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一眼俊美的面容,燕独舞轻轻地叹了一声,虽然生来凉薄,对人无情无义,即便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入不了他的眼,只是,那终究是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自己亲手将他推进这种境地。
虽然,刚才只是稍微看了一下,他还是发现了,那一夜,在鬼府里对不凡用强的人,就是莫愁。
其实,早就应当想到了。
那一夜,不止是对不凡下了春药,交给不凡的解酒药也是另一种春药,只是,从来不曾想到,莫愁竟会是男人。那个春药只对男人有效……所以才没有把那个出现在鬼府的陌生男人和龙莫愁联系起来。当时,还在讶异怎么会有陌生的男人出现在鬼府,只是鬼府那么大,想想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认识,所以也就释然了。
只是,谁会能想到,那个男人就是龙莫愁呢?所以,也才会有了后来,莫愁向鬼府提亲,要与不凡成为夫妻吧。
想来,不凡与龙莫愁,这一段姻缘,许是天注定的吧……否则,这两个完全相反的人,怎么会在一起呢?
只是,不凡那个性子,会想得通吗?
他那个认死理的性子,怎么能想得通呢?
这一段情路,注定他要走得坎坷。
绝美的容颜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似乎,自己那颗除了不归以外,对所有的一切都无知无觉的心,终于也有了一点做父亲的自觉了。
***
猛然捂住嘴,不凡张大了眼眸,脑中,一片空白。
谁能告诉他,他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哈哈哈……
谁来告诉他,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手指,深深地妪进了身体下的泥土里。
不是真的……可笑啊,可笑啊……原来,狂就是莫愁,莫愁就是狂……
隔着门,害怕的心情。好可笑。
想着,利用狂的算计。好可笑。
喜欢莫愁的心情。好可笑。
想着不能喜欢上狂的心情,好可笑……
想着喜欢莫愁多一些,还是喜欢狂多一些的心情,可笑!
可笑,可笑啊……
原来,我的一切,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啊……可笑!可笑!可笑!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拋弃我……我以为,终于有人喜欢我了,终于有人爱我了……原来,一切,一切都只是一个世间最大的笑话。
伸手捂着脸,任凭眼泪慢慢地自掌心滑落,渗进身体下面的泥土里。然后,只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痕。为什么看不出来,为什么看不出来,龙莫愁就是龙莫狂,龙莫狂就是龙莫愁?
一个是阳光下的少女,一个是黑暗中的男人,这两个人,分明是不一样的,为什么,竟然会是同一个?曾经也觉得莫愁和狂有些相似,可是,却从来不曾想过这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身体,禁不住发寒;连心,也结成了冰。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莫愁竟可以装得如此的彻底?为什么,为什么狂也可以掩住一切?
为什么!
男的,女的……
连性别都可以更换,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人相信的?
老天爷,你告诉我,这个世间,我还可以相信谁?
颈脖间,滑落的玉佩吸引了眼光,游动的飞龙,在月光下,散发着不安的光泽。
眼前,忽地出现了那张俊丽的面容,猛然转回头来,轻快地贴上了自己的面颊,然后,笑着说,这就做我们的定情之物吧……
定情物!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伸手扯下那一块玉佩,扬手,猛地拋向远方,扑地一声,落进了在月夜下流动着莹辉的溪流中,只划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当涟漪散尽的时候,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就恍如,自己什么东西也没有得到一般。
真的要舍弃吗?
黑夜里,那急促的呼吸,那手脚相抵的亲昵,那深深刻进身体最里端的炙热,那绝妙的狂野滋味……无法舍弃!
阳光下,那温润的笑颜,体贴为自己披上衣裳的双手,总是带着点故意的轻吻……无法舍弃!
