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妍突然十分想笑,抬起头,却正好撞见凤非离略带笑意的黑眸当中。
“美人,我们走吧!”
墨妍微微一愣,面上不动声色将视线挪开,唇间却是咬牙小声吐出两个字——妖孽。
她声音虽小,但一旁的凤非离却是听得一轻二楚,待墨妍转过身,却见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
这个评价,他十分满意!
玩笑已过,二人一前一后朝宝封堂前楼走去。
这是墨妍第一次细细打量宝封堂的后院,虽不如慕容,南宫两大世家规模庞大,却依旧很温馨。
杨柳青青,柳絮飘飞,绿草如茵,其间野花竞相争放。而不远处一池的莲花,则为整个布局增添了不少颜色。
她入地窖时还是春日,眼下池中莲花却已含苞待放,更早些的,有几朵花瓣已经微微打开。
“凤非离…”一边走,墨妍一边轻声开口。
“嗯…”他的嗓音很轻,如同随风飘飞的柳絮,轻盈如雪。他本就离她极尽,只要她微微侧过脸,就能看到,他的视线此刻也落在那池莲花之上。
虽无焦距,却是漆黑得令人失魂落魄。
“过几日我便要离开炎阳,你…”未等墨妍话音落下,凤非离却已开了口。
“美人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他的声音依旧很轻,视线突然落在她身上,唇间的笑容,让墨妍再一次微微失神。
也许这人是对的,他身上确实有着一种令人着迷的魔力。你越是想要抗拒,就越是深陷其中。
就好比此刻,他给她的回答,竟是她心中隐隐期待的!可她为何会期待,却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既然如此,那我们两日后启程!”
“悉听尊便!”低沉柔媚的嗓音,却让她一颗心再次悸动起来。
该死,怎么随便他说些什么,她竟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境。
****
夜,凉如水,明月当空。
直至确定墨妍睡下,萧媚娘这才吹灭烛火,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凤非离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负手而立,如同一株墨莲,说不出的静默美好。
“你随我来!”小心翼翼将房门带上,路过凤非离身旁时,萧媚娘小声开口。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回廊走了许久,直到确定离得已经够远了,萧媚娘这才止住脚步。
“方才用晚膳时,我听丫头说你们两日后就要离开炎阳?这是真的吗?”
“嗯…”
“你也要一同去?”
“嗯…”
“你怎的不拦住她,哪怕是拖延一段时日也是好的啊!以你眼下的身体…”未等萧媚娘话音落下,凤非离却已经出言打断。
“无碍的…”
“无碍?你不记得大夫叮嘱过什么?眼下你在宝封堂,还有我与药老为你遮掩,可一旦离开…”
“好了媚姨,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帮我多备些强心丹便是!”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嘴角轻轻扬起一抹淡笑:“我不可能为了自己将她拘于一处,再者,即便没有融血阵,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她是凤鸟,注定要翱翔天空。我若能撑到她择木而栖的那一日自然好,若撑不到,就只有等下一次继续努力了!”
“下一次?你以为你是猫,有九条命不成?”萧媚娘翻了翻白眼,继而脸色一沉:“那强心丹的效用你不是不知道,以你眼下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用!”
然,凤非离却是对萧媚娘的话丝毫不在意,只见他慢慢将眼睛眯成一条线,不温不火道:“融血丹都未能将我了结,媚姨就肯定,这区区强心丹便能将我放倒?”
“你…”
“好了媚姨,有一句话叫死马当活马医,你也不希望我有生之年空留遗憾吧!你放心好了,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轻易服用的!”听闻凤非离的话,萧媚娘涩然一笑。这人的话听起来明明没有半分道理,却让她无力辩驳。
“罢了罢了!你既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再多劝了。只不过,有一句话你且谨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依她所见,以那丫头的性子,除非是不动情。若一旦动了,必定是偏执到底,千军万马都拉不回的!
