿过,痛苦不堪。好几个画面闪过脑海,一些零碎片段逐渐形成记忆。
万骨扫在手,他缓步走近,身上的血迹好似血花一般逐渐晕染开,最后变淡变无,消失地干干净净。
阿赋不明白,原来前世自己死在他手中,今生也要死在他手中,这是为什么?
然而,却听他问:“还记得你说,你喜欢梨花么?”
……
“赋赋,喜欢我为你种的梨花么?”
……
她蓦然醒悟:龙裔国,凤泣山,满山梨如雪,她卧在他膝上,满眼迷醉地唤着他的名字。
“玉河?”二字、不由自主地从她舌尖倦怠吐出。
司徒鸾钰猛然一怔,运握在手心的仙力再次收起。听见她熟悉地唤着他昔日的名字,他却不想杀她了。
“仙宗!”可转眼一瞬!一道剑气横穿而来!直接罩住了岌岌可危的封魔阵!
“不!住手!”司徒鸾钰怒吼一声!
然而,游雀廷的手已然用力,剑气破开了封魔阵,她的魂魄混在剑气中,转眼消失不见……
“弟子救护来迟!”游雀廷一手持剑,一手紧握。
“啊!!!”司徒鸾钰抱头痛吼,一掌将游雀廷打飞了出去!更是疯了一般冲进封魔阵内,掀云炸雾地寻找着。
游雀廷重重摔落在山之巅,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六牙子和何杏之连忙上前扶他,他虚弱地道:“让诸仙过来,仙宗身负重伤,被魔头伤到神智,让诸仙助仙宗闭关修炼!”
六牙子和何杏之,忙不迭离去。
游雀廷抹去嘴角血迹,趁着形势混乱,转身消失在山巅。
当他走出仙山的时候,迎面却有人阻拦。游雀廷定睛一看,竟是强撑着一口气的奚若命。
“你拿她的魂魄做什么?”
“奚师叔,若不是为了你,她不会离开地府。”
奚若命身形一震,闭眼痛苦不堪:“是……”
“今日她已魂飞魄散,世间已无阿赋。”
“好……”
☆、第72章 云赋
“奚师叔,她的魂魄自动修复了?”
“嘘!别说话……”
包裹在佛莲里的一缕残魂,从微弱的白光逐渐成团形大,渐渐的,甚至发出了七彩的光芒。
然而,在这自动修复的过程中,一些紫色液体忽然从佛理里流了出来。
游雀廷伸出食指轻轻一沾紫水,放在鼻下闻了闻,少顷大惊失色:“丧元水!”
“什么?”奚若命蓦然一怔,“能叫仙者丧失记忆,损伤心智的丧元水?”
居然在她体内遗留了无数年……
那失去的记忆强行回脑,渗入她灵魂之中的丧元水也被逼了出来。
顷刻间,前世记忆接踵而至,缓缓拼接起来,在她灵魂修复的期间,慢慢形成一场前世的梦境……
。
第二卷
。
一
那年,混沌初开,龙裔王朝的两位皇子兄弟连心,百年之内平定了各界战乱,划分了六界各碑。以至高无上的九重天为居所,然而主宰世间之尊只能有一位。
百里玉河甘愿退让,回到龙裔国继承皇位。将主宰尊位让给了自己的兄长百里浩瀚。此后这兄弟二人,一个主宰天族,一个主宰魔族,各自昌盛。
这般祥和过去许多年,天族日渐稳定,只是仙者仍旧不多。而魔族日益强盛,魔人越来越多,有些魔人甚至自修强大,罔顾龙裔国国法,擅自进入其他地界进行侵扰。天帝百里浩瀚十分担忧,然而他最担忧的不是日渐强大的龙裔魔族会造成地界失衡,而是担心百里玉河会趁势入侵他的天族,夺取他三界主宰之位。
于是,天帝开始想办法削减龙裔王朝的实力。魔族有不少侵扰地界其他部落的魔人,于是天帝下令仙者除魔,因此大量魔族之人,无论好坏均在除魔行动中死去。而于此,百里玉河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天帝还是不放心,便想着找人潜入龙裔国寻找百里玉河的命脉,以防万一。只是他不能派天族之人去,唯恐百里玉河发现,故此天帝前往佛界找到了即将圆寂的莲母。
莲母手中拿着一株枯萎的芙蕖,她道:“这株佛莲先后孕出十一个小家伙,皆为我的弟子。如今他们已经各自奔赴前程,为仙为神,为佛为人去了。陛下想要借的是哪一个?”
