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鲲鱼进来,石碑上的老人就一直盯着宁泽他们,此时更是瞪大了眼睛,他灰色的瞳孔收缩,老人心中有些不安,一种危机感袭上心头,这样的魔头已经可以威胁到他。
神鞭化成的鲲鱼一直围着宁泽,不断吐出水泡,能见到完整的主人,它非常高兴。
宁泽轻笑一声,道:“越发有灵性了,去吧,自己去玩!”
鲲鱼围着主人又吐出了一串水泡,鱼尾一摆,游了出去……
宁泽闭目,身上玄光出现,一圈圈荡开,识海中的玄色元神走金光大道,入了紫府。
元神一招手,道果归藏瓶落入了元神手中,他将瓶口朝下,整个北冥海都被吸入了归藏瓶中。
元神盘坐在空荡的紫府上空,开始修道练气,以元神之力洗练道果,又合道果之力,精炼真海……
一日一夜,归藏瓶倒倾,一丝丝银线被倒出,银线虽细却蕴含着极致的寒意和磅礴的生机。
银线积成泉,又慢慢变大……
一汪银色的浅海形成,水量不足原来北冥海的三分之一,海面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一面银色的镜子,清晰的映着元神和道果。
元神未变,道果却不同了,归藏瓶更加普通了,没了一丝光华,黑的自然,宝瓶内外的真言都已经被洗去,只留下了道果本身的奥义,北冥归藏。
一次修道,舍去了太多,化去了太多原来费尽心机加上去的道理,那些道理当时确实很有用,就是现在威力也很巨大,但却被他毫不犹豫的舍去了。
有用则加,无用则减,道人眼界在变,看到的世界也在变,由感悟道理凝结的道果,自然也要不断的修正,去伪存真,今日的真,只是今日的,也许明日,就会变成伪。
修道只修今日果,明日道理明日明!
道果精进,真海自然也变得不凡,银色的浅海有了一丝阴川的特性,是宁泽这十多年在阴川中参悟所得,也有一丝混沌海的气息,是六法二渡混沌的一些感悟。
如今的真海,至寒至精,又蕴含着长生奥义,这是万寿境的长生真海。
元神返回识海,宁泽引导长生真气疗伤,效果和以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长生真气流过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又入血液骨髓……
一天一夜,宁泽睁开,两道银光射出,精气神充沛,道行大进。
六法无声无息出现,两人对立作别,不必多言,一切信息在他们元神合一的刹那都共享了。
宁泽躬身一礼:“六法道兄,这里就拜托你了!”
六法同样还礼,道:“本尊见外,真言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本尊费心!”
听到真言安危,宁泽眼中寒光一闪,对着六法点了点头,一刻不停,走出了北冥道宫。
六法失神的摩挲着手中的瓶子,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本尊能尽快赶回少阳界,这次误打误撞遇到本尊,也算一种运气。
杀人,他六法还行,救人,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更何况少阳界千族并立,情况错综复杂,也唯有本尊才能统筹全局,调动各方势力,所以本尊回去,最为合适。
况且,真言一直被本尊言传身教,他们父子两人更容易沟通,当然他不会承认真言和本尊更亲!
“北冥……北冥走了……你是他的第二元神?”背负石碑的老人盯着六法问道。
六法看着老人,嘿嘿一笑,道:“魔祖,我叫六法,但不是第二元神,我是第一元神,以后咱们好好相处,这里就剩下咱们两人了!”
老人被六法笑得眼皮直跳,不知为何,老人总觉得这个和蔼可亲的黑袍,比那个冷淡的北冥更危险。
他的感觉没错,六法之所以对他笑,那是因为他对这个落在自己手中的小魔祖很感兴趣,被一个邪道术尊感兴趣,绝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逆鳞()
一条幽黑色的带子穿在蒙蒙混沌之中,与无边无际的混沌海相比,它纤细无比,成了一条几乎可以忽略的线,但这根细微到似乎稍稍一用力就会断裂的线,却从未断过。
它亘古存在,将茫茫混沌一笔划过……
渺渺茫茫的黑线之上,出现了一个点,一个微小到完全可以忽略的白点。
他在瞬移,却没有偏离轨道,黑色的轨道线上,留下了一个个白点,一个残影散去,又有一个续上,似点又似线,他的速度已经达到了神识难以扑捉的极境。
幽黑轨道线是阴川,白点是一个人,他一身白袍,背背神鞭,溯流而上,脚下的步伐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速度。
他步步飞速,却依然嫌慢,日日夜夜,步履不停,他一直穿梭于阴川之上,混沌之中……
北冥道体被混沌打磨,九宫步在极限中突破,可这些都不是关心的,他没功夫想这些。
他脑海中尽是他第一次喊他阿爸的情景,那个矮小怯弱小孩,那时他四岁,却魔咒加身,命不久矣。
他准备三年,依然解咒失败,他倒在自己怀里,问:阿爸,我要死了吗?那时他七岁。
那年,他们父子一起横穿大漠!
