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扬了扬眉,在燕不凡抬头的时候,望向了一边神情平和的少女,神情带着几分的满意。少女却是垂下了眼眸,再抬眸时望着美妇人的眼眸是冷然的。
美妇人见了,禁不住露出了黯然的神情,心里轻叹了一声,宫主,少宫主心里还在恨着你,娉儿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你要那么做……当年……
***
寒烟殿。
神宫四大长老之三,正神情冷凝的站在宫殿光亮的大殿上。
大殿的正中,一道七彩的水晶帘垂挂在地,将大殿隔成了两半,一身白衣的冰艳女子淡然地斜倚在水晶帘后的软榻上,清冷的眼眸微阖,一言不发地听着三位长老争论。
「宫主,祖宗立下规矩,男人是不能出现在宫里的,您这样安排,按宫规是要……」苍老的声音,是一身黑衣老妇,愤怒地响起。
「梅长老!」清朗的语音,急急地打断了那苍老的声音,「宫规没有错,但是,别忘了这燕不凡是出自哪家,他来自鬼府。」清脆的语音,带着少女的童稚。
「竹长老,就算姓燕的是来自鬼府又怎么了,即便是几十年前,燕鹤行来了,他也只能在行宫里待着,更何况是他的孙子。这燕不凡还不是鬼府的继承者,他不配宫主为他破了宫规。」苍老的语音,带着冷冷蔑视。
「那么,梅长老,你可记得三年前,铁云掌灭门之案?」沉哑的语音带着沉稳,冷冷地打断了那苍老的声音。
黑衣老妇一怔,花白的双眉紧紧一皱,低声道:「自然记得,三年前,铁云掌全门惨遭杀害,仅有一子因事在外而逃过此劫。神宫花了一年时间,将凶手抓获。原来是漠北狂人因为爱上了铁云掌之女,一心上门求亲却遭铁云掌拒绝而大发狂性,灭了铁云掌全门。漠北狂人事后也十分的后悔,甘愿受到惩处,只求放过其它在漠北的部落。」
「梅长老记得如此清楚,记性不错。」沉稳的男装丽人扬了扬眉,然后冷笑了一声,「那么,梅长老自然还记得一年前,漠北有一游牧部落七十五人全惨杀害。我们抓到凶手,凶手全部供认不曾抵赖,可是,我们都知道,那个不过是被人收买了的杀手。背后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是谁。梅长老,你说,如果是鬼府,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那黑衣老妇被问得哑然,苍老的脸上微微抽搐,恨恨地瞪了一眼男装丽人,良久才冷冷的道:「菊长老!好,好!宫主,请恕奴婢无礼,告退!」
然后,那黑衣老妇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殿,一身男装的丽人与粉裳少女愕然地看着那黑衣老妇说走便走,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那水晶帘后一身白衣的冰艳身影,齐声道:「宫主,梅长老她不是故意……」
「罢了,不必再说了。她也是为宫里好。」那冰艳身影微动,冷冷语音已然穿过了水晶帘,「行云宫里一切都有娉儿安排。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是。」男装丽人与粉裳少女对望了一眼,然后慢慢地退出大殿。
水晶帘后,那一直闭着眼眸的冰艳女子冷冷地张开了眼,乌黑的眼眸里带着冷然的笑:「一群废物!等着你们办事,神宫早就败了。逐风。」
大殿的大梁上,一缕白影飘落:「属下在。」
「风影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冰冷的眼眸淡淡扫了一眼身着白衣的少女。
少女扬了扬眉:「风影还是没有办法潜入,鬼府机关遍布,她几次进入,都被发现还差点被掳,所以……」
冰艳的容颜微微一寒,清冷的眼瞳斜睨,那少女打了一个寒颤,冰艳女子却是转开了眼眸:「鬼府的情况,怎么样?」
少女松了一口气,轻声道:「鬼府里虽然没有主子,可是有三大管事在,一切井井有条,与主子不在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手掌轻轻一扬,少女会意,身影一动,已然消失在大殿里。
冰艳女子慢慢地自软榻上起身,冰艳的容颜上盈起一抹冷魅:「鬼府……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属于我……」
***
仰首灌了一口酒,龙莫愁默默地看着寂静的宫殿,十年没有回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不过,倒是比记忆里多了一些人。看着那些素衣的宫女们安静地站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里,一个个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些宫女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应当是在自己离宫后选出的,想必,是从没见过自己,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娘安排的人呢?
