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女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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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女齐妃-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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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六弟!是他让你来找本君的!”

    妍姬摊开掌心,将绳结递予世子驹,道:“我就知道,这苏云结世子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六弟他。。。”

    “世子别担心,子黔一切安好。我入齐之前问子黔有没有话让带的,他嘴上不说,可心里的想法全写脸上了。妍姬斗胆帮他问一句,少妃和公子予近来可好?”

    “五弟他还好,芮少妃身体无恙,只是当年因六弟去晋国的事和君父争执,呆在芳若台里,都四年了,还不肯见君父。。。。。。本君对不起六弟,都是因为本君。。。。。。”

    妍姬看见世子驹黯然神伤的模样,打断他,宽慰道:“世子,当年的事,我多少也有耳闻,子黔这四年从未觉得是世子的错,还请世子不要太自责。这苏云结是芮姬娘娘上次生辰的时候子黔为她打的,我偷偷拿了过来,请世子拿给娘娘。”

    “好好,芮少妃亲手教的六弟,看到后一定会开心的。”

    世子情绪激动,妍姬不便多呆,欲离去时想起晋侯的话,试探问道:“子黔回齐的事,我听君兄说,似乎要提前?”

    世子驹望着妍姬,声音略有颤抖,但目光坚定,道:“本君明白,子黔是本君的弟弟,齐国的公子,该回来的时候必然是会回来的。”

    “如此甚好。”妍姬松开刚刚紧握的手,之前公子林告诉他,昭陵会盟后齐国把公子黔作为自己不会打击晋国独自称霸的定心丸送到晋国,其实根本就没做让子黔安全回去的打算,他们甚至在去年安排了暗杀,想要以晋国谋害公子黔的由头发兵晋国。那次子黔重伤,整整卧床三月,若不是公子林安排的暗桩传回消息,带人及时赶到,怕是已经。。。。。。如今世子驹如此说,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就算舍不得子黔离开,会伤心难过,也好过看他被当做国家的弃子!

    她再次看向世子,屈膝奇拜辞别,下楼前道:“妍姬明日便要回晋,一路上不想惹麻烦,今日之事还请世子不要告诉其他人。芮少妃问起,相信世子也有法子应对的。”

    告别了世子驹,四人回到客栈,天刚亮,马车已经在客栈门口候着。

    “贵人,贵人!”店家喊着跑到妍姬身边。

    “店家,这段日子麻烦你了,前日的事也因我而起,这些钱你收着,当做赔礼。”

    “无妨无妨!贵人,小人并不是来要钱的,之前给的钱已经很多了,小人不敢再多要。只是。。。。。。”店家面带难色,咬牙,道,“贵人,这段日子您也看见了,小人不敢给贵人惹事,吩咐的事情,那没有味道的熏香,小人问都没问,一一做了,还望贵人赐予解药!”

    “解药?”妍姬望向仲喜,仲喜摇头,想了想,道:“淑女,是不是采兰?”

    “店家你请稍等。”

    采兰收拾着行李下来搬进马车里,妍姬拉她到一旁:“店家要解药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干的?”

    采兰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掏出一粒药丸,和店家说了几句,跟着妍姬上了马车。

    叔喜在马车里笑声最大:“哈哈哈,采兰你太坏了!把离魂香的药丸又当毒药又当解药的,看把人家店家吓得!”

    采兰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我总不能告诉他,那天天燃着是迷香,得服药丸吧?”

    车夫御马向西,从临淄穿邯郸、曲沃,奔绛城而去。

    太夫人,兄长,云飞,君兄,子黔,妍儿回来啦!

第六章 木兰园() 
齐国东宫,世子驹召集家臣共聚东偏殿,商讨要事。

    公子予一早收到世子驹的邀约,从闵栖台而来。按理来说,他们这些个公子过了总角之年就不能老住在宫里,该选个合适的日子去封地了,可景公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怕公子势大,除了吕驹身为世子住在东宫,公子骜驻守即墨外,其他公子们都还住在闵栖台里。

    执事领公子予往东偏殿去,家臣们刚好从里面退出来,一个个神态各异,令人捉摸不透。

    “兄长又为何事,弄得自个儿家臣们面色那般难堪?”

