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虎臣连忙朝船舱讨饶道:“是,是,母亲大人,儿子立即请两位恩人进舱。”他歉意道:“周少侠,储姑娘,还请移步舱内,务必让田某尽心款待,聊表诚意。”
“那就多谢了。”周凌也不推辞,率先进入舱内。
一进入船舱内,迎面便见到三人,一个雍容慈祥的老妇,一个娇美少妇,还有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丫鬟之内的家眷,都蜷缩在一起。
田虎臣进得其中便开始为周凌他们介绍起来,那雍容慈祥老妇是他的母亲,少妇是他的小妾绣娘,小女孩则是他跟绣娘的宝贝女儿玉儿。
周凌一一见礼。
小女孩看到三人进来,像受到惊吓的猫咪一样,躲进少妇绣娘的怀里,过一会儿,又探出头来偷瞧。
田虎臣拉过小女孩,笑道:“这是小女玉儿,方才受了点惊吓。”他爱怜的抱住玉儿,轻声道:“玉儿莫怕,坏人已经被眼前的哥哥姐姐们打跑了。”
玉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周凌和储怡看了好久,方才鼓起勇气,走到两人面前深深一福,声音极其清脆好听:“大哥哥大姐姐救了玉儿的爹爹,也救了玉儿一家,玉儿谢谢你们。”显得十分懂事。
周凌看到这小女孩也极其欢喜,蹲下身笑道:“好可爱的小姑娘,玉儿今年多大了?”
小女孩羞红了脸,细声细气道:“玉儿五岁了。”
周凌又捏了捏玉儿的小鼻子,起身对田虎臣笑道:“玉儿才五岁就这么懂事,田大侠真是好福气。”
田虎臣看着玉儿,满脸都是溺爱之色。
“不知这独眼龙是怎么回事?”周凌询问道。
田虎臣脸色黯然,长叹道:“也怪田某一时心慈手软,方导致今日之祸。”也不隐瞒。便跟周凌说了起来。
大致就是田虎臣十年前在黑山正好碰见独眼龙唐健生和一帮马匪为非作歹,他当时还是“青龙社”的弟子,同行的还有几个社中兄弟,一番争斗之下,便将唐健生等人制服,还将他一只眼睛打瞎,并将他们赶出黑山,说如果再次遇见了将会如何如何……
独眼龙几个自然是恨极,但是青龙社他们又惹不起,只得忍气吞声,落水为寇,也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探听到昔日仇人之一的田虎臣居然脱离青龙社,不由得大喜,打探到行踪,便计划在青河之上堵住田虎臣,好好凌辱一番,再杀掉扔进河里,一报昔日之仇。
计划基本就要成功了,如果没有出现周凌这个意外的话。
周凌道:“就这个原因?”
田虎臣苦笑:“就是这个原因。”
这可真是狗血,周凌暗自翻了个白眼,都把人眼睛打瞎了,还装模作样仗义放过别人,明明也知道对方是穷凶极恶的盗匪,还等人家来寻仇……前世里看到这样的情节周凌都是直接跳过,简直觉得是脑残到不可思议,现在居然被他遇到了。
“田大侠果然是宅心仁厚!”周凌呵呵一笑。
田虎臣老脸一红,尴尬道:“不知小兄弟准备去往何处?”
周凌笑道:“到了广县我们就会下船。”
半日后,大船在随县靠岸,周凌他们谢绝了田虎臣的再三挽留,答应以后若有机会定会去位于甘州庆昌郡城的田家去找他们云云,就此别过。
广县属于甘州武阳郡内,其境内山势陡峭,多悬崖峭壁,最高峰有三千多米高,绝境险峰甚多,沧江主流奔腾而过,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两人各自换了一身行头,县城在望,储怡回头对周凌笑道:“不如我们就在此地别过吧。”
“也好。”周凌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洒然笑道:“江湖路远,还望珍重。”
储怡点了点头,盯着周凌半响,突然嫣然一笑,伸出玉手,手掌摊开。
周凌一愣,旋即会意过来,哑然一笑,也伸出一只手来。
啪!
