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只为徒弟邹容护法,他刚才随着七魄小人进了徒弟识海。
他一直没有告诉徒弟,他的识海并不正常,太大,而且杂念太多,不要说他一个孩子,就是法师境界也无能为力。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邹容坚持了三个时辰,每当他要放弃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师傅的教导,死也要死在征战中,最后一拳必须自己打出。
邹容双眼睁开,眼中白光乍现,他看着对面虚幻的师傅,默默流泪,师傅耗损元神帮他镇压了一半世界,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识海不正常,师傅骗了自己……
“师傅,容儿现在是四品术士,没给你丢脸……”
六法自豪的说道:“没丢脸,你是六法选的亲传弟子,自然是最厉害的,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小邹容流着泪笑着,能作为师傅的弟子,他真的很幸福。
六法虽然虚弱,可他心情很好,他坐在黑暗中对弟子讲道:“容儿,如今你开辟识海,越过前三品,直入术士,需要选择主修术法,毕竟人力有限,不可能道道皆通……”
“师傅,你所修的是什么道?”
“左道。
“那弟子也要修左道。”
“师傅看过,你阴阳家的密法也不错……”
邹容坚定说道:“师傅,自拜您为师的那一刻起,弟子就先是北冥道宫六法坐下的弟子,再是阴阳家少主。”
六法听完,有些动容,吐出四个字:“为师欣慰。”
第三百四十二章 黑衣九少()
最近阴墟有一奇观,阴阳家九少,不乘马车,喜欢徒步,而且不穿鞋。
正由于这位九少特立独行,从邹府到学院这段路,阴气和恶鬼都没了。
这位九少脾气也不好,不管是世家公子,还是地痞流氓,只要他看不惯,就是一顿狠揍。
阴墟百姓拍手叫好,无论恶人,还是恶鬼,这位九少都是狠下杀手,而且据说九少主没有修为在身,平民百姓却更觉得亲近。
很多原来上学要大人接送的学子,都学会了打顺风车,一个个按时等着九少。
“九少,早!”一个黑袍少年挎着书囊,行礼问好。
“早!”邹容没有停步。
少年也习以为常,他赶紧跟上,汇入后面的黑袍学子中。
阴墟百姓看着犹如黑色长龙的学子队伍,眉开眼笑,自家孩子就在里面,每日跟着九少,不仅安全没问题,身体也强壮了不少。
“九少,来了,快!快!快避开……”
车夫狠挥鞭子,马车险之又险避到一旁,无论是车内公子,还是车夫,都长出了一口,好险,九少脾气可不好。
车内的少年羡慕地看着奔跑中的少年,他第一抱怨自己为何不是平民,他们这些坐马车的,如今可不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如今学院分为黑衣和白衣两派,黑衣多为平民,白衣为膏粱子弟,本该是世家白衣为尊,如今却恰恰相反,黑衣横行,肆无忌惮,黑衣不仅人数多,而且各个身强体壮,在初修术法的小术士中,简直就是狼般的存在。
邹容脚下踩着禹步,同识海中的师傅交流,自从他开辟识海后,师傅就在识海住下了。
现在他的识海下方是意念海,天空有七颗星,四颗璀璨明亮,三颗隐晦无光,是他的七魄显化,气魄、力魄、精魄、英魄,这四魄已定点亮,是四品术士的标志。
在识海中央有一条鲲鱼,上面坐着一个黑袍道人,正是六法道人,他随着鲲鱼在弟子识海中飘荡。
“师傅,你的驭鬼术和学院教授的驱鬼术有何区别?”
黑袍听到弟子心声,也不睁眼,讲道:“为师的驭鬼术是左道中的奴役之术,是以虚炼实之法,而你们夫子所传的是养鬼术的应用。”
“弟子愚钝,看不出有何区别,不都是鬼道术法吗?”
“虽然都是鬼道术法,却相去甚远,为师的鬼,都是自己杀死的怨念,本为虚无,它们处于为师的道念中,其实并不存在,而驱鬼术,前提得先抓到鬼,再养鬼,炼鬼,驱使的是实鬼炼成的鬼仆。”
“弟子明白了……师傅,弟子想问,哪种术法更适合我?”
黑袍淡淡一笑道:“都是左道之术,并不冲突,”六法跟着徒弟,这几个月遍阅书院和邹家藏书,如今对于鬼道术法的感悟和理解又进一步,此方世界阴气充盈,阴盛阳衰,是鬼物的天堂,只要有灵智的,死后都可以形成鬼物。
最近他抓了很多鬼屋,也研究了不少,以他左道术尊的见识,竟然所得良多,不知阴墟外的其它术法教派又是何等妙境,真是令人向往。
“我懂了,”师傅告诉他,要兼容并蓄,不要固步自封于一家一派。
邹容一边赶路,一边思考,不知不觉来到学院,黑袍学子陆续离去,邹容前行,前方一阵兵荒马乱,学院学子,无论大小,都争相逃离,犹如惊弓之鸟……
邹容淡淡一笑,对此他习以为常,师傅说过,既然做不到让人敬你,那就让人怕你,这是师傅的最新任务。
“九……九少,院……院长……大人找你……”邹容刚要跨入讲堂,听到后面有人叫他,淡然回头,神情未变,后方的学长却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看他。
“哦,知道了,”邹容有些疑惑,这个时间找他?他脚下可没迟疑,快步朝院长室走去。
邹容看到父亲和一位青袍中年坐在一起,上前见礼道:“学子邹容,见过院长,不知院长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小九,先见过闻家家主,是闻家主有事问你,”邹潜温言道。
“见过闻家主,”邹容忍着火辣辣的眼神,眉头皱起,有些不高兴。
青袍中年盯着邹容看了半天,没看出丝毫端倪,干笑一声道:“小九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邹兄好福气……唉,我儿若是见到小九,一定会幸喜有这么个弟弟……”
邹容面无表情,心中却不平静,“师傅,人家爹找上门来了。”
黑袍冷漠地问道:“怕了?”
