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关连生会如此暴躁,短短几天时间,他几乎是从天堂一下子掉进了地狱,这全是拜田中达男所赐。讨债者同样也洗劫了他的住处,他老婆为了保护家产,还被不知什么人打了几拳,眼眶直到现在还是青的。关连生早就已经发下誓言,说只要知道了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挑事,就一定要和对方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田中达男应当庆幸关连生此时没有带刀,否则后果远比现在严重得多。
“巴嘎!”田中达男发出一声咒骂。
“你特喵还敢对我说巴嘎!”
关连生说着便站了起来,抄起了身边的一把折叠椅,准备上前与田中达男理论。他懂的日语单词不多,但“八嘎亚路”之类的日式国骂,他还是知道几个的。听到对方居然敢骂人,他的气就更大了。
这时候,守在门外的警察已经听到动静了,赶紧冲进门来,适时地拦住了关连生。田中达男倒没有想和关连生决斗的意思,他只是用手捂着脑袋,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着一堆日语。高村武彦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坐在一旁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高村先生,田中先生,你们做事也太毒辣了,如果你们想用这样的方法来逼我们屈服,我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王培超看着高村武彦和田中达男,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六百零一章 伸不伸脖子都是一刀()
“如果是这样,那么……”
听到王培超的声明,高村武彦讷讷地站起身,扭头去看田中达男,意思是对方已经关上了谈判的大门,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还有,田中达男的脑袋被关连生开了瓢,好像也得赶紧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让他觉得诧异的是,田中达男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向刚刚进来的警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开关连生并且退出会场。警察也有些纳闷,不过外宾这样说了,而且还是以受害者的身份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也就没啥可说了,于是在瞪了关连生一眼、警告他不得再轻举妄动之后,从会场里退了出去。
“王先生,依你的意思,我们应当怎么做,才能赢得你们的合作?”
田中达男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平静地向王培超问道。他的一只手还捂在伤口处,脸上满是血迹,看起来颇为狰狞,但说话的语气却是非常和缓的。
王培超那番话,听起来很是强硬,但话里的暗示意味却是再明显不过了。高村武彦是个搞技术的,脑子里多少缺了根弦。田中达男就不同了,一听王培超的话,他就知道,王培超是想和自己谈价钱了。只要对方愿意开价,那么就一切都好办了。
“我们三个人,每人100万,你们要负责帮助我们离开长固。”王培超说道。
“超赛公司呢?”田中达男问道。
王培超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吭声。超赛公司已经成了一个烂摊子,他哪还有什么兴趣。他现在考虑的,就是利用日本人的力量,逃离长固,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去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在这个年代里。有100万已经足够他一家人衣食无忧了,至于说什么供应商、客户之类的,他们有能耐就去折腾呗。
“成交。”田中达男果断地回答道。
关连生、何寿祥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尤其是关连生,在情急之下打伤了田中达男之后,他就在等着对方发飚。打伤外宾可是一个很大的罪名。他甚至想到了自己会被判多少年的问题。可是,这一切是如此地出乎意料,脑袋还在流着血的田中达男并没有计较自己的伤,而是与王培超谈起了交易,并且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难道这小鬼子被自己打傻了?关连生在心里暗自琢磨道。
一场原以为会剑拔弩张的谈判,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结束了。田中达男带着高村武彦离开超赛公司,到医院去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头上的伤口之后,便坐车离开了长固,其速度之快。让人简直怀疑日本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就在田中达男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律师胡英杰到了长固市法院,以原告代理律师的身份,递交了一份推迟审理的申请,理由是原告方拟定出庭的人员因故暂时不能出庭。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审理,有待进一步的通知。
送走田中达男一行,王培超和关连生、何寿祥也离开了会议室,向公司门外走去。几名由刘肇成专门安排“照顾”他们的警察跟在后面。亦步亦趋,防备着他们借机逃走。关连生还没有从诧异中回过味来。他挠着头皮对王培超问道:
“培超,这小鬼子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我收拾他一顿,把他收拾乖了吧?”
王培超看了看关连生,想训他一句,迟疑了一下又放弃了。超赛公司已经倒闭了,他们不再是合作伙伴。而是在大难来临时即将各奔东西的同林鸟,在这个时候,他还何必花精力去给关连生讲什么道理呢。
“日本人只是懒得和你计较罢了。”王培超平淡地说道。
“你刚才跟他们说100万,还有帮咱们离开,这是什么意思?”何寿祥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王培超道:“你们没看明白吗?库塞拉这次栽狠了。光拉咱们来垫背还不够,因为咱们根本没啥份量。他们要拉着曲陶一起下水,让那些客户仇恨曲陶。而要做成这件事,就必须由咱们来出头。我想过了,这事对他们很重要,他们会愿意花一些成本来做的。这个时候不敲他们的竹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样一来,咱们和曲陶可就是死杠上了。”何寿祥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王培超淡然地说道。
何寿祥道:“你觉得秦总会轻易放过咱们吗?”
