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宁泽一阵失神,四年了,他离开禹都已经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他们定下了十年计划,他这边已经成功了一半,该回去了,大禹皇赢三将要举行封禅大典,新皇登基,他确实得去,在这场变动中,自己必不可少,这一段因果要了结,他该回去了。
……
宁泽手里牵着儿子,后面跟着白鹿和苍,三人一鹿走在山道上,他们准备徒步回家,这条路宁泽他们走过一遍,那是四年前,现在他要领着儿子再走一遍,让他感受一遍回家。
“阿爸,为什么不带宁竖叔叔?叔叔很想跟们一起回去?”小真言不解道。
宁泽想起宁竖幽怨的眼神,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要是那小子再闹一闹,自己也就同意了,可惜了?
小真言见父亲没有回答自己第一个问题,又抛出一个,“妞妞姐姐和小酒虫怎么也不跟我们一起?”
“她爷爷冰雪马上要来接她……”
“哦……”
“苍哥哥,你的小黑,每次都欺负小胖,这样不好,”小真言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这一茬……
苍,……
“白哥哥,我的经书要放好,不要和灵草放在一起……”
“呦呦……”没有放在一起。
宁泽无语地看着小真言,自己这个儿子人不大,却有操不尽的心,管不尽的事,说不尽的话,苍都没话说了……
北冥返家组织,这一走就是十天……
“出来!”宁泽对着后方喊道。
大家心中一紧,小真言抓紧了宁泽的手。
一道流光,一个古怪的斗笠男出现,他腰间挎刀,覆手而立。
“北冥宫主好修为,不知是否还记得在下?”
“是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宫主错了,并非相逢,我是特意来挑战你的,你准备好了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 花非花()
对斗笠男的邀战,宁泽并未回应,他转身对白鹿招手。
白鹿蹬蹬蹬跑了过来,鸣叫一声,虽然不知道主人找它有什么事。
宁泽回头对斗笠男道:“先给我家白磕个响头,你要感恩啊……”
“宁兄,多年不见,你的恶趣还是未改呀,你再怎么抬举这头白鹿,但畜生终为畜生……”
“白他才不是……”苍听到老友被侮辱,非常生气。
小真言也生气了,大声喊道:“白是哥哥……”
白鹿满眼感动,斗笠男的话,它丝毫不在意,宁泽脸上微不可察的笑容收起,淡淡纠正道:“任兄,我们约定十年,该有一战,不存在谁挑战谁?”
“宁兄此言差矣,武道之途,达者为先,你已是名满天下的大能道宗,而虽我痴长几岁,却难望你项背,自是前来挑战……”斗笠男冰冷的声音中多了一分不悦。
宁泽笑道:“任兄何必如此抬高在下,虚名而已,你的修为恐怕并不比我低吧?”
斗笠微微一滞,有些意外,这位好敏锐的洞察,他冷声道:“不必多言,你我一战,胜者得经……”
“任兄初衷未改啊,令尊等了这么久,也急了吧,好,随我来……”宁泽拍拍一脸担忧的儿子,脚下生烟,腾空而起。
斗笠紧随其后,两人消失在白云之间。
苍和白鹿,一左一右守着小真言,三位抬头看天,风云散去,天色大变,空中亮银一片,漫天刀光,犹如天刀临世,寒芒四射,裂天破空,接着元气暴动,明月当空……
轰鸣声阵阵,元气搅动……
“尊者?不可能!怎会如此……”一声难以置信夹杂恐惧的咆哮。
“咔……”天光乍开,明月隐退,刀光散尽,云卷云舒,风云如初……
斗笠男从天而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宁兄,任某输了,十年后,再来……”
宁泽缓缓而落,面色平和道:“其实输赢并不重要,十年之约,到此打住。”
“你什么意思?当初提出约定的是你,现在莫非想要毁约?”斗笠男愤怒道。
宁泽让白鹿取出一本经书,笑道:“你我恩怨起于此经,生人既然无用,那就给死人吧……”
“你什么意思?”