“才没有!”
“不怕就好,自己搞定,别烦我。”
邹容对师傅的无情和自己的反应迟钝,一阵懊恼,人可是师傅你打死的,你不仅怪到我头上,还嫌弃我,虽然你也是为了救我。
“小九……小九……”
“啊……父亲,你叫我?”
“你这孩子,闻家主问你话了呢?”
邹潜看到又失神的儿子,一阵无语,最近这孩子总失神。
“哦,不知家主所问何事?容儿没听清楚。”
看着邹容一本正经的询问,闻家主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这鬼头不简单,明明是他失礼,却成了自己没讲清楚。
“师侄可认识锐敏?”闻家主眯着眼睛盯着邹容。
“锐敏,什么东西?”邹容天真地问道。
“锐敏是我儿子,”闻家主沉声道。
“原来是世兄,很显然,我不认识,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那家伙叫不叫闻锐敏,他确实不知道。
“真的不认识?”
邹潜有些不高兴了,不悦道:“闻家主,我儿和令公子相差近十岁,也无任何交集,九儿都说不认识了,莫非你还想动术法拷问不成,过了……”
“不是,邹兄,小弟也是听人说,小儿失踪前,见过令郎,这才前来询问……”
“谁说的?你怎么不带来对峙?”邹潜质问。
“那个,那个……”
邹容见父亲替自己说话,便低头不语,都一年多了,这位要不来,他都快忘了,这反应,是儿子太多没发现,还是别有企图。
最终邹潜和这位闻家主争执不下,不欢而散。
“九儿,你对为父说实话,你可曾见过闻锐敏?”
邹容看着父亲睿智的眼睛,权衡利弊,觉得没有隐瞒的必须,便如实交代:“父亲,你还记得我那次离家出走吗?”
邹潜点了点头,他怎么会记不得,那次找不到儿子的恐慌,才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对小九的疏忽,对他的愧欠。
“……我其实走出不远,就被三个世家子绑架了,他们要我说出阴阳秘法……最后有一个姓闻的被雷劈死了,我挖了一个坑把他的尸体埋了。”
邹潜听着儿子的经历,心惊肉跳,听到那个畜生被雷劈,又惊异又庆幸,他差点失去小九……
“那小畜生死的好,此事你不必担心,为父会处理好,以后谁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为父,”邹潜眼中寒光阵阵,在这阴墟之地,竟然还有人敢打他邹家主意,不知死活。
“是,父亲,那孩儿先去上课了?”
“去吧……”邹潜看到儿子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唯有苦笑一声。
他的九儿长大了,不再需要他这个父亲保护了,以前他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护好他。
第三百四十三 阴阳令主()
阴墟第一世家,阴阳家家主邹潜,得知闻氏对“阴阳密咒”有企图后,匆匆赶回家中,进入密室,当他发现密咒玉简丢失后,差点气疯。
“闻氏,真是好大的胆子……”
两日后的夜晚,夜黑风高,一队神秘人冲入闻氏家族,见人就杀,一夜惨叫,闻家嫡系旁系无一人存活……
为首的黑衣人搜遍所有房间,没有找到想要之物,心中不甘,又以鬼术秘法,拘来亡者鬼魂,仍然一无所获。
他黑着脸,咬牙切齿道:“闻天,莫要被老夫抓到,我定会将你炼成鬼奴。”
“烧了……”
一把火,阴墟闻家在大火中化为乌有。
其他大小家族看着闻家燃起熊熊大火,都骇然无声,各家家主都若有所思地看着邹家方向,在这阴墟地界,能让一个千年世家消失的如此彻底,唯有他们。
“那不是闻家吗?”
“是啊,怎么这么大的火,没人救?”
“数千人,就这样没了?造孽啊!”
“嘘……你不想活了,管好自己的嘴。”
……
一个青衣中年死死握住拳头,指甲刺入掌心肉中,都毫无觉察,他双目滴血,我闻天必灭你一族,喉咙发出咯咯的怪笑,他悲伤地离去,犹如一匹丧群的孤狼,消失在黑夜里。
当邹容得知闻氏灭族后,他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中,他很想当面问父亲,是不是他做的,可他又不敢问,他怕……
“师傅,容儿难受。”
“嗯。”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黑袍唯一一次没有讽刺弟子,他温和道:“这就是权势,这就当权者,他是慈善的父亲,那只是对他的儿子,可他还是阴阳家家主,这阴墟的天,天发怒,自然生灵涂炭,没有什么无辜可言。”
“可这样不对,”邹容抱着头蹲在地上,他很痛苦,难以接受。
六法出了识海,站在徒弟前面,厉声道:“站起来!”
