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铭和她第一次见面,是三百年前随朝云宗进入巴蛇山脉拜访隐流。
那时,他只有十三岁。
那时,她为保护他而流过血。沾血的皮裘至今还留在他手里。
为救他而流血甚至牺牲的人有多少,他自己也数不清了,偏只有她的身影烙印在心。他永远都记得那个漆黑的夜,在巨鸟背上,她将他牢牢护在身畔。风很大、雨很凉,但他能感受她的体温、她的曲线,还有她每一次急促的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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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8章 皇甫铭,还是蛮祖?()
正如现在。
皇甫铭心中忽然一软。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宁小闲继续道:“我在白柳山庄见到的渭南宗仙人定伯远,原本是敦厚仁义的正人君子,被蛮祖的残臂护身以后却犯下杀其弟、霸其妻的大错。只一条手臂就能将定伯远侵蚀得心志扭曲、至死不改”她眼中有很淡很淡的怜悯,“而皇甫铭收集了蛮祖几乎所有残骸以汲取其中力量,我原以为他完全被蛮祖侵噬,才变作了如今的神王。”
石之心由二合一、重新变得完整那一年,皇甫铭也不过十五岁,蛮祖就住进了他的识海。他的意志再坚定,也只有十五年人生阅历,与蛮祖这等看破世间万千的老油条怎么能比?
无论是长天还是宁小闲,此前都认为皇甫铭已经变作了另一个蛮祖。可是,“今日一见,我才知道,你还是你。”
皇甫铭眼中有微光一闪。
“或许因为你是他嫡亲的血脉,他才扶佐你。”神王给她的感觉,是八分陌生之余,犹有两分熟悉。
宁小闲低声道,“可是蛮祖对你,必定不是单纯的父子亲情。”
他垂下眼帘:“哦,为何?”
否则蛮祖为何将皇甫铭置在神山当中,一藏数万年?
这些话在她舌尖滴溜了好几圈,却没有出口的机会。宁小闲咬了咬唇,换了说辞:“你自己知道。”
知父莫若子,皇甫铭与蛮祖相伴千余年,对这个父亲的品性难道还不了解吗?她多嚼舌根反倒无益。
皇甫铭定定看着她,神色变幻。
他看得太久了些,直盯得她面颊都有些发白。这会儿她没有神力护身,抵不住他越发凌厉的威压,连呼吸都觉艰难。若不是他伸臂揽着,她说不定都站不住了。
她这里每过一秒都是煎熬,幸好皇甫铭面色终于放缓,嘴角慢慢上扬。
笑,笑个p啊!她暗暗腹诽,就听皇甫铭柔声道:“说得很对,说得对极。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
他声音中的感情十足复杂,连她都听不分明。皇甫铭却带着她转了个身,而后慢慢松开力道,只虚虚扶住她的后腰,想是知道她足底发软。
宁小闲暗提一口气,足尖着地即往后退出两步,毫不感谢他的体贴。皇甫铭摇了摇头:“怕我作甚?此刻天底下只有我最不愿伤你。”
她怕的可不是皇甫铭出手击伤自己。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也消散不见,身边人迈开了脚步:“回去吧,该用膳了。”
两人沿着来路返回。
话说回来,若非全身神力都被封印,她也不至于这样狼狈了。
皇甫铭的沉默有些诡异,她引了个话题:“那只足环怎么回事?”
这人顿时兴致勃勃:“你还记得,我说过要再送你一件礼物罢?”
他说过这话?宁小闲一时呆怔,皇甫铭脸色微沉:“你忘了。”
“我少年时送你海螺珠,你不太喜欢。我说过,会送你更好的。”
这种小事,又时隔了三百年,她怎么会记得?宁小闲木然指了指自己足踝:“这是更好的?你当我是鸟?”
“那款式我挑选了许久才定下来,你若不喜欢可以换一个……”他打了个响指,宁小闲当即察觉踝上有物游移,吓了一跳。待得提氅去看,才望见那只足环正在变幻形制,从原来的鱼戏莲叶变作了一挂儿落花生。其中两枚花生子晃悠悠地,竟然是空心的铃铛,她一走动起来就叮叮作响,清脆得很。
……不把她当鸟儿了,当成系铃铛的猫吗?
