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
司马骏满脸含怒,显然十分不悦。但是,他怕沙无赦又提洛阳丐帮的事。因此,乘机下
台,接着道:“好!咱们总有一天来个大结局。”
纪无情忙道:“既然如此,中毒之事放在一边。”
沙无赦紧接着道:“利害攸关,咱们总算相识一场,赌这次的暗香谷,请!”他一声
“请”,拱手齐眉,对耶律香儿挥挥手,大步向谷内走去。
不过仅仅数十丈远近,转过山角掩饰的谷口,原来别有天地。
红的、黄的、褚的、紫的、黑的、乌的、杂石、粘泥、黑土、紫岩。
连一根草也没有,且莫说是一棵树了。
光秃秃地,教人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干燥,枯竭,毫无生趣,了无情趣,完全是洪荒时期,
没有水的世界。
沙无赦不由叫道:“索兴是沙漠还好过一点,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司马骏也搭讪着向纪无情道:“纪兄,好一个险恶的地方。”
耶律香儿噘起小嘴,埋怨着道:“早知道多带一些云雾仙茶。”
一行人谈论之中,已进入了寸草不生的荒谷深处。
迎面,一排如锯齿一样的嶙峋巨石,高矗入云,削如凝脂,玲珑剔透,似乎十分脆,又
像十分险峻。
沙无赦本来走在前面,此刻忽然停下脚步,回身对司马骏道:“少庄主,这里看样子就
不平凡,彼此都要小心互相照顾。”
司马骏的余怒未息,闻言嗤之以鼻道:“你自为识多见广,既胆敢单人独骑闯进中原,
谅来这区区的暗香谷挡不住你大回族的王字号人物。”
沙无赦微微一笑道:“阁下的口气,对沙某颇有不谅解之处。”
司马骏寒着脸色道:“要获得别人的谅解,先要扪心自问”
沙无赦道:“在下扪心自问,并没有足以令少庄主不悦之处。”
“哼!”司马骏冷哼了声,不再理会沙无赦,回头对纪无情道:“纪兄,我们是明进还
是暗进?”
纪无情不由朗声道:“硬闯!”
司马骏道:“纪兄,你由左侧,我由右侧,越过乱石屏,在屏后会合。”他一面说,一
面已移步向右边走去。
沙无赦不疾不徐的道:“慢点!”
司马骏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一脸的不屑之色,脚下依旧没停。
沙无赦笑着转面对纪无情道:“纪兄,暗香谷比不得硬桥硬马的阵仗,凡事要冷静,以
免……以免阴沟里翻船。”
纪无情闻言问道:“以沙兄之意?”
沙无赦道:“从长计议!”
纪无情认为有理,忙道;“司马兄,忙不在一时半刻,不妨听听沙探花的意见。”
司马骏虽并不以为然,但是,他也不能立即与纪无情分开,那样,势单力孤,目前身陷
险地,就非常不利了。因此,口内不言,脚下已停在原地。
沙无赦微笑道:“目的情势如何?两位心中明白,我不知道两位一左一右越过这座乱石
屏之后有何打算?”
纪无情道:“见机而行。”
沙无赦点头道:“好!请问,纪兄,乱石屏后面的情形如何?”
两位真的能毫无阻拦的越过吗?越过之后真能会合吗?会合之后又如何?若是根本左右
无法相通,两位又如何?纪兄与少庄主想知道吗?”
他这一连串的问话,纪无情都无法回答,苦苦一笑道:“暗香谷神秘莫测,难以预料。”
沙无赦道:“这就是了。因此,我们不能冒然行事,首先,彼此有个照应,不能落了单,
一旦落单,万一有个不测,连讯息都没有人送。再说,三个臭皮匠凑成—个诸葛亮,若是我
们四个人连手,最不济也能逃出一个来,只要有一个活口,其余三个人便不致全军覆没。纪
兄,你以为如何?”他侃侃而谈,说来头头是道。
司马骏冷笑道:“多了人碍手碍脚反而……”
他的话还没落音,耶律香儿忽然斜跨了一步,娇声喝道:“你指的是谁?姑娘要试试你
这个不碍手碍脚的人有多大气候!”
