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宇文新月，二哥，若是我活下来，你们一个一个都会死在我的剑下——我发誓！”
“是吗？我倒是拭目以待！”逼视他，心里的火焰呼地燃烧起来。
“宇文新月，都是你，我要杀了你！”一不小心，竟然被他一推，逃开了。
继而，一把雪亮的银钩子直逼眼睛。
那耀目的光芒夹着冷风刺得眼睛生疼，待要躲开，却是躲之不及——
“新月，让开！”猛地，李世民将我一把推开，生生地迎着李元吉的钩子冲上去。
“二哥，你滚开！”李元吉如血的眸子尽是恼火，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不见停留。
一个回神，却见那银钩的一端，已经狠狠对准李世民的肩膀刺去。
李元吉！——眼中着火！
手上的匕首一抬一落，对着李元吉的胳膊狠狠砍下去——
“新月，不要！”李世民大叫着。
“啊！”杀猪般的惨叫，李元吉来不及回头，身子一软，倒在了血泊之中。
“新月！——”李世民的脸色一阵苍白，半天才慢慢恢复了血色：“新月，你到底不肯放过他！”
立刻有随军的御医冲过来，手忙脚乱，却是连连摇头：“只怕，只怕——”汗流如注，下面的话却是隐去了。
我鄙夷地看了地上那人一眼。
远的，关云长刮骨疗伤。近的，李世民多少次受伤。——哼都没哼一声。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这样轻易晕倒——所谓，英雄和狗熊的区别！
“众将听好，今日齐王之胳膊，是我李世民砍断的，跟新月没有任何关系！记好了——！”他冷冷喝道。
“是！”众人齐声道。
然后，齐王被抬着医治去了，众人也慢慢退开了。
他的眸光慢慢地看向我，带着幽幽的复杂：“罗成在你的心里就那么重要吗？”
“是的！”点头，坚定地、笃定地，负气地。
“可是新月——”他的眼睛里闪着一丝悲哀。
“一人做事一人当！”
“罗成的血不能白流！”冷冷地避开他的眸子。
“这是父皇的旨意——”他慢慢地摊开手，手里居然握着一道明黄的圣旨。
摊开黄卷，他的声音肃然缓慢而冷静：“齐王元吉身为主帅，督战不力是非不明、致使先锋横死战机贻误，着即削去主帅之职降为三等郡王回京领罪，由秦王代主帅统领洛阳一切事务！罗成将军英勇杀敌光荣殉职，追封为讨逆元帅！钦此！”
“这——”我的心里一阵后悔。
“没关系，王爷他是太累了！”黑虎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将李世民背在肩上，冷声道“王爷已经七天七夜不曾合眼了！”
第753章 754罗成之死（9）（）
“这——”我的心里一阵后悔。
是了，那时候，他说：“新月，你听我说，我这里有——”
他明明说的就是这个圣旨，可是，我硬是将话语打断了。
假如，我可以信他——
世上没有后悔药！我拍拍头，倔强地回答：“我所做的事情，绝不后悔！”
“秦王殿下要将我绳之以法吗？”微微嘲弄地看向他。
“傻丫头，元吉的事情我来处理！”他略略疲倦地走到我身边。
“罗成的承诺我帮他完成了，王世充的头颅已经送进长安！你自由了！”他的声音里有些有气无力。
“新月，嫁给我！”他笑着看我，忽而一歪，倒了下去。
“李世民，你怎么了？”
“李世民！你醒醒！”我慌了。
“没关系，王爷他是太累了！”黑虎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将李世民背在肩上，冷声道：“王爷已经七天七夜不曾合眼了！”
“七天七夜没合眼？”我懵了，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当初莽撞白痴闯下的祸，还有你家罗成哥哥的——军令状！”他气呼呼地瞪着我。
“宇文新月，你要明白，王爷谈判原是为了减少流血，甚至可以说是怕你那罗成哥哥有什么不测！并不是你想象的——见死不救！”
“恕我直言！你那罗成哥哥，他原本是个心胸狭小不懂机变之辈，所以才会给了齐王可乘之机！宇文新月，害死他的不是齐王元吉，不是我家王爷，而是他自己！”
“王爷爱你护你，你对他，为何如此薄情？”语气义愤填膺！
空气里慢慢地寂静下来，黑虎走远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心里完全明白过来的一瞬间，一阵雾气迷失了眼眸！
全身无力，一阵眩晕，几乎栽倒。
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刚才制服李元吉两下子，不是挺厉害的嘛？这时候却是怎么了？”
黝黑的眼睛，微微嘲弄和不羁，正是巴鲁王子。
“你是来看我笑柄的吧？还是偷看——”我苦笑。
“宇文新月，我一次一次过去，你都只管睡觉，我这刚一走开，你就跑出来杀人！嘻嘻，为什么不叫上我？”桀骜不驯的双眸带着笑意，嘴角噙着一抹毫不在意。
“巴鲁王子，刀箭无眼，你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浑水吗？嘻嘻，我不来，这才是浑水，我来了——说不定就不是浑水了！”他嘻嘻一笑，笃定得走到我面前。
慢慢地从胸前的衣襟中摸出一卷东西：“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这个东西，其实在我身上藏了很久了！”他微微低下头，有些羞赧地一笑：“这个是我王兄，也就是突厥可汗的手书——像你们中原的丹书铁券一般！”