那年,他们一起种树!
那年,天倾,他承诺他,天塌下来,自己帮他顶着!
那年……
一切的一切,点点滴滴,直到他眼圈发红,鼻子发酸,不曾想一次天元道会,一次东海之行,竟然分离十载。
以前未想,不曾觉得,可得知他遇难,心中翻江倒海,一切都涌上了心头,他将道宫交到了他的手中,那年他不过十三。
衣袍带风,长发如电,风驰电掣,当他看到一条倒挂的悬河之时,他长舒一口气。
高高悬挂的银河如同天河,直泄而下的水如同银川瀑布,水如银练源源不断的注入阴川,这并不是阴川的源头,只是阴川的一个支脉。
宁泽走到此处不再前行,他毫不犹豫,冲天而起,终于找到它了,归墟海。
上面就是少阳界的归墟海,阴川河、混沌海都无法阻挡他,平凡的归墟自然无法留住他的脚步。
当他进入归墟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归墟并不属于少阳界,它是一个独立存在,这里只有水,无尽的水,这是一个水的世界。
跃出水面,大海茫茫无际,举头是天,低头是水,没有陆地,有些麻烦,该往哪个方向走?
因为他的神识竟然找不到那处海眼,不得已,他放开三千道念,附在元神发丝上的三千道念,四散而出,寻找出路……
整整找了三天三夜,才堪堪找到,不仅极远,而且所处位置匪夷所思,是一处天破洞,阴墟的天破了一个洞,而破洞就是少阳界的海底裂口。
从另一个方向说,归墟海其实是少阳界的一个附属海域,少阳界就是他的上界,东西南北四海是他的起源,他的归宿又是阴川。
四海之水入归墟,归墟之水入阴川,道宫就是先入了归墟,再被冲入了阴川,可能是由于道宫的体积太大,所以才被远远的甩了出去。
同时,他想到了一个令他最担忧情况,那十三位,只要没入阴川,就一定会回到少阳界。
十三位至尊,又有熟悉归墟海的海域皇者,这里一定困不住他们太久。
收回所有道念,他放出护体道光,又冲入了飞流直下的瀑布之中,逆天而行,又半日,他才来到海眼表层。
看到层层叠加的十三道封印,宁泽一脸寒霜,他们果然出去了,而且一个不差。
十三位至尊的封印,宁泽冷笑一声,抬手出拳,天霜十三式,一拳破一层,十三层封印几乎同一时间破去,因为他的十三拳,每一拳快到了极致,达到了十三归一。
在封印破去的刹那,天南海北,十三位至尊,心神俱是一震,个个一阵失神,接着脸色大变:他出来了!他回来了!
东海龙宫的东海龙皇,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身形一闪,消失在龙皇宫之中。
金玉满堂的龙宫侧殿,几乎装在棉袍之中的少年,身子看上去更加单薄了,一脸病容,一身郁结之气。
他在宫殿中,慢慢走动,每日他都要走上两三个时辰,发发汗,驱驱侵入身体中的湿寒之气……
大殿很寂静,除了少年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别无其它。
一年又三十六天了,离他和小龙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年零一个月。
多么可怕的寂静,无声无息,就这么一个人,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房子中,无人言语,不知天地四时变化,一切都是沉寂。
这个少年忍受着一个老人都无法忍受的绝对寂寞,困在此处两年了,除了回忆,没有其它。
突然,耳边响起了声音,脚步声,少年侧耳,会不会是小龙?
一个……两个……很多……
越来越近,前面三位老者,个个冠冕衮服,龙族皇者,三位身后跟着数十位,老少皆有,个个手拿道器,一脸凝重。
为首的老者极其威严,少年认识他,他是东海龙皇,水漫大雪山,将自己囚困在此处,就是此老的功绩。
老龙皇后面跟着龙皇太子,被凤凰天女,自己的母亲打伤的龙皇太子,自己深陷囹圄,自己的那位母亲却没来过,不知她知不知道自己被囚在此处?希望她不知道吧!
再后面是东海的四位龙王,他们以四面水幕封住大雪山,四条金龙,最年轻的那位银发男子是四龙王璧,小龙的父亲。
在少年看向龙王璧时,这位东海四龙王也在看着少年,他眼神很是复杂。
那个意气风发的故人之子,至尊面前都淡定从容的少年,竟然病成了这样,难怪龙儿闹成那样,因为顶撞父皇,被封入了囚龙壁。
此时,龙皇、太子、龙王、龙宫战将,无一不在看着少年,他们看着这个被他们囚禁,又被病魔折磨的极其虚弱的少年,一个蝼蚁一般存在,此刻却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当龙皇陛下召集水族强者,宣布进入备战状态时,当龙皇告诉大家,那个人回归时,所有人的脸都变了,变得那么难看,甚至有些恐慌!
