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情既然是存心而来挑事找碴,便大讲歪理的道:“如此甚好,先来后到,我纪无情
不是先来吗?既然他们后到,还有什么话说。”
薛无痕为之气结,又道:“纪爷,先来后到只怕不是你这等解释吧。”
纪无情的剑后一掀道:“我就是这等解释。”
正在此时,店门之外,人声嘈杂。
一个店小二气喘如牛的跑进来道:“掌柜的,门外又有十二个野汉,硬叫着要住店,不
讲道理,还要动手打人。”
纪无情一听,笑了声道:“嘿嘿!我的人到了。店家,快让他们进来。”
话没落音,几个店小二跌跌滚滚的冲了进来。接着暴吼之声一片,十二个粗壮健汉,半
跳半吼的也进了正厅。
他们一见黑衣无情刀纪无情,一个个收起凶神恶煞的样子,十分恭敬的站得挺直,其中
一个向纪无情供手执礼道:“请问敢是纪公子吗?”
纪无情大刺刺的点了下头道:“各位辛苦了,我已订下这座顺风庄,做为我们的下处,
该歇着了。”说完,回头对发呆在一边的薛无痕道:“店家,引他们各就上房,梳洗之后,
在大厅摆一桌上等洒筵,算是替他门兄弟接风洗尘。”
薛无痕气得像一尊泥塑木雕的菩萨,咬着牙大声道:“纪无情,枉费你是名门正派,把
昆仑门当成了什么?欺人太甚!”他说着,由座位上跳了起来,向正厅外冲去。
“你还个能走!”断喝声中,纪无情已腾身而跃,拦住薛无痕的去路,冷冷的道:“你
该先吩咐你的手下,把酒筵安排好再走不迟。”
薛无痕真是“光棍眼睛亮,不吃眼前亏。”他衡量着慢说是黑衣无情刀纪无情,就是那
十二个汉子,人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因此,他强忍怒火,咬牙切齿的道:“好,薛无痕的顺
风庄认栽,可是,昆仑一派不会认栽,咱们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纪无情狂笑声道:“哈哈!好!纪无情找的正是昆仑派,你这种小角色,还不是我的对
手。滚!半个时辰之内,要是不备好酒筵,我连你这顺风庄,也拆成一堆瓦砾场,哈哈!”
就在此刻、门外一声:“无量寿佛!”
声音不大,但震得人耳鼓发抖,调子不高,但一个字一个字如同黄钟大吕,带动的余音
袅袅不绝如缕,久久尚有嗡嗡之声。
薛无痕大吃一惊,却也神情一愣,打量着门外门诵佛号之人。
原来是一个苍苍白发,身材高大魁梧的伟岸道士。
那道上赤红脸,连眉毛都是白的,奇怪的是,没有一根胡须,海下光秃秃的十分刺眼,
也十分滑稽,一身八卦鹤敞,半披半穿,散开前胸不束不扣,肩上扛着一柄光亮的铁骨伞,
大跨步进了大因为前面的客厅中顺风庄的入部被赶到正厅来,所以那道士进门之后、径自向
正走来,翻着对既大又亮的眼睛,瞧着纪无情道:“小伙子,你能公然大嚷找的是昆仑派,
这份勇气可佳,真是后生可畏!”
他口中说着,并不理会纪无情与薛无痕,甚而仅仅对正厅中一字排列的十二血鹰瞄了一
眼,一叠身,自顾坐在正位,原先纪无情坐的大位上。
纪无情看得出,那道上步履之间,虽如常人,但步马的稳、步法的健,分明有过人的内
功修为。
因此,他不再理会薛无痕,折身向伟岸道士道:“道长,还没请教你法号是……”
伟岸道士将肩头的铁伞重重的向地上一杵,“通!”发出声震耳的大响,然后时纪无情
咧咧嘴道:“一定要问吗?”