天帝蹙眉一思索,道:“想与莲母借一位女弟子。”
“女弟子?”莲母笑了笑,“这十几个小家伙里,却只有一个是女娃儿,她叫云赋,现如今下凡历劫还未结束。”
玉帝掐指一算,笑道:“大约可以结束了。”
。
。
二
元年开春二月,大周国皇帝卧病不起。与此同时,周皇帝的心腹,年仅二十八岁的云丞相,被周国皇后下令推上了断头台。
这位云丞相可谓罪大滔天,其罪有三:一则魅惑周国皇帝,扰乱朝纲。二则与皇帝大搞龙阳癖,垄断皇家子嗣。三则男生女相,不阴不阳,国之灾星!
清瘦的身躯,姣好的面容,男子的身体,女子的灵魂。这便是云赋下凡历劫必受之经过。望着天空蒙蒙细雨,想起那个为了江山子嗣而放手让皇后下令杀自己的男人,云赋轻轻落了一滴泪。
幼年结识,朝夕相对。为他苦读兵书,详署计策。二十岁那年,帮他招兵买马,蓄藏实力。五年后,与他策马持剑,杀进昏君大殿,一举得天下!
然而,云赋却恨自己为何不是女儿身,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以至于他在朝臣逼迫之下娶了一后四妃,从此流连温柔乡,不再多看自己一眼。
儿时的誓言,彼此守护的承诺,全在他大婚当夜,灰飞烟灭。
“阿七,今世你负了我!来世,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时辰到!斩!”
侩子手举起大刀,刀刃锋芒刺痛云赋的双眼,云赋闭起眼睛,顿觉后颈一道锐痛!瞬间天昏地暗。
……
仿佛跌入了无尽黑暗,她不愿再醒来。然而肉身却逐渐发生变化,在金光的笼罩下缓缓旋转。
清瘦男儿身逐渐化为一层虚皮,她如同绽放的花朵一般显现出曼妙身躯。
所有记忆涌上灵台,她知道自己已然渡过情劫,此番睁眼便是天界,位列仙班之时。
然而,在她还未睁眼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云赋,情劫虽过,在天界你却还是个寻常小仙。朕给你一次机会,可愿再次下界渡劫?二劫归来时,可就是上仙了!”
她睁不开眼睛,却听说再渡一次劫便可修升上仙,于此心动不已。
然而,情爱之苦,受一次方痛彻心扉,她却有些畏惧了。
“此次历劫只需你完成一个任务。”
“陛下请说。”
“博取一人的信任,找出他的命脉。”
“你不能直接进入龙裔国,必须从人间找到方法自己前去。任务完成,朕赐你九重天上云洞居,仙号尊号任你挑。”
“多谢陛下!”
如此简单?她轻轻点头。
天帝抬手,屈指将一颗泛着紫光的避仙丹弹入她口中。
转眼,再次陷入黑暗。
……
当云赋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再次身处人间。披头散发,着一身粗织白衣,脸色更是惨的发白。
“啊啊!鬼啊!”她从干草堆里坐了起来,旁边一个小乞丐被她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谁是鬼啦?”她揪住小乞丐的衣领不让小乞丐逃跑,“告诉我此处何地?龙裔国怎么走?姐姐变个糖给你吃。”
小乞丐惊疑未定地看了她一眼,伸出脏兮兮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感觉到温度,小乞丐重重舒了口气:“原来你不是鬼!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从天上掉到我窝里,还一身白衣,活脱脱书里所载的女鬼。”
“那现在能告诉我此处何地了吧?”云赋伸出手,凝神做法。原想给小乞丐变颗糖丸出来,可奈何她怎么凝神,手心处也没变出任何东西。
难不成?避仙丹将她的法力也给屏蔽了?
小乞丐不屑地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子啊?”
—
三
元年开春二月末,继周国云丞相斩首后半月,周国皇帝吐血驾崩于龙床上。
“噹——”报丧国钟响了三下!
“噹——”于此同时,天界鎏金古钟也响了一下!
一抹流火从周国皇帝寝宫冲天而上,直飞九霄!
钟音息声。
一道贵气天成的身影出现在凌霄宝殿中央,玄黑二色交替的仙袍迤逦在地,衣摆上绣著银浪泼天,瑞气祥云。他眉间一道神格印闪过金光,手持殷红千丝拂尘,七千红丝凝聚,豔得刺目。
“恭喜七月上神历劫归位!”
他看到眼前齐刷刷俯下一大片仙者,高座上的天帝和天后正微笑看着他。
周国皇帝,龙阳之交,丞相云赋……
前尘往事接踵而至,他灵台瞬间清明!原来,那段荒诞之情不过是一场天劫。
一火红仙袍的男仙者起身朝他走来,见他蹙着眉头,似有担忧,便道:“小仙火曜星君,还请神君无须担忧,那男儿身的云丞相原本就是与您一道下凡历劫的云赋小仙。看这会子时辰,她应该比您早些回来了。”
七月听闻,蓦然一怔,不由得急切地问:“她在哪儿?”
