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身后的人突然低吼一声。一股强烈的力量自他体内爆发出来,直接将围在四下的银甲天兵尽数震得跌落云端。倒是云不归身旁的那名红甲老者身体微微晃了晃,虽勉强稳住未有跌落,嘴中却是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一道红影掠过,凤非离却已将墨妍和墨宝儿一并拉入怀中。
“跟我走!”
那一瞬,墨宝儿眸中是掠过一丝喜色的。可转而,他却听得自家娘亲用一种极为淡漠的语气开口。
“人总是会变得的,或许我们曾经相识,可如今我既已将你忘记,那便是不再想要记起。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当下你纵是将我强行禁锢在你身边,我的心中也没有你…”
凤非离如遭雷击,下一刻,一双冰凉的小手已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剥离。
“宝儿!我们走!”墨妍沉声开口,此刻倒与她之前的温婉柔顺大不相同。
墨宝儿微微一愣,娘亲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样陌生?
其实墨妍心中的想法此刻再简单不过,从前,她只以为所有的人俱都离她而去,便只想带着宝儿过平静安乐的生活。然而,眼下,云不归还活着,她心中实在欣喜。再者,她也不想再看到有人离他而去,不论是小白或是谁。很明显,眼前的这人与云不归是旧识,且十分不对盘,不过既然命运注定要她卷入这纷争之中,那她便索性不再挣扎。
只是那些杀戮,能免,则尽量免去吧!再有,最主要的一点,身后的那人,她虽隐隐觉得熟悉,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般日日面对面的生活在一起,她着实不知要如何面对,莫不如索性借此分开,或许对彼此更好些。
然而,凤非离可不这么想。但闻他怒吼一声,再度上前,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管墨宝儿,很明显,那小家伙只会跟着他娘亲走。
狠狠将墨妍从背后抱住。
“不许走!”霸道而执拗的低吼,他身上哪里还有一丝妖神的模样,倒像是头发狂的野兽。他的力气很大,反身将墨妍的身体整个扳转过来,作势便要强吻下去。
一旁的云不归见状眸色一沉,他微微上前一步,作势要出手阻止,却被凤非离随手一记掌风震退数步。
“滚开!”他红着双眼怒斥,仍是低下头要继续去吻,却于石破天惊间瞥见墨妍眸中的淡漠死寂。
“我心中无你,记忆中无你,此刻纵是吻上千遍百遍,我也总归是想不起你…”骨子里,墨妍还是如同从前一般,一旦冷酷起来,便没有一丝的人情味可言。
“我记得他,我愿意和他走!”她定定的开口,一语将眼前的人彻底打落深渊。
凤非离眸色如血,竟是徒手送出一掌,将四下山峰震得沙石滚落。反手以气劲将墨妍二人送至云不归身旁。
“云不归!你若教她母子二人受得半分委屈,届时莫怪我夷平你众神之界!”
没有人看到,他转身之际唇际涌出的丝丝鲜血;没有人看到,他离去之时眸中的悲痛绝望。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弑天下而独要她;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倾尽此生之力为她将那些遗憾填平。可偏偏,却是她不愿!
而独独,是她不愿…
293。第293章 煎熬
一转眼,距离那日绝息潭分开已经半月有余。墨妍跟随云不归回到神界也已有半月有余,中途,她见过小白两次,不过那厮似乎和云不归达成了某种协议,整日里不见踪影,极少露面。
而云不归似乎也很忙,将她与宝儿安置在这芙蕖殿后,除却初回的那几日时时都在,近来每天只有入夜时分才会过来。
然而,人虽来得极少,吃穿用度却是样样齐全的。菜色尽是她和宝儿喜欢的,衣裳的颜色和质地明显也是精选准备的,就连她母子二人所住的房间,也俱都是按照灵塔之中的陈设在办。
只近来,她总觉得被宝儿似乎不太对头。放在平日里,入得着新鲜地方,他必然是兴奋异常,不叽叽喳喳将每处犄角旮旯翻遍定是不会罢休。然而,除却最初的两日新鲜感后,小家伙变得安静起来。每每入夜时分便从自己的房间摸到她的床上来,必要搂着她才能睡得着。
而眼下,白雾袅袅之中,小家伙低头坐在白玉石围城的荷花池旁,赤着小脚丫拍打着池水,明显是有些意兴阑珊。
近来几日,他总也这般,在池子边一坐便是半日。只有吃饭时与他新得的小东西玩耍时才会笑上一笑。
大约是察觉到墨妍的靠近,墨宝儿于池子边上转过身来,见得墨妍,眼睛一亮,哧溜一下从池中收回小脚,圆滚滚的身体坦克似的撞进她怀中。
