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急忙说:“奴婢该死,奴婢啰嗦了,咱们夫人还活着,我听姨母说,夫人当日被打残扔到大街上后,被一对年轻的男女救到‘保安堂’医馆去了,没成想那对男女竟然是青罗国的太子和太子妃,到咱们大雍游玩儿来了,后来,青罗国的太子和太子妃觐见了太后娘娘,求了太后娘娘的恩典,把咱们夫人接到太后的宫里救治了……”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听闻萧氏被救进了皇宫,晓媚忍不住合掌念了声佛,在心中悬了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她占用了李晓媚的身体,若是不能为李晓媚尽孝,找不到她的母亲,或者自己保护不力,让萧氏在外惨死,她一辈子都不会不安心的。
萧氏若是在皇宫里,宫里的御医医术高明,她应该不会有事了。
只是,她的双腿被打断了,脸也被划花了,不知太医有没有办法帮她治好,若是不能,她这会儿不定怎么恓惶呢!
想到这儿,她又难过起来,记忆中,母亲虽然温柔内敛,但却是个要强的女子,若是她的后半生要顶着一张鬼脸,还要拖着一双残腿在病榻上渡过,便是救活了她,她整天痛苦,生不如死的,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儿,她忧心的问:“母亲现在怎样了?过得好不好?人还在宫里吗?”
芍药摇了摇头,说:“后面这些消息都是德妃娘娘从宫里带出来的,后来,听说德妃娘娘与太后娘娘不知怎的生出一些龃龉,连带长公主都被太后迁怒了,便再也打探不到太后宫的消息了,夫人现在如何了,奴婢实在不知!”
也就是说,母亲现在是否还在太后宫里,是死是活,已经打听不到了。
闻言,晓媚的心里一阵黯然,本来她打算这次把母亲一并带走,走到天涯海角去呢,但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她却走不了了,母亲还未找到,她怎么能一走了之去过自己的日子呢?不管怎样,也要先把她接出来再说,总不能让她一个残疾了,又没有一个亲人的弱女子一辈子住在宫里,寄人篱下吧!
打定了主意,她命芍药到府外她乘坐的马车里,把她备用的一套衣服和相对应的配饰取来,送去兰馨苑。
大户人家的贵妇外出应酬的时候,都会带两套衣服,一套是隆重的吉服,用来参加庆贺时穿的,另一套则家常一些,是在听戏或喝茶时穿的,晓媚也按规矩准备了一套,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兰馨苑是她出阁前居住的屋子,坐落在公主府的西北角上,位置虽然偏僻,但好在安静的很,晓媚一路走回去,竟没有碰到一个人。
回到兰馨苑时,那院子早就没人了,只有一个粗使的老婆子奉命再此看守打扫,晓媚进去后,命那婆子在外面候着,不许进来,自己进了里间的床榻上,放下帐幔,直接进了空间。
刚才在山洞里,因为那个九五之尊的男人就守在她的外面,她只是用大毛巾简单的擦了擦身子,没敢细擦就把衣服换上了,里面还潮湿着呢,贴在身上难受的很。
趁着现在得空,她打了些水,烧热后美美的泡了个澡,把身上的寒气彻底驱散了。洗完澡,又仔细的擦干了身子,换上了一套干净的亵衣,趁着芍药还没到,她用篦子通了几十下头发,把头发也梳理得差不多干了,整个人也清爽了,才又穿上那身王妃的吉服,回到了外面。
刚出来没多大一会儿,芍药就捧着她的衣服饰物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荷花和芙蓉。
这两个丫头也打探出萧氏的消息了,只是比芍药动作慢了些,她们唯恐芍药拔了头筹,做王爷庶妃的好事儿被芍药夺了去,帮晓媚换装梳理的时候,都抢着表现,梳头的梳头,上妆的上妆,很快就把晓媚冲重新打扮好了。
晓媚望着镜子中焕然一新的自己,表示非常满意。
梳妆完毕后,她声称自己要歇一会儿,命芍药去小花园里找一找王嬷嬷母女,还让荷花芙蓉去大花园看看三位姑娘在做什么。
打发走了她们三个,晓媚只身在兰馨苑待了一会儿,估摸着她们已经走远了,才悄悄的溜到了西北角的角门儿,拿出十两银子给了那两个看门的婆子,说自己要出去一会儿,待会儿就回来。
看门儿的婆子是府中最下等的奴仆,每月只有五百文的月钱,如今得了这么一大注银子,犹如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儿来,都喜得屁滚尿流,一边儿往怀里塞银子,一边儿谄媚的说:“王妃只管去,奴婢们再此给您守着,保管不告诉任何人。”
从角门儿出了府,她一眼看见一辆靛蓝色油布马车候在那里,正是王嬷嬷和兰儿给她雇的那辆。
见到晓媚出来了,母女俩迎上前来,低声道:“王妃,您总算是出来了,叫奴婢们好等啊。”
晓媚匆匆的上了车,道:“去保安堂吧。”
王嬷嬷还道是她去打听萧氏的下落,也没有多问,跟车夫说了一声,便往保安堂的方向去了。
其实,晓媚并不是去打听萧氏的下落的,她已经从芍药等人的口中知晓了萧氏的下落了,而且芙蓉和荷花打听出来的消息也跟芍药打听出来的一样,证明她获得的消息是准确的,正是因为获得了准确的信息,知道了母亲的下落,她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既然走不了,就难免要面对楚王,为了不跟楚王行房,她必须得弄点儿令她看起来病弱不宜同房的药,不然,楚王一定会要求她跟他成就夫妻之乐的!