两掌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再会!”
“再会!”
两人一前一后这么说着,储怡淡淡一笑,转身大步离去。她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行事绝不拖泥带水。
周凌看着储怡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又喝了几口酒,也转身飘然远去。
他日江湖再相见,却又不知是何时。
第十八章:田振光()
沧江,滔滔不绝,波澜壮阔,纵横万里,一望无垠,就好像一条蛟龙一样,贯穿甘州、秦州,经辛州流入东海。
这是大楚境内极其重要的一条河流,连绵蔓延,水域密集,水波浩荡,最宽处达一百多公里,最窄处也有几十米,或惊涛裂岸,或平静绵长,不知道养活了多少大楚百姓。
自广县分别之后,周凌一路游游玩玩,把广县行了个遍。
广县比武阳郡城更加多山多水,且各不相同,或险峻,或清幽,或秀美,或雄浑,周凌一路行来,只觉得山河壮丽,婀娜多姿,真是美不胜收。
他前世天天为工作劳心劳力,哪里有闲钱时间四处游玩,今世去的地方也极其有限,见到如斯美景,都用心的观赏游玩,兴致勃勃,也不着急,且行且游,颇有“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感觉。
经过几番战斗,他整个人如同一块美玉,开始渐渐散发出温润的光彩。
此时正值黑夜,远处的沧江如黑龙盘踞,巍峨大气,江边有一处芦苇丛,月光洒落,波光粼粼,晚风轻拂芦苇丛,让这夜色更平添几分美妙意境。
哧啦!哧啦!
周凌双手大开大阖,如同两把大斧,又化作一道磨盘,连劈带削,左切又抡,将大摔碑手使了个遍。陡然,他的拳脚慢了下来,双手如抱明月,牵引大江,显得无比沉重,缓慢。他越打越慢,双手不断变化,如摔碑劈挂,如老虎巡山,如长蛇吐信,如琵琶乱弹。
他反反复复来回演练,渐渐的,拳脚合一,化作明月升空,映照大江一般,双手似随波逐流,划水而行,一股暖气自腰间涌现,瞬间如长江滚滚,大浪澎湃,全身血气翻腾不休,升腾到眉心,如此几回,才消散不见。
拳势辉映天上明月,和奔腾不休的沧江流水渐渐契合起来,潮起潮落,月升月落,轮回不休。
这是一种感觉,化身大地,羽化升仙,好像并非在练功,而是在遨游天地。
轰!
拳劲戛然而止,周凌脸色暗红,一口长气吐出。
“怪不得书上说武者修炼,往往不知寒暑,沉迷其中,不知几年,原来是这般感觉。”
他刚才练功,竟然不知不觉进入“天人合一”之境,与周遭环境契合,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这样的感觉新奇有趣,化作天地,确实令人不由自主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他心灵宛若经历了一种从未见识过的光景,生动、活泼、生机盎然,对他未来武道修行之路有着莫大益处。
“可惜我境界还不够,只有一刹那的领悟,否则收获应该会更多。”他露出神往之色:“九尺高台,始于垒土,我刻苦修炼,未尝不能一窥武道究极奥妙!”
他目光转为坚定,把学习过的拳法武功一遍又一遍练习,时而迅猛凌厉,时而厚重沉缓,时而灵动机敏,收拳之后,又拿出一条长鞭,手腕一抖动,如毒蛇吐信,长龙出海,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抽动声,每一鞭抽出,卷中带刺,灵活异常。
这是田虎臣为感激周凌救命之恩,特意将自己的青龙鞭法相授,他第一次练习,初开始还略有生疏,不久鞭影重重,把周身舞得密不透风,劲风激荡开来,滔滔江水也颤动起伏,就好像一头蛟龙在水底潜游,时刻准备冲出来兴风作浪。
“咦,小子,你在哪里学来的这套青龙鞭法?”
