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太急了。
都把她吓哭了。
寒零抬手摸摸嘴唇,柔软温暖的感觉突然消失了,萧瑟的冷风从她的唇上吹过,温软的感觉还有残余,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她不会怕,相反,她很喜欢温柔的感觉。
“怎么不亲了?”寒零比他更失落地问道。
君零正要起身离开,听她这么一说,木然地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她。
“你从哪学来这么好的吻技的?嗯?难道是你师尊教的?”寒零奸诈地笑笑,伸手一把拉回他。
“你……”君零第一次见到杜绝一切非礼的君九儿这么热情,这带给他的惊讶程度就好比她强吻他。
“时间拖延了多久?”寒零突然问道。都知道这问的是什么,只是说得不够详细罢了。
君零搂着她,沉默了。
她果然察觉到了,最近碧竹一直在找她,可能就是在说他。
他练武的效率太高了,九重寒天那个可以冻死人的冰,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他练得那么快。而且实力也是问题,一个人杀了一万人,这个数量过多了。况且以他的水平想要摆平那个九重寒天还没那么容易,入了时间圣殿天天补品当水喝才熬过去的。
“一比十。”
“三十年?”寒零看着他,眸子愈发乌黑明亮。
“嗯。”
寒零不语,三十年。四岁到六岁,十一岁到十二岁,三年、三十年。再加上十二年……他比父亲的心理年龄还要大。
怪不得。
她不想去纠结那些日子他是怎么过的,她只知道他忍了三十年,漫长不见天日的三十年。
“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问题,都是大都市的女白领依偎在男友怀里最甜蜜的时候问的问题,也是导致两人决裂的问题。
“这个问题有答案吗?”
“我问你呢!”
“好俗。”
“是好俗好老土。”
寒零挑挑眉,转过头看他,一字一句道:“我不要再跟你吵了,坚决不要。”
“你能乖乖听话吗?”
“不知道。”
“你能在承碧竹的鄙夷下喜欢我吗?”
“小竹不会鄙视我的啦,最近她一直在跟我说你要干刚刚做过的坏事,要我做好心理准备,所以被你强吻后我很淡定啊对不对?没有劈死……唔!”
嘴巴永不停息的君九儿,又被极限方式堵住了嘴。
爱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直到今天才能有所流露。
他永远都在因她忍受时间牢笼的孤寂。
从一年前无意间的错过,解开了尘封多年的锁,但是直到一年后才真正敢爱。为了等到她的接受,他不惜等了三十余年。
他把家族的责任抛在脑后,把师门的规矩抛在脑后,他把四十年的心智回归到最初点,然后扩散,他不想去考虑那些与生俱来的沉重负担,飘然悠闲的爱,即便是仅仅一刻,他也要。
从最亲密的兄妹开始,她在成长,也在疏远,他不敢动,只能煎熬。他可以不向宣告天下所有权,但是不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有情感上的纠葛。等了那么多年,他要自私一回。
他吃了醋,她便想透了。
窗外夜色深沉,正如他一腔深情,放在那里,散不开也化不掉。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会爱上那个不懂事任性的孩子,她太爱闹,太会添麻烦。但是她也有优点,也有别人没有的东西,勾人心魄,比乖巧懂事更惊心。
孩子都是需要成长的,都是需要进步的,有缺陷不怕,可以改。
她光明的未来,他能看得到。
从深沉压得人透不过气变成细细的轻啄,他盯着那个和他有几分相像的面容,满足地叹息,爱在其间,他只想沉迷一夜。
最悲哀生不如死的苦,需要四十年的蔓延。
最纯净不可亵渎的爱,需要四十年的净化。
他近乎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九儿,九儿,九儿……”
一遍比一遍要温柔,一遍比一遍要悲哀,一遍比一遍要深情。
爱,你可懂得?
他第三次伏下头,凝视着那如花娇艳的淡红,埋头,含住了那醉人勾魂的柔软。慢慢撬开那在他心中封闭了四十年的牙关,那四十年的紧锁,锁住了四十年的深情,曾入一次,却毫无旖旎,至此想出去又不敢向前踏进一步,那锁就这么不可动摇。
在这么多年后他毅然步入,再次步入,如此毫不犹豫,又如此沉醉忘我。
他宁可不要一切,只换来这一刻的缠绵。
上次回师门的时候师尊说过,他很傻,傻得不可理喻。因为圣祭子最畏忌的就是爱得彻底,然后醉倒红尘,不愿自拔。
的确,他什么时候不傻了?他根本不是做圣祭子的料,只是摆着一个实力和封荧。自古英雄都过不了美人关,九儿不是所谓的绝色美人,但是他过不去,也根本不想过。
他要的不是历届皇帝身后的后宫和优秀的子嗣,他要的是纯净不容得玷污的爱,爱到永生的末端,爱到世界的初生。
纠缠在一起的舌,化开四十年的情。
爱,漫长得看不到头。
吻,旖旎至地老天荒。
第二日醒来,寒零依旧一如平常地懒散翻了个身,然后赖在被子里很久再爬起来。
她是个很勇敢的二叉,昨夜发生的事情她记得一清二楚,挺害羞的,但是猪才后悔。难得那天界第一杰那么勇敢,不要打击人家的激情嘛,而且对于她这种没有清白感因为清白早就被第一杰挥霍完的人,初吻要不要都无所谓。
不过话说回来,他上哪学的那么高超的吻技?吻得她都酥倒了,把她弄得神魂颠倒陶醉的不行到毛骨悚然想想就害怕。
她吧嗒一下嘴唇,依旧有些麻木,他真用力哎。
寒零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转头去看那个彪悍的人。
她又愣住了。怎么又是在睡觉?难道又是埋伏?