“仙卿放心,云赋修为尚浅,堪不破前尘。朕已经让她重度下凡,重新历练去了。”
火曜星君笑道:“听闻神君与那小仙是同门,却听说那小仙是第一个离开莲池去历练的。年岁最大,修为却最差。”
七月定然站了会儿,才朝天帝天后叩拜。
而后,身影落寞地离开了凌霄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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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世人常在烟雨朦胧天,于海面之上望见蜃景。那是一座极其诡异的城楼,飞檐处挂满了红灯笼。世人不知此城位置何处,只知每隔几十年便能瞧见一回这样的奇景。而每当此城出现在海面时,附近的国度便会举行大祭祀,其中大抵相同的祭品便是,年轻的新娘。
…
苍茫世间,或有青葱绿洲,或有湛蓝海域,或有无边疆土,或有,掩盖在漫天沙尘中的龙裔王朝。
这日,天色灰蒙。龙裔王朝的大祭司果必行,手中捧住五彩琉璃球,彩光笼罩大宫门,将这座城池的景象传到送遥远的海面。
距离上次凡间对魔间的祭祀已过去五十余年,魔间的女子渐渐老去死去,所剩无几。龙裔国魔族,族人虽多却大多都是男子或者雌雄同体的阴阳子。鲜少有愿意修炼成孱弱女身的魔,因此龙裔国女子紧缺。
龙裔魔主虽拥有永生,无需女子传承子嗣,可魔间许多位高权重的护法和祭司却需要一些女仆,或者为其解决需求的女人。
为此,果必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向潜藏在人间的魔族子民发出讯号,让他们煽动人间进行祭祀。
其实,除了逃出龙裔国的恶魔肆虐人间,魔间的魔却还是守规矩的。一不强抢,二不强求。就算凡女被送来也绝不苛刻折磨,而是好生供着养着,保持她们美好的体貌,以便魔族人索取。奈何凡女大多羸弱命短,若修炼成魔定会在过程中疯魔了去。故此,果必行只能每隔一段时间趁魔主不在之时,进选新一批凡女。
城楼蜃景已然出现在人界地海之上,五彩琉璃球的光芒被收了回来。果必行满意地点着头,刚要转身离开。却在鎏金案前看见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吓得他差点手滑失了球。
“主、主上。”果必行反手将琉璃球隐了去,拱手跪在台下。
“你在做什么?”白衣男子右手拿着竹篾,左手捧着已然编织成半的灯笼骨架,正编织着。
“回主上,属下方才正勘察人间景象……”果必行低着头,十分紧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若不想被天族抓住把柄,最好给我安分点。”他语气淡然,却透着令人不容违抗的威胁力。
“属下不敢。”
“嗯。”
手里的灯笼骨架很快就编织成形,白衣男子将灯笼放在案面,抬起食指轻轻一点,周围漂浮的空气瞬间变成一层白色灯笼纸贴服地包裹在骨架上。
见他手中又一个灯笼成形,果必行不由得抬头瞧了瞧殿内挂着的红灯笼,疑惑问道:“主上,此次您可是想将城里的灯笼都换个颜色了?”
“不错。”白衣男子点头,此刻已手执毫笔在白灯笼上提着字样和花样,“前几日路过雪国,见高宅小户之顶纷纷染了一层白霜,白雪皑皑之景倒是好看。”
“是!属下立刻去办!”
果必行受令退下,想他这龙裔国大祭司已然闲到替魔主四处挂灯笼了。可想而知在外界传来传去之后,好好的魔间成了魔界,好好的宁静成了阴暗,好好的不问世事成了魔人阴狠歹毒,全都是虚词。
只是,魔间虽不阴暗,却无四季。地界有春夏秋冬次第,仙界有春夏秋冬同时。而魔间,却永远笼罩在黄沙之中,无雨无雪,无日无月。
……
白衣男子编好灯笼,起身拍拍身上的竹屑,拿起一旁的玉骨笤帚,朝大宫门走去。
十几日未出门,黄沙依然会在他不留心的时候飞落在门外。只见他拿起玉骨笤帚,开始清扫门前沙尘……
……
于此同时,在人间的乞丐帮里,那个白衣长发的女人也已经混的一身脏臭,成了女乞丐了。
“小乞丐,你不是说你知道龙裔国在哪儿么?怎么把我带到人群里来了。”云赋戳小乞丐的脸,不悦问道。
“云姐姐,要去龙什么国咱们也得吃饱肚子啊!”小乞丐嬉皮笑脸地道,“你方才凭一张嘴就能说的那些想要欺负咱们的大乞丐跪地痛哭,那你能不能去包子铺里说说那掌柜,让他把肉包子给咱们分几个?”
云赋抽了抽嘴角,顿觉有些为难。
想求几个包子,她得说什么世间大道理才能打动包子掌柜呢?
☆、第7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