    世子驹朝北而坐,听子予问话,放下手中的竹简,对曰:“当然是他们应该烦心的事,我这府里养了这么大一拨人,总不能光吃饭不做事吧。要那样啊,你嫂子非给急死。五弟你先坐会儿,我这儿马上就好。”

    “嫂子嘛。。兄长不是老想着法子给嫂子找事情做,生怕她闲着无聊吗,要真把嫂子急着了,兄长这心里估计会乐得不行吧。”

    话落却没有回应,公子予奇怪,抬头一看发现世子驹神色严肃,执笔疾书,根本没听见刚刚自己说的话。这几年他在东宫里素来是自由的,和世子驹更是亲密无间,索性不忙入座,一瘸一拐走到了世子驹身旁。他垂下头,目光扫在竹简上,顿时看到“公子黔”“归齐”等字样,大惊,道:“兄长,你要重提子黔归齐之事?”

    世子驹默然应之。

    “兄长,你明知没用的。前些年这事咱们提了多少次,哪次不是被鲍氏、田氏压下来了?咱们试过那么多的法子,可有半点作用?”公子予悲愤填膺,当初齐国壮大,为了消除晋国的戒心,鲍氏提出质子之说,田氏伙同世妇仲己劝说景公送公子黔入晋。可叹景公原是那么疼爱这个儿子,却敌不过朝堂争论、床榻软语,最后还是将子黔当做了牺牲品;可悲公子黔千古将才,战场之王,万般荣光,最是得意的年纪,却由盛转衰,沦为质子;更可气自己与子黔一母同胞,本是双生,如此关头,却是君命难违,帮不了他半分。

    “兄长,我们如今只能等,一年后五年期满,那些人无话可说,子黔就能回来了。”

    世子驹起身而语:“子予,这件事我快一年没提过了,只想着再等等,等到五年期满。可是子予,为兄怕,万一六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呢?”

    公子予惶恐:“兄长你是说。。。”

    “有朋自晋国来,提起了六弟的事,不知怎么,我突然很担心,总觉得就算去了晋国还是有人会对他下手。”

    “晋国来的朋友?那是何人?可信否?”

    “这个五弟就别问了,没什么值得怀疑的。而且她也没多说六弟的事情,只是我忍不住多想而已。”

    公子予思忖片刻,道:“也罢,既是如此,兄长只管说要弟弟做什么吧,子黔是我的兄弟,我不会置之不理。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一同去见君父吗,或是干别的?小弟一切都听兄长的。”

    世子驹间子予神色激动,伸手拉住他:“五弟,我今日叫你,不是让你干这个的,子黔的事这次我要单独和君父谈。”

    “兄长一个人?可是。。。。。。”

    “莫要担心,细细想来,往日里咱们太过关切、言语间情分太重,才会一次次被驳回来。这次兄长有把握,一个人足矣。”不容他分说,又俯身挪开几卷竹简,拿出下面的一个木盒,递上道,“当然,你也别想闲着,叫你出来是有任务的。昨日鲁大夫送来一块玉,看着成色颇好,帮我拿给芮少妃吧,顺便劝劝她,子黔很快就会回来的,不要一直和君父生气了。”

    公子予打开木盒,果然是一块上好的玉玦,通透饱满,暗红色的玉穗,精巧的绳结与其相得益彰,回道:“兄长费心,小弟明白该怎么做。”

    世子驹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我还要处理些事再入宫,你先回吧。”

    待公子予离开,世子正妻梁氏进来,道:“五弟可有怀疑?”

