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刺杀雍正后,就交给了我,当时大家就公开承认,谁拿有此旗,谁就是复国最高的统帅,就凭这面旗子,你们总可以了解我的真正身份了。”
徐明对旗子肃然行了个礼道:“弟子虽然不是义师中人,但仍对此旗致万分的敬意。”
玄真子叹道:“这旗上有着无数烈士的贞血,也有着多少遗臣故老的悲泪,我保有它将近三十年,三十年来,每抚此旗,胸中常热血沸腾不已,只是我很惭愧,从来也没有拿着它做些什么,虽然我也尽了不少力,但是从孙仲达变节的事看来,这些努力是白费了,因此我要找个人交付出去。”
徐明忙道:“师叔,您可别交给弟子。”
玄真干道:“不交给你,连你师父都不配拥有此旗,这倒不是说你们的忠贞不足,而是你们的能力太薄,拿着它,适足以致祸,我想交给杜大侠。”
杜云青苦笑道:“道长,再下不敢拜领。”
玄真子苦笑道:“杜大侠,我知道你的心性,不会对谋国之事感到兴趣的,但是我相信你也不忘却根本,为富贵所淫,出仕异族的。”
杜云青道:“这个再下可以做得到,再下本就与富贵无缘,但是再下也不会为此旗作任何努力。”
玄真子道:“大势如此.满人气势正盛,而国族之魂已丧,人心将死,现在这支旗子也不是复明之帜,而是我华夏魂之象徽,因此我交给你,请你拿着它,对一些真正有志于夏宝的志士多加晓谕,劝他们珍惜此身,从事于唤醒国魂的努力,勿作无谓的牺牲,长保人心不死,待时待机,重作光我河山之奋斗,当然,最重要的是保有它,不让它落人异族之手。”
徐明道:“杜爷,这么一说,你倒是不能拒绝了,因为咱们所做的,不正是这些事吗?”
杜云青还待推托,玄真子道:‘杜大侠,贫道不轻易将此旗示人的,若非今天眼见你新月剑之威,贫道也不敢拿出来,目前以技击之精,恐怕无人更高于大侠了,因此务请大侠暂时保有住它,等找到一个你认为可靠的人,再转交下去,大侠如不肯答应,贫道只有跪请了。”
他双手捧旗跪了下来,徐明也跟着跪下。杜云青大急道:“二位,这是做什么?”
玄真子道:“这是一个沉重的责任,大侠如果再不肯接受,贫道只有先叫徐师侄自刎而后贫道也饮剑横尸于此,大侠如果能忍见此旗沦于他人之手,尽可不顾而去。”
杜云青知道他们说得出,也做得到,万分无奈地把旗接了过来道:“道长,你实在是强人所难。”
玄真子苦笑道:“没有人愿意接下这个责任,当初吕师妹也是用这个方法硬推给我的.”
杜云青将旗子卷好,塞在怀中道:“我也是暂时保管,找到了合适的人,我就交出去。”
玄真子道:“旗在大侠手中,大侠有权处置,旗杆中有一纸盟单,上面是各地会盟的人名,大部分都已物故了,但是他们都有后人或子弟留下,还有些活着的,大侠请仔细地考核一下,恐怕有些人已经变节了,多年来,我已经清除了一些,在死者名单上加了条红杠的,大侠就不必费神再去连络了,盟单有连络的口诀与暗号。”
杜云青道:“我只代为保管此旗,却不想为它做些什么,因此我也不会去连络。”
玄真子一叹道:“杜大侠,你可以不跟他们接触,但却不能不看一下盟单,因为你要保全他们,这是你的责任,我为了这个责任,已经尽了三十年的力,这是一项很沉重的责任,若非对大侠已有深知,我不会推给你,既然交给了你,我相信你也会尽心的。”
杜云青默然。玄真子却十分欣慰地道:“日月会旗是至高天上的权威象微,拥有此旗者,可以号今天下近二十万的义师,但是大侠接到手,毫无欣色,贫道深庆传对了人,老实说此旗在长平公主传给吕师妹之前,曾经四易其主,其中只有一个人拿管了三年,另外三个,都是只拿了三天不到就归了主。”
杜云青微怔道:“那是为了什么,他们这么心急交出去,那又何必接下来呢?“不,是前一任拿令者又收了回来。”
“既然交了出去,又急急加以收回,这是干嘛?”
