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寒零肚子里低骂一声,同样一掌推了出去。世道太狠,姑娘你不要太仁慈,不要心软要歹毒!
两人双掌紧贴,自身的气力全盘涌上,集中在自己面前的手上。现在的局势相当于考体力耐力——谁的力气先没了谁先输。
寒零肚子里直叫唤,要命的肚子怎么现在疼!她抬眼,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云溪媛,嘴巴里却在骂着衡无双。
“尼玛衡无双姑娘我回去一定要宰了你!”她磨着牙,凶神恶煞地说道。
云溪媛没有理会她,专注于自己的纤纤白手上,因为用力指关节微微泛白。父亲要求她拿到前五,如果这一场赢了,那她进前五就没问题了。本来对她是既有优势的,可是少女那番话却震撼了她。她不愿就这么击败实力大减的对手,也怕父亲责备,干脆就拼体力。这样对她有利,也对寒零仁慈得多。
“怎么样?”
沈流年转头,右侧,少年手托光洁的脸,侧身看着他,眼神里隐隐藏着担忧。
沈流年笑了笑,“你猜。”
君零瞪了他一眼,“喂,你欺负那孩子了?”
沈流年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没有,你寒天皇的妹妹我怎么敢欺负?只是把她逼在悬崖上单脚而立,体力如果不好就挂掉,如果好就活下来。”他摊开手,说,“看,也没什么嘛!”
君零气势汹汹地又瞪了他一眼,“听你这么一说,本皇想宰了你,更想宰了那群不实事求是的护卫,居然谎报军情。”
客栈里,陈炎月、沈语阳、李言阴和焰枭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
“说认真的,我觉得九儿会输。”沈流年看着比赛,两名少女身形来回交错,倩影快得让人捉不住,眼花缭乱,呼吸渐渐堵塞。他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她体力真的很不好。”
君零不再看他,而是牢牢地注视着寒零。少女满头是汗,脸色苍白无血,无半分血色的唇抿得紧紧地,眼底的执著如回清,又如飞漱的奔流,源源不断,震声似雷,冲击人的心底。他低低地叹了口气,眼里笑意盈盈,每一份笑意却都夹着心疼和不舍。
好皇帝在心疼他的宝贝孩子的时候,宝贝孩子在想什么?她的想,这天杀的云小姐怎么这么小强化!还不倒!
云溪媛,实力果然了得。十年果然不能和半年比!
一滴汗从额前落下,滴在鼻尖上。右手臂酸疼,浑身酥软。寒零眼前漆黑一片,脑子里重复着一句话——哦这就是破尘红毒哦这就是破尘红毒哦这就是破尘红毒……
她身体一软,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眼前都是闪闪发亮的星星,晕眩接连天翻地覆而来。寒零心中暗叫不好,赶紧咬紧牙关稳住身子,汗珠滴滴答答往下掉,甚至成了一小滩水,她的体力快透支了。
她有点贪心了,她还是挺想拿到第一的,虽然肯定不容易,但是她想试一试。老天给了她第一个难关,就是连战。如果连连战都赢不了,要怎么去击败轻易解决钟奇先甚至听君零说可以几招之内击败千行世的苍亦箫!去他丫丫的认输!第一代表什么?状元是可以得到官爵的!她不稀罕,但是可以靠着这个名头碾翻那些该死的白花花!可以靠着这个名头告诉君零她没有放弃他,她在努力!
这是能证明她寒零不是废物的大好机会,要她怎么认输!