“娘亲…”小家伙脆声开口,一张小脸儿在她怀中胡乱的蹭,半晌,终是慢慢抬起头来,有些怯怯的开口。
“我们几时回灵塔中去?”他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期待,似乎急急盼着墨妍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墨妍垂眸看她,终是缓缓蹲下身来。
“怎么?宝儿不喜欢这里?”柔声开口,墨妍并不直接回答墨宝儿的话。其实,她也并不十分愿意住在这里,可云不归对她说,这神界之中灵气充裕,对宝儿体内的七绝散药力压制十分有效,只需再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届时再到神界的化清池中沐浴一番,便可去除七到八分。
尽管那人曾经也对她说会设法去除宝儿体内残余的药力,可不知何故,她却不想处处依赖于他。
听闻墨妍的话,墨宝儿一张小脸儿瞬间垮了下来。
“倒也不是不喜欢,只不过云叔叔每日深夜才来,白天又没有人陪我玩儿。这里规矩多,不能乱跑,好生无趣…”皱着小脸儿数落,墨宝儿一脸不忿。他前日不过溜出去玩儿,结果不小心打碎了侍女手中的一对玉如意,这一幕刚好被上回那个红甲老头儿瞧见。
那老头儿明显不喜欢他,不过大概是碍于云叔叔的缘故不好为难他,便当着他的面将那侍女狠狠罚了一通。
他为此心中很不痛快,便让貂儿在吃饭的时候给那老头儿饭里添了些料,不过大约是他修为太过强横的缘故,吃下去竟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再后来,只要他出了这芙蕖殿,便总会有人跟在身后。
见墨宝儿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墨妍不由有些好笑。
“依为娘看,你不过是在灵塔之中散漫惯了,如今稍稍受些管束,便不适应…”墨妍柔声轻嗤,食指在墨宝儿额心点了点,见小家伙嘴巴仍是撅得极高,便又笑了笑。
“罢了罢了,看在娘亲的份儿上忍忍可好?你想吃什么?娘亲给你做?”
听闻墨妍的话,墨宝儿长叹一声,半晌,他挑了挑眉。
“除了蛋炒饭以外,娘亲还会做其他的吃的吗?”
听到儿子的话,墨妍脸色微微一红,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小家伙说得没错,时至今日,她除了蛋炒饭做得勉强可以入口之外,其余的……
“这样吧!娘亲带你去找云叔叔,他可是做菜的高手!保管你吃上一吃,日后必然念念不忘!”眼睛恢复了视物能力,以为死去的故人还活着,墨妍的心境倒是较从前开阔许多,而今时不时也会笑上一笑。
“真的?”听到墨妍要带自己去找云不归,墨宝儿微微一愣。虽然这天宫无趣,不过云叔叔待他还是极好的……
见得墨宝儿再度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墨妍唇际扬起一抹淡笑。
“每次一提到吃的,你便兴奋不已,也不知你这一点随谁…”她不过随口而提的一句话,却是被小家伙听进了心中,墨宝儿朝她怒了努嘴。
“多半是随爹爹,你瞧,我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娘亲!”小家伙倒是十分实事求是,心中想什么便说什么。
听闻墨宝儿的话,墨妍有些好笑。不过下一刻,她却微微一愣。
若说这小家伙长得像谁,却是那人无疑了…那一日她确实是有些过分,也不知,那人如今怎样了。
心中隐隐想着,墨宝儿却已拉着她的手,迫不及待朝云不归的祥云殿走去。
却说此时,位于妖界之中,墨居之内。碧玉筑成的拱桥如同一条玉带架于半空之中,半轮残月之下,着了红衣的男子斜倚在桅栏之上,他手中提了壶酒,漆黑的凤眸中带着几分迷醉,而迷醉之下,却是满目的血丝和焦灼。
在那名红衣男子身后,则站了一名身着墨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那名男子生得十分俊俏,见得凤非离如此,几番开口欲言,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来。
自从人界回来,主上已经这样一言不发一连饮了半个月的酒,但凡来客一律不见,颓废之色较从前更甚,便是连平日里常去的画室也不再去了…
本是为他终是不再流连人界心中一喜,未料到竟是这般境地。
凤非离于玉桥之上抖了抖手中的酒壶,却半晌也没抖落一滴出来,终是眉毛一蹙,将手中的酒壶丢到桥下。
“拿酒来!”他爆喝一声,浑身怒气四溢,似乎急需什么来压制怒火,下一刻就要喷薄爆发。
那黑衣男子迟疑了片刻,终是微微上前。
“主上…您已经…”
然而,他话音未落,却见桥上之人猛的一掌打在桥下水中,只击得爆裂声四起,水花飞溅。
“怎么,本尊说的话你听不懂么?”