    “果然夫人心明如镜,如你所说,他对绳结玩物一类从不上心,完全没注意到苏云结。”

    梁氏上前,眼色温婉,道:“世子谬赞,只不过之前在外给妹妹准备礼物时碰见了六弟,邀他一道挑选,结果发现他对这些玩意儿难以分辨罢了。世子今日还未用朝食,我让亨人准备了些膳食,世子用后再去面见君上吧。”

    世子驹心中升起暖意,不论如何,都是因为她,东宫才能如此安宁。他不自觉去握梁氏的手,梁氏没有想到世子驹会有此动作,本能性地抽回了手,向后一退,留下世子驹怔怔地站住,随即反应过来,又悔又怕,语音颤抖道:“世子我”。世子驹目光温和,示意她不要害怕,道:“本君未用朝食,却是辛苦夫人了,夫人随本君一同用些吧。”

    巳时三刻,世子驹行至宸极台外,等待传唤。前日夜里,景公突然身体不适,命他代理朝堂之事,然后在宸极台里,不叫医师也不见其他人,景公的贴身护卫桓夷也没透露里面究竟什么情况,只说景公近日劳累,休息一日就好。现在已经两天了,君父会见我吗?

    少顷,寺人丁跑出来,迎世子驹入内。

    屈膝跪地,拱手于膝,伸手向前,俯伏向下,低头碰地,停留。稽首礼成,世子驹方言:“儿臣拜见君父。”

    景公坐在漆床上,玄色长衣黑中扬赤,华美尊贵,看着殿下跪着的世子驹道:“驹儿找寡人何事?”

    “知君父身体不适,儿臣担心,特来探望。”

    “没事,寡人只是太过操劳,你这两天处理政务该明白的,每天对着那些东西总会有不舒服的时候。幸亏有你这个好儿子,替寡人分忧解难,你看,寡人现在已经无恙了。”

    “君父福泽深厚,是大司命庇佑之人,身体自然强健非凡。”

    景公看世子驹,越看越满意:嫡长子,气质脱俗,文武俱佳;为人谦和有礼,为政张弛有度;对内宽厚优待,对外不卑不亢;立为世子这么多年,无过多功,怎么看都是自己最出色的儿子,下任齐君的最佳人选。他越想越开心,声音也变得慈祥,和世子驹道起了家常:“驹儿,昨日庚子对弈结果如何啊?”

    世子驹答:“回君父,还同往昔,并无异样。”

    “哦,同往昔么?寡人怎么听说有一女子硬闯叔文台,还和你不分高下呢?”

    “君父说的可是七妹,她早就想去闹一闹了,这次偷溜出去跑到叔文台,棋艺很是不错呢。”

    世子驹说的七妹是齐侯的小女儿季姜,也是之前想去叔文台出风头的青衣女。在齐宫学弈多年,早听闻庚子对弈盛名,向往已久;又听闻叔文台不许穿女装的陋习,满肚子的不服气。一直琢磨着找时间溜出宫去大闹叔文台,谁知那日去时,看到好些着女装的弈人,打听到是因为之前妍姬搬出灵公禁令女着男装一事,觉得被人抢了先,才有了那日拉住妍姬要求对弈一事。

    景公本是随口提起庚子对弈一事,听到世子驹答与往日无异,听那语气便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心想,这小子,竟然故意装蒜。便直言:“驹儿,寡人说的是晋国公子妍。”

    世子驹扬起嘴角,之前就怀疑了,晏子一向不懂棋,这几年接下叔文台就算是耳濡目染也不该一眼看出“四劫循环”,君父,那日在叔文台的真是你!

    景公提到公子妍,不自觉加问一句:“公子妍今日已经离去了吧?”

    语气中的细微差异被世子驹捕捉到,对曰:“天刚亮就走了,君父好像对公子妍颇感兴趣,儿臣之前还以为庚子对弈之时您会亲自和她对上一局呢。”

    若是以往,景公定会反射性地说自己对公子妍并无兴趣,可这次他挑了下眉,眼中似有江河,笑着说:“她不过是暂时回去罢了,总会回来的,到时候对弈又有何难?”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当然并未在意,或许是那日在叔文台见她伶牙俐齿、聪慧乖巧,或许是看她的棋艺心生赞赏,或许是那日。。。。。。谁知道呢,反正寡人就是有预感她会回来就是了,若是不回来,寡人便将你抓回来。

    这话?君父有何打算?世子驹不解,可是不重要,已经起好了头,现在该正题了。“君父觉得公子妍会再回齐国么?儿臣不知,不过比起那,六弟”他看向景公,道,“六弟倒是该回来了。”