纪无情已有三分不悦。
因为道士放下铁伞,用的是大力手法加上收放的内功显示一只发声音并未将地砖砸碎,
连破损的痕迹也没。乃是外刚内柔的双修功夫。
这种内外兼修功夫固然高明,只是吓不到纪无情,因为纪无情家学渊博,从儿时经父母
调教,也已达到了这个地步,并不足奇。
但是这道士炫功耀力,乃是敲山震虎的手段,实在是武家一忌。因此,纪无情面色一
沉,冷哼一声道:“道长功力深厚,纪某颇为钦佩,只是,外刚内柔,乃是雕虫小技,南阳
纪家的家丁护院,都练过三五年,哈哈!道长,你可能是江边卖水,孔夫子门前卖文。”
那道士翻了翻大眼,盯视着纪无情道:“南阳世家纪飞虎是你什么人?”
纪无情朗声道:“你先报出名号来。”
“好!”道士咧嘴一笑道:“铁伞红孩儿辣手判官郑当时,听说过没有?”他仿佛十分
得意自己有这么长的名号,也十分骄傲的又充满自信的觉得自己的名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
晓,雷响天下的名人。
不料,纪无情淡淡冷哼声道:“哼!没有!”
道上勃然大怒,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厉声暴跳如雷:“好狂的小子!报上名来,道
爷好超度你上路。”
他的一头白发,本来披散垂肩。此时突然根根倒立,好像一个红士堆上长满了蓬蓬乱
草,甚是怕人。同时,道士的一只大如钢铃的眼睛,一闪一闪,不停的放出慑人蓝光,形同
鬼火,比传说中的山精妖怪,更加凶狠。
纪无情虽然狂放,也不觉悚然一惊,闪身退出正厅,朗声道:“老怪物,你是人还是
鬼。”
辣干判官郑当时手中铁伞向地面一撑,人已尾随而出,就在院落之中喝道:“快报名
来!”
纪无情“呛啷”声中无情刀出鞘,横刀当胸,朗声道:“纪无情!你听说过没有?”
“纪无情?”郑当时口中喃喃的道:“看你这把无情刀,应该是南阳世家的传人,你与
纪飞虎怎么个叙法,是他什么人?”
纪无情道:“他是先父,我是他唯一的儿子,这把无情刀你既然见识过,那该心里有
数。”
郑当时的怒火稍息道:“有什么数?”
纪无情道:“不大好应付。”
郑当时本已平息的怒火,突的又发作起来,怒吼道:“小辈!
当年你爹与我雁荡山六天七夜,也没分出胜负来,凭你这年纪,能比你爹高吗?”他说
时,忽然将手中铁伞迎风一抖。
呼——一阵猛然的劲风,应声而起。
郑当时的那柄铁伞,原来只有伞骨,八八六十四支伞骨,寒光闪闪,如同六十四片飞薄
的利刃,加上郑当时手握的伞柄不停转动,利刃破风之声刺耳惊魂,点点闪动寒芒,耀目生
辉。
纪无情耳闻郑当时之言,心知这老怪功力必非等闲,加上铁伞乃是外门兵刃,不由格外
小心。
因此,他横在胸前的无情刀不敢轻易出手,只是护住子午要穴,从天庭、玉柱、纹中、
喉结、中庭、丹田、会阴,一线穿珠,守个牢固,然后凝神待敌,要先判明郑当时的伞招。
郑当时老奸巨滑,洋洋而笑道:“小娃儿,你倒老练得很,道爷的招数,不是你可以看
得出的,先接这一招试试。”
铁伞挟雷霆万钧之势,把当而舞成一堵墙般的劲风,蒙头盖脸的向纪无情推来。
纪无情只觉着眼前黑漆一片,黑暗中有万点寒星,不分个的迎面袭来,根本看不见辣手
判官郑当时人在何处,甚至连影子也没有。
过招对敌,连对方都看不到,试想要想克敌制胜,岂不势同登天。
纪无情眉头一皱,忽的侧身横跳丈余,闪到通往外厢的出口之处,放眼寻找郑当时的影
子。