心,忽地揪紧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这样就丢了,真的什么痕迹也留不下了……不要,不要……
就算龙莫愁不只是龙莫愁,就算你是那个隐在黑暗里夺走我的身体、夺走我的自尊的男人也好,起码,你们给了我在鬼府里感觉不到的温暖,我不要舍弃,不要舍弃……
清润如玉的眼眸里出现了一抹悲哀的神情,盈满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好可悲啊,明明知道一切是假的,可还是不想舍弃……莫愁,我喜欢你的明朗英气;狂,我喜欢你的狂野热烈。你们两个人,如果真的是两个的话,我是不是又该烦恼,我要如何选择?上天这样安排,是不是免去了我左右为难的痛苦?
呵呵……这样找借口的自己,还真的是懦弱啊……爹爹,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这种懦弱的个性,什么大事情也做不成,所以,你才从来不会把我放在眼睛里,去疼惜,去给予一个父亲的关爱呢?
这样的燕不凡,连他自己都讨厌啊……
玉佩……
猛地抬起眼眸,疯了般地冲进那抹银辉之中,带着冰寒的溪水,冰一样的剌进了身体,让不凡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白玉一般的面容,飞速地被青白颜色染满。
缓缓流动着的溪水,浸湿了腰部,让腰以下的地方都透着冰寒的麻木钝痛,乌黑的眼眸木然地游移在清澈的水底,没有……没有……
到哪里去了?
分明,是被拋在这个方向……月光一闪,溪流里,也流动了一抹莹光,吸引了那一双乌黑而悲伤的眼瞳,啊,在那里……
燕不凡伏下身,脸浸入了水流,整个身体猛然地被一种与溪流的冰寒所相反的闷热所紧紧包围,好热……伸着的手,怔怔地就这样放在了缓缓流动着的溪流中……乌黑的眼瞳,直直地瞪着那块在月色下发着光的玉,污浊的淤泥上,流动着的飞龙,像是真的一般,想要拚破束缚,冲向云霄……
只是,却悲哀地被束在一块小小的玉上,怎么也飞不起来,好痛苦啊……
好痛苦……
好痛苦……
乌黑的眼瞳,慢慢地合了起来……好痛苦……活在世上,永远不被人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哗哗的水声,划破了水流的静寂,有力的手,将那一个飘浮在水面的少年猛然从水流里拎了出来,焦急的语音带着慌乱:「不凡?不凡,你醒醒,醒醒!」
慢慢地张开眼睛,吃力地看着那个在眼前摇晃的影子,模模糊糊的,重叠着两张容颜,是狂?是莫愁?
抬起冰凉的指尖,抚上那模糊的容颜,喃喃地笑着:「玉……」
眉,猛然攒在了一起,眸光在银润的溪流中闪动,然后,衣袖一抖,一道冷厉的劲风,飕地一声划破了平静的水流,玉佩被一缕细线缠住,然后,离开了那冰寒的水底。
「玉在这里。」轻柔地将暖玉挂回不凡的胸膛,让那一点温暖挂在那渐渐冰冷的少年身躯,然后,急速地从水流里掠起,黑衣少年飞掠到了岸边。
岸边,绝美的人,满脸的无奈。
白玉般的手,轻柔地抚着那一张苍白的脸。
果然还是一个懦弱的孩子。到了这个时候,就知道逃避吗?
恨铁不成钢!
燕独舞凝着眉,看着那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自从被从溪流里救出来以后,他就一直那样蜷缩在角落里,不言不语,一动也不动。轻轻地掩去了客栈的门,燕独舞懒懒地笑了笑,只是发现一个秘密而已,需要这么震愕吗?