“这是神尼最后的遗嘱,她在日月同盟被破坏后,才深自后悔,为了求进心切,引进了一批权欲之徒,将复国大计弄得不可收拾,所以在交付给第二任会主太极门王春明大侠与大漠圣女哈恰洛时,特别加了这一道遗嘱,如果令主受人在接令后有欣然之色,可能是又一个权势之徒,务必要在三天内收回,并将对方秘密处死,王大侠胸怀恬淡,也是勉强受命,可是连交了三个人,都发现对方未难当重任而加以收回,直到三年之后,他才交给了吕师妹,才算交对了人。”
徐明道:“难怪吕师姑在后来几年离开了大家,连江南八侠的结义之情也显得很淡漠,所以后来行刺雍正,都是一身任之,谁都不与通信。”
玄真子道:“吕师妹对令师甘四侠是深为敬佩的,但是她不想把日月令交给今师,因为令师的目标大显明,太受注意了,不是适合拿令的人选,贫道如果不出来,你们也不会想到王春明与与吕师妹以及贫道,曾经掌管过日月令,因为我们都是不太受注意的人。”
徐明道:“是的,据家师说帝酉在江南八侠中,最不注意的就是吕师姑,所以才未加防备,让她行刺得手。”
杜云青淡淡一笑道:“那幸亏我在接今后没有欣喜放狂,否则恐怕也难逃道长的诛杀了。”
玄真子道:“不会吧,由于有前三次之鉴,贫道对择人已十分慎重,绝不至再蹈前失了。”
徐明道:“这个遗嘱固然是用意深长,但也未免太过偏执了,若受命的人是真心有志于光复河山的志士,受命之后,也可能会欢欣鼓舞的!”
玄真子道:“不错,所以神尼的遗嘱中留了三天的期限,这三天就是考验这个人的心性行为而作决定的。”
“三天的时间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了?”
“够了,一个胸怀异志的人,平时或许善于做作,但是一旦得到了绝对的权威,不需三天,必然会有所表现的,王春明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会错杀无辜的。”
杜云青道:“我是不知道义师还有这么多,否则我恐怕也难免会欢喜失态的!”
玄真子苦笑道:“二十万就算多了吗?我大汉同胞何止亿兆,二十万只是九牛一毛而且!”
杜云青这才叹道:“二十万并不算少,以一城之地,一旅之师,本能中兴夏宝,楚虽三户而能亡秦,问题是这二十万人中,有多少人是可靠的?”
玄真子也不禁苦笑摇头道:“贫道不知道。但是贫道却坚信一件事,已知的二十万人即使完全不可靠,但未知可靠之士,绝不会少于二十万的。”
这番话使得两人都为之一振,神情也更为肃然了。
玄真子又摸着那柄断剑道:“杜大侠,我知道你接受得很勉强,如果我不是还有着另一重任未了,我一定再多撑几年,另觅掌令人,不急于求你了!”
徐明道:“师叔,这支断剑又代表什么7”
玄真子神色一黯:‘这是我未了的另一重责任,这重责任却是交不掉的,必须要在我有生之年完成它!”
徐明道:“是不是摧毁玉龙寺的那个责任?”
玄真子微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徐明道:“您既是吕师姑的师兄,想必是天山门下了!弟子知道自从少林嵩山本院被毁,迫使子房南迁福建后,又发生武当、天山、峨嵋等派被先后摧毁的事,各大门派的弟子都已流散江湖,名存实亡,大家却并不甘心、各遣子弟秘密混入玉龙寺,以图报复!”
玄真子神色大变道:“徐明,你是那一派的?”
徐明道:“弟子是家师唯一的弟子,家师不属于那一门派,您是知道的。”
“那你怎么会知道件事?”