第三十八章 绝不接受()
荷花和芙蓉去了大花园寻找楚王府的三位姑娘,却被告知三位姑娘因身子不适,已经提前离开了。
原来,几个姑娘做贼心虚,唯恐留下来露出什么破绽,再者待会儿也没法面对晓媚的尸首,合计了一下,便以慕容夏身子不适为由,提前离开了。
慕容春虽然有几分心机,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会子已经难以保持往日的沉着冷静,慕容夏和恪靖更是慌作了一团,她们越想越害怕,慕容夏吓得手都哆嗦了。
要知道,戕害继母这种事儿,绝对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一旦事发,她身败名裂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她便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恪靖虽然不是推晓媚下水的直接凶手,但事情因她而起,她也躲不过去,因此也慌乱不已,坐在车里不停问慕容春该怎么办。
慕容春说:“这么大的事儿,光咱们三个扛是扛不住的,必须跟家里人说明了,万一有什么纰漏之处,家里也能帮着描补一番。”
慕容夏和恪靖害怕被家里责罚,都不愿意告知家里,但一想到事发的后果,又不得不对家里实言相告,回府后,两个人缩在慕容春的后面,怯怯的去见尹太妃和乐昌公主,由慕容春把这件事儿的前因后果细细的说了出来。
尹太妃和乐昌听闻此事,都震惊不已,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半晌后,回过神儿的尹太妃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捶着桌子怒道:“你们几个糊涂东西,枉我疼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却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皇上和太后本来就要寻咱们楚王府的不是呢,你们弄出这事儿吗,不是上赶子给人家把柄,要害了咱们楚王府吗?”
三个姑娘见太妃动怒,都跪了下来,慕容夏年幼,见祖母恼了,吓得哭起来,恪靖县主也吓得垂下脑袋不敢抬头。
乐昌公主是个护短的,见到女儿吓成那副样子,安慰说:“母妃勿要惊慌,她们不是说当时小花园儿里没有别人吗?反正也没人看见,咱们干脆就把李氏的死都推到高阳那贱人的身上去,之前她们偷梁换柱算计咱们,正好这口恶气没处发泄呢,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出出气也好,咱们府里的王妃死在长公主府里了,他们怎么说都难辞其咎,而且,有了这档子事儿,陛下和太后也就不能在为难咱们了。”
尹太妃道:“能栽赃给高阳那个贱人固然是好,可万一她们做下的事儿被别人瞧了去,皇上和太后就更有理由对付咱们了,咱们岂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祖母,当时我们十几个人在,几十双眼睛都看得真真儿的,跟前真的没人,祖母放心好了。”
慕容春郑重的保证,当时事发时,她确实有派人在四周查找,唯恐被人瞧见,但被派出去的人异口同声的说没人,所以她才敢冒险的。
听闻最信赖的孙女都保证了,尹太妃放心不少,她语气稍缓和了些,道:“一会儿传白二家的进来,让她把今儿陪你们去的丫头婆子们都处理了,这种事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留着活口,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把真像说出来了。”
乐昌道:“母妃说的极是,女儿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待会儿那贱人的尸首就要被送回到府里了,母亲还要打叠起精神给那贱人准备后事才是。”
尹太妃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这么点子小事儿让尹侧妃去料理就是了,本宫哪有那么多精神,什么阿猫阿狗的事儿都去管……”
母女俩计议已定,不提。
……
此时,那个被议了后事的人刚从保安堂医馆出来,手里提着几包药,正是能使她看起来虚弱不堪的药物,虽然会对身子有点儿损伤,但离开楚王府之前,为求自保,她也只能如此。
到了外面,奉命候在车里的王嬷嬷见到晓媚,神色慌张的说:“主子,刚才有人给您送来两包东西,老奴验看了一下,竟然是你的吉服和首饰,您快看看吧!”
晓媚坐进车里,打开了其中的一只包裹,只见她之前换下来的那套朝服已经被烘干烫平,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包裹里;另一个包裹里装的,是她落在水里的妃冠和几件零星的饰物,都已经被擦干净,整齐规矩的包在一起。
“您的东西怎么会在别人的手里呢?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王嬷嬷啰嗦着,晓媚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既然不是小事儿,就不要往外说,更不要再提起了。”说完,闭着眼睛靠在了车壁上,闭目养神。
王嬷嬷见她又不高兴了,急忙闭上了嘴,尽管心里有无数个为什么,但自从在小花园里被晓媚发作了一场,她多少对晓媚有些惧怕,再不敢像平时那样无所顾忌的管她了。
马车缓缓的启动,往长公主府的方向去了,晓媚闭着眼睛假寐这,虽然表面上挺平静的,但心里早就掀起了狂风巨澜。
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她已然猜到了,只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她只是一个出身低贱,久病无宠的王妃,无论如何,也不值得他这样费心啊?