宁泽静静地看着他,双手一合……
“不要……”斗笠男明白过来,凄然失声……
经书化为粉末,随风而逝……
斗笠男心中一阵愤恨,他万里迢迢,却是一场空,他压下心中怨恨,转身就走……
“任兄,这就要走……”
“心愿已了,多留无益……”
宁泽淡然道:“可宁某舍不得任兄,任兄还是留下陪我吧……”
“你什么意思?”斗笠有些心惊。
“就是你想的意思。”
“我虽然不是宁兄对手,可要留下我,恐怕……啊!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斗笠话到一半,惊惧失声,随之嘎然而至。
苍、白、真言,都一脸迷糊,变化太快,都蒙了。
“任兄,你可记得东岭绝顶的第二战?你恐怕记不得了,那时我以左道之术,云遁术隐身,用拂云手凝聚严寒之气……任兄,你若还记得,怎会两次同败于一招之下?任兄,大雪之中你我相依为命……你笑我,‘归元咒’是最无用的秘法,你喜得‘爆气秘’,可我现在后悔啊,当时怎么没传你‘归元咒’……”宁泽一步一步走向冰雕,伤感地碎语道……
随着宁泽的话,冰雕眼神开始痛苦,又变为迷茫,最后化为愤恨……
“任兄,对不起了,”宁泽说着将一块玉符打入冰雕元神。
“咔嚓……”冰雕裂开,斗笠男斗笠碎掉,露出一张英挺的脸,一脸正气,唯有眉心一道黑纹,诡异异常。
“呦呦呦呦……”白鹿兴奋地跑过来,是他,他是自己从雪中拖回去的,是自己照顾的他,虽然气息不同了,可它不会认错。
“畜生滚开……当啷……啊……你对我做了什么?”举刀要劈白鹿英挺男子突然扔掉手中刀,抱头哀嚎……
宁泽冷眼旁观,看到他眉心的黑纹,心中一阵厌恶,眼中寒光更甚,心动,男子在地上来回翻滚,嚎叫、大笑、丑态百出……
小真言怕怕地看着一贯和蔼的父亲,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此场景,可还是有些不忍,一个月前,那个白面叔叔,就是如此这般,当时加诺夜师傅还求过情……
父亲好像是这么回答的:“听说修佛者可以忍诸般痛,万般苦,舍己为人,不知大师心修如何,可愿舍身……”
后来加诺夜再也没有开口,只是低头诵念经文。
……
两日后,宁泽笑着问候双目无神面色憔悴的男子:“任兄,别来无恙……”
“你知道…我不是他…我不是他……”男子神情恍惚,却更加忿怒……
“我说你是,你就得是,”宁泽霸道地宣示。
男子虽然惧怕,可他的身份不容许自己忘记他的本名,他抬头,神情庄重地说道:“本尊是……”
“你不必说,我也不想知道,对我也不重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任逍,你要学他说话,学他走路,学他吃饭,学他穿衣……学他的一切,要是有一点不像,后果,你明白的……”宁泽冷然开口。
“你…你…你明知我不是他,你如此掩耳盗铃,愚昧至极……”男子怒骂道。
“这也不重要,我希望看到的是任兄,即使是假的,我也愿意,记住,假的我也要将他改造成真的,从现在开始……”
“啊!魔头,你不得好死,啊!痛死我了……”
小真言走过来,怕怕地说道:“阿爸,这样不好,佛说,人不可失去本性,你这样,是扭曲他的本性……”
宁泽看着儿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言儿,记住阿爸的话,凡是佛说,都是狗屁,他也说过本性非性,以后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小真言一脸呆滞,怎么会是狗屁?接着他一脸不服气地辩驳道:“阿爸,可是加诺夜师傅讲经时,你不是说佛言真意,普渡众生吗?”
“言儿,你以为阿爸愿意说吗?我要不那样说,那老和尚能全心传经吗?阿爸,可都是为了你,”宁泽决定抑佛扬道,为了儿子,必须这么做。
“我知道阿爸对言儿最好,可是……”
“记住前面就够了,没有可是,走……”宁泽牵起儿子的小手,大步向前,小真言不得不全力迈开小腿奔跑,不大一会,就将要说的话忘了。
又行数日,苍一手捂着焦躁愤怒的小黑,疑惑地请教宁泽:“公子,小黑是不是想家了,怎么老想往回跑?”
宁泽听了也是一阵疑惑,他放开道念,脸皮一阵抖动,哭笑不得,接着长叹一声,飞身而起,不大时间,手中提着一个人落下。
小黑鄙视地看了一眼,趴下睡了。
白、苍、小真言,看着眼前的乞丐,很是疑惑,好熟悉,可是又没见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故土难离()
乞丐看到大家都盯着自己,一声干笑,尴尬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呵呵……”
“你是怎么跟上我们的?”宁泽故作生气地审讯。
乞丐,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家伙,小家伙看到宁泽就缩。
“小胖,”小真言一脸惊喜,接着张大嘴巴盯着乞丐。
苍和白鹿也是目瞪口呆……差异太大了。
乞丐解释道:“我不敢跟得太紧,怕被七哥抓住,再赶回去,多亏小胖,它可以追踪小黑的位置。”
黑虫子听了,睁开眼睛,凶狠地瞪向冰蚕,吓得冰蚕跐溜躲进了乞丐袖中。
“下不为例,”宁泽冷声道。
“是…是…是……谢七哥!”乞丐抹了抹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他就知道七哥不会罚自己。
小真言乐了,对乞丐不停眨眼睛。
乞丐指着旁边的乞丐问:“七哥,他是谁?”