徐明道:“消息来自大内,弟子是从寿王哪处得知2”
玄真子脸色变了半天,才颓然一叹道:“完了!完了!大内已知道消息,我们这多年苦心就白费了!”
徐明道:“师叔!不必灰心,大内知道这件事,玉龙寺却不知道,这个消息除却几个人外,知者极少!”
玄真子道:‘’可是大内知道了,我们还行吗?”
“能!师叔,大内只有皇帝与寿王父女知道,在外只有弟子与杜爷九娘三个人知道,而官家也支持这个行动的!”
“什么,你说乾隆会支持这个行动?”
徐明道:‘’是的,寿亲王请杜爷前去,就是要求他负起这个责任,杀死白龙道人,摧毁玉龙寺!”
玄真子道:“我实在难以相信,官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明道:“师叔,你打进玉龙寺很早,而且又被任为驻京师总监,应该知道为什么的。
玉龙寺中出来的人,已经自成一股势力,想左右朝政,而且在好几件事上,已经在开始这么做了,身为人主,岂能容忍此等情势发展下去,除去白龙道人,根绝玉龙寺的势力,乃在必行——”
玄真子讶然道:“这些事尽属极端机密,你从何得知!”
“弟子是由寿亲王处得知的,官家这意愿只限寿亲王一人谈及,要他设法,但是玉龙寺实力太大,寿王父女独力难支,只有求助于外。”
玄真子一叹道:“朝廷在玉龙寺外,又培植了一流宗,原是想借重江湖上的力量来对付玉龙寺的,可是白龙道人很厉害,他也秘密遣出一些人,渗透入一流宗,造成一流宗的分崩离析,使之无法事权统一,朝廷不得已,才向你们求助了!”
徐明点头道:“是的,不过寿王父女求助的人是杜爷,弟子是沾了杜爷的光,才得与闻。”
玄真子又叹道:“玉龙寺势力之盛,实非三五人所能敌的,幸好他们内部自生矛盾,白素贞原是白龙侍儿,下嫁白东岳,是想用来控制白东岳的,那知白素贞回过头来,反而想倒戈白龙,取而代之,他们的力量也慢慢地大了起来,这一点矛盾倒是可以利用的!”
杜云青道:“这个再下自有分寸,但是再下以为白东岳真是白泰官借尸还魂的话,就不能利用他了!
“为什么,驱虎吞狼,不是很好吧?杜云青庄容道:“再下所以答应剪除白龙,不是为了朝廷,而是为了确保我武林之平静,玉龙寺为武林之害,因不能容其久肆苛虐,可是要利用白东岳打击玉龙寺,我们所受的损失就更大了!”
玄真子不解道:“这是怎么说呢?”杜云青沉声道:白泰官也是盟单上的人吧!
“是的,江南八侠是日月同盟的要角儿,日月同盟成立之际,死去的雍正还是四王子,为了争夺皇位,居然化名正清行走江湖与年羹尧入盟,白泰宫那时跟他们最为接近,后来身份败露,也是泰官为之说项,大家还帮雍正取得天下,雍正登基后,推翻前诺,没有把天下与汉人共享,大家才恨透他,誓必杀之——徐明叹道:“那个约简直是胡闹,对雍正也这样说了,他那时身中数剑,没有断气,大内侍卫尽出,包围住吕师妹,雍正吩咐放她走的,同时也说了他背信之故,他说他不守信,是为了天下,杀死旧日一些伙伴是为除害,那些人简直是拿天下朝政大事开玩笑,不是谋国之材,留下只会害人,吕师妹深受了感动,出宫后就归隐天山,再也不参加什么复国大业了!
徐明道:八侠中家师幸存,看来还是雍正的授意,而路五叔,则一向是跟家师行动的,所以也受了惠,其他的那几位就难说了,家师对他们也没有好感,说他们都是权势中人,不配义侠!”
杜云青显然不愿意谈这些,因此道:别的不谈了,白泰官既是昔日盟单上的人,他自然认识盟单上其他的人,化身为白东岳复出,必然也会设法笼络住那些人!”