难道,真的像她猜测地那样,他要勾引她,给楚王戴绿帽子,以此来羞辱楚王?又或者,他真的看上她了,想跟她做一对儿露水夫妻?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接受这种荒唐的关系的,她迟早会离开京城,甚至是离开大雍,所以,她不会跟他有任何的牵扯,免得将来没法离开。
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就想方设法把母亲弄出来,等母亲出来了,就立刻带着母亲和王嬷嬷兰儿一起离开……
正盘算着,马车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王嬷嬷撩开帘子,脑袋伸了出去,
车夫说:“前面有一对儿卖艺的姐妹,大伙儿围着看呢,把道儿给挡住了。”
王嬷嬷闻言看了一会儿,又坐了回来,口中“啧啧”有声的说:“这俩闺女八成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头上都插着草标呢,看起来是连卖艺带卖身的。”
第三十九章 买人()
闻言,晓媚的心动了一下。
现在,她的身边儿只有兰儿和王嬷嬷两个可靠的,这两个人虽然忠心,但在必要时却不中用,比如今天在湖边她被围攻时,若是兰儿或王嬷嬷在,她们就只有哭嚎喊叫的份儿了,非但帮不到她什么,还得要她分心来帮她们。而且,在楚王府那虎狼环峙的地方,弄两个会功夫的丫头是很有必要的!
她撩起帘子,不动声色的向外看去,却见不远处的人群中,两个年轻的姑娘正在过招,她们一个舞剑,一个持刀,两人你来我往间,将刀剑舞得雪片儿似的,却分毫伤不到彼此的身体,这般本事,非等闲之辈做得到的,引得众人一片喝彩。
看她们二人的身手,晓媚不禁暗暗称奇,凭她二人的本事,应该不是靠在江湖上卖艺讨饭吃的,更不至于落魄到卖身的地步啊!
这时,两个人已经收了手,其中的一个拿着一面锣,翻了过来,请围观的百姓们打赏,另一个抱着拳,道:“诸位京城的父老,我们姐妹本是京远镖局镖师的女儿,小女尺素,那位是我的胞妹兰素,只因家父在走镖的时候丢了一趟镖,如今吃了官司进了大牢,我姐妹二人不忍父亲受苦,情愿卖身为奴,凡愿意为我父赔偿丢失镖银的,便是我们姐妹的主子,我们姐妹此生必将忠心于他(她),为她(他)做牛做马亦无怨言。”
这时,打赏的百姓中有人问道:“不知你们父亲丢了多少镖银,你们姐妹的卖身银子是多少?”
尺素道:“家父丢了进四千两的镖银,如今折变了家中细软,已经凑了两千两,故而,我们姐妹的卖身银子是两千两!”
“嚯,这么多!”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声,晓媚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银子在古代是很值钱的,并非像电视上演的,一般百姓就能动辄几两,几十两的花销,更可笑的是常常出现从口袋里掏出几百两、几千两的银票的画面。
其实,古代市面儿上流通的货币都是铜钱,银子是很少见的,不少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银子呢,万历年间国库一年的收入才二百万两,可见,银子是珍贵而又稀少的。
这两个貌不惊人的少女给她们自己定的身价是两千两,比起寻常人家花五两八两的买一个丫头的价格,确实高的离谱了!
王嬷嬷也说:“主子,这俩丫头端的是穷疯了,竟然开出恁般的天价,哪个冤大头会出两千两的银子买她们呢。”
晓媚望着那对姐妹,波澜不惊的说:“我买!”
“啊?”
王嬷嬷和兰儿都愣住了!
车夫大概也听到了她的话,‘扑棱’一下,差点儿从车上栽下来!幸好及时抓住了车框,才幸免跌倒。
王嬷嬷急忙说:“主子,您哪有这么多银子买她们啊,再说,买一个人顶天也就十两银子,要是买七八岁的小丫头子,五两银子买一个尽够了,作甚花两千两去买那两个丫头呢,要我看啊,那两个丫头分明是江湖骗子,哪有好人家女儿抛头露面出来卖艺的……”
晓媚打断了她,隐晦的说:“没有银子可以想办法,要是没有命,可就连办法都没得想了,这两个丫头身手不错,留在我的身边儿,应该会有用的!”
王嬷嬷听晓媚这么说,又想了想晓媚的处境,终于不再反对了,只是嘀咕道:“主子的想法是不错,可是,两千两不是小数目,到哪去找这两千两呢?”
“这个,我自有打算,你去跟她们两个说,就说我决定买下她们了,让她们三天后带着户籍到楚王府来,到时候,我跟她们银货两讫……”
晓媚的打算是卖掉几件首饰,反正她有一匣子首饰呢,而且现在她的份例都能按时供给了,四时八节的还会有新首饰送来,所以,挑几件老旧不时兴的卖掉,再卖几匹宫缎,几张上等的皮子,加上她那几百两的月例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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