装在棉袍中的少年原以为他们是来处决他的,可看到来了这么多大人物,却只是看着,而且面色凝重,眼神复杂,他突然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
少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放声大笑,他的笑声化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刺入了每一个人的胸口,又扎在了他们的心上。
少年一边咳一边笑,整整笑了半刻钟,他一身的郁结之气随着笑声散去,他依然重病,身体依然单薄,可他气质却不同。
此时的他,犹如冲破乌云的雷电,锐利耀眼,又如风雨过后的彩虹,高傲清冷……
没有人打断他,更没有人斥责他,因为那个人回来了,从他回归的那一瞬间,这个少年变的重要之极。
他又成了北冥道宫的少宫主,一个威慑千族的少宫主,尊贵之极,无论他到何方,没有人敢慢待他,也不敢慢待。
因为他父亲回来了,天下无人不知,少年在他心中的位置,就如他们龙族的逆鳞一般,碰不得!更动不得!!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世界大战()
宁泽踏出海眼,出了归墟,他一刻也没迟疑,踏空而行,直奔东海。
六法占卜过,真言困于水,是泽水困。
十三位至尊中,龙族占了四位,四位龙皇又以东海龙皇为尊,找他自然不会有错!
一个时辰不到,宁泽便入了东海海域。
东海,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用熟悉来形容,毕竟呆过一段时间。
今日的东海和往日大为不同,东海八大妖族接到了龙皇令:诸族大妖以上强者组队巡海!
至于为什么巡海?龙皇令未说,也没人敢问。
水猿族族长带领着水猿战将,水鬼族长带领着一群鬼影,美人鱼一群,蚌女一队,海怪一群……
八大种族大妖,以龙宫为中心,层层布防,诸族巡海队伍层层交替,
形成了一道道不断移动,却又毫无死角的水中防线……
看到如此防御,宁泽的心反而沉静了下来,看来自己没有找错。
既然人家有防备,想偷偷潜入救人,那就行不通了,既然如此,那就堂堂正正而入。
宁泽衣袖一挥,大海裂成两半,一条大道出现,层层防线被撕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口子,那些巡防的水族大妖,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
宁泽脚步不停,踏入中央大道,直到他身影消失,身后的海水才层层合拢,海水相撞,白浪滔天……
“来了!”
三位龙皇高手,眉头微皱,他们知道他会来,却没想到他会来的如此快,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强势的硬闯!
“哗啦……”
水分两侧,一条道为他开出,一个身影由远及近,白袍黑发,比起龙族的俊美,他很普通,比起龙族的华丽,他很朴素,比起龙族的富裕,他很贫穷,甚至有些寒酸。
他黑发披肩,头上没有一个发环!
他身穿白袍,衣襟上甚至没绣一个花纹!
他脚踩麻鞋,鞋上竟然尽是磨损!
平凡、寒酸、人族,这三者有一,高贵的龙族都不屑一顾,可这个走来的白袍三者占全,他们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对此却没有感到丝毫羞愧,因为他不同……
诸天被他碎去,倾倒于大漠,天道被他镇压,无言退去,他是个连天都怕的男人。
宁泽至始至终都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他甚至没看任何人一眼,直到看到了那个裹在棉袍中的少年,他眉头皱了一下,又笑了……
“言儿,长高了,都赶上阿爸了!”
少年流着泪重重的点头,他笑着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他很想开口说话,却怕哭出声……
十三岁那年,父亲离开,一去杳无音讯,他忧虑彷徨,却毅然担起了守护道宫的责任,九年时间,他没有流一滴泪。
两年前,同样为了守护道宫,他毅然离开道宫,来到这个华丽的囚笼,身体一日日垮掉,唯一一个朋友不再出现,除了病痛和孤寂,别无所求,他没有落泪。
可今日,他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心中的委屈忧郁催化了泪腺,他想将这十一载的担忧和委屈道尽,在父亲面前没有什么需要隐藏,他只是他的孩子,被人欺负的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阿爸回来了!”
宁泽一直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有太多的情绪,他一步一步走近他,却被一层薄薄的光幕挡住了。
一层禁制,隔开了父子二人,宁泽看着光幕……
片刻后,他脸阴沉了下来,不是他破不开,而是这个禁制的中枢被封印在了真言身上,一旦强力攻击,首当其冲的就是真言!
宁泽对真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闭起了眼睛,他没有说话,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威压却笼罩在了众人心头,越来越沉,他们能感到他的怒火,只是在不断被压制。
在场的所有强者都明白,他极其危险,尤其是在此刻,此刻的压制,一旦爆发,那恐怕将是一场浩劫。
“道友,别来无恙?”终于有人开口了,是东海龙皇,众人紧绷的心弦松了一点。
宁泽睁眼,冷冷的看着龙皇,轻声道:“诸位可真是费尽心机啊!我儿身上的禁制竟然有九道之多!”
九道禁制,分别来自九个不同的人,四海龙宫的至尊恐怕都出手了,这是无解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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