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并不是什么新闻。
托尔夫森公司生产的割草机耙片,要同时承担割草与松土两项任务,为了能够切割坚韧的草茎,就必须使耙片的刃口像普通的刀子一样锋利,这就是希布斯说的“开刃”的概念。因为涉及到开刃,所以这种耙片就无法用陶瓷来制作。以当前的陶瓷技术,如果把刃口开得很薄的话,基本就是一磕即碎的。
除了这类耙片之外,其他的基础件倒是勉强可以使用陶瓷来制造。比如青锋厂生产的那种旋耕机刀片,名义上叫刀片,但其实刀口是有一定厚度的,更像是一块薄钢板。如果用陶瓷来制作这种刀片。刀头就能够保证有一定的强度。
希布斯虽然是搞销售的,但对于产品的性能与技术还是非常了解的。他几句话就把各种可能性都给否决掉了,没有这些可能性,秦海的话就只能是毫无根据的吹牛了。
秦海当然知道希布斯所言非虚,以当前世界各国的技术,的确无法制造出耐用寿命达到300公顷以上的耙片。但问题在于,秦海自己的技术已经超前于这个世界了,别人造不出来的。他却能够造得出来。如果没有这样的逆天货色,他怎么敢让崔洪春带着一个代表团到巴西来呢?
“希布斯先生,中国有句古话,叫作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的产品情况怎么样,完全可以测试一下嘛。我听说这次博览会专门安排了基础件的耐用性竞赛环节,不知道报名方面有什么要求没有。”秦海悠悠地说道。
“秦先生。中国代表团也打算参加这项竞赛吗?其实,现在竞赛已经开始了,你们如果有兴趣,随时可以去报名参赛。一切都是免费的。”旁边的人纷纷说道,这就叫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他们可不会在乎秦海或者希布斯谁会丢面子,大家只想看场免费的戏而已。
原来,基础件耐用性的测试,是很费时间的事情,而竞赛结果又是大家所关注的,所以组委会索性提前开始了测试,所有抵达圣保罗的参展商都可以先把自己准备参加竞赛的基础件样品送到组委会那里去,随到随测,一有结果即行公布。
听说有这样的政策,秦海也就顾不上与众人贫嘴了,他回到自己人中间,把这个情况向众人通报了一遍。
“这么快……”众人的第一个反应都是这样,虽然到这里就是奔着竞赛而来的,但听说现在就可以送样品去测试,大家还是莫名地紧张了一下。
“小秦,你有把握吗?”崔洪春认真地向秦海问道,众人也都把目光对准了秦海。
这一次前来参展的有国内十几家农机企业,分别生产不同的基础件。例如青锋厂生产的是传统产品旋耕刀片,圆盘耙片这种产品则是由北方农机厂生产的。
虽然基础件的生产厂商不同,但材料处理工艺却都是出自于秦海之手。各家企业使用的处理工艺包括两项,一项是由青锋厂转让的高频堆焊技术,另一项则是李林广和岳昆刚刚研究出来的热喷涂技术。由于热喷涂设备不足,各企业只是送了一些产品到青锋厂去,由青锋厂代为做热喷涂处理。要大规模推广热喷涂工艺,还需要一段时间。
堆焊技术和热喷涂技术都是秦海搞出来的,到底效果如何,在与国际巨头同台较量的过程中能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个问题只有秦海能够回答得上。
“出国之前,咱们不是已经做过测试了吗?咱们的工艺是经得起考验的。”秦海看着大家灼热的目光,颇有一些无奈的感觉,都是一帮有头有脸的领导了,居然还指着他这个20岁的小年轻当主心骨,说起来真是让人汗颜啊。
“好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丑媳妇也总得见公婆的嘛。大家把带来的样品都准备好,长松、小程,你们陪着小秦一起,把样品送到组委会去。”崔洪春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看着中国人从各种简陋不堪的包装箱里取出测试用的样品,堆到小推车上,围观的外国人都躁动起来。从常识上说,他们根本不相信中国人拿出来的这些产品有什么测试的价值,但刚才秦海放出的大话,又让他们有些怀疑,莫非中国人真的搞了什么黑科技,拿出足以震惊世界的东西了。
刘硕、黄燕玲也拆开了他们带来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两件用麻布包着的物件,交到了秦海的手上。秦海呵呵笑着,指着那麻布包,对希布斯说道:“希布斯先生,我说的尚未测试出极限寿命的产品,就在这里,我马上就要送到组委会去,你有兴趣一块去看看吗?”