届时若痛失所爱,难保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多谢媚姨赐教!”凤非离是极其诚心的。当初得知化形珠的存在,他几乎欣喜若狂。
而今总算得偿所愿,他也不想过早变回灵魂体。
他最不想做的,便是要她等;因为他太清楚,那其中的滋味。再者,他并没有听闻过任何有关使用化形珠后的消息,所以他并不确定,其中会不会再生枝节。
“好好照顾自己……”萧媚娘轻叹一声,终是转身离去。
这世间的情爱总是如此,明明知道结果,明明知道不可为,却还是会不顾一切的飞蛾扑火。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那丫头会对他如此的念念不忘。若换做是她,当年只需彼此再勇敢些,大抵上又会是另一种境况。
然而,错过了,便就是错过了。
抬起头,明月皎皎,几颗星子稀疏的在天际闪烁。
关于化形珠期限的问题,凤非离决定暂且瞒着墨妍。
这样让人惦念伤神的事情,他一个人知道就好。
****
两日时光,一晃即过。
由于墨妍不会骑马,所以萧媚娘提前为她准备好了马车,其舒适程度,竟是丝毫不比慕容清寻的差。
墨妍本来准备一人独霸马车,不想凤非离却是栖身挤了进来。
“美人一人独乘,未免太过寂寞,不如我与美人同乘。”凤非离挤眉弄眼的凑到他身边坐下,一张俊脸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欠扁。
那日她初醒并未留意,这两日这人也似乎很是忙碌,除了吃饭,她基本上看不到他的影子。
但今日细细一看,竟发觉,已是初夏,这人身上的衣服却比她多穿了两件不止。
“凤非离,你穿成这样,是要?”她挑眉,眸中满是不解。
“美人,我天生体质虚寒,再加之近日太过忙碌,所以怕冷!”尽管理由有些牵强,但墨妍见他脸色确实不算极好,甚至是透着些苍白的味道,也就并未多想。
只不过,似乎那日在喜堂上时,他穿得可是比她凉爽多了,也未见有多么的怕冷。
罢了,不想了,再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毕竟热不热,只有他自己知道。
“眼下在官道上还可乘马车,等到了山脉一代,咱们可就得深入丛林了。现下你最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不若然,到时身体吃不消,我可不会为你减慢行程!”墨妍淡声开口,所说的话虽然听似冷漠,但实则是在劝他休息。
与墨妍相处也算有一段时日了,凤非离对于她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已经是摸得十分清楚。
自动将其中略有些刺耳的言辞去掉,凤非离喜滋滋的靠在一旁的软垫之上,临了还不忘了给墨妍抛个媚眼。
“谨遵美人吩咐!”
言罢,他竟当真乖乖闭目养神,再未多说一句话。
100。第100章 出城
然,凤非离确实是闭目养神了。但墨妍的视线却总是忍不住停留在他脸上。
她并不是没有与男人共乘一车的经验。但却极少像这一次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相较于初醒来那一日,这人似乎是更好看了些。
精致绝伦的五官之上,如同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微卷翘,偶尔轻颤,映得皮肤越发白皙如雪。
啧啧,莫非是睡着了的缘故。怎么有他在身边,连她这个女人,都觉得深感自卑。
貌似,以她现今的容貌。即便不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随着皮鞭抽打马背的声音响起,马车开始缓缓前行。墨妍掀开车窗帘,萧媚娘与药尘的身影渐渐远去。
道别的话昨日晚膳上已说得太多,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说再多不过是徒增伤感。然,一旁的这位似乎比她还要绝情,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便直接睡了。
说真的,她有时候真的是看不透他。看不透他一张俊脸上分分钟的笑容是真是假,也看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就在墨妍二人的马车离开之后。
萧媚娘与药尘却并没有马上转身离开。
“也难为那孩子了,为了避免露出破绽,竟是做到这般境地!”药尘轻声开口,语气中带了淡淡的赞赏。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丫头不知道非离现在的情况,若凡事我行我素,只怕…”萧媚娘目露担忧,话至一般却又轻叹一声。“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只能盼上天多多眷顾。”
“先前我听说他们话中的意思,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似乎北沧。过两****先过去着手安排一下,宝封堂在那边的分店,也是时候好好规整一番了,届时,待丫头到了那边,也好有个照应!”药尘抚了抚胡须,唇际扬起一抹淡笑。
萧媚娘闻言,眼睛猛地一亮,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
“对啊!你瞧我这脑子!”
***
却说墨妍二人所乘的马车,不过大半个时辰便已到了炎阳城北门。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走了一会儿终是停了下来。”姑娘,前面排队出城的人太多,恐怕有一会儿等了!”车夫一手控制着马儿停稳,一手掀开车帘,低声朝墨妍禀报。
听闻车夫的话,墨妍微微皱了皱眉。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媚姨不是说,眼下城中戒严已经取消,这城门口怎还会滞留如此多的人?
“是!”车夫低应一声,正欲转身打探消息,位于马车旁的两人却是怯怯私语起来。
“诶!你听说了吗?昨晚皇城失窃,今日城门戒严,所有出入之人必须严格搜查!”
“我倒是听说,这小偷可不是一般人,不仅盗了皇城的藏书阁,还将公主殿下给……”
“嘘!这种话你可不要胡说,小心……”那人说着,做了个杀头的动作,直吓得另一人缩了缩脖子。
早在两人开始说话的时候,墨妍便做了个手势示意车夫先不要动,眼下听了这二人的议论,脸色不由微微一沉。
据媚姨所说,这一个多月以来,炎阳城的守卫虽然较从前松懈许多,但对于来往车辆,还是要例行盘查。再者,二人通缉令虽已撤出,却仍旧处于黑名单内,虽未进行大规模的搜捕,但若被认出来,也势必少不了一番麻烦。
本来此番出城,媚姨已经托人弄了块通行令牌,应付一般的盘查完全绰绰有余。但眼下,恐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诶!上一次,南宫老夫人被害,为了追捕凶手城门可是紧闭了半月有余,害得我手里的一点货尽都压在了手里,这一回…唉!不知又要折腾多久了!”一旁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不住吐着苦水。
“你就知足吧!上一回,可是直接闭了城门,眼下再怎么说,城门还开着是真!”