他眯着眼睛狡黠一笑，肆无忌惮耸耸肩：“若是还不解气，就索性杀了那个李元吉，有这个，可保性命无忧！”
“有条件吗？”我心里暖暖的，却依旧一挑眉头。
“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嫁给我！”他笑得坦荡：“这里还有一份休书！”
所以，那份手书里的内容我猜到了，一定写的是：突厥王妃不受中原法律约束之类强词夺理的话，措辞必定相当激烈，言语必定相当霸道！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出了一种密密麻麻的复杂的情绪，在翻滚、在激荡、在涌动、在冲撞。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郑重地抬起头：“巴鲁，我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意带我离开？”
第754章 755带我走（一）（）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出了一种密密麻麻的复杂的情绪，在翻滚、在激荡、在涌动、在冲撞。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郑重地抬起头：“巴鲁，我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意带我离开？”
“宇文新月，你，你说什么？”没有我想象中的惊喜，反而带上了一抹惊诧和不能相信。
“你说过，你想带我走——去看天山、看月牙泉、看胡杨林，这些话，你不会忘了吧？”我慢慢地转过头去，慢慢地看向远方的天和树，慢慢地说道。
“我从来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可是——”他叹了口气，桀骜的眸子忽而被某种东西暖化了：“可是这样，我怕委屈了你？”
“委屈我？”我用肆无忌惮的一笑掩饰住眼角不断泛起的潮湿：“眼高于顶的巴鲁王子，就这么没有自信吗？”
“不，我有自信！”他上前一步，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可是，你真的决定了？”
“是的！”笑着点头，努力地、郑重地、一诺千金地。
对面，他却拼命地摇着头：“我不相信！宇文新月，我不相信！”
“你——”
“听我说，于我巴鲁而言，你就像那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一样。大约，一个人美梦做得久了，就形成了一种惯性，不敢相信有实现的一天——”他低着头，仿若是喃喃低语，又仿佛是在梦里沉思。
“宇文新月，我要答案！”他顿了顿，笑着抬头。
“答案，鬼才知道答案！”我苦笑道。
是啊，这世间的缘分啊！又怎么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呢！
“我宇文新月来长安，原本为了嫁给李世民！
可是，就这么巧，一次一次，就差那一点点，又嫁不出去！
好几次我都在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我命不好，注定要孤独终老呢？
这一次，也是——”叹了口气，将脸颊上不争气的泪珠悄悄擦去。
“如果，罗成哥哥好好活着，我和他，或许还有可能。
可是罗成哥哥死了，为我而死，被他的弟弟陷害而死。
所以，一切的一切，就完了！”笑了，释然地笑了。
“可是，李元吉是李元吉，李世民是李世民！”他皱了皱眉头，冷声道。
“巴鲁，或者，你还不懂我和罗成哥哥的情感！若他不死，只怕我会随他而去——”心里猛地一疼，疼的有些无法呼吸。
“我明白了！”他默默点头。
“所以，即便我嫁给李世民，以后的以后，每当罗成万箭穿心的这一幕！只怕，不能释然！”
“与其一辈子怨恨，不如舍弃！”
“一切的一切，回不去了！不是吗？”
有一种缘分，——因为爱，所以不嫁不娶！这荒谬的世界，这荒谬的逻辑！
然而，就在这一刻，眼泪忽而来了，肆无忌惮、漫山遍野。
“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肩膀给你一用？”他的语气暖暖的，带着一丝谨小慎微。
“呜呜呜呜——”这一刻，天昏地暗，地裂山崩！
第755章 756带我走（2）（）
也许，有时候，你就要相信——命运！
百转千回，千辛万苦，最终，宇文新月躲不过的还是——和亲！
欧阳天和凌莫雨，还是——有缘无分！
而这个消息一经宣布，所激起的波澜，无疑是一个平地惊雷！不，不是惊雷，是原子弹！
大哥的眸子瞪得滚圆，喷薄着熊熊的烈焰，让我在瞬间想起了那种咆哮的狮子。
“你，你敢再说一遍！”大哥的手带着呼啸的风声扑了过来。
我心一横，眼睛一闭，生生地等着这一巴掌。
然而，那一巴掌最终没有落在我的脸上。
却化为一拳，狠狠地落在了面前的墙上。
石屑横飞，墙面轰然倒地。
“为什么？为什么？啊！”大哥的咆哮声在黄昏的洛阳宫里苍凉回荡。
我没有回答。
大哥的生气，大哥的震怒，大哥的不理解，只能说明他在乎我！他不想让我远去！