纪无情一见,急忙拦上前去道:“什么当口了,大家还要闹意见。”
沙无赦笑道:“我们回族人就是两件事不饶人,第一是荣耀不容受到伤害,第二是遇到
该死的时候绝不怕死……”
纪无情忙道:“沙探花,别的不谈,我与司马兄愿意听听你对于眼前的事如何处理?”
沙无赦颔首先对作势的耶律香儿招呼一下,要她不要再气恼,然后正色道:“暗香谷既
是以毒出名,必然处处陷阱,依在下之见首先我们四个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不可分开。”
纪无情道:“哦!人分散力分散,有理。”
不料,沙无赦目视司马骏道:“前些日子,我与一位朋友连手进入—座秘道,结果,我
中毒,他不知,他……”
司马骏心知沙无赦所指的什么,怕他又拿出司马山庄来编排,因此大声道:“说说眼前
的,少东扯西拉胡说八道。”
“好!”沙无赦笑着道:“第二,为了避免中毒,翻过乱石屏,大家要摒息呼吸,认为
绝对无毒之时或找到妥当地点,大家轮流,—半人护功牧守,一半人调息养气。”
纪无情道:“对!沙兄的心思细密,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与司马兄就曾因一时大意中了
随风飘毒,幸而中毒不深又加以服药化解。”他说时,目瞟司马骏。
司马骏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他目光之中,可以看出对于沙无赦的这第二个办法,绝对没
有反对之意。
接着,沙无赦又道:“第三,不用在下饶舌,论功夫,咱们是四大公子来了三个,拼一
拼可能稳操胜算。但是对用毒放蛊,沙某自量甘拜下风,不知二位是否有避毒之法?或解毒
之方?”
纪无情与司马骏茫然的互望一眼。
沙无赦不等他二人开口,接又道:“恐怕也是一窍不通吧?”
纪无情苦苦一笑道:“的确如此。”
司马骏没好气的道:“你沙探花必有良策喽?”
沙无赦淡淡的道:“良策没有,我只觉得咱们只以智取,不能力敌。话又说回来了,假
若真的看出没有蛊毒的时候,又必须全力而为,狠下心来,只是这两者之间的分寸,要拿捏
得十分准,才不致于冒冒失火的着了道儿,也不会坐失良机。”
纪无情连连点头道:“对!咱们就这么拼。”
司马骏对沙无赦气还没消,虽然他觉得沙无赦的话颇有道理,一时还拉不下脸来与他交
谈。因此,他一双眼盯着纪无情问道:“说了半天,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他这是对着沙无赦而发,但表面上却是问纪无情。
沙无赦爽朗的一笑道:“我们之间,应该没有深仇大恨才是呀,少庄主,你又何必如此
的不谅解在下呢?”
纪无情生恐他二人又针锋相对的冲突起来,连忙道:“眼前我们身陷险地,个人的意气
之争,暂时放在一边吧。”
“对!”沙无赦笑道:“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这句话,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司马骏也报之一个冷冷的眼神道:“好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彼此日子还长着哩。”
纪无情含笑道:“沙探花,依你之见我们怎样越过这乱石屏,进入暗香谷?”
沙无赦正色道:“据在下所知,当面的乱石屏一无蛊,二无毒,除了攀登上有些困难之
外,也没有什么危险可言。”
“哦!”纪无情哦了声道:“你所说的攀登困难是什么?”
