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天上’的江欢有点关连。”
“人间天上’?”
“怎么?连‘人间天上’也不记得了?他们以前的帮主就是谭起风,现在是江欢哪!江
荪是江欢的孙女,而江荪上次要占你的便宜,不是我代你解围的?”
“是有这么回事!”
胡大舌头道:“江欢主持‘人间天上’,食指浩繁,他们要开销,当然要广开财源,就
在吃喝嫖赌这些方面敛财。”
“他们开赌场?”
“当然,这镇上就有一家,他们还开了多家勾栏,那家‘后庭花’相公堂子,就是江荪
的表哥南宫政开的。”
“南宫政?怎么没听过这名字?”
“以前在西北,刚来中原不久,也是江欢招兵买马,广召志同道合的心腹人才,南宫政
自是适当人选了。”
“武功很高?”
“当然,听说不在谈天仪之下。”
“我们要到江欢的赌场去。”
“对,弄他们的钱,去救灾民。当然,咱们自己也需要开销……”教了些手法及花稍给
小唐。
这家大发赌场已有七、八年的历史,经常门庭若市,即使在最淡的季节,也是川流不息,
自有其原因在。
他们会发动部下,拉拢赌客,如不捧场,可能会有些麻烦,赌客们惹不起,反正到哪里
都是赌,何不作个顺水人情。
这儿是个四合院,牌九,骰子、红黑实、麻将、十三张等样样都有。
胡大舌头事前试过,小唐的骰子和牌九这方面的技巧,比一般赌徒精练多多。就凭这份
精练,以胡大舌头自己的“技术”,大概可以玩点名堂出来。他们不是一起进入赌场,也不
是一起来到这一桌抬面最大的豪华赌局前的。
定桌上的赌注,毛估一下,大约有三四万两之谱。
当然,这还不能算是最大的赌局。
正好这时庄家通赌了两次,赌资不足,把位子让出,胡大舌头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天门”的中年赌徒看看这个三十左右,嘴边长了一撮毛的家伙,衣著是够光鲜,要说
作庄嘛,似乎不大够份量,道:“老弟,作庄嘛!总在有三五万两的赌资吧!”
“这是当然!”
“请亮一下好吗?”
胡大舌头掏出一张银票,上面是“凭票祈付肆万九干七百两整”字样。大德通的票子全
国通用,铁票。
这票子很唬人,“出门”和“末门”也看到了。
这工夫“出门”也出了局,小唐坐下来。
他的记忆失去,并不是任何事都忘了。
如果任何事都忘了,武功也会忘记的,但他的武功未忘,赌也未忘。他只是忘了一小部
份,也就是被重击之前那一段短时间内的事物。
胡大舌头洗了牌,砌好,把两枚骰子字到面前,道:“下注,下注!鸡零狗碎地免
上……。”
“出门”背后有个瘦子三十五、六,一看就是个内外兼修的人物,“天门”四十出头,
大概练过“黑砂手”。
“末门”却是个颇斯文的青年人,三十出头。他押了一万,“天门”两万,“出门”小
唐押了五千。
胡大舌头瞪了小唐一眼,道;“哥儿这么精打细算,到赌场来干啥?”小唐身后的汉子
“叭”地一声,丢下一叠银票,道:“可别狗眼看人低,爷们不是没有!”
胡大舌头翻了一下,整整是三万五,这人道:“通赔够吗?”
胡大舌头道:“要是不够,人头留下!”