她凑过去,看着那张美得比女人还美的睡颜,眼前黑了黑,睡得好熟。
君零的确睡着了,睡得相当沉,他呼吸均匀得只有睡着才可能有,那种呼吸是装不出来的。
寒零嫌弃地撇撇嘴,难不成之前都睡得不熟?
睡得不熟……
寒零愣住了。
难道那么多年都没睡熟过?
她笑不起来了,怎么说也要有九年,不会每天都这样吧?
她又转过头去,轻轻推了推他。
不醒。
天上降下来一道雷,咔嚓嚓,劈中了脆弱的寒零。
靠,假设成立?
寒零幽幽地叹气一声,埋头下去,扒开他的衣领,找到了昨晚啃下的两个牙印。伤口结痂了,红褐色和白色实在不怎么配啊……寒零看着那不好看的颜色,低头打算再啃啃。她刚埋下头,便天翻地覆地转了过来,她翻翻白眼,仰头,吹开落在她脸侧的长发。落发飘起,露出比发的柔顺更滑腻的肌肤,啊,早上看着肚子正饿,好想吃。
“早上就想干坏事?”君零轻笑一声,无视掉某人煞风景的磨牙垂涎欲滴的饿狼神态,又要低头吻她,被寒零一爪子推开。
“喂喂喂!早上就想干坏事的分明是你好吗?”寒零抗议,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昨晚三次哎!前三次你都抢走了!三次你还不嫌多?”
君零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第四次想给别人?”
“……你失聪了,亲吧亲吧。”寒零无耻又故作镇静地微笑。
“亲你这种不要脸的孩子太倒胃口了,”君零笑得没心没肺,“你也应该知道的,我的前三次也都属于你了,开心吗?”
“我的清白早在四五岁时就被你挥霍光了,小竹这个时候会去叫我起床的,不想被她发现就赶紧起来!”寒零换上青面獠牙的表情,“走开走开!我不开心!”
“示众啊……”君零沉吟道,脸色变了变,“算了,你赶紧起来洗漱去,疯疯癫癫披头散发!成何体统?”他踹下赖在床上喵喵叫的兔子,拎走她。
寒零瑟瑟发抖躲在碧竹身后,幽怨地看着她,“为毛行界这么快就天冷了?这才四月初好么?”
“今天最低二十七摄氏度最高三十三摄氏度虽然天气预报专家都是不可靠的货但是不会太离谱更何况最近又转暖且你一个练冰属性的混球喊怕冷?!”碧竹歇斯底里地大吼,奋力掐着她,恨不得手抖捏死这个二货。
“喵喵!”
“……你从哪学来的猫叫?兔子喵喵叫?反了!”承猫咪怒火愈旺,青面獠牙地逼近她。
“跟你学的……”
“……不要讨论这种问题啦,还有两个小时开战你有什么遗言要我转告给你远在异界期待你还家的亲人吗?”
“有……我哥呢?”
“尼玛!昨晚你一夜未归搞什么不见的人的事情我还没先找你呢你自己先捅出来!说!昨晚那只饿狼干了什么坏事!姐帮你揍他!”
“他干了你所说的那件事。”如实坦白。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却都出自一只猫的嘴。
“尼玛……几次?”
“三次吧?确切来说好多了。”
承碧竹一脸暴走的神情,大力丢下她,转身就开始拼命向城前狂奔,身后卷起一阵沙尘和土灰,寒零在身后大喊,“喂!姐你去哪?”
“揍死那女人!”
城前,那墙头上的位置是固定的,永远都属于一个人,其他人坐都不能坐。
那个位置上一大早就坐着一个人。
一个打坐的人。
一个打坐的标致的人。
一个打坐的标致的看似是女的事实是男的的人。
这种人,目前在承家和太渊家的阵营中只有一个,也是所有人都敬畏的人。
但是有人就不敬畏他,比如说,妹妹,再比如说,承家五小姐。
“玄天君零!”怒吼声遥遥而起,一个字比一个字要凶恶。
君零挑挑眉,在两个家主惊愕惶恐的眼神中转头,妩媚近乎妖艳的血眸一转,扫过一抹淡淡的红光,他看着身侧脸色发白的鸿古,投去怜悯的眼神。
承碧竹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凶神恶煞地呲牙:“你个践踏九儿的人!我砍了你!”
