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忍心看你的侄、侄女抬不起头见人?”
“我们知道你平时都很清廉,可现在都到这地步,没必要再装了,家里真的急需用钱,你就拿点出来,帮家里度过难关。”
……
有人开了头,顿时一个个大吐苦水,大谈要求,浑然不知自己的面孔有多么可笑。
对此,尤里乌斯说没有一句话,冷冷的盯着众人,直到他们全部安静下来,才开口道:“不用想了,一切都是命运,没人能改变。当初你们若听我的话,安安分分的行商,不借着我的名义到处借款贷款,也不会沦落到今rì的地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在最开始你们受到利益诱惑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一挥手,就转过身去,半点话也不想说,同时拉了一下摇铃,让jǐng卫将人带出去。
“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你忘了自己身上流的是谁家的血?”
“别人都是一人当上贵族,家里亲戚全部受惠,哪个遭到报应了,偏偏你那么死板?”
“装得那么清廉,你吃的用的住的不都是家里人赚来的钱,连你住的那家庄园都是我们花钱买下来的,你现在吃干抹净,居然翻脸不认账!”
……
这些人干脆撕破了脸皮,吵吵嚷嚷的将多年的积怨,还有这数rì来的担心受怕全发泄出来,纷纷责骂尤里乌斯连做人都不会做,
尤里乌斯充耳不闻,背对着人,理都懒得理,一直等到jǐng卫过来将人带走。
过了许久,又过来一人,脚步声很轻,他本以为不是找自己的,毕竟唐宁跟家里人都已经来过了,照理说应该没人会来探望他,可是那脚步来到他监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
尤里乌斯转过身去,发现是一名蒙着面纱的女,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就认了出来,尽管没有看见脸,但一双眼睛足以让他知道一切。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也知道不该来,可是心里乱得很,而且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我也没人可商量。”那女一边匆忙的说着,一边拿出一封信。
尤里乌斯拆开后看了一眼,伫立许久,长叹一口气:“这就是报应啊!没想到我刚说教了别人,就立刻转回自己身上……纵容了年轻时的荒唐,现在就要付出代价。”
“可是……那两个孩是无辜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初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每次看见那孩的脸,我就会联想到你,听见他喊我母亲,就觉得一阵心痛……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真相,按理说应该阻止两个孩才对,可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要是说出真相的话,对他们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女人说着说着,眼中就溢出了泪水,变得无比软弱:“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尤里乌斯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可到了一半就停住了,缩了回来,他也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面对,只能是再度转过身去。
“孩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力,但父母也有隐瞒真相的权力,说不说都由你做决定。我不是你的丈夫,也没对那孩尽过父亲的责任,在这里没有替他们做决定的权力。”
“你怎么能……”
“不要想太多,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要将事情想得太复杂,这件事远没你想得那么可怕。首先,知道真相的只有你和我,至于那名寄信者,我可以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干扰你们的家庭。”
蒙面女紧张道:“你知道那个寄信人吗?”
“是的,我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敢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们可以举家搬到南方去,这样就能避开那孩的养父养母,只要没人认出他,一切真相都会被掩盖住。”
“可、可是,他们两个是兄妹……”
“并不是亲兄妹,不是吗?这件事上看开点,没那么可怕,很多古老的家族都讲究纯血,只准族里通婚,王室中亲兄妹结婚的都不是个例,只要你能放下心结,就会发现一切都是自己在吓自己,说破了天,也不过是族人通婚罢了。”
尤里乌斯为人古板,习惯恪守旧制礼仪和规矩,知道王室和那些大家族的秘辛,因此对这件事的态度反而看得开,没有当代人那么受道德准则束缚,毕竟大众的道德观也是随着时代在改变的。
魔王唐宁想用这种事来打击他,却只是基于常人的道德观,进行筹谋的时候,还没有了解到尤里乌斯的xìng格,以常人的标准得出来的自然也就是克丽丝汀夫人这种程度,倘若现在魔王唐宁亲眼目睹尤里乌斯的反应,想来会非常郁闷,就像一个用尽全力使出的拳头,却打在了空气上。
蒙面女的表情数度变化,站在原地许久,终究也唯有无奈的妥协:“唉,眼前也只能是选择继续隐瞒下去,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烦恼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尤里乌斯又提醒道:“既然你知道了真相,就该明白,那孩并不是什么伯爵,也没有任何财富,一旦结婚后谎言就会被拆穿……”
“放心,他终究也是我的孩,我怎么可能会因此这点事就抛弃他。”女笑了笑,听得出来,她的心情轻松了很多,“没想到你也会关心他,我还以为你真的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存私心。”
“……带上孩离开,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最近半年里,最好去国外避一避。”
“有那么做的必要吗?不是说知道真相的只有你和我,难道那个寄信者仍不放过我们?”