“是!”邹容瞬间起身,站的笔直,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唯有一丝心悸,师傅太吓人了。
“错对,与你无关,那是你父亲的事,你是我的弟子,给我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恩怨分明,不可迁怒,不可伤及无辜,时刻记着,你是人,要有人性。”
“徒儿谨遵师傅教诲,弟子不会忘,也不敢忘,”邹容看着眼前的师傅,他以为他看懂了,其实他没有,有几人能把持人性?
北冥道宫,六法师傅,还有未曾谋面的北冥师叔,真言师兄,四尊四老,他此刻竟然是如此渴望前往道宫。
……
从那日后,师徒俩谁也没有再提闻家灭族的事,他们除了去学院,就是关在清风院修术炼法,在六法的亲传亲授下,邹容对左道术法的修习可谓一日千里。
六法不仅完善了很多鬼术,血符术,还改进了阴符术,新增了影杀术,创出了替身术……
邹容偷偷拿出一把阴符剑,在院子里舞起来,师傅前两天闭了死关,说要开创一门独一无二的秘术。
师傅不在,他就想练剑,儿时,每次见兄长御剑而行,他都羡慕不已,做梦都想修剑,师傅不许他分心……
不到一个时辰,他就没兴趣了,还不如修鬼术。
“当……当……当……”
明钟怎么响了?还是九响,这是召集所有弟子。
邹容立即赶往明月殿,等他到达时,阴阳家诸位长老、弟子都已到齐,看到邹容过来,很多弟子都有些不自然。
邹潜看到邹容,点了点头,邹容也是默默躬身行礼,然后站到六哥身后,邹家老六邹雨就难受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要走开的双腿,老九恶名昭彰,保持距离为妥。
邹容倒是没有感觉到自己给兄弟造成的困扰,等了一会,觉得无聊,就开始推演五鬼搬运术,这是师傅闭关前留下的课业。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阴阳家长老弟子都是精神一震,看向门口。
来客疾走数步微微欠身道:“阴阳家阳脉令主邹玄理,见过家主!”
“阳脉十三剑,见过家主!”跟随白衣剑者身后的十三位剑士行剑礼。
邹潜淡淡一笑道:“欢迎阳脉弟子归来,三弟,一路辛苦。”
白衣剑者冷面以待,并不领情:“家主,谈不上辛苦,我的来意诸位应该清楚。”
“三弟,你又何必如此执着,阴阳两脉不分大小……”
“家主,不必多言,阴脉掌家已数百年之久,每位阳脉弟子都有自己的使命,我更不曾有一刻淡忘。”
“三弟!”
白衣剑者拿出一块白铁阳鱼令,肃然道:“阳脉令主邹玄理同弟子前来论剑。”
邹潜迟疑片刻,叹息一声,拿出一块黑铁阴鱼令,两位令主各自沟通阴阳令,阴阳两鱼飞起合二为一,变为十丈大小,旋转着缓缓落下,在离地三尺处悬浮。
阴阳家,阴阳两脉弟子都火热地看着悬在空中的黑白圆台,这是阴阳三宝之一,阴阳台。
“阳脉令主,阴阳台已经启动,阴阳台上论高低,为兄倒要看看三弟的白阳剑到底长进如何?”邹潜也不再客气。
“请……”
邹潜和邹玄理两脉令主同登阴阳台,一红一白,遥遥相对。
“杀……”
白阳剑随着一声杀,射向邹潜,剑化白光,去势极快,瞬间就到了邹潜眼前。
一道残影,白阳剑被拍飞,邹容这才看清父亲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了玄阴圭。
白阳剑飞回,落入白衣剑者邹玄理手中,微微跳动,邹玄理不喜不怒,握紧法剑,人剑合一,射向邹潜……
邹潜眉头微皱,右手一送,左手一指,玄阴圭带着阴风袭向邹玄理……
剑圭相接,阴风被击散,玄阴圭崩飞,邹玄理剑势一滞,人剑合一被破去。
邹潜收回玄阴圭,眉头舒展,邹玄理却冷哼一声,再次御剑袭杀,白阳剑围着邹潜,剑剑不离要害,邹潜却淡笑应对。
玄阴圭在他手中神出鬼没,总是能险之又险地挡住剑袭。
阴阳台下众位弟子,都看得直皱眉,唯有诸位长老和修为有成的弟子,似有明悟。
“你看谁会嬴?”
“师傅,你出关了?”
“笨蛋,我不出关,谁会搭理你!”
邹容嘿嘿一阵傻笑,想了一会,回道:“我觉得应该是父亲,但不知为什么?”
“呵呵……”
“呵呵什么意思?”邹容有些不懂。
六法没再戏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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