嘴角扬了一抹邪气的笑,轻柔地站起身,随意地靠近了身边的一个宫女,伸手支起那尖尖的小脸,指尖轻佻地抚着那光滑如玉的脸颊,俊丽的脸庞上扬起一抹邪气的笑:「你叫什么?」
龙莫愁在江湖中一向颇有女人缘,一个与她行事作风的豪气有开,一个也是因为她的笑,她的笑容,有一种让女人为之着迷的魔魅。连那些行走江湖的女侠、青楼名妓都逃不过龙莫愁的笑,何况是这未曾出过宫、见过世面的小小宫女。她呆呆地看着那俊丽容颜,一张清丽的小脸涨得通红:「少……少……宫主,奴婢碧波,少……宫主……有、有何吩咐?」
「陪我喝酒,好吗?」敞开笑颜,龙莫愁揽住了那纤盈的身子,俊丽的容颜轻柔地抵在宫女纤瘦的肩上,轻柔地磨蹭着。
「不,不……」小宫女紧张地僵了身子,一双手惶恐地推着那修长的身影,清艳的眸子不安地打量四周,「奴、奴婢不……不能乱了宫规。请少宫主……」
丰盈的唇,轻柔地堵在了小宫女红艳的嘴上,将那小宫女吓得睁大了双眸,整个宫殿静得鸦雀无声,龙莫愁大笑着道:「不吵了,来,喝酒。」
小宫女被吓得僵硬的身子随意地就被龙莫愁给拉了去,坐在了桌边,一双清艳眸子不安地往某个方向瞧去。龙莫愁为宫女倒上了杯酒,不着痕迹地随着小宫女的眸光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门边的衣角闪了闪,俊丽的脸微微一沉,瞬间又转成灿烂笑容,将那对着她的宫女迷得晕头转向。
喝下杯里的酒,龙莫愁的眼滑过了一丝冷光,果然……
***
燕不凡跟随着宫女来到了半山腰,转过了一片绿萌,看到雪白的宫殿就隐在那片绿萌中。一条白色浑圆石子铺成的小径穿过了绿萌,连接至宫殿的厚实宫门前。
领路的宫女站在小径前,侧过身,对着燕不凡微躬了身子,然后轻盈的退开。有些惊愕地看着那宫女飘然消逝的身影,燕不凡的眉头微微一皱,奇了,竟然不带他进宫,只领到门口?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行云宫。行云宫,有什么古怪吗?
慢慢地推开了厚重的宫门,秀美的眼眸打量着这个行云宫。宫殿很大,大得一眼看不到边,一眼,都看不到一个人。
透亮的瓦,高高的柱,一眼的白,除此之外,瞧不到任何的颜色。即便他自己也最喜欢白的清雅与素净,可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却让他禁不住泛起一抹寒意,冰冷而无情的白,不是他所喜欢的清雅与素净……
这里,比鬼府的那座小院还要冷清,起码,在鬼府里还有温婉慈爱的娘亲,而在这里,却是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气,不,连一个鬼都没有……连鬼也不愿住在这里呢……
龙轻寒,你究竟想要怎么待我呢?