“当然,我也非常想知道,你们到底发明了什么技术,能够造出没有极限寿命的产品来。”希布斯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应道。
秦海和王长松、程锋三人推着车向组委会测试基础件的场地走去,一干外国企业的代表全都乌泱乌泱地跟在后面,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支奇怪的小队伍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那些人上前一打听,才知道是中国人放出了豪言,号称能够拿出达到90年代技术的产品。大家全都带着七分鄙夷三分怀疑,那些手头临时没事的人,也都跟进了前去看热闹的行列。
“这是我们准备参加竞赛的三种圆盘耙片。”秦海来到测试点,开始向工作人员提交测试样品。他递过去三个不同的耙片,最后一个正是从刘硕给他的麻布包里取出来的。
“这个耙片应当是碳素钢作为基体,刃口经过了堆焊工艺处理的。”希布斯站在一旁,轻声地评论着秦海拿出的第一个耙片。
“希布斯先生果然是行家。”秦海微笑道,堆焊工艺是处理基础件刃口最常用的工艺,各家企业都在使用,差异只在于堆焊材料的不同而已。希布斯能够认得出这项工艺,并不奇怪。
“这个耙片也是碳素钢基体,表面处理……似乎有些奇怪……”看到第二个耙片的时候,希布斯就已经有些懵了。这个耙片正是秦海用热喷涂工艺处理过的,刃口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氮化钛颗粒,摸上去有些轻微的硌手的感觉。由于看不到任何焊料的痕迹,所以希布斯知道,这绝对不是用堆焊工艺处理出来的。
“呵呵,这是我们开发的新工艺,目前还是保密的哦。”秦海笑着,把耙片交给组委会的工作人员。
“这个……咝,居然是陶瓷的!”看到从麻布包里拿出来的那个耙片时,不仅仅是希布斯,在场所有的人眼睛都瞪圆了。这个耙片的色泽是灰白的,完全没有金属的质感,一看就知道是陶瓷的质地。让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它完全打破了陶瓷无法开刃的定论,它的刃口看起来像一张纸一样薄,几乎达到了金属刀片刃口的锋利程度。
第二百六十八章 开刃的奥妙()
“我可以试试这个刃口吗?”希布斯再也装不出矜持的模样了,他迫不及待地对秦海问道。◆真正无弹窗的网◆
秦海笑道:“请便,不过你要小……”
没等他把“心”字说出来,就见希布斯的手指头上绽出一抹红色,这个不信邪的家伙居然真的用手去试了一下耙片的刃口,结果干净利索地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不可能!”希布斯失态地大喊起来,“你们是怎么解决陶瓷开刃的问题的!”