“现在咱们还有什么选择吗?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上一次,秦海已经给咱们下过最后通牒了,咱们那时候没低头,现在就算是送上门去给人家磕头,人家也不认了。反正都这样了,何不赌一赌呢?”王培超说道。
“培超,你觉得,日本人能斗得过秦……秦海吗?”关连生问道,他原本是打算说“秦总”的,话到嘴边,觉得自己不能堕了威风,于是才又改成了直呼其名。不过,这种称呼上的改变并不能让他有更多的底气。
王培超抬眼看看天,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时候想这些还有什么用?连生、寿祥,你们都回去准备一下,等日本人把钱准备好,跟市里打好招呼,你们俩就带着家人离开吧,顺便帮我把梦莎和小明也带走,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咱们的地方去。”
“怎么,培超,你不走吗?”何寿祥问道。
王培超道:“大家都走了,谁来绊住日本人?我想好了,我留下来当人质,你们先走。日本人如果不兑现诺言,我就把他们怂恿我们偷曲陶技术的事情都兜出来,让他们彻底丢脸。如果他们兑现了诺言,那我就照他们说的,去起诉曲陶,至于秦海会怎么做,就让他都冲着我来吧。”
事到如今,王培超已经完全想明白了,自己与库塞拉的合作,不过就是与狼共舞。在他还能够对库塞拉有所帮助的时候,库塞拉不会吝惜给他一点小小的甜头。但当双方都遇到麻烦的时候,他就是库塞拉推出来挡枪的炮灰。
面对库塞拉的逼迫,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以田中达男的毒辣,如果王培超选择了不合作,对方完全可能会致他于死地,那些前来追债的供应商和客户,就是田中达男手里的武器,这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家伙。
对于田中达男的信用,王培超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他决定要与田中达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有在田中达男满足了他开出的条件之后,他才会照着田中达男的要求去做。在这个问题上,他相信库塞拉比自己更沉不住气,毕竟库塞拉是一家跨国大企业,如果不尽快转移掉刀具缺陷带来的丑闻,这家企业就没法再做下去了。
果然如王培超所料,田中达男在离开长固之后,并没有急于回国,而是到了省会青晋,联络上了省外事办、外贸厅等部门,又通过这些部门找到了省政府。三天之后,刘肇成接到了省里的口头通知,要求长固市取消对王培超、关连生、何寿祥等人及其家属的变相监视,允许他们自由地离开长固。
“王总,你们这样离开了,欠下的一屁股债,就只有市政府帮你们背了。”刘肇成把省里的通知传达给王培超的时候,满脸不满地说道。他不知道王培超与日本人到底谈妥了什么,以至于能够让日本人替他们说情。取消对几个人监视并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外宾发了话,省里自然会答应,长固市方面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要说起来,其实长固市也没有权力限制王培超等人的自由。超赛公司的债务,是由公司来承担的,王培超等人只要不是卷款而逃,政府是不能干涉的,更别说连他们的老婆孩子都一并软禁起来。
不过,中国的事情自有中国的特色,超赛公司欠下各方面的货款不少,那些债权公司可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他们信奉的是欠债还钱,公司没钱了,那就找公司老板的麻烦。为了避免出现讨不着债而引发的**,长固市必须要把王培超等人扣押起来。
王培超道:“刘市长,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我会把事情办完了再走,不会给市里添麻烦。”
“你们把老婆孩子都送走了,到时候市里还能拿什么约束你们啊?”刘肇成没好气地说道。
王培超道:“市里总不能拿他们当人质吧?你可以看着,他们走的时候,什么财产都不带走,全部留给市里,用来作为给那些债主的退赔。还有这个……”
说到这里,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存折,塞到刘肇成的手上,说道:“这是我家里的存折,120万,是去年就存下的,原本想留着以防万一。现在公司做成这个样子,给刘市长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也没脸再留下这个存折了,交给市里,刘市长看着办吧。”
“那……你一家人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刘肇成接过存折,满心诧异地问道。
王培超冷笑道:“是日本人把我害惨了,我自然是找日本人来补偿我。”
“唉,培超……”刘肇成感慨万千,他拍了拍王培超的肩膀,说道:“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和秦总为敌啊。虽然现在都在说中日友好,可日本人毕竟是靠不住的,我倒是觉得,秦总这个人是讲信用的,可以当朋友啊。”
王培超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如果一切能够重来……”(。。)
第六百零二章 秦海的恶名()
长固市超赛陶瓷公司诉曲武市曲武陶瓷公司提供虚假技术信息,导致超赛公司蒙受重大损失,一纸诉状让长固市中级法院坐了蜡。
“这个案子一点像样的物证都没有,全是人证,你们怎么能给立案呢?”民庭的庭长张旭接到卷宗,看了几页就急眼了,打电话向立案庭的庭长赵金雨抱怨道。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上面有压力,我们不立案不行啊。”赵金雨也牢骚满腹地说道。
张旭诧异道:“什么压力?这个案子明显就是子虚乌有嘛,谁都看得出来的。”
“可是人家有日本方面的人证啊,外交无小事,我们怎么敢不立案?”赵金雨说道。
张旭道:“老赵,你可看好了,超赛要告的是曲陶,现在超赛已经落水狗了,曲陶还如日中天呢,咱们这个案子,别说最后的结果如何,单是立案这一件事,就已经摆明是和曲陶为难了,市里难道没有一点想法?”