“不是那个寄信者,跟他无关,而是其他方面的原因……圣都正值多事之秋,很快就要变天了,到时候风起云涌,龙蛇混杂,会发生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继续待在这里会惹上危险。”
女知道以尤里乌斯的地位,说不定会得知许多自己不可能接触到的秘密,因此也不多问,低头道:“谢谢你,我会尽快收拾起来,让他们到乡下庄园再完婚,虽然先生想要邀请各方贵族参加,但对我来说,果然还是希望能安静一些。”
该问的都问完了,以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没其他可以谈,感情也好,羁绊也好,都已经掩埋在过去,跟现在毫无瓜葛,彼此皆已物是人非。
“以后怕是不能再见面了,有什么我能帮……”女说到一半,停住了,她看见对方背影,就已明白一切,“那么,永别了。”
尤里乌斯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样我就了无牵挂了。”
冰冷房间中的身影,何其寂寥……
尤里乌斯被公开审判的那一天,唐宁也去了,所有法律程序都很顺利,顺利得充满了猫腻,想来那些政敌们也忍不住了,迫不及待的希望结果早一点出来,为此都懒得掩饰了。
果然,最后的判决毫无阻碍的出来了,尤里乌斯将被终身流放,当场执行。
唐宁看着那被押解走的身影,心头仍有许多疑惑,若说对方是罪有应得,那么最后见面时,交给他的圣甲虫到底是什么用意?人都要被流放了,再也不能出来,教皇做什么与他何干,何必多此一举?
若说是为了伸张大义,行的苦肉计,可在时间点上也不对,当年政治斗争,养父遭到他叛变的时候,教皇还没讨伐禁术师呢!那时候的教皇可是货真价实的,不是西贝货,而且也没惹上禁术师。
这里面疑点重重,无论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都无法解释清楚。
也许当真如尤里乌斯说的那样,没什么内幕,对养父的叛变,跟针对禁术师的筹谋,完全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情,前者也就是那样,后者则是发现了真相,心知一个人难以扳倒,不得不筹备许久,可惜来不及用上,又不能坐视禁术师祸乱教廷,于是不得不拜托唐宁。
这么解释的话,逻辑上并非不可以,但仍是难以令人完全信服,比如他对唐宁的关心,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禁术师的这件事情上,也牵涉到了唐宁,一个圣甲虫完全可以保护他一生平安,不受对方的yīn谋迫害。
“人心啊人心,搞不懂……”
唐宁摇摇头,纵然是他,也只能在某个时间点,根据局势和情报猜出别人当时所想,而不可能猜到对方所有的想法。
全部的真相只有尤里乌斯自己清楚,想要知道的话,恐怕得等到唐宁解决完所有的事情,重新回到千罪之都的时候。
想来到了那一天,双方可以放下过去的种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不再有任何隔阂,至于现在,只能是暂时放在一边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他留下来的资料,关于禁术师的谋算,我明明觉得牵扯到自己,却不知道他到底在算计些什么,这是最危险的状况。”
在夜晚的时候,唐宁潜入到尤里乌斯的私人办公室,因为案件的原因,这里已经被封锁了,里面放置的文件资料也全部被搬走,不过那尊贴在墙壁上的天平天使,倒是没人闲得蛋疼去搬运掉。
失去主人后的房间有些冷清,同样四周也是乱糟糟的,地面满是破碎的纸屑,唐宁没有理这些东西,径直来到天使前,拿出一根散发着光芒的羽毛,放在天平的一端。
这根羽毛是从天使身上拔下来的,这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难以取得的东西,可对他这位曾狩猎过天使的人来说,也就是多耗一些时间的事。
尤里乌斯所说的方法,唐宁听说过两种版本的出处,却不清楚哪一种。
第一种是来自于小男孩天使跟伯爵的故事。
在一个大冬天的早上,伯爵听见了窗外的啼哭声,他揉着眼睛推开窗户,看见了蜷缩在雪中的一个少年。少年有着金黄sè的头发,穿着白sè的长袍,抱着双腿蹲在雪堆里,哭得很伤心。
伯爵小声地叫他,并请他进到房间里来,然后当少年扒着窗台站在地板上时,伯爵看到了他背后的翅膀——只剩下一只的小小翅膀。
“我的另一只翅膀丢了,我只有它剩下的一根羽毛。”少年忧郁地告诉伯爵,“我不能回到天堂去,圣父告诉我,除非我能在人间找到和这根羽毛一样重的东西来代替。”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很小的天平,一头是空的,另一头放着一根羽毛。
伯爵想要帮助他,然后翻遍了卧室里所有的抽屉,找出了一捆纸,那是土地的地契。他抽出一张放在天平上,但那挂盘并没有沉下去。
伯爵有些意外地又加上了两张,天平纹丝不动,于是他把所有的地契都放了上去,但羽毛依旧沉重地压在挂盘上。
伯爵把地契扔在床上,从外套的领结上摘下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放上去,天平还是高高地翘着,他又在旁边加上自己的金戒指和镶翡翠的鼻烟壶,然后是一大口袋的金币……
一切都没用,天平仍然倾斜向羽毛的一边。
少年忧伤地提着天平:“没有用,没有东西可以代替我的翅膀。”
伯爵皱起眉头,他很不服气:“我的领地里有全国最富裕的城市,我不相信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不过一根羽毛。”
然后他在领地里张榜贴出了告示:如果有人能拿出自己最有分量的东西让天使的天平保持平衡,帮助天使回到天堂,那么他愿意奖励这人一百袋金币,并且答应满足他一个愿望。
第一百一十章 禁术师的行动
第一百一十章禁术师的行动
伯爵的告示很快就在领地里传开了,于是城堡里来了很多人,天平放在大厅里,那些人按顺序在天平的另一端放上自己的宝物。
一个将军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剑,天使问:“这是你最有分量的东西么?”
