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喵喵叫了两声,也不知是同意还不同意。
浪天涯将它找来的止血草全部放在手中用力揉搓,然后放在一块布条上,一只手轻轻握住腰间腹部的铁条上,用力一拔,不想血流如注,他不停的用雪清洗伤口,不消片刻,他边上的雪地已是猩红一片。
等到他将止血草敷在伤口上,用力包扎好伤口时,双眼看东西已经有些发花了,全身毫无力气,像是随时能倒下去。
他咬着牙,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脸,低声道:“不能睡,不能睡……”
可他的头与身子却是偏偏朝着边上倒去,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栽在雪地里,嘴中依然嘟囔道:“你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那只小猫围着他不停的打转,舔舔他的手,又舔舔他的脸,然后发出的喵喵叫声竟有几分凄厉。
昏倒在雪地的浪天涯此刻这般看去,脸色苍白,半边身子被血染的暗红。若是有人经过,定以为会是一具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这阴天的缘故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晕倒的他突慢慢睁开眼睛,不停的将边上的雪往脸上拍,然后猛地坐了起来,微弱的喘着气。
这般歇息了片刻,他举起手中的拐杖艰难的站起身子,眼神之中透出的坚毅仿如能射出一道光芒。正要动身离开时,摸了摸怀中,发现小黑不见了。
朝着边上扫了两眼,就见小黑它嘴中咬着一只麻雀正朝他跑过来。来到他脚跟前,放下那知已经死了的麻雀,喵喵叫了两声。
浪天涯笑着摇了摇头,道:“小黑啊,小黑啊,你看你那瘪瘪的肚子,想必也是肚中空空如也吧,你竟然还要将你猎到的食物分给我?”说罢,一手将他抱起放入怀中,将那只麻雀用布包好放在腰间,继续道:“你这个朋友够义气。走!”
一人一猫在见不着边的森林里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浪天涯因体力与伤口的原因,步行缓慢,等到了天黑之时,他仍是在一望无际白茫茫的森林里。
这般一直到了第三天,浪天涯是渴了就直接吃雪花,饿了……饿了就直接吃雪花。小黑也好像知道是苦难时期,一直呆在他的怀里不出来,偶尔伸出头看看外面的世界,一脸的漠然。
在第五天时,他感觉到双腿已是再也迈不开,心中那股坚定的意志在他一次又一次想放弃时都会敲打着他,可在今天,却变的那么微弱。
此时的他已是双眼凹陷,脸色惨白,没有半分的人样。
想坐下歇息时,又怕一下睡着便是永远起不来,靠着一粗壮的大树停了一会,强撑起已经开始模糊不清的意识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终于,在黄昏之时,他看到在前方小山坡上的树林中有一所木头搭建的小房子,他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去,几次跌倒又几次站起。
当他推开门,见到里面的布置时,一下跪在地上,低声道:“小黑,我们有救了!”
篝火的暖意让他不在那么显得昏昏沉沉,火堆上面还掉着一个铁锅,里面正煮着米饭,两截大块的不知什么肉被串在铁上烤得滋滋冒油。
从边上的一个木篮子里拿出碗筷,他顾不得还是半生的米饭就吃了一碗。
也许这是他吃过最香的一顿。
当锅子里传来米饭锅巴的香味,腊肉也是烤的溢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浪天涯拿出菜刀将肉切成小块,放入碗中,又洒上调料,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小黑则是蹲在地上吃的正香,旁边还放着它那只已经被烤熟的麻雀。
第一百零八章 医者父母心()
看着一大铁锅子米饭被吃的干干净净,浪天涯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肚子,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靠在铺在地上的被窝躺了上去,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竟闻到一点淡淡的幽香。
他正琢磨着这应是猎户上山打猎临时歇息的点,不然里面的所有生活用品怎会一应俱全?这也就是说现在自己的位置离有人居住的村子应该不远了,到时……想着想着他就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小黑此时靠着火堆正轻轻打着呼噜。
什么是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迷迷糊糊之间,浪天涯感觉到有人进屋,慢慢睁开双眼,就见一人穿着黑色的裘衣,脸上和头上都蒙着围巾,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他急忙坐起身子,看着外面已经大亮,拱手道:“在下因落难于此,借用了兄台的地方一用,多有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那人看着他半个身子都是暗红一片,问道:“你受伤了?”
浪天涯听到这声音,才知道对方是个女子,有些抱歉道:“不知是位小姐,刚才言语上的冒犯还请见谅。”
那人打量了浪天涯一眼,见他脸色暗黄,嘴唇发白,模样十分普通。便边揭开脸上的围巾边道:“你不用那么客气!我是这边上的住户,好在今天进山打猎,不然没有外人的帮助怕是你很难走出这片森林。”
浪天涯慢慢站了起来,抬头瞧去,见此女生的明眸皓齿,自有一股端庄的气质挂在她有些成熟的脸蛋上,拱手问道:“在下顾朝暮,见过小姐!”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我们山里人没那么多礼数,顾公子勿需客气。”说罢,抱拳又道:“小女姓殷,顾公子就如我朋友那般,叫我三娘吧!”