谁都知道陶瓷是一种高耐磨的材料,托尔夫森公司也有一个团队在努力想解决陶瓷基础件开刃的问题。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要研究如何在保证强度的前提下,把陶瓷器具做得更薄。
陶瓷是用瓷土烧制出来的,瓷土本身没有太强的粘性,如果做得太薄,就很容易破损。为了提高瓷土的粘性,陶瓷学家们尝试着在瓷土中混入胶质物,把瓷土变成粘性较大的胶泥,然后再用挤压或者锻压的方法制作成较薄的器具。
器具成型之后,就要进行烧结,这是陶瓷生产不可或缺的一道工序。在烧结过程中,瓷土中的胶质物会因高温而蒸发,只留下瓷土经窑变而成为陶瓷。问题就出在胶质物蒸发的环节上,这些胶质物蒸发之后,会在瓷土中留下无数细微的孔洞,这会降低陶瓷制品的强度,甚至有可能会留下异物渗透的隐患。
在无法解决上述技术难题的情况下,托尔夫森的工程师们始终不能制造出足够薄的陶瓷耙片,更不用说对陶瓷耙片进行开刃处理。然而,秦海拿出来的陶瓷耙片却是实实在在开了刃口的,而且希布斯用血的代价证明了几点:第一,刀刃足够薄;第二,刀口的表面十分光滑;第三,材料足够致密,希布斯手上流的血没有一丝渗透到陶瓷之中去。从后面两条可以看出。中国人已经解决了凝胶蒸发后的细微孔洞问题。
这个圆盘耙片,正是秦海指导曲武兄弟陶瓷厂开发出来的新产品。它的瓷土使用的是纳米级的氧化锆粉末,加入一种特殊的凝胶进行压坯处理。用这种凝胶,再配合特殊的烧结工艺,能够保证凝胶蒸发时坯体会发生收缩,从而消除凝胶的孔洞,获得致密和高强度的陶瓷制品。
秦海花了这样大的精力开发这项新工艺。当然不是为了生产圆盘耙片。事实上,用纳米级的氧化锆材料制造圆盘耙片,实在是太过奢侈了。秦海瞄准的目标,是一种后世非常流行的居家用品——陶瓷刀。
氧化锆陶瓷刀的硬度仅次于金刚石,在居家环境中使用几乎可以达到永不磨损的程度,不必像金属刀具一样需要经常磨刃。此外。陶瓷刀美观大气、容易清洗、永不腐蚀,切割食物时不会产生寻常金属刀具那样的腥气,在21世纪初迅速风靡了全球。
上一次,刘硕、黄燕玲到秦海家里提出希望进军民用陶瓷市场,秦海灵机一动,想到了陶瓷刀这样一种神器,随即指导着他们造出实际的样品。为了能够借用农机展会这样一个平台。他专门让刘硕造了几把陶瓷圆盘耙片,虽说是大材小用,但能够用来做一番广告,也是物有所值了。
这中间的各种弯弯绕绕,秦海自然是不会向希布斯过多解释的,看到希布斯手上流血,他幸灾乐祸地说了声“sorry”,然后便把刀片递给了工作人员。让对方将其纳入测试的范围。
“这怎么可能?”希布斯脑子晕晕乎乎的,他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东西,但手上的血口子又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秦先生,你说的没有测试到耐用上限的产品,就是这块陶瓷耙片吗?”希布斯问道。
秦海点点头道:“是的,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没有能够完成对它的耐用极限的测试,不过,在我们的测试中,同样的一块耙片经受住了500公顷以上的耐用实验。刀体没有出现显著的磨损。”
“这是自然的……”希布斯喃喃地说道,陶瓷材料的耐磨性能岂是金属能比的,钢材如果只能耐磨100公顷的话,陶瓷达到500公顷并不奇怪。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块耙片用的是什么陶瓷?”希布斯又问道。
“是二氧化锆,此外还有一些微量。”秦海爽快地回答道。
秦海是打算做陶瓷刀的买卖的,因此刀具的主材肯定不能隐瞒,更何况,这种事情也瞒不住,别人随便买把刀去进行一个测试就可以分析出来了。陶瓷刀的真正技术秘密在于秦海使用的凝胶以及烧结工艺,这是无数的人用了20年时间才解决的问题,秦海只是借助于穿越这样一个作弊器,才跨过了这道技术门槛。
凝胶在烧结过程中已经蒸发掉,别人无法从刀具中探究出它的成分。而烧结工艺就更坑爹的事情,温度与时间的组合方式有数百万种,除非能够派出工业间谍进行刺探,否则谁也不可能凭空将其猜测出来。