“是的。”将军说,“我曾经征服过很多敌人,我用这柄刺穿他们的胸膛,取得胜利。我让王国的领土受到保护,我受到了国王陛下和领主大人的嘉奖,这柄剑为我赢得了荣耀和地位,所以它是我最有分量的宝物。”
可是天平没有什么变化,将军带着困惑离开了。
一个商人拿出了一把钥匙,天使问到:“这是你最有分量的东西么?”
“是的。”商人说,“我每天都能赚很多很多的钱,我把丝绸和香料从遥远的东方运来,然后卖到全国各地。很多人都喜欢我的商品,他们争相购买,我把自己的劳动和智慧变成了金币锁在最结实的柜里,只有这个钥匙才能打开,所以它是我最有分量的宝物。”
但是天平没有变化,商人带着失望地下去了。
一个漂亮的女人拿出了一面镜,天使问到:“这是你最有分量的东西么?”
“是的。”女人说,“我拥有最美丽的容貌,最清脆的嗓音,每天都有很多人怀着爱慕的心情来拜会我。他们为我的美貌写诗、作画、谱曲,我每天都会在镜里欣赏自己的脸,我jīng心地打扮自己,让自己永远都这么美。因此这面镜是我最有分量的宝物。”
但是天平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女人的脸变得有些惨白。
一个高傲的青年拿出一支笔,天使问到:“这是你最有分量的东西么?”
“是的,”青年说,“我是个吟游诗人,我拥有最具才华的头脑,我能歌咏世间值得歌咏的一切,我的作品到处传扬,每个识字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我用这支笔写出了无数本,而且我还将用它继续写下去,它为了我带了巨大的荣耀,所以它是我最有分量的宝物。
但是天平没有什么变化,青年带着愤愤的情绪离开了。
一个酒鬼拿出一瓶酒,天使问道:“这是你最有分量的东西么?”
“是的,”酒鬼说,“我喜欢喝酒,我喜欢沉醉在它的芬芳中,我更喜欢它制造的迷幻。我每天都要喝酒,我的生活中可以缺少一切,但是绝对不能缺少酒。当它流下我的喉咙时我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因此它是我最有分量的宝物。”
但是天平没有什么变化,酒鬼的眼睛变得通红。
一个赌徒拿出一颗sè,天使问到:“这是你最有分量的东西么?”
“是的。”赌徒说,“我每天都要用到它,我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它的翻转、跳动、变化,我的心脏会因为它最后落地那一刻而停跳一拍。它为我带来金钱和刺激,有时候会让我痛苦和烦躁,但是我放不开它,因此它是我最有分量的宝物。今天,我也想用它来赌一把!”
但是天平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赌徒的眼神都直了。
……
整整三天过去了,无数人带着自己认为最有分量的东西来到城堡,然后又无比失望地离开,大厅里的天平静静地放在那里,羽毛轻轻地躺在挂盘中,没有东西比得上它。
伯爵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的领地里竟然没有东西有足够的分量赛过一根羽毛,而那个天使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忧伤地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人,又忧伤地看着他们出去。
长长的队伍逐渐变短了,前来尝试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人走进来的时候,大家发现那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这是一个很瘦小的女孩,披着浅黄sè的头发,穿着旧得发白的红裙。
“你为我带来了你最有分量的东西么?”天使问到。
“不。”小女孩摇摇头,“我只是听说天使回不了家了,觉得很难过。我在屋旁边的草地上给你采了一些野花,希望你高兴些,可是排了三天的队,花已经快要枯萎了……”
女孩露出伤心的表情,慢慢从背后拿出一把红sè的小花,缺少水分的花瓣耷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