红艳的唇微微上扬,燕不凡轻轻地合上了宫门。
***
入夜。
静寂的宫殿吹入了一股夜风,将装饰着宫殿的轻纱吹得四处舞动。
燕不凡猛然坐直身子,看着那轻纱后面渐渐逼近的黑影,清润的眸子凝视着一只白皙的手掌慢慢地撩开了那重重的轻纱,看着那一张俊美的脸闯入眼睑,笑,轻轻地浮上红艳的嘴角:「你来了?」
俊美男人慢慢地走近坐在榻上的精致少年,清澄的眼,默默地注视着那清艳的容颜,轻柔地笑着:「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燕不凡柔柔地笑了,伸手揽住了男人的颈项,慢慢地仰起颈脖,将红艳的唇轻轻地印在俊美的容颜上,柔声道:「你不是说了,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吗?难不成,你说话不算话?」
男人低笑了一声,低沉的语音在宫殿里慢慢地荡开:「不凡,我怎么觉得,我好象又更喜欢你一些了呢?」
媚眼微转,笑容更深了,忽地,燕不凡如玉的鼻轻轻地抽了抽,讶道:「你喝酒了?」
男人微怔,低首轻嗅,眸子微眯,低声喃道:「取暖用的,你知道,雪原很冷。」
燕不凡张大了眼眸,作出了明白的模样,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附和道:「雪原真的很冷……是该喝点酒暖暖身子……不知道你身子暖了没有呢?若是没有,我们就再做点事情来暖一暖,怎么样?」
柔媚的眼眸微挑,带着万种的风情望着那俊美的男人,一手缓缓地在男人的身上游走,一手解开了那垂挂在银钩上的床帐。床帐衬得那白皙的身子朦朦胧胧,却更加的诱人……慢慢敞开的身子,准备好了迎接那久违了的灼热事物……
「嗯……」难耐那灼热的情潮,燕不凡狠狠地咬住了那宽厚的肩膀,却更引得那健壮身子急剧耸动,「啊……啊……」
情欲迷离的秀美眼眸轻轻地泛着笑意,直勾勾地望着那床顶的帐子。狂,这场戏,你可以演多久呢?
翠绿的树,五彩的花,粉蓝的天,鸟儿叫,虫儿鸣……
鸟语花香,和着恬静而舒畅的暖风,吹得让人禁不住有些昏昏欲睡;因为一夜的欢爱而慵懒的少年,一大早便被宫外清脆的鸟鸣声唤醒,着了衣裳,也不曾梳洗,便开了宫门。
瞧见宫外入云的榕树丛中,一片粉紫开得正艳,细细瞧起,却是一片紫藤,密密绵绵,看起来竟像是一个天然的床榻。
随意地自行李中拿了一卷书,然后费了好大的一番劲,才爬上那一处粉紫。原本还想看会儿书,可是,瞧着瞧着就有些犯困了……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腰,懒懒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燕不凡放下手中的书卷打量着澄清的天空,好美的天空啊……
谁会想到,那一片冰寒的雪原里,竟会有这么一处美丽的地方呢?天好蓝,蓝得那么清澄美丽……不像那片雪原,天空是无尽的灰……透过树梢晒进来的阳光,柔和而温暖,好暖,好舒服啊……好想就这样,静静地睡去……
精致少年静静地躺在密密纠缠的紫藤树丛中,粉紫的花蕊,一串串静静地在嫩绿枝叶中绽放。淡雅的花香,围绕在少年的四周,令少年恬静的睡颜上泛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少年微微地侧了侧身子,耳边听到了细碎的足音,禁不住微张了眼眸,透过树哑间的缝隙,只见几个宫装少女,婀娜的身影轻盈地行走在榕树下的小径上,或是提着食盒,或是捧着水盆,或是捧着衣裳,瞧起来像是来给住在那绿萌后的宫殿里的贵客用的。
燕不凡静静地看着那些宫女走进宫殿,然后,不一会儿,便瞧见那几个宫女空着手走出了宫殿,只是原先肃穆的神情却染上了几分疑惑。
轻柔的声音虽低,却仍是传进了燕不凡耳里。
「奇怪,怎么不在?」
「不知他去哪里了,要是梅长老问起来,我们又要受罚了。」
「可是,如果他出了行云宫范围,负责巡察的姐姐们早就知道了,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么说他还在附近。只要他不出行云宫的范围,都不打紧。」
「说得也是。」
宫女们轻柔的说着,然后是一阵的沉默。
过了一会,才又有声音。
「彩裳,听说昨儿个的事情了吗?想不到,以前出过宫的那些姐姐说得都是真的。」
「真的想不到呢。少宫主竟然会调戏碧波。」
「听说,少宫主亲了碧波呢……」
「那碧波可是吓坏了吧……」
「嘻嘻……」
……
声音渐远,而躺在树梢上的燕不凡,原本有些佣懒的眼眸却慢慢地染上了一抹恼色。
昨儿个他来的时候,一身的酒气,可是,瞧起来不像是醉了的模样呀……
将书卷慢慢地覆在脸上,掩去满面的酸气,燕不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莫愁放浪形骇的性子,他不是不晓得,也知道她在江湖中的各种传言,也知道这一些都只是为了掩饰,可是,即便知道这里面另有文章,他的心里面还是酸酸的……碧波?是谁呢?怎么样,才可以瞧见呢?可有他长得好?