司马骏更加冷笑着面露不屑之色,仰天对面,讽讥的道:“连这座乱石屏都困难,咱们
就不必强出头硬充好汉了。”他分明是对沙无赦而言。
沙无赦焉能听不出来,他眉头—扬,指着迎面的石山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哼哼!”司马骏闻言,鼻子里冷哼一声,拧腰平地窜起,迳向乱石叠云的山腰扑去。
纪无情叫道:“山不难攀,小心毒物。”
他口中喝着,人也跟纵而起,尾随着司马骏的身形,展功追去。
沙无赦淡淡一笑,对耶律香儿道:“让他们去打头阵,走!”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一
齐作势。
四个人都不傻,虽然分为两拨,相距也不过十丈。
山势虽然陡峻,只是这四人全是少年高手,轻身功夫也是一时瑜亮,所差无几。片刻之
际,已到了群山最低的分水岭间。
眼前顿时开朗,虽然还是黄沙红土的光秃秃盆地,却是坦荡荡地,毫无险恶的味道,与
一般荒芜的旱地并无二致。
忽然——耶律香儿叫道:“小王爷,你看!”
荒地进山的远处,地上有四五个白点,仔细望去,分明是躺伏在地上的五个人。
沙无赦凝神望去,忙道:“大家小心,那是五个……”
话尚未了,纪无情本来走在前面,也已发现,他顺手拨出腰际的长剑,一个箭步,前射
数丈,已到了最近的一个“白点”之前。
长剑一探,挑向那“白点”,口中同时厉声喝道:“不要装神弄……”“鬼”字尚未出
口,急的退跃三步,张大眼睛,口中吃惊的“咦!”了一声。
这时,司马骏在前,沙无赦与耶律香儿跟踪,也已到了当场。
但见,那“白点”乃是一个通身雪白劲装的妇人,而且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双眼眼珠突
出,脸上肌肉扭曲,十分怕人。似乎早巳断气,只是身子尚未僵硬。
司马骏不由失声道:“原来是她们,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沙无赦:“司马少庄主,你认识她?”
司马骏并不答言,跨前一步,用剑尖指着那白衣尸体胸前绣着的图纹,对纪无情道:
“纪兄,五毒青竹帮,怎么会……”
纪无情也皱起眉头道:“物以类聚,她们五姐妹淫荡成性,阴毒出名,原来有暗香谷做
靠山,可是怎会……唉!你们看!”
白衣妇人的苍白脸上,却有一个血红的五瓣桃花。
沙无赦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桃——花——血——令!”
纪无情游目四顾,极眼逡巡。旷野寂静,哪有半个人影。
只有“五毒青竹帮”五毒蛇姐妹的五个尸体,静静地躺在地面,微风,吹拂起她们雪白
的衣角,仔细听来猎猎作响。
沙无赦略一探试地上的尸体,目凝远方,像自言自语,又像对其余的人道:“好快的手
法,最多半盏热茶时分,五个人就这么了断掉。”
司马骏对纪无情道:“五条毒蛇也不是等闲之辈,是谁有这么高的身手?”
纪无情幽然一叹道:“唉!除了蓝秀姑娘,恐怕没有第二人办得到。”
司马骏忙道:“还有一个人办得到。”
“谁?”纪无情失声的问。
司马骏道:“桃花老人陶林。”
沙无赦摇头不迭道:“非也,依在下之见,绝对不是陶林。”
司马骏不悦道:“怎见得?你未免太也的武断了吧。”
沙无赦指着地上尸体脸上的桃花形伤痕道:“陶林的手指,没有这等纤细吧?”
果然,五瓣桃花形指印,玲珑纤细,五瓣相距完全一样。
除了排列得十分整齐之外,印痕的大小也分不出是拇指与小指,但不像是粗大的手指印
止的,小巧得很。
司马骏一见,不由脸上飞红,但口中却道:“指印虽然细小,并不一定证明是女人所留,
这等凭内力施为的断血手法,全在功夫的深浅,难道要扎出五个血洞来?”
他二人虽没当面冲突,但是言来语去,分明是彼此心中有了芥蒂,互不服输。
纪无情微微一笑道:“二位之见,都有道理,就不必为了此理急执,因为谜底不难揭
穿。”
“哦!”
“啊!”