“你大哥,以后叫他任大哥,”宁泽一句话将宁竖说呆了,他看看自己,再看看这位,确实像一家,可七哥这么解释,自己还是不知道他是谁啊……
……
“家主回来啦……”
宁府沸腾了,家主回来了,四年了,家主又回来了,家主第一次回家,他还只是宁氏一少年,他却做下了大事,放弃荣耀令,鞭笞数千族人,怒叱族老,扬言要解散族老会。
家主第二次归来,他已是名满大禹的礼宗,他自领家主,整肃家族,驱逐窦氏,拨乱反正,修订族规,解散族老会,重启族老会,百老掌拳,遍请天下,为他祝寿,侯爵自弃,赤血令出,牧野王诛,天下惊恐,天下无人不识宁,天下历练,天下无不尊宁。
家主第三次回来,家主已经不是礼宗,他满头银发,负伤而归,家主令出,宁氏六千子弟北上,四年时间,家主消息不断传来,宁氏两次铸城,终成凡城,城广人密,为关外第一大城。
这是家主第四次回家,他是名满天下的北冥宫主,他**三载,听者十万,为天下贤者,他是闻达天下的北冥祖师,他回来了……
“我等参见家主,”代家主宁宇率领宁氏百老前来迎接,宁宇眼圈发红,四年了……诸位老人神情激动,知遇之恩,没齿难忘,他们的家主回来了,他们掌权四年,家族如今的实力,他们最清楚不过,今日宁氏,羽翼丰满,家主所说的鹰击长空,该到了……
“家主……”
“家主……”
“参见家主……”
众位宁氏族人躬身行礼,宁泽点头,牵着小脸通红的小真言,慢慢前行,宁宇和宁氏百老随后,宁竖他们兴奋的左攀右顾,诉说着回家的喜悦。
泽轩门口,一位两鬓如霜的妇人,含泪远望,又是四年,儿子二十四了,自己的孙儿也回来了。
宁泽牵着儿子一步一步向前,他脚下沉重,心中胆怯,他怕见母亲那从未责怪过的目光,他怕看她失望的眼神,他四年未归,除了逢年问候书信和灵果灵药,他什么都没能给……
他答应过她去寻父,他没有答案,今日和四年前并无区别。
“母亲……”
“没事……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似乎知道儿子想说什么,她打断了他的愧疚,儿子不容易,他不仅是自己的儿子,也是这宁氏的天,正是因为有他,宁氏才没人欺负,他还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孩子,过来,过来,到奶奶这里来,”米氏脸上露出了慈爱的光辉,这是爱的延续。
“奶奶好,我是阿爸的儿子,叫宁真言,”真言走过去,一字一句讲道,他很严肃,这几句话他可练了好久……
米氏被真言小大人的样子逗乐了,“真言,好名字,泽儿,呃……也就是你阿爸,写信告诉过奶奶,你居住的房子叫真言居,你的书房叫真言书屋……奶奶都知道……”
小真言眼睛成了月牙,奶奶说话的声音真好听,轻轻柔柔的,和姥姥一样。
……
泽轩大门紧闭,一整天都是如此,门开了,一位位族老迈步而出,他们心中复杂,有振奋也有难受,宁氏,宁氏,五千年扎根此处的宁氏……
宁宇跟着宁泽走出大门,看到一个人,神情大变,他结结巴巴道:“他…他……他怎么又来了……”
“你是说任兄吗?他以后跟我,”宁泽回道。
“可…可……可七哥,你不觉的奇怪吗?都十多年了,他怎么还是那件黑色武道服,黑色披风,刀也是,他不会有恋衣癖吧?不对,走路没变,动作没变,表情好像也没变……”边说边观察,宁宇自己心中一抖,活了十多年的人,没有一丝变化,太吓人了。
任逍听了,心中无比羞愤,可他还是维持着任逍原来的表情,就连呼吸频率都未有起伏,这是练出来的,是被魔头炼出来的,现在他觉得自己都快分裂了,每天都在装,活得非常假,白天他活着任逍,夜晚才是自己,可活在黑夜中又有什么意思……
“九月十五,大禹皇要在封禅山封禅,也要传位给新皇,这个你知道吧?”宁泽问道。
“嗯,半年前皇城已经发出了旨意,”宁宇点头。
“知道就好,对外宣布,我宁泽要前去参加封禅大典。”
“七哥,你什么意思?你这次回来不是挺低调的吗,怎么又要大张旗鼓?你这是……难道……瞒天过海……”宁宇瞪大了眼睛。
“不错,现在很有觉悟,你去安排吧,我起身之时,就是我宁氏北迁之日,再此之前,不要告知任何人准确日期,”宁泽淡然道。
……
“公子,公子,我们泽轩被围了,”苍,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什么?”宁宇、宁竖、真言他们都是一惊。
只有宁泽不为所动,他平静地问道:“是什么人?他们想要什么?”
“是很多老人,他们都跪在泽轩门外,一语不言……”
“这可如何是好?”宁宇猜到了原因。
宁泽起身,整理衣冠,迈步向外走去,宁宇长叹一声,跟随其后,其他人跟着走出中堂……
大门打开,外面跪了一片,各个皓然白首,有男有女,看到宁泽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又将头深深埋下……
宁泽看着满地白首,弯腰驼背,心中酸涩,他也不语,屈膝跪倒,身后诸人,见宁泽跪倒,也全部跪下。
“家主……”
“家主,您这是何意?”
“家主快起,我等承受不起……”
……
“你们跪我,我才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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