浪天涯点点头,道:“敢问三娘从这里到龙川城需要多久?”
殷三娘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了,我虽自小在附近的村子长大,可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这个森林了。”说罢,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又道:“我带你去我们村子吧!看你好像伤的蛮重的。”
浪天涯忙道:“那多谢三娘了。”
此刻,小黑突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长长的喵叫了一声,好似在说‘别忘记带上我了!’
殷三娘低头一看,眉角挂满惊奇,笑道:“咦!这小山猫是跟着你的吗?”
浪天涯将小黑抱起放入怀中,道:“母猫死在了洞外面,我见它可怜便带在了身上。”
殷三娘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黑的头,却不想小黑像是充满了敌意一般,嘴中发出‘丝丝’的低沉声。她尴尬的收回手道:“山猫性子很野,它能跟你走看来它跟你很结缘了。”说罢,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浪天涯随着殷三娘出了小木屋一看,就见三只长相、形态与狼相似的猎犬正守在门外。不惊让他吓了一跳,小黑也是急忙朝着他怀里钻去,好是十分害怕。
殷三娘朝前挥了挥手,又吹了个口哨,三只猎狗慢慢起身,朝着前面走去。她回过头道:“浪公子的伤还能支撑住吗?路途有些遥远。”
浪天涯举着拐杖点头道:“没事!劳烦三娘带路。”
这一路上,听三娘的介绍,她所住的地方是靠近森林边缘一个叫石沟子的小村庄,人家不到二十户,都是没有出过大门的小户人家。
要想打听去龙川的消息还得去她们小镇上问问出去过的人。
就这么一直跟着殷三娘走到傍晚时分,才瞧见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
等进了村子,一中年妇女提着水桶好奇的问道:“三娘啊,你娘不是说你进山打猎了吗?怎么就回来了?”说罢看着她身后的浪天涯,双眼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又赶忙笑道:“三娘有出息啊,带了个男人回来呢!”
殷三娘俏脸一红,道:“六婶,莫要乱说了。这顾公子是受了伤又在森林里迷路了,我才带他进村的。”
六婶这才见到浪天涯半边身子的血红,道:“哟!那赶快带回家让你老娘看看。”
殷三娘点点头道:“那我们走了。”
浪天涯朝着六婶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跟上殷三娘的脚步。
这一路上过来,遇到的几位中年妇女都是问了相同的问题,而后都把目光在浪天涯身上扫视着,看的他有些觉的浑身不自在。
等走到村尾的尽头,一所小木屋在一颗被雪花落得白茫茫参天的黄角树下,显得那般清静与自然。
还未进屋,已闻到饭菜的香味。
殷三娘取下背上的弓箭,喊道:“娘,我回来了!”说完对着浪天涯道:“你随便坐!”
“咦!你个鬼丫头怎么就……”一年在四十的女人拿着锅铲从厨房走了出来,可见到浪天涯后,就没有再说下去了,盯着他看了几眼,继续道:“哟!这位公子受伤了?”
殷三娘遂把他遇到浪天涯的经过说了出来,殷大娘点了点头,道:“三娘你去把家里的金创药拿出来,替顾公子清理一下伤口。哎呀!我锅里的菜。”说着,又急急忙忙的朝着厨房走去。
浪天涯见到殷大娘那般随和的模样,不惊有些想笑。
屋内的炭火烧的很足,十分暖和。殷三娘脱掉厚厚的裘衣与头上的帽子,露出高挑丰满,凹凸有致的身段,头上的长发被梳成一个发髻给扎在头顶。这般看去,配上她有些严谨、端庄的俏脸,竟显得有几分调皮与可爱。
殷三娘端来一盆热水,道:“伤口都被血糊住了吧!待会洗的时候可能会很痛,你要忍着点。”说罢,看着浪天涯依旧一动不动的身子,笑道:“医者父母心,你在我眼里没有男女的区别。这是我娘教我的。”
浪天涯脱掉外面的衣服,只剩下一身内里的衬衣衬裤。若是没有面具的遮掩,估计他那张红透了的脸会让他‘颜面扫尽’。
殷三娘见到他腹部与大腿的伤口已与他身子黏在一起,道:“我用热水将你衣服与身子化开。有点痛!”说着,用湿毛巾一点点的沾水洒在上面。然后又拿出剪刀把他伤口部位的衣服剪开,解开浪天涯他自己包扎的伤口一看,慢慢道:“咦!你哪找的止血草?”
浪天涯指了指地上显得有些害怕的小黑道:“它找的。”
殷三娘啊了一声,道:“这么聪明,真有趣。”说着,看到他大腿上有些深的口子,皱眉道:“你能撑到现在真不容易。”说罢拿着毛巾擦拭起来。
浪天涯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双眼闭的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忍受着。
殷三娘又用剪刀将他大腿上的裤子剪了一大半,突她轻轻的惊呼一声,脸上一下满是通红。
第一章 上门女婿()
浪天涯闭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殷三娘已蚊纳般的声音道:“没什么!你再坚持一会,就快好了。”
等到殷三娘把她伤口内部清洗干净,又用刀子剔除已经坏死的肉,敷上金创药后。浪天涯已是满头大汗,连背上都是湿漉漉的,只差倒在地上了。
此时,殷大娘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见到他那副模样,关怀的问道:“丫头,他怎么样了?”