294。第294章 云不归,告白
那黑衣男子见得凤非离如此,终是轻叹一声,转身去取酒来。
却说墨妍带着墨宝儿到祥云殿时,云不归正坐在书案前忙碌,他似乎是在翻阅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大约是察觉到母子二人的气息,终是将手边的事情放下,抬首朝二人扬唇轻笑。
“如何?可是有事情找我?”他柔声开口,眸中略带了些笑意。以他对她的了解若没有什么事情,她断然是不会来这祥云殿寻他。
“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宝儿无聊,我便带他过来看看…”对与云不归的话,墨妍倒也为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直接阐明目的。
墨宝儿是极其乖巧的。
“我肚子饿了,娘亲说你做的菜好吃,便带我来找你了…”他嘟着嘴巴开口,见得云不归祥云殿摆满了书柜,不由得微微有些好奇,竟是情不自禁欲要深入其中去瞧瞧。
“宝儿,不可无礼!”墨妍见得墨宝儿如此,沉声喝道,成功制止了墨宝儿欲要一探究竟的行径。
“无碍的,小孩子么…”云不归见得墨妍如此,不由开口劝阻,却见一旁的墨宝儿已经上前一步。
“云叔叔,你不必替宝儿说话,娘亲说得对,到旁人家中做客,确实是要恪守礼数!”他脆声开口,粉嫩的小脸儿上满是肃然,不仅没有因为墨妍的话生气闹别扭,反而义正言辞的开口。
“乖!”听得墨宝儿所言,墨妍柔柔一笑,旋即垂眸抚了抚墨宝儿的头顶,却在那一刻,错过云不归眼中的黯然和失落。
做客么?原来她由始至终都未曾想过要长留于此…
心中虽涩然无比,云不归却仍是笑了笑,上前一步,牵起墨宝儿的手,也顾不得繁忙的公务。
“好了,你大可以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走!云叔叔带你做好吃的去…”云不归待宝儿是真心极好的,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总也第一个想到他,但凡是他想要的,也必定有求必应,尽管,墨宝儿所求极少。
听到此话,墨宝儿脸上虽满是雀跃,却依旧中规中矩的跟在云不归身旁,全无灵塔之中的自在随性。
墨妍跟在墨宝儿身后,目光落在他小小的身形之上,眸中不由掠过一丝深思。
或许,是她想错了,只想着人多些,他心中所想便会少些?似乎,前几日,对着那人时,小家伙并不是这样的。
整个做菜的过程,云不归都未曾要墨宝儿及墨妍插手,直到添碗布筷,都是他一人。
墨宝儿拄着下巴坐在石凳上,两只小脚不断的晃悠,眼睛则一动不动盯着石桌之上冒着热气的吃食,心却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奇怪了,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满脑子都是那个人?明比云叔叔比那人体贴多了,从头到尾也没支使他做任何事情,可为什么,他却高兴不起来呢。
“好了!可以开动了!”云不归将最后一碗汤放在石桌之上,氤氲的热气蒸腾而上,终是将他眉宇之间的仙气褪去些许。
有那么一瞬间,墨妍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他们似乎又回到了青峰镇通往东离路上的山洞中,他还是那个笑起来温淡明澈的少年,而她也还尚未涉世过深。
一顿饭倒也吃得还算热融洽,期间墨宝儿闹了好多笑话,只不过墨妍与云不归二人之间,仍是如同过往一般,不温不火。二人聊了许多,从初识到分别,由始至终,她眸中始终挂着清淡笑意。末了,她轻声言谢,为他于七年前舍身相救。
墨宝儿虽也对墨妍从前的往事十分感兴趣,可墨妍云不归二人之间的谈话跳跃性太强,他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竟是支着下巴在石桌上迷迷糊糊打起盹儿来。
其实,并非是墨宝儿不够打起精神。而是从前二人之间共处的机会实在太少,最主要的是,故事说来说其,却总也好似少了什么重要的因素,就那般生生的空了出来,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苍白而黯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颗星子爬上夜空,风吹得身上有些凉,墨妍起身将之墨宝儿抱到怀中,终是问出自己一直想问却没有机会问出的话来。
“宝儿的身体,何时可以浸泡化清池?”她此番之所以随他前来神界,一方面是想确定小白是否安好,再来是故人重逢,借此机会聚一聚也好,后来得知此处对宝儿的身体有利,方才未有即刻离去。
听闻墨妍所问,云不归不由微微蹙眉。
“怎么?是不是哪里招待不周?亦或是近日以来,我没有抽出时间来陪你们?”其实,云不归倒极其希望墨妍是因为这其中的原因才会有此一问,那至少证明,她多多少少还是在意自己的。
然而,对于云不归的话,墨妍却只微微一笑,眉目间较从前尽管亲和柔媚些,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疏离感。
“哪里的话,倒是我母子二人留在此处太过叨扰!”她字字斟酌,依旧是半分也不愿意与他拉近距离。
这一席话听得云不归面色微微一沉,他终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暗涌的情绪,微微上前一步,一手将她抱在墨宝儿身上的手握在手心之中。
“我说过,我会对宝儿视如己出…”
云不归的话让墨妍微微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抱着墨宝儿后退数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云不归,莫要再说笑了…”她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那日在绝息潭时,她对他所言不是没有听到,只那时她心绪被那人搅得实在太乱,又与眼前的人是久别重逢,便只当他不过念在往日情分之上随口一提,便也就未有放在心上……
只此刻,彼此都已经冷静下来,可再瞧他眸中神色,倒不似在与她说笑。
果然,她话音落下,云不归面色却是越发变得难看起来。
“我并未与你说笑,我所说,字字句句,皆是由心而发!”云不归心中情绪已经压抑得太久,本想着将她接到身边来一步步来,然此刻经墨妍的疏远抵触这么一激,算是彻底爆发了。
“妍儿,实话与你说,早在七年前,我变已倾心于你。早在黑水岭外,轩辕箭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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