那汉子不出声了,胡大舌头打出了骰子—一“七对门”。
胡大舌头分了牌,轻轻一掳,这才把落在公牌上的两枚骰子收回来放在面前,把配好的
牌推出。
“出门”是前七后八点,“天门”是前六后九点。“天门”一、二开步走,最小。胡大
舌头一翻,观者哗然,前面是地九,后面是天杠(又称天罡),这当然是通吃的牌。
一把就有五六万的进帐,三门检查骰子。
毛病出在那里?不是假骰,也未见做其他手脚。
随后又查点牌数,一张不多也一张不少。
毛病出在胡大舌头收白骰子时,手中预先扣了一张牌,极为熟练地在公牌上调换了一张,
收骰子应在未发牌之前才对。
当然,他砌牌时知道那是一张什么牌。
这固要相当的技巧,也要找机会。要是众目睽睽,大家几只眼睛都盯着他去捡骰子,技
术再高也换不了牌。
当时另一屋中在吵架,满口脏话,最后大打出手。在赌场中这种事司空见惯,众人回头
张望,在分神之际,胡大舌头趁机下手。
有所谓“十赌九诈”还有“久赌无赢家”,之说。钱进进出出,转来转去,最后都进了
赌场的荷包之中。
第二把牌未用,洗了重来。
这一次小唐又押了五千,“天门”三万五,“末门”三万,小唐背后那汉子不押了,胡
大舌头打出骰子,分了牌。
大家都配好了牌,而且“天门”和“末门。也都翻了开来。
“天门”是七八点,“末门”二六点。
只有“出门”小唐的还扣在桌上来翻,胡大舌头为他翻了过来,道:“为什么不亮牌?
见不得人吗……”
这一翻,当然又换了牌。
牌九也有所谓药水牌,不让扑克专美于前,在中药铺可以买到,三十二张牌各有其做暗
号的记号与位置。
推牌、开门及送牌都可以做手脚。
刚才小唐故意不翻牌,胡大舌头代他翻开,就是预定的玩假手法,他手中又扣了一张牌。
哪知这一次不灵了,原先站在小唐身后下注的精瘦汉子,突然自胡大舌头身后窜上来,
一把扣向他的脉门。
这人的动作真快,胡大舌头一惊。
即使不被此人扣住脉门,手中扣的那张原属小唐的牌如何处理?手法再高超,也无法掩
人耳目。
这工夫小唐的动作更快,道:“你的手脚不大干净吧……”一把抓住了两只手,他指的
是胡大舌头。
小唐的手比常人大得多,而且时间又拿捏得好,正好是精瘦之人堪堪扣住胡大舌头脉门
的瞬间,抓住了二人的手。他手上一加劲,两人的手都受不了,“叭哒”一声,一张牌九掉
落在桌上。
“看到没有?”小唐现在是倒打一耙,大声道:“他们是同伙,本要换牌,被我抓住
了……。”
这人气得脸都绿了,明明是他们二人作假,居然把他扯上了,他厉声道:“这张牌是自
他手中掉出来的。”这点子是胡大舌头以“蚁语蝶音”指点他的。
“对!”小唐道:“的确如此,你想把这张牌交给他,他没有接好!你还想狡赖?”
小唐一松手,胡大舌头双臂一圈,台面上所有的银票都到了他的手中,往袋内一塞,大
声嚷嚷:“诈赌!”
这是贼喊捉贼的把戏,由于观看的人无人看到刚才的一些小动作,也无人敢说谁在诈赌?
有的观众却以为是这精瘦汉子输了钱找碴。
这工夫赌场管事的走过来道:“朋友们,是怎么回事?”
胡大舌头指着精瘦的汉子和小唐,道:“他们诈赌!”
在七嘴八舌之下,自然弄不清楚,这工夫另一边有人嚷嚷:“我的一张四万九干多两票
子被人摸去了……。”
精瘦汉子出了手,胡大舌头一接被震退了两步。
二人的差距很大,小唐立刻攻向精瘦之人,两掌一接,精瘦汉子臂痛如裂,踉跄退了两
大步。
“你……你们是一伙的?”精瘦汉子这才体会到,他们都上了当。
小唐道:“他们才是一伙的,看!那小子溜了!”
众人张望之下,果然胡大舌头已不见了,再找小唐,好快,也失去了踪影。
这么一来,共赌的人固然吃了大亏,赌场的头钱一文也没捞到。这一场赌在十万两以上,
按规矩,赌场可抽头一万之谱。
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的货色,被别人吃了那还得了,立刻分头去追。出了镇,小唐以
绝顶轻功带着胡大舌头疾掠了半个时辰,已在十五、六里之外了。
胡大舌头喘着道,“唐少侠,我跑不动了!”