玄真子道:“不错!而旦他做得很成功,在巧妙的安排下,跟很多人都取得了联系!
“那些人的真正立场如何呢?”
玄真子困惑地道:“据贫道所知,那些人似乎都是真正的志士,有些是玉龙寺要剪除的人,都在白东岳的庇护下逃过了追杀,贫道因为身份所关,还帮白东岳遮掩一二!”
杜云青冷笑道:“这就是了,白泰官并不是真心要保护那些人,是存着一份私心的,这份失私心就是想有一天跟玉龙寺来一次火拼,而那些人正好给他利用当成工具!”
玄真子惊然道:“大侠顾虑极是,贫道对白东岳的行径一直难以揣测,有时还寄予幻想,以为他也是有心人,所以才对义师中人特别保护,因为受他庇批的那些人,都是贫道深知绝端忠贞之上,直到贫道听到消息,说路五侠被孙仲达夫妇擒交和坤府中,而路五侠之所以被擒,是为了大骂白泰官,贫道深觉奇怪,白泰官早在四十年前死于陈望安之手,路五侠怎么现在赶来骂他。
仔细一揣摩,才想到白东岳行迹诸多可疑,很可能就是白泰官未死而借尸还魂,因此马上赶来问个明白,倘好遇上徐师侄在跟他们谈话,因而才动杀机!”
徐明苦笑道:“师叔,您的杀气太重,弟子先前还以为是杜爷呢,那股杀气逼得弟子连气都透不过来。”
玄真子长叹一声道:“贫道近年来努力修真,本已不轻动念了,及至听了这两个畜牲的谈话后,才知道多年来一直受他们的蒙骗,乃至杀机突涌,连自己都难以把待了,杜大侠,贫道真佩服你、你拔剑杀死孙仲达时,谁都没有感觉,修为到杀人时已无杀机,那真不容易!”
杜云青道:“再下杀人时从不动气,更不会为了某种目的而杀人,只是象蚊叮在身上举手一拍,乃是自然的反应,也是必须做的动作,何来杀机呢!
玄真子深深一叹道:“白龙年逾百四十岁,功参造化,艺臻绝顶,可是他要杀人时,眉目间仍有杀意,比大侠的修为还差了一点,因此如果要除去他,此人非大侠莫属,贫道也是为此,才萌将日月令旗奉托之心,当今之世,也只有大侠最宜保有它了!”
徐明见杜云青对这件事实不太感兴趣,似乎心中还有温意,忙岔开话题道:“师叔,您还没有说出这断剑的事!”
玄真子手抚那一截剑道:“这半支残剑叫断魂血剑,并不是它本身有何特殊,而是这一截残剑所代表的意义!它原是白龙的佩剑,就是在火焚少林寺时,被当时方丈圆枚上人硬用强硬的金刚禅功,将剑震断了下来,可是这半截仍然插进了圆枚咽喉加重了语气,又说得那么庄严,两个听者都抖了一下!
玄真子却叹道:“贫道怀此断魂血剑近六十年,无日不如芒刺在背,因为这半截断魂剑是各大宗派复仇的表徵,只要找到了昔日的灭门的仇家,出示此剑,可以号令昔年盟誓血剑令的每一宗派弟子,协同报复.贫道原是为刺探虚实而投入玉龙寺的,入门后,虽然证实了白龙道人确为昔年各派灭门的仇家高手,唯一生存的一个人,却始终无法运出此剑,一雪师门血仇。”
徐明忙问道:“师叔,为什么呢?”
玄真子苦笑道:“我之所以能怀有此断剑,乃是在各大宗派专为复仇而派出的门人中竞技而赢得的,各大宗派为了报复灭门血价,所遣者俱为门中之精英,贫道先后历经九战,技胜每一家的代表,才获得此一荣誉,成为八十一名血剑友之首,但是在贫道进入玉龙寺后,才知道技业与仇家所能,相去不啻千里,贫道为各派之冠,在白龙剑门难作三合之敌,余人又何足道哉。”
徐明色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