殷三娘点点头道:“都弄好了!伤口好在没有感染,不然我看他挺悬的。”
殷大娘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说罢,看着浪天涯仍旧闭着的眼睛,小声问道:“你没给他上麻药吗?”
殷三娘一拍额头,道:“哎呀!我一下忘记了!”说着看到浪天涯仍然没有反应,神情一下紧张起来,道:“他不会……”
她话音未落,浪天涯突一下睁开双眼,喘着粗气道:“我没事,刚才只是点了自己全身的穴位,已不至于痛晕过去。”
殷三娘拍着高高鼓起的胸口道:“你吓死我了!”
殷大娘神情古怪的看了他几眼,摆好碗筷,道:“丫头赶快清理一下,吃饭喽!”
饭桌上,浪天涯不知是疼痛还是拘谨,一碗饭吃了大半天还没吃完,见到殷三娘与殷大娘都朝自己投来有些异样的神情,低着头扒了几口,感觉到空气中飘荡的尴尬,他率先开口问道:“三娘,你爹了?”
殷三娘愣了一下,道:“我没见过我爹!”
浪天涯不明所以,正要再问时。殷大娘却是哀叹一声,道:“丫头她爹在我怀她时就撒手而去了,不止是我一家这样,整个石沟子村都是如此。就连附近的十里八乡都很少见到男人。”
浪天涯这才想起刚才进村一路上都是遇到的女人,忙问道:“大娘,这里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殷大娘放下筷子,露出回忆的神色道:“原来我们这个地方穷,一日三餐都难以糊口。可在十八年前,从外面来了一批人,说我们这里有矿石,要帮我们开采,每家每户都可以分到一些钱,还可以出劳力在那里帮他们开矿,工钱一天十文,这在当时是不敢想象的事情,附近所有的村子想都没想,就全部应答了。”
浪天涯问道:“外人?哪里来的外人?”
殷大娘摇头道:“我们这乡下人,哪会问这些,只要有钱赚,管他是什么人了!”说罢,又道:“开矿之后,不到一年,就死了十几人,全部都是在矿难中把命丢了。老天作孽哦!”
浪天涯眉头一皱,道:“那后面发生了什么呢?总不至于十里八乡才十几个男人吧?”
殷大娘叹了一声,继续道:“在出了这么多人命后,矿主每家每户都陪了一笔银子,那群人还算有点良心。估计是怕难以请到工人,又每天在加了十文钱,一下只要有把子力气的都去他那赚钱了。可不想不到一个月,旷坑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听那里回来的人说是挖开了地狱的大门。”
浪天涯愕然的睁大双眼,摸着下巴问道:“地狱的大门?难道放出恶鬼来了?”
殷三娘像是听这个故事听得不胜厌烦了,自顾自的在那吃的,看到浪天涯脸上一惊一乍的表情,笑道:“娘啊,你又唬人了。”
殷大娘如同小孩般,一撇嘴道:“那你说说后来那些人怎么无缘无故好好的的在家中突然死了呢?你爹不就是这么去世的嘛!不是惊扰了地狱的冤魂遭到报应,那是什么?”
殷三娘喝了一口猪肉白菜汤,道:“亏娘你还是几条村子里唯一的大夫了,还这么迷信。照我看是开矿中了什么毒才这样的。”
殷大娘突作出一副悲伤的模样,拍了拍桌子道:“死老鬼啊,你看你女儿现在长大都成什么样了,竟敢顶撞我了,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娘了!”
殷三娘若无其事的夹着一片白菜放到碗里,嘟了嘟嘴。看到浪天涯诧异的表情,挤出一个笑容道:“顾公子不要担心,我娘就是这个样子。”
突殷大娘恢复原本的样子,一脸正经的看着浪天涯道:“从这件事之后,十里八乡所有的男人不是死的死,逃的逃,都说这里被诅咒了,而我们这里就俨然变成寡妇村了。”
浪天涯皱眉道:“那现在这个矿坑还在吗?”
殷大娘点头道:“怎么不在了,这可是我们星云镇的一大税收。虽人死的没以前那么多,但也经常听到那里不好的消息。”
浪天涯讶然道:“明知道去开矿有生命危险,为什么还有人会去做这个事情了?”
殷大娘叹气道:“都是穷苦人家,全家人等着那点工钱开饭了,能有什么办法!若是有一丁点其它生路的,都没人愿意去那矿坑干活。”
浪天涯皱着眉头,半晌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殷三娘放下碗筷,道:“顾公子你看这样行嘛,明天你就在我这里养伤,我去镇子上给你问问看最近有人去龙川没。”
浪天涯笑道:“没关系,这点伤算不得什么,明天我同你一起去。”
殷大娘赶忙问道:“顾公子是龙川人士还是去龙川有事情要办?”
浪天涯道:“约了朋友在那见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