小唐停下来,胡大舌头坐在地上查点银票。
“唐少侠,一共是十三万三干两,咱们捐出五万两赈灾。”其中四万多两是胡大舌头摸
来的。
小唐道:“不,捐出十四万两,零头留着花用。”
他们以“无名氏”捐出十四万两。
两天后,他们在酒楼上小酌,有个人竟坐在小唐的右手边座上。这人三十左右,衣着考
究,人品也很不错。
胡大舌头道:“老兄,空座位多得很,你凑什么热闹?”
这青年人道:“两位大发利市,就是不给我吃红,请请客总是应该的吧!”
“你是准呀?”
“我是有心人,我倒希望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胡大舌头指指小唐道:“他是张得功张大哥,我叫李得胜。”
青年人世故地笑笑,道:“我看你叫欠揍!”
胡大舌头道:“哥们,你行吗?黑吃黑也得有两套才行……”两人伸腿一勾,“呛啷”
一声,胡大舌头倒在桌下。
小唐道:“你要找碴?”
“你们两个小子,竟敢到大发赌场去诈赌!”
“大发是你开的?”
“你算说对了!”
胡大舌头道:“这么说你是江荪的表哥南宫政了?”
“能知道我的身份,你绝对不叫李得胜,他也绝不会是张得功!”
胡大舌头道:“造孽钱弄几文花花有何不可?”
南宫政一字字地道:“听着,现在马上吐出那十余万两,既往不究,其中四万多两是你
这小子妙手空空摸了来的!”
当时是有人大声嚷嚷被摸走了四万多两银票。
胡大舌头道:“你可别血口喷人!”
南宫政立刻出了手,胡大舌头这两套很有限,不出三招就挨了一下,大声道:“唐少侠,
快点!”
唐耕心道:“你退下来!”
胡大舌头想退可没有那么容易,小唐往前一滑,贴得很近,大擒拿出了手—一“藕断丝
连”。
唐云楼和严如霜的武功虽然各有专精,却也博杂,他们都兼及其他技艺,擒拿是其中主
要的一种。
一下子就敢贴得这么近,南宫政知道厉害,不敢硬接,也以小巧工夫闪过,胡大舌头这
才抽身退下。
南宫政少年得志,不免心高气傲,江欢对他说过,谈天仪只怕也不如他,唯一的对手可
能是唐耕心。
本来南宫政还未注意胡大舌头刚才对“唐少侠”这句话的称呼,接了七八招,心头大震,
果然了得。
“他刚才叫你唐少侠?”
小唐道:“不错。”
“莫非你就是唐云搂的独子唐耕心?”
“正是!”
“哈……”南宫政大笑一阵道:“武功嘛!的确算是一流,可是格调嘛!可能是三流!”
胡大舌头道:“唐少侠乃是武林青年奇侠,正人君子……”
南宫政又大笑一阵,道;“青年奇侠,正人君子也会诈赌?”
胡大舌头大声道:“‘人间天上’开赌场、勾栏、酒家,甚至还开设‘福寿膏店’(鸦
片店),只愿敛财,不管别人的死活。对付这种人,这是不是除恶务尽?算不算替天行道?”
胡大舌头没读多少书,却可以应对几句。
南宫政道:“君子就是君子,不是君子应做的事,君子永不会做!”
东方玉《白衣紫电》
第三十九章 谁教英雄泪满襟 父子相见不相认
胡大舌头大声道:“唐少侠已经失去了……”他不能说下去,唐耕心失去记忆的事,不
能随便告诉别人。
才四十招左右,南宫政就稍落了下风。
这是不能作假的事,技高一着压死人。小唐的基础太深,人又聪明,天生练武的胚子,
造诣自是非凡。
胡大舌头道:“江欢老贼霸占谭起风的‘人间天上’,你是他的晚辈,你怎么说?”