耐用性能测试是随到随做的,秦海把所有的基础件都送进去之后,工作人员便启动设备,开始进行测试了。虽然评价的标准是基础件在土壤作业中的耐用寿命,但真正的测试却不是在土地上进行的,因为动辄几百公顷的实验,无论是时间还是成本,都让人无法接受。
组委会使用的测试方法是将基础件置于一台机器中使其高速旋转,然后用摩擦材料与之进行接触,计算基础件磨损的速度。这样的测试能够用比较短的时间模拟出上百公顷耕作作业的效果,而为了直观起见,最终的测试结果也是以作业面积来呈现的。
整个博览会的会场面积很大,但人际圈子却很小,这些做农业机械的厂商相互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瓜葛。中国人带来了一些特殊材料和特殊工艺生产的基础件,并放言能够超过世界先进水平,这样一个消息迅速就传遍了整个会场。结果,没等崔洪春带着人把展台布好,前来参观交流的人就已经络绎不绝了。要知道,真正开展的时间是在明天呢。
“先生,你们这种刀具的表面是如何处理的?”
“请问,这是纯粹的陶瓷刀具吗?哦,卖糕的,你们是怎么把陶瓷做到这么薄的?”
“我可以用它裁一下纸张吗?看啊,它比裁纸刀还要锋利……”
“三个月前我曾经拜访过贵国,可是那时候我们并没有听到有关这些刀具的任何消息,你们是刻意封锁了消息吗?”
“我很想知道,你们需要欧洲市场的代理吗……”
各种肤色的人围在中国代表团的展台前,一边翻看着展台上摆出来的各种基础件,一边揪着展台里的中国人问长问短。这一来,可把大家给窘着了。这一行人中,除了翻译之外,会说英语的加起来也就是五个,其中还包含了宁静、秦珊这两个高中生。相比那些50来岁的厂长们,宁静、秦珊两个人简直属于英语“超好”了。
“小闺女,你帮我听听,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北方农机厂的厂长朱德泰拉着秦珊来到他的展位跟前,指着两个叽哩呱啦正说得热闹的白人,用央求的语气说道。
“朱伯伯,我的英语不好……”秦珊窘迫地答道。
朱德泰没有一点长辈的风范,死皮赖脸地说道:“你的英语再不好,也比你朱伯伯强多了……唉,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出来现这个眼了。现在朱伯伯没办法了,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朱伯伯这个忙。”
“要不,我试试吧。”秦珊是个好心肠的姑娘,看到朱德泰老大一把年纪还装出这样一副可怜的样子,不免有些于心不忍。她凑上前,拼命搜刮着肚子里的英语单词,与对方进行交流。遇到实在听不懂的地方,她索性拉过一张纸,让对方把单词写出来,然后连猜带蒙地应付着场面。
“朱伯伯,他们说,他们是来处于美国的,他们的公司名称叫作……您看,是这个单词,我不知道该怎么翻译,他们问您,你们标出来的这些圆盘耙片的性能指标,是不是真实的。”秦珊听完一段之后,开始向朱德泰翻译。
“yes,yes,那什么……小秦,你跟他们说,我们这些指标都是真实无误的,我们是在国内进行过反复测试的,性能稳定,质量可靠,实行三包……”朱德泰忍不住就把厂里的宣传语给背出来了。
秦珊听完,皱了皱眉头,又扭回头向对方解释去了。对方倒也知道中国人的英语水平不高,并不怎么挑剔。他们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还帮着秦珊纠正一下用词和语法,相当于给秦珊当了一回免费的英语外教。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一拨,没等朱德泰向秦珊说句感谢的话,那边另一位厂长又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一把拉着秦珊的手,喊道:“小秦丫头啊,快帮帮叔叔的忙,叔叔那边急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