眼前是晕眩的,可是精神是清醒的——她狠了狠心,拼命一咬下唇,顿时血光四溢,血滴洒在地上,如冬日雪地上绽放的血樱,妖艳无比。疼痛直奔大脑,立刻让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亮了几分。
她在身后八人惊诧的眼神里抬起空出的左手,然后狠狠地在自己左脸上扇了一巴掌。
我的妈呀!这是寒零现在唯一的想法,她欲哭无泪,扇人脸真的好痛……
高处,苍亦箫愕然看着自己扇自己的少女,少女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眼神却格外坚毅,那份倔强和凶恶硬是让她没有倒下,像绿茵草原,草长人腰,暗下埋伏着跃跃欲试眼神铮亮的狼王。那般执著……
沈流年瞅了寒零几眼就没看了,其他的几个人也是这样,现在看君零的表情绝对很好玩很精彩……少年坐在椅中,脸都黑了,凶神恶煞地看着狼王寒零,可惜那妞儿是背对他的。沈流年从他眼里读出甚多——心疼、无奈、气愤、焦急,还带着几分欣喜。
哟,看他得瑟的。沈流年翻白眼,心里难免涌上几分萧瑟的酸楚。何时她也能这般为他坚持,他也心满意足了。
云溪媛眼中无神,也是到了体力即将临界的状况。她们已经撑了大抵四分之一个时辰了,都是固执不服输的女子,都是有所期待不愿看到失望眼色的女子。
拼的不是内力,是毅力!
作为一个武功初学者,寒零没有刻意练过内力!
所有人的呼吸逐渐急促,眼神纷纷定格在她们身上,停止了先前少许的窃窃私语,都替她们捏了把汗,搓了搓手里湿漉漉的水,神色都愈来愈急切。比赛到了最后关头,就看谁更执着,心里更顽固更坚定。
成败在此一刻!
寒零死死地闭着嘴,也不敢喘气,她嘴里全是殷红的血,被某人看见了她的小命就玩完了,因此她直着脖子硬是吞下去了几口,愁眉苦脸。云溪媛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倾倒多少少年的灵动美丽的脸此刻惨白,双眼无神地直视前方。
云笑天,云家家主,也紧张地看着女儿,眼神不离。他也在担忧,也在心疼。云溪媛比她的兄弟都要争气,是云家嫡系子孙唯一进了前十的人,如果她胜了,那爵位就保住了。凡是前五甲都是有爵位的,如果运气好一点,人品棒一点,有可能当了太子的妾,运气再好点,就是太子妃!云笑天不懂,寒零要不要爵位都没关系,有寒天皇撑腰,谁敢动她?她赢了又如何?还不如让给他的闺女!
霎时间,两人都晃了晃,全场的宁静顿时泻出声音,不少人再次站起,满头是汗地看着她们。
云溪媛脸色一白,寒零又一晃,赶紧稳住身,两人同时收手!
哗然,“哇”的一声,寒零一口猩红的血先喷了出来,同时,沈流年飞快地避了避,一旁君零杀气四射,他能感到无尽的压力,退避三舍才能保命!
云笑天脸色露出喜色,赢了!他冲下去,站在比武台下方,准备在怀炼心宣布结果后冲上去。可他脸色顿时变了——云溪媛连血都没喷,直接身子一僵就倒了下去,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她先倒下了。
而她晕去的前一刹,心底闪过一个让他感到苍凉的词:输了。
云笑天看着女儿,脸色也顿时苍白无色,汗珠滚滚冒出,瞬间湿了他的衣。他却像是钉住一般,腿千斤重,似再也无法向前迈开一步。
而寒零,一口接一口地吐着血,气息弱的生死不明,可她却依旧站着,眼神刚毅不屈,傲然微笑。如九天婉然绽放的花,回旋清波荡漾在眼中,是寒风中不曾折腰笑颜待世的璀璨神珠,光泽映人心底,刹那心漏跳一拍。
怀炼心一笑,起身高声宣布,“君九儿,胜!”
胜……寒零一笑,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倒下的云溪媛被急冲冲奔上来的云笑天唤着乳名,相隔几十米,他飞快扑来。
赢了,前五!她满心愉悦,满嘴红血像是刚刚吃了人,也顾不上腹部疼痛难以忍受,转身就要去看他。他呢?他会在的,他会笑的!她一转身,因喜悦带来的放松却报以浑身酸痛无力,她站不稳,眼前却顿时一黑,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晕厥的前一刹那,清香扑面而来,迎接她的不是冰凉的地板,是温暖舒逸的怀抱,久别重逢的怀抱,那般熟悉,清凉馥郁,让人心安。少年紧紧地搂着她,抹去她嘴角的残血,垂头看着少女睡去的容颜,在无数人惊呼和欢呼声中,低低道:“九儿!”