君零笑笑,很好,喊得越大声越好,间接性地帮他宣告一下他的状况,顺带再把某些人的“联姻”想法挡回去。
两个家主脸色惨白,虽然都知道这个孩子的性格有点急躁,但是……人家少主的清白不能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毁了啊!
很显然,君零被看做了女的。
“我怎么践踏她了?”君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睨着狼扑过来却被四少抱住的母猫,问道。
怎么了?他养的孩子他怎么就不能亲了?
承碧竹噎住了,不能说,说了才是真正的“践踏”,显然除了她和君零,其他三个人都还不知情。
“没事?”君零很好奇地看着她,看着她欲言又止面露凶色又不敢说话,狡黠地笑笑,转回头,道:“两位家主,看来没事,我们继续商讨进攻路线吧。”
“哦,哦。”两个家主奇怪地看着承碧竹,越发觉得这孩子有点爱闹需要一些调教。
很显然,尉迟家和全员出动就说明玄天家在帮两个家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告密者只可能是一个人,言缺。
既然对方全员出动了,就说明有毁掉两家的打算。在行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灭宗门或是大势力不能斩草除根,一旦全灭了就没有继承人,会导致行界的总实力大减,引来外界毁灭实力正有欠缺的行界,这样的事情原来就发生过,因此就会出现这样一条规矩。
先前天界和煞界是一体的,大约在七千年前左右就发生了大战,导致两界分裂。那时候的天界也是多国制,其中有三个国家联盟推翻了最大的国家的皇室,刚刚推翻内部就产生了矛盾,其中一国先后灭了其他两国,而且没有留下一点才人,天下尽为其掌控。那是天下大乱,还没平定下来就被逸界围击,然后原先的第一大世界就此被分离成了两个,逸界和其中较大的一半成为了如今的煞界,剩余的一小部分就是保存了原名的天界。
天界能存活下来,主要是靠那一代玄天家的家主毕竟强罢了。
玄天家本来是不参政的,因为都威胁到世界分割了,所以才不得不出面解决战乱。这也是为什么玄天家又一万多年的历史而天界编年才到三千多。
如今的天界只有一个国家,也不像武界,国家多的数不过来,因此也没什么国号好起的,就统一采用“天界”作国号。
相比之下行界要稳定得多,折合下来今年就是行界七零四五年——七千多年。
而言缺为什么要潜伏?目的是什么?
套近乎让她在战场上下手软一点?不太可能,这种没把握的事情谁都不会去做。
暗杀?也不可能。君零不在的一段时间里是最好下手的,但是寒零却安然无恙。
喜欢?活见鬼,杀手最忌讳的就是动情,第一排除掉。
君零微微蹙眉,耳朵里听着两个家主的议论,思绪已经飞远了。
想要赢,要从根本或是入手处解决,显然言缺就是。但是言缺的行为目前又摸不透……
言缺的行为是由尉迟家直接安排的,而尉迟家动用这样的大将肯定要向上汇报一下情况,而尉迟家是附属于烈阳宗的,烈阳宗得知后肯定同意了。但是言缺传回消息说敌方有寒天皇当援手,尉迟家得到消息后肯定要全员出动,既然尉迟家大幅度地出动肯定就是要告诉烈阳宗的,而烈阳宗就这么无动于衷?
有问题。
君零眼神一冷,抿紧嘴,不语,眼中的猩红愈发浓重,幽然森森,处处透着杀气。但旺盛的杀意只是一闪而过,他又换上波澜不兴平静的眼神。
两个家主实力都不低,即便君零的杀气只是流露一霎,但他们都明显地察觉到了。太渊望尽小心翼翼地问道,“寒天皇……有什么事吗?”
君零淡然一笑,微微垂眼,“不碍事,您请继续吧。”
进攻路线不复杂,分两拨走,一拨直线走,主力集中于此,直接面对尉迟家的大军。而第二拨是绕远路走,从后面杀进来。但是第二拨不是一开始就走,以防尉迟家有搜罗会被察觉。绕远路走埋伏的是要实力强的,还要人数少。
最初计划是太渊家和太渊家几乎所有人都走第一拨,除了鸿古和承碧竹。鸿古和碧竹是搭档,而且两个人的封荧放在一起很好用。当然,君零和寒零也走第二拨。第二拨还有六百玄天军,其余的两千多已经被君零强行踹回玄天家去了,说什么都不愿意让他们留下来。虽然忠心耿耿的护卫愤怒又不情愿,但只好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和他们一并回去的还有萧墨谦,他不参战。
当初请假离开的时间已经到了,更何况异界的武官过来瞎参合,被皇帝知道了后果太可怕,而萧墨谦还要保着位置给寒零留作后路,所以只好依依不舍地走了。
四月春风吹柳,迎风而起的柳叶在少女身后点缀,少年一步一回头,紧紧地抿唇,眼神有些空旷和孤寂,天神造物所钟的俊秀少年走向如四年前的分离,脚下不是路,是未知的血腥和无奈,欲要挣脱又不肯放手。他踏着死灵的一切,却看着少女遥遥的背影不可追及,再见又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