皇甫铭脸上一本正经,却掩不住眼里的笑意。
“都不喜欢!”谁喜欢自己脚上多个镣铐,虽然是金的,“那上头的力量邪祟诡异,你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这可冤枉我了。”皇甫铭一摊手道,“若说有伤天害理,你夫君也有份儿。”
关长天什么事儿?宁小闲投过来的目光满满都是质疑。
“我说过了,战争难免伤亡。”黑氅提起,露出她雪白的足踝,在昏黄的光线中反而更显线条柔美。皇甫铭瞧见了就移不开目光,宁小闲赶紧将氅放下,他才接着道,“天外世界和南赡部洲因为战争死去多少生灵?我只取其中百万强者魂魄,将他们枉死的怨念融进这一道金环。”
他面上的神情格外认真,仿佛真心为她着想:“你是挣不开的,不要因此伤到了自己;也不用想着逃跑,有它在身,巴蛇根本感应不到你的位置,而我可以。”
饶是她手底亡魂无数,这时依旧听得后背寒毛直竖。她还是小看这家伙的疯狂程度了,竟然融百万人的怨念在一只小小足环上!并且那都是两个世界战死的修仙者或者蛮人战士魂魄,理应入土安息,却被用在一件无关紧要的饰品上。
从踏入仙途一直到晋升真仙,她只用了短短三百余年,哪怕身体强度一再提升,魂体的凝实终究比肉身的稳固要弱了那么一点点,不想这样细小一个短板,偏就被神王发现了。
以她现在的魂力,的确拼不过这百万怨念。
皇甫铭这么“看重”她,她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寒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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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上一片华光闪烁,与天上星辰遥相呼应,美不胜收。
启承殿灯火通明,一席精馔已经摆好。卓兰笑盈盈立在桌边,冲二人恭敬行礼。
方才她果然是被神王支开的。
席上尽多精致美点,未必皆是山珍海味,连豆腐青菜都入了席,然而色香味无一不是调到最佳。显然皇甫铭深知她口味是重精不重贵,里头还有好几样她爱吃的。
她自醒来就不曾水米沾牙,这时又闻到热腾腾的香气,腹中条件反射地咕噜一响。
糗!不过,真是饿了。
谁叫姐现在是凡人!她也懒得去看皇甫铭脸上狭促的表情,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坐了下来。自有卓兰去盛来喷香的米饭
两碗。
宁小闲敲了敲青莲瓷碗:“不须这么多。”19
第2559章 胜负平分()
卓兰终是忍不住笑了,将第二碗米饭捧到她边上放好,而后皇甫铭也坐了下来。 .更新最快
他也要一同用餐吗?宁小闲眼睁睁瞅着他,饭都不让人好好吃了?没有长天在身边,神王给她的压迫感可就太强烈了。跟这家伙同席吃饭,她会得胃炎的。
“你没有公务要忙?”她和长天坐镇隐流,时常忙得天昏地暗。圣域的摊子可比隐流大多了,这家伙呆在她身边的时间也太长了,不用处理公事的?
皇甫铭像是听不懂逐客令,见她动也不动,当即给她挟了个狮子头:“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宁小闲瞪着这个圆不溜丢的狮子头,胃口全无:“我不爱吃这个。”
“不爱吃了?”皇甫铭也不为意,给她夹了一箸香酥小鱼。这种小鱼长度不及尾指,可是每一条腹中都塞满鱼籽,肚皮滚圆得快要爆裂开。莫看只是最简单的裹粉油炸,那一锅油里连加入的香料都是秘方。最重要的是,她在都灵城就尝过此味,而且念念不忘。显然从那时起,皇甫铭就记住了她的喜好,特地交代了这个。
对他来说,那已经是一千两百多年前的事了。
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宁小闲只得拾箸道:“不劳你费心。”把他挟过来的东西都拨到碗外去,自己重新挟了酥鱼来吃。
罢了,她也想开了,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呆多久。她现在是凡人之躯,好吃好喝才能保持好体力,万一有机会翻个墙、爬个崖什么的,还得倚仗自己身手灵活。
她这么一放开,才觉出席上的菜肴果然道道精品,比起她过往尝过的只好不坏,可见皇甫铭的骄奢个性并没有改变。
他若还残留有原来的本性,她就知道如何对付他。
宁小闲确是饿得狠了,虽然长久以来的教养让她用餐的姿势温文尔雅,却不妨碍她吃得很快。
对她的冒犯,皇甫铭也不生气。他不知什么停了箸,支着下巴看她,眼里有些惊奇。
她这么快就想通了自己的处境啊,他真是料不到。她明明恨他入骨,可是敌强而己弱,她干脆就不纠结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人人都懂,真正临到自个儿头上了却还拿得起、放得下的,又能有几个?
他脑海里那个声音呵呵笑开了:“她比当年更懂事了。你想攻心,恐怕没那么容易。”
容易?那就不是她了。他暗嗤一声,朝卓兰动了动食指。后者会意,举起水晶樽就要给她倒酒。
酒色如琥珀,闻之如蜜,是好酒。
宁小闲伸指盖住了杯口:“免了,我不喝酒。”饭能吃,酒不能喝。她现在可没有千杯不醉的本事。
皇甫铭笑了笑,也不勉强。
这顿饭很快吃完了,宁小闲放下箸,满足地叹了口气,而后抬眼往皇甫铭身上扫了扫:“你怎么还在这里?”
卓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竟然有人敢这样对神王说话!她光是站在两人背后,就被神王的威压骇得手心冒汗。玄天娘娘被压制了全身力量,现在等同于凡人,却敢这样喝斥于他!
最令她绝倒的是,神王不仅没有动怒,反倒笑道:“这是我的住处,我不在这里过夜还能去哪?”