“啊……”低低呻吟一声,寒零想哭爹喊娘,哦不,哭天喊地,可是嗓子一片沙哑,只能啊啊啊的叫,跟哑巴一般。她浑身疼得厉害,头疼欲裂。第一感觉就是周身骨头被折了,然后又被极其暴力地接上了。第二感觉,是不是没有赢!她眼底惊恐一闪,浑身冷汗,寒毛竖起,立刻翻身跃起。
她腰酸腿疼,哪里站得稳,身子一抖,立刻就要和地面做“亲密接吻”,哦不!寒零闭上眼睛,心里哭叫声连连。
可惜,还是没有成功亲到,她一睁眼,少年双臂轻轻揽着她,眼波盈盈,笑意浓浓地看着她,眼底那流过的彩霞映在她脸上,身上馥雅清气无风自动送入鼻中,皎皎白衣衬着那人,风姿天成,无人可攀比。
隔着衣物的温热穿过细细衣衫,裹得少年耳尖顿时通红,突然羞得恨不得松开她,一挣扎倒好,柔软如长流溪水般的肌肤如玉皎洁无暇清洁,却温暖不愿离手。
啊啊啊,君兔子不闹腾了,死皮赖脸地靠在他肩上,眯起眼睛开始享受好舒服的垫子呀,梦相思哎!
顿时节操碎了一地,噼里啪啦……第三十章
少年在她耳边低低一笑,看着她满足呲牙无耻的笑,顺势揽上她的腰,一翻身,抱她上床。
兔子被他搂得一愣,立刻回过神来,对着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张牙舞爪,“你,你,你下去!下去下去!”她扑腾着爪子,一边拼命去推那美如神祗的少年,“干毛干毛!这必须算进五盘豆腐!”
少年身形稳如山,丝毫不动,手托额,侧身揽她,垂眼淡然一笑,声音悠悠长长,如林间青鸟低回婉转,犹如溪河流在山涧,轻灵好听,憾人心扉,“好,算进去。”
兔子满足地眯起眼睛,这才对嘛!她又不闹了,依顺地枕在枕头上,打算继续睡觉。可是正要入梦,却听见那人低低沉沉地叹了口气,如怨妇般开始抱怨。
“九儿,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啊?啊?啊?你答话啊?”
兔子翻身,懒得理这个二货。
怨妇继续哀叹,“你急死我了,苍亦箫给你看病看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好的,早知道就别比了,你咋就那么不爱惜自己呢?”
兔子蹬了蹬腿,大力踹着他隔着衣也能想出来光泽如玉的小腿。
怨妇又叹了口气,也不躲,任她踢自己,一翻手顺带拉起滚在一旁的被子,替她盖上,“傻孩子,你还发烧呢,别着凉了。”
兔子大力蹬着他,一边嘴里嘟嘟囔囔,“昏君,下去下去。”
怨妇昏君抬手摸了摸她的额,一边幽幽地道:“好,我下去,不过你先别睡,把药喝了。”
兔子终于僵硬慢慢回头,露出谄媚的笑,哦明君啊,您真是大好人,我很棒的,真的很好,不劳烦寒天皇您着心,喝药就算了吧,没问题的!
君零根本不看那节操碎了又碎的兔子,拉着被子和她直接拽起来,端起黑呼呼药气盎然蓬勃的碗,露出了天界最明媚的笑,笑容温和如老妈,眼神缠绵如溪水。“九儿乖,别闹,喝了。”
兔子揪着被子拼命往角落里躲,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不乖的,坚决不喝!”