或者说,这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只是,这样说起来,想必,他是从来没有喜欢过莫愁的。因为,如果现在的情况,换成不归与他,他一定会走上前,紧紧地抱住那个有着痛苦眼眸的男人。
「告诉我,你喜欢他吗?」慢条斯理地坐在床沿边,看着那猛然僵硬的身体,冷冷地笑了笑,「瞧你的那个样子,我觉着,你一定是从来也不曾喜欢过他吧。」
猛然抬头,清幽的眼眸冷冷地凝望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看起来,做个慈父真的是不容易,如果说偶尔为之还可以,若是一辈子,算了吧,他做不到。
「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你又怎会在意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对于你来说,若是女的,那应当是好一些:若是男的,你不是都接受了他吗,你又何苦这般烦恼?」燕独舞轻笑着,看着那蜷缩着的少年拾起头,对他投以愤怒的眼神。
燕不凡颤抖着嘴唇,恨恨地看着那绝美的人,僵硬的唇,缓缓地开了口:「你怎么可以说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他,我喜欢莫愁的温柔体贴,我喜欢狂的狂野热烈,我喜欢他,我喜欢,我……」
「我倒以为,你惊得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呢。」张扬的笑了起来,下一刻,燕独舞迅速地敛起了笑容,「这不就结了,你喜欢,还要在意什么?」
猛然抬起头看着那绝美的面容,狂烈的恨意,涌上了不凡的心头,麻木的身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劲,一双手,猛然往那绝美的容颜挥了过去。
清脆的回响,在客栈简陋的房间里久久地回响着,燕独舞灵巧的舌头轻轻地抵着脸颊上火辣辣的地方,眉,拢得更紧了……唉,这好人就是做不得,瞧见没?挨打了……待会该怎么和不归说呢?定是留了印子了,想说自个儿摔着也不成……真不该发这千百年也发不了一回的善心。
愣愣看着那雪白面颊上的鲜红掌印,燕不凡一时之间倒是回不过神来了……他为什么不躲?燕独舞,他怎么可能乖乖地任由他打?
心底,猛然浮现一抹寒意,这般乖乖地任由他打的爹爹,好可怕……
看着更加惊惧的少年,燕独舞没好气地叹了一声,又缩回去了,他怎么就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呢?看起来还是想不通啊。
该怎么做呢?不来一点过激的,怕是激不出这个孩子真正的性情吧。燕家的孩子,不应该是这么懦弱而怕事的。不凡,你一定要学会去面对,面对你所遇到的痛。
眉眼一扬,邪魅的笑浮现在嘴角,猛地伸手,将那紧紧地被攥在雪白小手里的薄被扯了下来,看着那只着一袭薄衫的单薄身子在寒风中发抖,笑,更深了,绝美的面颊轻轻地逼近那惊惧的面容,语音,轻柔而甜媚,柔得如水,甜得如蜜,媚得入了骨:「不凡,你这一趟出府,倒是长了胆子了……」
冰凉的寒意,自脊背上直直地传遍了全身,双手惊恐地抵着那慢慢靠近的身体,脑海里一片血色,浮在眼前的,是鬼府里那一片的昏天暗地。
多少年了,那一幕,还是活生生地浮现在眼前,可怕,好可怕!
从睡梦中,被扯离了母亲温暖的怀抱。看着护卫们,扯着柔弱的娘亲消失在黑暗里。失去娘亲温暖的呵护,害怕的他,跟随着送饭的小仆人,靠近鬼府的禁地,黑暗的地牢。透过地牢小小的天窗,往里一看到的那一幕,是他永远的恶梦。
看到了平日里笑得豪爽的七娘被几个男人强压在身下,哭得声嘶力竭,而隔着一道栅栏,是湿冷的水牢,厚重的铁缭叮叮咚咚地响着,扭曲的毒蛇,在水面滑动。娘亲们,柔弱的身子被浸泡在乌黑的毒水中,秀丽的容颜上,流动的是痛苦的苍白。不明白为什么,温柔的娘亲要被关在那么黑的地方,更不明白的是,带着一脸安稳的笑容,坐在地牢里看着娘亲们受苦的绝美男人。
幼小的心,充满了惊恐与害怕,那一张带着笑容的绝美脸庞,永远是他的恶梦。好可怕,好可怕,即使是长大了,明白了事情,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地对娘亲们。娘亲,不是他的妻子吗?为他经历痛苦,生儿育女的女人啊,是他最亲近的亲人啊。当她们承受痛苦的时候,为什么他可以笑得那么安稳?