他这一招甚为聪明,一则可以从侧面找到敌人的踪影,二则因为像郑当时手中铁伞之等
外门兵刃,既宽大又沉重,不能硬接。
在狭小的空间之中也不易闪躲,只有找宽大的地方,也能利用灵活的身法,巧妙的招
式,避重就轻,伺机制敌。
这时,正厅七十二血鹰一见纪无情有了败象,十二人一声叱喝,全都闪到院落之内,分
为四方,围住了辣手判官郑当时。
纪无情一见,朗声喝道:“这个老怪物还不用惊动各位,让纪某一个人打发他上路。”
十二血鹰的手下功夫究竟如何,纪无情并没见过。
十二血鹰用的是软刀,对付铁伞如同螳臂挡车。
十二血鹰加入围攻,灭了纪无情的威风,形成了群殴群牛。
十二血鹰人多,把本来不宽的院落,挤在一起,对郑当时更加有利。
因此,纪无情接着叫道:“郑老怪物,有种的跟纪某到南门外乱坟岗比划比划,让纪少
爷伸量伸量你怪招绝学,我先去了,来不来在于你的胆量。”
他不等辣手判官郑当时回答,人已一溜烟的窜出顺风庄,径奔南门而去。
辣手判官郑当时铁伞既已出手,焉能就此作罢,他本是三十年前的魔头,为人在善善恶
恶之间,而听纪无情吆喝之声,不由叫道:“小辈,竟然也有些我的脾气。不喜欢群打滥
仗。好!道爷看首你有多大的能耐,就全当舒散舒散筋骨。”说着,连铁伞也不收,尾随着
纪无情,半点也不放松。
此时,街头已人潮如鲫。
然而纪无情几个冈跃,快如飞矢般在前,郑当时舞动铁伞,如同一个大年轮紧跟在后,
不免引起一阵骚动,路人也纷纷走避。
乱坟岗就在南门外两箭之地,平时极少有人来往。
纪无情选定一个稍微平坦的洼地,立在块大石碑之上,朗卢道:“郑当时,有什么奇招
绝学,你就尽管连压底的玩艺都亮出来吧,”
辣手判官郑当时闷声不响,舞动铁伞,疯了一般出招连人带伞,滚卷如潮,硬生生向纪
无情立身之处扑去,势同惊涛拍岸。
纪无情一路飞奔,心中却在盘算郑当时的招式,尤其是揣摸着漆黑一片的伞招。
竟然被想出一套妙着。
伞势席地卷未,不妨凌空飞跃。
伞势平面推来,专门侧跳斜腾。
伞面当头压下,立刻矮身游走。
因此,他眼见郑当时人伞合一滚腾而至,长啸一声,提气上拔,猛然穿过郑当时的头
顶,无情刀下削带刺,认定郑当时戮去。
郑当时人在地上,几乎是不断滚动,这种滚动之势,一时怎能收势停身。
幸而他对敌经验老到,急切之间,人在地上,双臂来个急转弯,硬将旋动之中的铁伞倒
转过来,“叭吐!”一声,因旋势太急,一大半伞骨,竟刺进身后的一个坟墓堆中。
纪无情原本要下扑连人带刀奋力一搏,忽然顺鼓的劲风猛然一旋,心知不妙,眼前金风
刺来,几乎近在眉睫,一股凉意起自心底,吓得大呼一声:“不好!”折着全身之力,将整
个人卷成一团,连翻带滚,就在毫厘之差,滚到一个坟堆之后。
这时,辣手判官郑当时,也是额上吓出冷汗,茫然呆立在三丈之外。
两人彼此都满面惊吓,彼此谁也不敢轻易出手,就这么相对巡视着,像两只斗鸡。
辣手判官郑当时心想:“这个纪无情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凶狠。
比他老子纪飞虎要高明许多,我苦练了十来年岂不是白练了!隐姓埋名为的是什么,就
等重出江湖一举成名,而个……”
纪无情也在想:“难怪他当年与爹爹力拼多日没有分出胜负来,看来不可轻视,我这等
挖空心思,计对他创出来的绝招,不但没能奏效,而且几乎被他反击成功,要是被他的精钢
伞骨砸个正着,虽然不是被切成两段,恐怕也是多了十余个血扎,还有命吗?”