这回轮到宁小闲面上变色:“什么?”这是他的住处?也就是说,“过去几天里,你在哪?”
皇甫铭笑吟吟地敲了敲桌子:“就在此间。”
她立时觉得方才咽下去的不是米饭,是石头。
过去几天里面,这家伙居然和她同榻而眠?
皇甫铭伸了个懒腰,带动浑身骨节喀啦作响:“夜深了,姐姐不若安歇?”
宁小闲脸色难看得很:“睡太久,吃太饱。”这家伙对她一直是猫捉老鼠的戏耍态度,令她摸不准他的心思。不过她虽然落在皇甫铭手里,但长天没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甚至肯带着隐流撤回大西南,很有可能是因为双方各退让一步,谈了些条件。否则丈夫怎敢将她留在神山之中?
如果她是长天,会向皇甫铭提出哪些要求作为交换呢?
她正思忖间,皇甫铭已经走到身后,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说得对极,吃饱便睡于身体不好,不若做些活动消消食?”
他双手按在桌上,这一低头,几乎将她环在自己怀中。宁小闲一矮身就从他胳膊下钻出来,大大方方地回身应道:“好啊,做什么?”
她赌他不能对她用强。话说回来,如今她为鱼肉、人为刀俎,皇甫铭真想对她做什么,她也反抗不得,不若赌一把试试,日后才知进退。
她现在行动对皇甫铭来说慢如乌龟,他随时可以抱住她,却没有这样做,说明他有所忌惮。
这让她心底多少安定一些。
她的反应显然出乎皇甫铭意料。他原本想逗一逗她,这时却被她反将一军。
是呵,做什么?
他看着她比星辰还明亮的眼眸里写满了“你能奈我何”,就觉手痒得很,巴不得将她按到床上去,好好对她做点什么。
可他又不能真地这般任性而为。
但他如果示弱,以宁小闲的聪颖,立刻就能摸到他的底线。
他可不想被她夺去了主动权。
他笑容不减,正要说话,忽闻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秒后即有侍卫的声音响起:“报,中军急务。”
来得正好。皇甫铭叹了口气,站起来道:“姐姐先歇息吧。”总觉得有些遗憾呢。
宁小闲当然巴不得他快点滚:“慢走不送。”转身往内间去了。
隔着一层纱缦,两个人都暗中松了口气。
这一局,胜负平分。
走出启承殿,皇甫铭整个识海都是蛮祖的狂笑声:“哈哈哈哈,你居然反被她挑戏(调)了!”
皇甫铭也不着恼:“换了你,你能怎做?”
蛮祖嘿嘿笑了两声,沙哑道:“我提醒你,她并未对着你慷慨激昂痛骂,也没有寻死觅活,看起来还要吃好睡好,那便说明她做好了长期跟你对抗的准备。越是这般,你想攻破她的心防也就越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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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0章 坐困囹圄()
这数百年来,蛮祖对宁小闲早已改观。别的不提,单是她这一份既来之则安之的泰然自若,就不仅仅是聪明能办到的。
莫怪这小子对她总是牵挂不忘。
“那只是现在。”皇甫铭嘴角慢慢扬起笑容,“姐姐的脾气我太了解了,我们走着瞧罢。”
……
宁小闲站在寝殿,回首望见皇甫铭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只觉身心俱疲。
跟这家伙打交道,比上十回战场都累。最糟糕的是,这才仅仅是个开始,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神山呆上多久。以皇甫铭狼一般的性格,轻易不会放她离开。
她忽然转头去问卓兰:“过去六天,神王在这里呆了多久?”
她不问“过了几夜”,改问“呆了多久”,卓兰果然愣住了,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宁小闲却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得心下一松,挥了挥手:“下去吧,我想静静。”
卓兰不敢多言,低声应了个“是”字就退下了。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宁小闲一个人,和阑珊的灯火。
她张开双臂,呈“大”字形往后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缓缓阖眼。
她问卓兰的问题,其实方才皇甫铭已经答过一次了,所以卓兰必不敢与他背道而答。自己刚才也是惊吓过度了,浑然忘记如皇甫铭这样的神境根本无需睡眠。并且隐流退出中部地区,圣域也要立刻着手抢占地盘,所以皇甫铭在过去几天里一定忙得要命,怎说都不应该跑到她这里来蒙头大睡。
卓兰的反应,就证实了她的推断。
还好,还好,她的清白多半未失。
接下来她要考虑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如何与皇甫铭相处,二是怎样从这里逃出去。她在神山为质,长天和隐流就始终缚手缚脚,莫说南赡部洲即将发生的动荡了,就是对隐流本身来说都是有百害无一利。
她想起自己的宁远商会,心就在滴血啊!皇甫铭这一招好狠,将她的摇钱树给拦腰斩了!
匕首獠牙从掌心里浮出,传递过来亲昵的意念。这是她压箱底的宝贝,锋锐的匕尖多少给她一点安慰。从皇甫铭今日的反应来看,这家伙的心计比起三百年前深沉了不知道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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