君零也不伸手捉兔子,侧脸斜睨着她,笑中别有深意,声音诱人却觉得寒毛竖起,“嗯?你不乖?那就有劳我调教啰!”他对着墙角里无辜瑟瑟发抖的小白兔伸出伸了八年的魔爪……
兔子立马投降,变脸赛过翻书,她乖乖接过碗,一脸诚恳,“哥,我刚刚想开了,药其实没什么的,相比你还是非常美味可口的,我喝,我喝。”她诚笃地端着药,好像那是佛一般的莲,一饮而尽……
她又一次在彪悍的哥哥面前,败得一塌糊涂。
“咳咳”,兔子趴在床边,拼命咳嗽,脸蛋扭曲,写满了“我这辈子死都不要再生病这药太难喝了我喝了好多年”的表情。君零优雅伸手,收回那毒死人的碗,一边又去拍寒零的背。
“九儿,好喝想喝就说,我去给你买,别喝得太急呛着了。”君零非常心疼地看着她,一边露出狡黠的笑容。
兔子一边咳嗽,一边想吐血……
“好了,躺回去,冬天不盖被子会着凉的。”皇帝豪气地指挥着,一把揪起寒零,把她塞回被窝里,又仔细地被角窝好。某兔子睡觉很不老实,经常蹬被子,害得他晚上经常要爬起来帮她盖被子。
哎,这不省心的兔子啊,忒折磨人了。
寒零蜷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哥,我睡了多久。”
君零眯着眼,笑眯眯地凑过来,“九儿啊,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窗外。”
寒零伸着脖子要去看,我的妈妈咪呀,黑漆漆的一片!谁在我窗上撒了一瓶墨水!明明是大清晨怎么就成了深更半夜?寒零揪着被子,病蔫蔫地躺了回去。
“我,进了前五吧?”她带着满怀希冀问道,她想确认一下,从仲裁嘴里问出她想知道的结果。
少年不答话,静静坐在月下,暗银色洒在他略带憔悴的脸上,有些苍凉,涌上几分忧伤和无奈,他垂眼,细长剔羽般的眉挑了挑,洒下一线光辉,流向际天。
他开口,有些沙哑地道:“九儿,比武大会,你别去了。”
一句话如雷霆劈下,寒零乍起,惊愕地看着他,“为什么!好不容易撑了快两个月,眼看就要胜了为什么不去?”她急切地扑上去,扯着他的结着暗水银丝的袖口,抬眼看他,眼底是不容置疑的焦急和淡淡怒气。
君零垂头,也不动,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袖子拼命晃,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和不安,探手覆上她一头散开的乌发,长至三千,有好几年没有剪了。幼时他喜欢疏她的发,一次又一次,光润芳泽溢在日下,一生的幸福刹那凝结在那一瞬,可是如今再也不能。
他淡淡地道:“你还伤着,比不了,还剩下三个人,运气不好还是连战,你要怎么胜出?”
“那就第三!”寒零霍然甩开他的手,“这是我的努力成果,你无权干涉!”
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掌,怎么又管不住自己那欠扁的嘴了?老是说那些不近人情的话,为什么曾经不会如此?
她默然无语,赶紧补上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地看他。她不是不明白,他怕,担心,更心疼。
“呃,哥……”她讷讷地讪笑。
君零抿了抿嘴,扶着她的肩依旧一声不吭。可他越沉默兔子就越着急,“喂,让我去呗……”她小心翼翼地挤着词,一脸希冀的表情。
半晌他叹气,眼中涌上明显的疲惫和痛楚,“你睡吧,第二天养好病了就让你去。”
啊啊啊胜出啦!兔子立刻泪奔撒花。赶紧乖乖地躺了回去,眯着眼一脸陶醉的笑,终于又赢了一回啊!
寒零只顾兴奋,全然没瞅见君零眼底复杂以及带着淡淡不舍的神情。他没告诉她,衡无双被他揍了,然后苍亦箫很优雅又有辱优雅地踩着他的背很不客气挥舞着银针地废了他一身的武。他没告诉她,她伤得很重,一旦动手就会再次出事。他没告诉她,这比赛不公平,抽签很不讲道理。他没告诉她,还剩三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苍亦箫,还有一个是华帘遥,一路下来实力极佳,八杰纷纷对他赞不绝口,且实力胜过她很多。他还没告诉她,明天他去不了了……一别又是要多久?
换句话来说,即便她第一场没被抽到,也不可能拿第一。
“哎,哥你真好。”兔子开心地挤着眼,一脸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