足有盏茶时分。
两人像是不约而同,齐的发声吼,双双腾身而起,伞风似海,刀光如山,凌空中义换了
一招。
“铮!”火星四溅,两股劲风相击,发出声闷响,又是不分上下。
纪无情愉偷看了一下了上的断魂刀,幸而用的是刀背,因此并无损伤。
郑当时也在抽招之时瞄了自己的铁伞一眼,却没有被纪无情的刀背砸坏。
就在两人换招之后。
从乱葬岗外的小路上,一群人快步如飞跑米,为首的正是昆仑一派现任掌门人西门怀
德。
西门怀德的人在老远,人声嚷道:“当时兄,千万不要动手。纪贤侄,快快退下。”
他的喊叫声中,人已到了乱葬岗的草坪之丘,拱手向辣手判官郑当时含笑道:“郑兄,
你老久来出山,今天能重出武林之初,第一次就肯来参加本门大会,乃是小弟的光彩,何必
与纪少侠斗气。”
说完之后,回头向纪无情道:“纪少侠,别来无恙,我来引见……”他的话尚未落音,
纪无情抢着吼道:“不必!哦!原来这个老怪是你请来的。”
西门怀德闻言,不由奇怪的道:“纪少侠,难道你生老夫的气?”纪无情不怒不吼,反
而冷冷的一笑道:“一点也不错,西门怀德,你少装蒜,纪无情找的就是你。”
“找我?”西门怀德莫名其妙的茫然道:“是为了来参加本门的大会?”
纪无情的脸色一沉道:“呸!少在脸上贴金,狐群狗党,开的什么大会。”
此刻,十余昆仑弟子已到了当场,闻言个个怒形于色,但是碍着本派的掌门在此,弟于
们不便多言。
西门怀德算是修养有紊,虽然脸色一红,但强自按耐下来,缓缓的道:“少侠此言差
矣,昆仑开山数百年来乔列八大门派之一,我不敢说什么名门正派。但也不是你所说的狐群
狗党。”
这时,辣手判官郑当时道:“西门兄,这真的是纪飞虎的儿子吗,为何如此狂妄?”
西门怀德点头道:“飞虎兄少年之际,也是个性情刚烈的人,个过,他是理字当头,义
字为重。”
纪无情闻言,更加火上加油,暴吼道:“你们也懂得什么叫做理,什么叫做义?”
四门怀德朗声道:“不敢说全懂,但是老夫的为人武林自有评论。少侠,近十年米,本
门弟子因为人数过多,良莠不齐在所难免,若有得罪之处,只要你指出名来,三日之后的大
会上,我一定按门规处治,给你南阳世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纪无情咬牙发出一个无声的冷笑道:“真的?”
两门怀德忙道:“老大身为掌门,别的不敢夸口,这一点自信还办得到!”
纪无情又追问一句道:“真的?”
西门怀德道:“只要你点出名来,举出事实,一定还你一个公道,郑老可以做证。”
纪无情将干中无情刀举起,遥指着西门怀德,沉声大声道:“就是西门怀德!”
在场之人全是一阵愕然。
一众昆仑弟子,互望一眼之后,不由鼓噪起来,三五个已再不能忍耐的急性议子,已高
声嚷道:“掌门,这纪无情是存心找碴挑事来的……”
西门怀德苦苦一笑,一只手掌虚空轻轻按了两下,阻止了门下弟子,却又向纪无情道:
“纪世兄,老夫适才说过,要举出真凭实据,你的真凭实据在哪里,老夫又做了什么开罪你
南阳世家的错事?”
纪无情怒气冲冲的道:“错事?何止错事。你心狠手辣,杀了我一家二十一口,放火烧
了纪家的基业,难道是假的吗?”
郑当时闻言,不由身子一震,瞪起双大眼睛,望着西门怀德。
西门怀德反而朗笑声道:“少侠,你的玩笑未免开的忒大了吧!”
纪无情道:“个少侠哪有心情与你开玩笑。西门怀德,依我的性子,现在就要向你讨回
这笔不共戴天的血债。可是,哼哼!少侠我忍耐三天,三天之后,我要在东岳庙当众揭开你
凶恶的面目,当众要你血染七步,割下你的六阳魁首,血祭我纪家二十一口的在天之灵!”
他越说越气,脸色铁肯,一双虎眼几乎要从眼眶内暴出来,然后冷哼一声又道:“你尽
管邀人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