这些天,长固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曲陶与超赛之间的恩怨,有关秦海在一年前造访长固市并放言要严惩超赛公司的轶事,在长固市可谓家喻户晓。虽然大家并不清楚秦海是如何出手的,但大家都知道,超赛公司落到今天这样凄惨的地步,都是拜秦海所赐,这是得罪了秦海的结果。
非但普通百姓这样想,就连政府机关里的干部,也有些谈秦色变的意思。市里几位领导都在不同场合暗示过,大家要汲取超赛公司的教训,千万不要去招惹大企业,有些大企业的能量是长固市政府都无法抗衡的。
在这种情况下,长固市法院接受超赛公司的诉状。把曲陶推上法庭,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麻烦吗?张旭对于赵金雨的提醒,就是源于这样的考虑。
赵金雨嘿嘿地笑了,说道:“张庭,你觉得我老赵是这么糊涂的人吗?我还想多干几年,不想等着市里把我撸掉呢。实话跟你说。这个案子能不能立案,我是专门请示过市里的。市领导又让人联系了曲陶,征求他们的意见。你猜怎么着,曲陶那边说了,按程序,该立案就立案,只要立案,他们就会出庭。”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放心了。”张旭道。“不过我可得让下面的人好好研究一下案子,找找条文,曲陶既然说要出庭,那就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我这边得小心应对,别捅了什么漏子。”
秦海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长固闯下了如此的恶名,他只是觉得不能坐视库塞拉往大秦集团身上泼脏水,而是需要积极地进行回击,所以在黄燕玲告诉他有关超赛公司起诉的事情之后。他才会决定应诉,而不是利用组织渠道把案子压下去。
从库塞拉方面来说。最乐于见到的,就是曲陶让政府方面把案子压掉。这个案子的证据原本就站不住脚,政府要出面让法院不立案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是符合原则的。这样一来,库塞拉就可以向媒体放风,说曲陶与政府之间有多少多少的幕后交易。那些原本没有什么证据的事情,也就会被炒作得沸沸扬扬起来了。
秦海即便自己不懂这些阴谋,他身边的智囊团队也能够替他想到。对于超赛公司的起诉,曲陶最好的作法就是堂堂正正地应诉,然后利用法庭这个平台。把对方的阴谋揭穿,从而达到进一步打击对方的目的。如果回避这起诉讼,就相当于把话语权拱手让给了库塞拉,那时候曲陶可就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秦海再次来到了林西,带着刘硕、黄燕玲等人,出现在长固市法院的门外。
两家企业之间的纠纷,其实算不上什么大新闻。但在开庭的这一天,从四面八方涌向长固的记者却足足有百十号人,看起来蔚为壮观。这些记者有一部分是库塞拉聘来的,另外一些则是因为听说其他同行去了长固,预感到有大的新闻,于是也跟风而来。
看到秦海一行出现,记者们呼啦一下就围上去了,无数的话筒向着几个人的嘴边伸去:
“刘总,对于这一次超赛公司起诉曲陶公司的事情,您有何评论?”
“黄总,我听说超赛公司的王培超总经理和你一直都是姐弟相称的,这一次他起诉曲陶,其中有什么隐秘吗?”
“秦总,作为曲陶的上级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您认为曲陶在这次诉讼中有胜诉的把握吗?能否请您评价一下这个事件。”
面对着记者们的狂轰滥炸,刘硕的脸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黄燕玲虽然面带微笑,不断地向记者们点头,但目光敏锐的人还是能够察觉出她的笑容有些僵硬。三个人中,最为放松的莫过于秦海了,他笑嘻嘻的表情甚至让人觉得他有些没心没肺。
“大家稍安勿躁,一切答案在开庭之后自然就有分晓。天下的事情,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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