是为了什么,要给只想和丈夫亲近的七娘那样残酷的报复,给温柔和善的另外几个娘亲那样的囚禁,好可怕,好可怕。
被扭曲了!
「不要,不要,爹,不要,不要伤害我……」哭泣的声音,带着悲伤,哀求着那绝美的人,那带着笑容的脸庞,靠得是那么的近,近到让人害怕的距离……
在鬼府里,从来没有人敢对爹爹与大哥的相爱有一丝的异议,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说一个不字,面对他的,是比死亡还可怕的惩罚!
好可怕,好可怕……
冷冷地看着那抖成一团的瘦小身体,燕独舞的眉皱得更紧了……他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做呢!
看起来,他在鬼府里所做的一切,对于不凡来说,是一个不可磨灭的伤痛。只是,即便是看着不凡这样子的害怕,他也不会后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不归在一起。为了得到不归,为了得到属于他们的爱,所做的一切,即便是负尽天下人,他也不会后悔。
只是,不凡,你怎么样才会明白呢?
看着那渐渐散泱的眼瞳,燕独舞的耐性,快要被消磨干净了……好人,果真是难做。生平,除却这一次,绝不会再发善心了。
狠狠地拉开那纤弱的身体,扯碎了那单薄的衣裳,燕独舞冷笑着贴上了那白皙的身体:「不凡,你喜欢龙莫愁,对不对?既然喜欢,又何必在意她是女人,她属于你。她不是女人,是男人,你属于他……你不是早就属于他了?那一夜,我给你的醒酒药,就是一颗春药,那一夜,你就应该是属于他的了……既然是这样,男人,女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如果,你真的喜欢龙莫愁,你怎么会在意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你还不懂,那么我们来做一件事,让你明白你的这种在意,根本不必要。」
「你呀……就是这么一个懦弱而胆怯的孩子……不做激烈一点,你根本就不会懂……不凡,不凡,」轻轻地笑着,红艳的唇,轻轻地贴上那白皙的肌肤,绝媚的凤眸,泛着一抹淡淡的幽光,龙莫愁,为了还你的情,我真的是亏大了……「你不喜欢的人,你会允许他这样碰你吗?你不在意的人,你会同意他这样靠近你吗?」
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滑动在纤巧的身体上,燕不凡惊恐地僵着,看着那肆意在身体上滑动着的嘴唇,冰冷的触感,恍如一条冰凉的蛇,想要尖叫,喉咙却干涩地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感受着那冰冷的手,轻轻地握住自己的脆弱,慢慢地揉搓着,恶心的感觉,让不凡猛地干呕起来。
好可怕!
冰冷,冰冷得像是要坠入无尽的冰寒一样,与狂的灼热完全不一样的冰寒……身体里,慢慢探进来的冰冷,强硬地扩张着那紧密的甬道,痛,好痛,好痛……应该已经不会再痛的地方,传来了锥心的疼痛……痛得,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撕裂一样,好痛。
身体,那样的痛;心里,那样的害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笑了起来,眼泪,疯狂地流出了眼眶,他早就爱上了狂,爱上了那个永远在黑暗里的男人,爱他的热烈,爱他的狂野,爱他的温暖。如同爱着莫愁的明朗、英气、豪爽一样……原来,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啊。
莫愁也好,狂也好,他都爱,都爱……只是,为什么,明白的时候心头弥漫的却为何是满满的苦涩?
他爱的究竟是谁?
莫愁?
莫狂?
他们是同一个人。
对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应该高兴!
明明,喜欢莫愁;明明,也喜欢狂。可是,为什么,当两个人合成一个的时候,他却觉得满满的手足无措?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是喜欢得不够深?
还是,他真的两个都不喜欢?
为什么?
一切,都变得茫然起来。
强健的手,猛地提起了那绝媚的人,俊美而霸气的少年,满眼的不赞同。
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