沙无赦与司马骏二人,不约而同的喊了声,四目疑望着“黑衣无情刀”纪无情。
纪无情微笑道:“两位有疑惑吗?”
司马骏道:“谜底如何解开呢?”
纪无情道:“从尸体上看,她们死了不久,从来路看,这暗香谷只有一条入山的谷口,
我们是刚刚进来,并未碰到有人出谷,因此推论,杀死五毒青竹帮五条毒蛇之人,必是在暗
香谷内。”
沙无赦连连点头道:“此人比我们后来,却比我们先进谷,必是高手无疑。”
司马骏也道:“此人先在谷外解了我们的毒,乘着我们尚未苏醒,抢先越过乱石屏,遇
上了这倒霉的五条母蛇拦阻,所以……”
沙无赦抢着道:“要揭开谜底,就事不宜迟。”
纪无情点头道:“对!走!”
四个人互相瞄了一眼,都没说话,但是,各自展功,齐向谷内奔去。
黄沙黑上的荒地尽头,乃是一片阔叶树林。
青葱—片浓荫,加上数不清密密麻麻的树,使林子内黑黝黝的,看不见林子内是怎生模
样。
四人来到林子边沿,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无量寿佛!”
林子内一声如洪钟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四人不由全是一凛。因为,这声音高亢入云,震得入耳鸣心跳,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假若是“施功示儆”,来者定是敌人。
假若此人没有“敌意”,并无敲山震虎的企图,他的功力修为之深,可以想见。
就在四人一愣之际,阴暗的树林之中,缓步走出一个细高瘦长的老道人来。
那道人瘦骨嶙嶙,通身上下仿若一付骷髅,找不出半点肉来。
脸上白森森的,两个深邃的眼窝,像两个黑洞,洞内,闪闪发光的是一对白多黑少的眼
球。鼻子,像一个三角的立体骨架子,嘴唇咧开,显出两列多于白的板牙。特别大的耳朵,
像是两片薄皮“插”在鬓角的两边,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
一身蓝晶晶的道袍,白银色的绣着太极八卦,敞开来没扣没紧腰带,赤着双腿,不屐不
履。
道长好像比一般人都要长的一双手臂,左手不住的前后晃动,右手抱着枝白鬃拂尘,步
履厚实。
由于这道人脸上无血无肉,所以看不出他的喜笑哀乐,更摸不透他的来意了。
不过,由于他刚才一声“无量寿佛”,展示了功力不凡,因此,司马骏等四人,全都格
外小心,也停下步来。
四人对望了一眼。
沙无赦低声道:“咱们现在可是祸福与共了,少庄主,司马山庄的名头最高,由你出面
吧。”
司马骏双眉一皱,就待喝叱发作。
纪无情忙道:“司马兄,此时不要露出怯意,不过,小弟瞧不出这妖道的来历。”
司马骏才按捺下怒火道:“我也没听说过黑白两道中有这么一个道人。”
沙无赦微微一笑道:“我听说过!”他说完,并不等司马骏与纪无情回话,越众而前,
朗声道:“九华枯骨子,竟然在暗香谷出现,莫非暗香谷花银子请你来守大门,那未免委屈
了些儿吧。”
那道人闻言,脚下略略一顿,中气十足的闷声喝道:“咦!小辈,你是什么来头,居然
认识道爷?”
“探花”沙无赦冷冷一笑道:“小王爷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不记得,未免忘恩负
义了吧?”
枯骨子手中拂尘一挥,沉声道:“小辈,一派胡言!”
沙无赦道:“胡言?嘻嘻!记得吗?十五年前你在大戈壁埋在黄沙之下的事吗?”
枯骨子不由气焰低了下来,犹豫一阵,语声也随之低沉下来道:“小辈,十五年前本道
长确曾在大戈壁遇上沙漠飓风,险些被沙潮埋葬在风眼之中。不过!嘿嘿!小辈,这事与你
何关?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想拿这件事来唬道爷吗?”
沙无赦仰天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