    景公没有应答,世子驹紧接刚刚的话:“儿臣这两日处理政务,发现自昭陵会盟后,诸国表面虽弃晋拥齐,但实际上却非如此。细察之,发现他们所谓的弃晋拥齐除了这两年国君言语上的小变化外,其他与往日无异。去年乐祁入晋被扣留,宋公隐忍不发,敢怒不敢言;鲁国坚决拥护晋国,两国公子竟不顾同为姬姓,订下婚约。各国仍如从前那般或畏惧讨好晋国、或真心亲近晋国。他们仍在派遣使者入晋,或通商、或联姻、或结盟。反观我齐国,虽日益崛起,但其他国君并无进一步举动。倒是我们自己亲手送质子入晋,以求安稳。如此种种各国都看在眼里,现在他们心里还是倾向晋国,同时认为我齐国甘愿屈居晋国之下,因此才不真心依附于我们啊。”

    “驹儿。。。”

    “君父!”世子驹不肯停下,目光坚定,字字如山,“六弟入晋时还没有昭陵会盟的闹剧,咱们国内又初见成效,根基不稳,忌惮晋国理所应当,可如今,六卿之争已蚕食掉晋国的国之根本,它衰落的同时也正在逐渐被边缘化,而咱们这些年休养生息,大力发展,羽翼已丰,只要稍有动作,便能推那些犹豫不决的国君们向前一步,狠下心来舍掉晋国。至于真心亲近晋国的国家,也只有鲁国而已。晋国自身难保,区区鲁国又有何惧。不过咱们若让六弟继续呆在晋国,他人就会以为我齐国胆小怕晋,不仅有失大国身份,更是将诸侯推向了晋国啊。六弟为质子已满四年,此时要人,既不失礼、被人说冲撞晋侯,也能让诸侯包括晋侯明白如今我齐国并不怕谁,我齐国才是天下最强者!”,慷慨之词响彻大殿,更是压在景公心头。

    天下最强者么?景公心头一荡。

    寡人三岁继承兄长君位,幼子无知,初登大位被崔氏、庆氏所挟,形同傀儡。后来崔氏灭、庆氏退、栾高逃,寡人忍了十六年才结束大臣专权的局面,亲理朝政。晋楚媾和之际,寡人在晏卿等人的帮助下,又用了整整二十八年才使国势渐渐恢复,令我齐国得以东山再起,有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寡人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光复桓公霸业,称霸天下吗?

    当今天下,晋侯小儿难敌六卿作乱,余国国君未足崛起之姿。

    昭陵之会和皋鼬之盟,晋国看似恢复了对中原诸侯的领导权,然实际上却是将晋国诸卿的怠惰、贪婪以及晋国政权的整体性无能清清楚楚展现在了天下人面前,不仅如此,盟会更是直接造成了蔡国人的失望、卫国人的怨恨和郑国人的叛心。晋国已经是徒有躯壳了,再加上南方吴国蠢蠢欲动,搅动着这本就不安的形式。。。。。。我齐国争夺天下最强的机会终于来了吗?

    心头鹿撞景公却仍旧是面不改色,沉默片晌,突然转变话题问:“郑伯派来的人见了吗?”

    世子驹不知景公何意,还是回道:“儿臣昨日已迎他们入齐,安排他们在悟台住下了。”

    “可曾聊起什么?”

    “来人说要君父,儿臣与他们并未深谈。”

    景公想了想,居然走下大殿。亲手扶起世子驹,意味声长地说:“三年前,郑国执政大夫大叔在从昭陵回国的途中,愤然辞世,致使郑国亲晋势力大减,郑伯与晋侯决裂。现如今郑伯派人入齐,驹儿,你若真想子黔早日回来,对这些事要多上点心。”

    先与晋决裂,时隔三年又派人入齐?郑伯这是下定决心与齐结盟了么?那这和子黔。。。。。。世子驹恍然大悟,欣喜不已。景公见状,又道:“这件事鲍氏和田氏必会反对,你可知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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