……
“姑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车夫显然是萧媚娘派来的心腹,对墨妍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再者,以她和凤非离这惊为天人的长相,一无所知,也是不太容易的。
不过好在这一个月以来,凤非离的变化已是十分大了,与之前通缉令上的画像很有出入,反倒是她,更容易被人认出来些。
就在墨妍准备让车夫将车靠边停下时,原本睡得极沉的凤非离缓缓睁开双眼。
“到哪儿了?”凤非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眼惺忪的开口,继而自己掀开马车帘看了两眼。
“哦!原来到城门口了,看来我醒的正是时候啊!”他的语气中还透着一丝慵懒,眉梢竟是不自然生出些妖冶的味道。
未等墨妍开口,却见他微微掀起车帘。
“只管往前走便是!”抵押暗沉的嗓音,却让墨妍莫名觉得安心。
抬头,他的视线落在墨妍身上,唇梢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一会儿,美人可是要配合我的行动哦!”说完,他竟是拉开车内的小抽屉,取了块糕点出来,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马车走走停停,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终是只剩下两行人。
其中一行似乎是一队夫妻带着个孩子,再有一人,则是一个头戴黑色斗笠的黑衣剑客。
“过来!”守城的士兵高呼一声,便见得那夫妻二人带着孩子急急上前。
“将你们几人的行李打开!”
“是!是!官爷,我们可都是正经百姓,眼下娘家老丈人得了疾病,我陪妻儿回去省亲!”那男丁急急上前,颤颤巍巍的将几人的行李打开,里面金都是些换洗衣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抬起头来!”那官兵拿剑在里面胡乱翻了两下,又一一细细看了长相,这才不耐烦道:“下一个!”
那黑衣剑客抬手取下头上的斗笠,继而缓缓抬起头来,任由那两个官差在自己身上打量。
“下一个!”细细盘查一番,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走吧!走吧!”那官差摆了摆手,示意那黑衣剑客快走,正欲回头叫下一个,却好似突然想起些什么,大喝一声。
“慢着!”
墨妍一直都将车窗帘掀了一条小缝,暗中观察着车外的状况。此刻,那官差一声大喝,那黑衣剑客却是身形一僵,尽管那人已经将身上的气势隐藏得极好,但墨妍还是察觉到一丝丝杀气自那剑客身上溢出。
然而,那剑客到底还算镇定,此刻只是缓缓转过身来。
“官爷可是叫在下?”指了指自己,那剑客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只在墨妍看来,却怎么都有种皮笑肉不想的感觉。
“废话,除了你还能叫谁!快,将你手中的斗笠交出,让我好生查看一番!”果然,那官差话音落下,只见那黑衣剑客握在斗笠之上的手猛地收紧!
“还愣着干什么!”见黑衣剑客没有动作,那官差开始催促,并上前一步,伸手欲要夺过他手中的斗笠。
杀气骤然散开,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那官差察觉到不对,大喝一声:“来人,拿下他!”
大批的官兵涌上,将那黑衣剑客重重包围。
“快!快!前面打起来了!咱们快些趁乱出城吧!”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顷刻间,场面顿时失控,成群的老百姓开始涌向城门口。
那官差见状,正欲调兵阻拦。
却见那黑衣剑客终是将斗笠再度扣在头上,下一刻,手中长剑已然出击。
湖蓝色的剑气自那黑衣剑客身上爆发开来。
“看,是高级剑灵!看来藏书阁所丢的宝贝八成在他手中!”不论什么时候,总不乏八卦之人。
然而,坐在马车之中的凤非离却是抚了抚额头。
“唉!本想趁此机会好生亲近美人一番的,现下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说完,他眼睛微微一眯。
“老陈,还等什么,咱们冲出去!”
随着凤非离一声令下,车夫手中的皮鞭狠狠抽在马背之上。马儿长嘶,不多时,两人已安然出了城门。
然而,就在两人出了城门以后,那黑衣剑客身形一闪,瞬间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位于炎阳城内的一家客栈中,身着宝蓝色长袍的少年负手立于窗边。他的手中正把玩着一只酒盅,俨然便是那日青峰镇翠竹轩中墨妍所用过的那只,酒盅的边缘,还有一条细细的银灰色长线。
他身后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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