周凌正自练习间,一道豪迈的声音传来,突地在耳边响彻起来,周凌急忙收鞭,然后目光四处搜索了起来。
“青龙鞭法讲究的是抖、劈、撩、扫、缠,抖如蛟龙闹海,劈如困龙升天,撩如毒蛇吐信,扫如狂龙汲水,缠如大蟒盘旋,每一击都是连绵不断,鞭头转折,攻其不备,你这几招使得不太熟练,不过还算差强人意。”
周凌闻言心念一转,见对方对青龙鞭法熟悉的很,简直是如数家珍,很可能是田虎臣师门之人,抱拳道:“晚辈周凌感谢前辈的指点,不知能否请前辈现身一见!”
“你这小子武功稀松平常,不过悟性倒是很高,我老人家纵横江湖,一向逍遥自在,怎会是你小子想见就能见到的……”
周凌听出对方语气之中并没有恶意,笑道:“这套鞭法是一位兄长所赠,不知前辈跟他是否认识?”
“那你将赠你鞭法那人的外貌特征叙述一遍?”
周凌点头道:“也好,那位兄长……”将田虎臣外貌特征以及相遇情况一一说出。
“什么?在青湖之上遭遇水寇?居然受伤?”一连几声惊呼,打断周凌的叙述,一道人影凭空出现,身影闪动,如大鸟一样落下,也不知从何而来。
“好高明的轻功!”周凌暗自一惊!
“老夫人如何了?”
来人是一个灰衣粗豪的大汉,魁梧雄壮,虎目阔口,竟然和田虎臣长得有几分相似。
“老夫人安然无恙,还请前辈放心。”周凌心中有数,当下又将事情经过详细道来。
灰衣人脸色不停变幻,似羞愧难当,似紧张难过,又似悔恨懊恼,诸多表情交织,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朝周凌一跪到底,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咽哽:“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否则田振光纵百死也难以心安。”
“田振光?”周凌隐约想起在芙蓉楼听到的消息,说著名淫贼田振光被四大名铺之一的追命追捕,已经逃至甘州境内,莫非正是眼前这位?
看来是遇到正主了,周凌连忙将田振光扶起:“前辈切莫如此,这可万万使不得!”
田振光虎目含泪,道:“前辈两字休要再提,如果恩人不嫌弃,就称呼某一声田大哥,如若是嫌弃,直呼贱名亦可。”他说到后来脸色赫然,显然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太好。
周凌哈哈一笑:“田大哥,小弟周凌,恩人两字也莫要提起。”
田振光大喜,重重拍了下周凌的肩膀,道:“好兄弟!”
周凌前世早已经被无数武侠熏陶过,正所谓盗亦有道,许多名门正派也照样背地里男盗女娼,正邪之分,在他眼里实在不算什么。
一谈之下得知,原来这田振光是田虎臣的亲弟,田家耕读传家,世代为官,到了田虎臣他们这一代,两人名字一为“国之虎将,忠臣孝子”,一为“振兴门楣,光宗耀祖”,可谓期望颇深,哪知两人一个加入帮派,成为宗门子弟,另一个名声狼藉,如过街老鼠,田父心思郁郁不平,到最后积郁过深,居然一命呜呼,只剩下老母一人,田虎臣不得已,为照顾老母,也只得退出了青龙社。
“也不知母亲大人现在如何了?”田振光双目泪光闪烁,自嘲道:“想必她老人家必定是后悔生出了我这个不孝子吧。”
周凌沉默不语,过来半响说道:“老夫人临危不惧,真是女中豪杰。”
田振光眼里露出思濡之色:“是啊,他老人家从小就教诲我跟大兄……”旋即又尴尬一笑,话锋一转:“我记得我那小侄女今年应该快五岁了吧,她出生的时候我还偷偷的瞧了一眼,嘿……”说着说着,到最后忍不住,居然流下泪来。
周凌劝慰道:“小玉儿今年五岁,可爱懂事,惹人怜爱。”
田振光从背后拿出一个酒囊,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酒顺着嘴角将衣襟打湿,他也不去擦拭,喃喃自语,似哭似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十九章:追命()
气氛变的有些悲伤和压抑,田振光默默的喝着闷酒,显得沉闷起来,已不复之前和周凌侃侃而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时失态,到让兄弟见笑了。”田振光醒悟过来,有些惭愧,把酒递给周凌,问道:“要不来一口?”