“别提谭起凤了!为了一个女人,置一干部下于不顾,就连他的儿子还在本帮推磨碾粉
哩!”
胡大舌头道:“你说什么?”
“他的次子燕子飞在‘人间天上’磨房中磨粉,过的是牛马般的生活!”
胡大舌头心头大震,他的点子虽多,也很滑头,却是个忠仆,道:“你胡说什么?”
“不信就算了!你猜负责驱策他推磨的人是谁?”
“是谁?”
“洪天娇,也可以说是辛南星……。”
胡大舌头心中有一千把刀,他信了南宫政的话,洪天娇恨燕雨丝,因为她们是情敌。
辛南星自被洪氏父女自狼吻中救出之后,死心塌地地依附了他们。不想死,就必须有个
硬靠山。
燕子飞被“火谷老人”救活,还没有完全痊愈,崔永泰就和石、金等人走了。不久,燕
子飞被洪天娇和辛南星二人发现。
依辛南星,放他算了,他已不念燕雨丝的温柔和恩德,却也没有什么仇 但洪天娇却恨
之入骨。
燕子飞是燕雨丝之子,她不能放过。
找不到燕雨丝,有她的儿子也成,如能利用燕子飞把燕雨丝引入“人间天上”,那当然
更好。
就这样,燕子飞被带回“人间天上”,怕他跑了,腿上拴着铁链。
六十招后,南宫政知道不是小唐的敌手,力攻一招,疾驰而去,小唐和胡大舌头并没有
追。
“唐少侠,你听到他的话了吧?”
“什么话?”
“关于燕子飞小帮主的事。”
“好像听过……。”
“他似已被俘,在‘人间天上’推磨作苦役!”
“推什么磨?”
“就是磨粉哪!例如把小麦磨成面粉,把黄豆磨成豆粉等等。”
“推磨很苦吗?”
胡大舌头叹口气,心道:“唐少侠真的是前事尽忘了,小帮主过去帮过他不少的忙,看
来唐少侠对小帮主却是漠不关心……。”
“唐少侠,可惜我的身手太差,不能去救小帮主。”
“我帮你!”
“为什么说是帮我,唐少侠不该帮我,唐少侠不该主动去救小帮主吗?”
“主动?为什么要主动?”
胡大舌头搔搔头皮没有出声,他知道,唐少侠绝非忘恩负义之辈,主要是失去了记忆。
在目前,要设法使他恢复记忆,最好是让他见见亲人,如他的父母和一些至交的朋友,
像颜学古和冷雪舫等。要见这些人必须回到“一瓢山庄”去。
这天来到阴阳壁附近,这儿正是小唐落崖重伤,被颜凤妮所救的疗伤之处,也是颜风妮
的葬身之处。
后来连莲亡故,也葬在此处,小唐说过,他将来也要葬于此处。
胡大舌头灵机一动,道:“唐少侠,途经于此,我们去拜祭两位姑娘!”
小唐道:“好啊!是你的亲人吗?”
胡大舌头道;“应该说是你的亲人……”
到了墓地中,胡大舌头特别把他引到二女的碑前,蹲下来让他看到碑文,小唐读到“亡
妻颜风妮之墓”及“亡妻连莲之墓”后突然惊噫了一声。
胡大舌头一喜,道:“唐少侠,你再看这儿……”
他指着左下方的“唐耕心泣立”字样。
唐耕心突然大叫一声坐在地上,只不过叫过之后,又忡怔起来,好像记忆之门乍开又忽
然闭上了。他跪在碑前打量,重复地念着,似乎仍然记不起这两人和他的关系,却知道很密
切。
胡大舌头道:“唐少侠,她们是你的妻子呀!颜凤妮不是还为你生了个儿子吗?”
“儿子?是啊……好像我有个儿子……是谁生的?是你姐姐生的?”
胡大舌头哭笑不得,道:“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