原本还有些犯困,这会儿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
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龙莫愁斜睨着那缩在脚边的宫女碧波,清丽的眉眼皱成了一团,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纤瘦的身子一半挂在床上,一半悬着空,看起来一副不安稳的模样。起身拉住那眼看着就要掉下去的身子,小心地放在床上,这还是一个小孩子,却被她拖进了一场局里面……现在,整个神宫,都传遍了吧……
娘应该已经知道了。
那样最好!
不知道现在的不凡在做什么呢?
去看看他吧……
行云宫里空无一人,不凡去了哪里呢。
满心的忧虑,猛然在瞧见宫殿外那一片粉紫的时候,化成了颊边浅浅一笑。身影微动,掠至了树梢,眼眸安静地看着那一张恬静的睡颜。
「瞧什么呢……」倏然张开的眼眸,黑得犹如深夜的天空,亮得犹如那夜空中闪亮的寒星,好美……衬着那睡后初醒的慵懒笑颜,诱得人禁不住想碰触。
龙莫愁着魔似地低下头,轻轻地吻住那一张一合的红艳小嘴,不凡,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得几乎要发狂了……想要你啊……
「唔……」惊讶地张眸看着那张俊丽容颜,燕不凡只有怔忡了一会儿,便全心意地承受着唇瓣上传来的甜美,唇与唇密密贴合,舌与舌紧密交缠,狂野而热烈。是灵魂与生命的交缠。
唇与唇分离的时候,牵出了一抹细细的银丝,燕不凡看着那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那原本清亮的眼此时却因为情欲而显得有些迷茫,眼眸一闪,一抹邪魅流光在燕不凡绝美的眼眸里倏闪而过。
红艳的嘴唇浮现一抹淡笑,柔媚而甜美,直把龙莫愁瞧得迷了眼,还不及反应,便被原本在下方的少年抱着树藤上翻了一个身,变成了龙莫愁在下燕不凡在上的姿势。龙莫愁轻笑着看着那一张精致的面容:「不凡?」
燕不凡笑着,伸手按在那一张丰润的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在那一张俊丽的容颜上印下点点轻吻,轻柔得仿佛柳絮飘落般,迷惑着龙莫愁的心。
白皙的手,轻盈地滑入了明黄衣裙,掌心触上那结实而又柔滑的肌肤的瞬间,昨夜,应该是这个位置吧……他咬了狂……而且力道还不小呢,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猛然一僵,禁不住无声地叹了一声,收回了手,轻轻地与那俊丽人儿相依偎。
莫愁。
或者说是狂?
这一层表像,你们还要背到什么时候呢?
***
神宫所在的山谷叫做长春谷,确实说来,长春谷它并不是谷,而是一座山脉因为地壳运动裂开形成的一道口子的最底端,临空望去犹如一个收紧了口的布袋,四周没有道路,只有靠两边陡峭崖壁上天然生长着的树枝以着极高的轻功跳跃,才得以进入。
因为地壳运动,所以,这长春谷里有许多处温泉喷涌,形成了四季如春的奇特风貌。而历经了千万年的演变,这里繁花似锦,绿萌成林,端的是风景如画。
而长春谷的尾部,则又有一个谷中谷。
它比长春谷的地势要高出二十几丈,穿过神宫的宫殿群落,是一片光滑的崖壁,而崖壁上有一棵斜长出来的松树。跃上松树,便可以看见松树树根的地方,有一处仅容一人进入的裂缝,裂缝曲折回转,走在其间,只觉密不透风,十分的闷热。
走出裂缝,迎面而来的便是隐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