这样的温情，怎忍辜负？
“我知道！”缓慢中带点苍凉的声音突然响起，回过头，却是秦大哥。
“是因为罗成吗？”他看向我，眼睛里有着无尽的悲伤。
他知道，他知道我和罗成的感情。
我默默地点点头，干涩的眼睛有些发酸。
“你蠢啊？”大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要是因为这个就恨王爷，你大可以不嫁，哥哥嫂子养着你！或者改嫁呀，九州大地，就找不出一个合意的男子吗？干嘛非要嫁到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去！”
“你说，是不是那个突厥的王子逼迫你？还是他骗了你！新月，大哥找他去——！”大哥激动地往外冲，要不是秦大哥死死拉住，他只怕已经跑去和巴鲁拼命了。
“新月，你可曾想过，你嫁那么远，哥哥嫂嫂以后要是想看看你，想跟你说说话，都不可能了——”他说着说着，忽而潸然落泪。
大哥原是个豪爽不羁的山东大汉，一向诸事不萦于心，唯有亲情至重。
也唯有亲情面前，曾见过他的眼泪。
“大哥！”我忍住泪水，缓缓走到他的面前道：“大哥，对不起，大哥，对不起！”
诺言已出，再无回头。
抉择已定，再无更改。
所剩下的，就是——好好处理这个残破的乱局。
梳理好，整理好，也就该是我远去的时候了。
这一夜，睡得注定支离破碎。
太多的过往，太多的回忆，一片一片拂过眼前，将睡眠扯成千片万片。
大约四更十分，被门外的声音惊醒了。
是花影和另外的一个声音，似乎在争吵，争吵的缘由——一个要进来，一个不让！
坐起来，清醒过来的耳朵听出来了——那是李芙蓉！
“宇文新月，你出来！”李芙蓉的声音带着怒意，在静谧的夜里，有些许可怖的味道。
“你怕了吗？你不敢出来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分明的寻衅。
“我看你是良心不安了吧？你出来啊！”
默默地穿衣，推门。
她看见我，反而默然了。唯有哭红的双眸还在吧嗒吧嗒地落泪。
她到底还是跑出了长安！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他不在了！”我沉声道。
“我知道！”她冷笑着。
“今日是他头七，我来看看他！介不介意，陪我过去——”她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哽咽着说。
“小姐，别去！”花影警惕道。
第756章 757带我走（3）（）
默默地穿衣，推门。
她看见我，反而默然了。唯有哭红的双眸还在吧嗒吧嗒地落泪。
她到底还是跑出了长安！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他不在了！”我沉声道。
“我知道！”她冷笑着。
“今日是他头七，我来看看他！介不介意，陪我过去——”她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哽咽着说。
“小姐，别去！”花影警惕道。
“没关系！”我打断花影的话，这是第一次，我和李芙蓉有共同的话题。
罗成的墓就在洛阳城门外，他战死的地方。
孤零零的坟墓，凄冷冷的碑石，在尚未大亮的晨色里，有一种锥心刺骨的味道。
“宇文新月，你没有见过那个刚上瓦岗寨的罗成——”她的唇角带着笑意，静静地沉浸在回忆的长河里。
遥想当初，，若是没有欧阳天、没有李世民，我只怕会一眼就爱上他吧，我苦笑！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飞扬跋扈，金钱权利王侯将相皆不入眼，那样的罗成，哪个女子见了不会倾心。”她笑着回眸：“你知道吗？自此之后，所有男子在我眼中都变得其丑无比！”
沉默了一会儿，她的眉心微蹙，眸子里泛起一抹恨意：“可是，自从你来了，他就慢慢变了，脸上多了一抹忧伤。你伤心时，他比你更痛苦；你开心时，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为你开心；你不顾一切投入李世民的怀抱，他也没有一句怨言，只管终日酗酒。”
过往种种，一点一滴，都变成了内心深处最最残忍的凌迟！
“若说到害死他的凶手，李元吉不过是害死了他的身体，而他的心，早就被你万箭穿心！”
“宇文新月，我恨你！我恨你！”那是李芙蓉最后的话，仿若诅咒一般。
那句话说出的时候，我猛地回头，她的胸口处，一把闪亮的刀柄。
“若可以重来一遍，你可愿意跟我换一下，让我当一回宇文新月——那样，那样，他就不会讨厌我了！”
她的眸子慢慢地合上了，唇角还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李芙蓉，李芙蓉——你醒醒，你醒醒！”用力地摇着她，我忍不住流泪了。
她，一直都是个坏女孩！
霸道、嫉妒、腹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然而，到底也是个有气性的！
他走了，她就毅然决然跟随而去！
这一点，我佩服她！
真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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