周凌接过酒囊,也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赞道:“好酒!”
酒香醇厚,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一股热气自腹部升起,十分舒服。
“当然是好酒,这可是春州著名的七里香,据说出酒之日,方圆七里之内的能够嗅到这散发出的酒香之气。”
说起酒,田振光顿时眉飞色舞。
又一个同道中人!周凌暗赞一声,心思一动,开口问道:“田大哥,我初出江湖,不知能否为我讲讲这江湖之事?”
田振光哈哈一笑,道:“好,正好我也要休息一会,我就将这一路见闻说给你听听……”
“我大楚之大,不可计量,兄弟我这一路行来,见过无数江湖豪杰,要细说起来,却是不知从何说起,这样吧,我就说一些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大事。”
随着他的娓娓道来,周凌眼神也亮了起来。
“大楚弘武十三年三月初八,‘天王’萧长空于华山之巅决战‘北侠’郭景,两人大战一天一夜,不分胜负,双双跨入宗师境!”
“弘武十三年五月十三,‘白驼山’少主欧阳悔调戏‘飞仙’顾青城的一名婢女,险些被顾青城所杀,幸好‘魔蟾’欧阳枭及时赶到,两人大战一场,欧阳枭身中三剑,带着欧阳悔仓皇而逃。
“弘武十三年六月初十,今上钦封‘四大名铺’之一的‘冷血’冷寒衣奉命追铺缉拿著名杀手‘夺命鬼剑’燕十三,两人交手三次,均被燕十三逃脱。”
“弘武十三年七月初七,甘州第一大势力‘青龙社’魁首‘枭霸’燕铁衣与‘覆雨神剑’浪翻云洞庭比武斗剑,三百招后落败,两人后来成为知己。”
“弘武十三年七月十三,十九天宗之一的‘龙象宗’宗主神象法王现身甘州,不知所为何事。”
田振光喝了一口酒,又是嘿然一笑,继续说道:“弘武十三年八月初一,也就是一月前,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一路追捕缉拿哥哥我,不得已一月来奔行数千里,辗转于此处……”
说完,田振光目光瞟过周凌,他说的前面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武功高强,成名已久,都是一方之豪,就算是周凌也略有耳闻,田振光将自己与他们相提并论,即使黑夜,周凌也都能瞧见他老脸一阵发红。
周凌暗笑不已,心道这位哥哥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不过接触下来,他发现田振光真性真情,毫不做作,洒脱随性,也颇有好感。
周凌笑道:“那田大哥一定是与燕铁衣、神象法王、顾青城、追命这些人是齐名的绝顶高手了?”
田振光脸一红,他一向游戏人间,无拘无束,虽然将自己与那些高手并列介绍,是有些玩笑成分,但被周凌如此一说,他反而有些坐不住了。
随后语气一转,喝道:“哥哥我在江湖上人称万里云烟,虽不如这几人,但也自有一番不俗的本事。”
周凌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田大哥,六扇门高手很多吗?”
田振光神色已然恢复平静:“江湖事自有江湖人管,大楚十九州有无数宗门,有正道,有魔道,有黑道,也有亦正亦邪的门派,还有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浪子游侠……除了这些门派之外,这江湖中还有着一些隐世门派和神秘世家……”
“所谓侠以武犯禁,我辈武者快意恩仇,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死伤在所难免,江湖事江湖了,只要不伤到老百姓,官府一般也不会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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