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续今年住在一小区的三楼,是间极其普通的百平米商品房。
走在前面的阮续用钥匙开门,邹骕跟着他进去。阮续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让邹骕把东西放在那里。
玄关很短,从客厅就能够看见阮续和邹骕。此刻客厅已经有接到阮续邀请而来的几人。他们分别是过去曾经关照过阮续的两位警官——白轻舞和殷惜时,阮续在大学认识的田音弦,以及……
邹骕发现了在场的成员和往年有了一个显著的区别,那就是多出来的那人。那人的外貌极其显眼,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垂至腰际,表情淡然恬静,就像是书中出现的冷艳美人。
“喂喂……阮续,那家伙是谁啊?”邹骕忍不住好奇,立刻询问阮续。
阮续在心中苦笑。啊……如果把那个家伙忽略不计的话,今天还是很不错的。啊……明明是自己为了让心灵得以休憩准备的晚宴,怎么就被白芷给……
“她叫白芷。是……”该怎么解释呢?当然不能提到非人世界的事了,阮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他和白芷的关系……
白芷注意到了这边,她用手语道: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也不知道白芷从哪里认识了邹骦,居然决定帮助邹骦促成与她哥哥的恋情……
阮续重重叹了口气。心想着,口头上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就说道:“她是我的……呃……啊……总而言之就是w-i-f-e四个字母组成的单词啦!”
“w-i-f-e……靠!?阮续,你也太猛了吧?居然找了这么一个美娇妻!?”
“嘘!安静!”阮续一脸不满地喝止了邹骕。如若不然,这小子恐怕要去向其他人大肆宣扬了。
“喂喂……她看起来还没成年吧?”
阮续猜想,邹骕应该是注意到了白芷那太平公主的身材才会这么说吧。
不好意思地说,那家伙出生的时候,你小子的太爷爷的太爷爷的太爷爷的…(好几个太爷爷)…的太爷爷还不知道在哪里光腚呢。
“我看着像是那种会对未成年少女出手的人渣吗?”阮续一本正经,“好了,你给我安心滚过去等着吧,我马上做饭。”
说着,阮续推了邹骕一把,显然是不想继续跟邹骕废话。
……
晚饭餐桌上——
虽然阮续的厨艺比不上司徒辽,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罕有对手了。白轻舞等人因为每年都会有几次品尝阮续的手艺,所以在味觉极度满足的同时没有太多惊讶。不过白芷是第一次吃到阮续亲手做的菜,从没吃过这种美味的她顿时愣住了。
良久,她才缓缓看向阮续,用凌乱的手语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
虽然她的手势有些乱,但是阮续基本猜出了她的想法。大概就是——你既然厨艺这么好,完全可以走别的道路……诸如此类的“如果论”。
“好啦,别激动了。即使你因此爱上我我也不会骄傲的。”阮续还是那副调侃的口气,“教我做饭的人的水平比我强多了,所以要夸奖就夸奖她吧。”
“阮恶魔,你还没介绍这位小姐呢。”殷惜时依旧大大咧咧,明明都是三十多岁快成家的人了,还是那副样子。
顺带一提,预计下个月,殷惜时与白轻舞结婚。所以在中秋这个团圆之夜,阮续才能够把殷惜时请出来,因为人家的老婆已经接受了邀请,他如果不来,就只能享受孤单之夜了。
“嘛,她叫白芷。古时有药草,名曰当归,又称白芷。”阮续介绍说。
白芷也十分有礼貌地起身向众人行礼。在所有人眼里,她是一名十分传统的中国少女。
“不过白芷小姐似乎不怎么说话……难不成……”
白芷点点头,用手语说:我不能说话。
“抱歉……”殷惜时连忙致歉,他把话题转向阮续,“我们来的时候,白芷小姐就在你家里了。老实交代,这一年里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如果硬要说的话,这大半年,阮续在立新市做的事太过夸张。若是被这两个负责非人案件的警察抓住了,即使枪毙几百次都不为过。阮续又不是白痴,怎么会如实交代?
“大概就是帮助好几个公司做了些事,干了点穿梭外交,顺带捞了点外快。然后不小心被更狠的家伙算计,到手的鸭子飞了。这样的感觉吧……”如果把非人的组织势力比作公司的话,这么说明也没错。
“对了,还没干杯过呢。”阮续端起酒杯,当然,他的酒杯里是普通的饮料。
对此,其他人都没怎么在意。白轻舞和殷惜时都知道阮续十分不胜酒力,邹骕更是清楚大学聚餐,阮续向来是滴酒不沾的。
白芷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碰了酒杯,并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哇!?白小姐好酒量。”殷惜时感叹道。他想要帮白芷倒上酒,却被他身旁的白轻舞制止了。
白轻舞关心地询问白芷:“那个……妹子行不行?要不要换饮料?”
白芷的神色依旧平淡。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阮续也不怎么担心白芷。他在心中只想快点搞定白芷的委托,然后就可以把这个灾星送走了。
酒过三巡,众人闲聊的内容也从各自的工作生活转移到了各自的八卦上。
阮续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他凑到邹骕身边,道:
“呐,你小子不是说你有未婚妻了吗?怎么在这种节日抛下未婚妻来这里陪我们鬼混?”
邹骕喝了不少酒,舌头也有点大:“乙说啥呢……睡不知道我那未婚妻是……虚构的嘛……”
“我就猜到。”阮续叹了口气,“你还是没办法接受吗?”
邹骕见阮续难得地露出严肃的表情,他的酒顿时也醒了大半:“喂喂……你啥时候转型做情感咨询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阮续白了邹骕一眼,“我只问你,当初你为什么要拒绝邹骦呢?据我所知,你们是不存在所谓的兄妹关系的。”
“人言可畏啊。”邹骕轻轻打了阮续一拳,“我可不像你。你可以一个人活着,甚至可以消失一年,社会中无人知晓你的去向。他人对你的评价就像是垃圾一样被你随手扔开。但是我做不到啊……我只能够平凡地生活,平凡地接受他人的评价。”
“人言呢……”阮续也了解这两个字的分量,所以他没有说什么大道理来说服邹骕,“简单说来,就是在生活与感情这两者中,你选择了生活。其实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会这样选择,所以我也没办法责备你呢。”
凡人……凡愚呵……
但是……这样做又有什么错呢?现实不是游戏,当那个选择会让人失去眼前拥有的一切,谁能够简单地做出选择?
“结果,你就用那些蹩脚的理由拒绝么……”阮续继续道,“呐,如果你真的能够下定决心的话,就认真地去做。不要用敷衍的谎言拖延时间,这样做对你们两个都不好。”
“……”邹骕默然。
“对了,机会难得,跟你说一下我的老弟的故事吧。”
“你有弟弟?”
“呃……确切地说是我的双胞胎兄弟,不过怎么看我都是哥哥。”
“好吧……你的双胞胎……”邹骕想象着两个阮续出现在面前的情形,总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我的老弟名字叫做阮绪。他的那个‘绪’是‘绪论’的‘绪’。他也和你一样,固执地在意别人的评价。曾经有人对他说过,他没有资格爱任何人。而他也对这件事深信不疑。不过呢资格什么对于人来说毫无意义。决定人是否会做一件事的并非资格,而是那个人的本心所愿。这件事阮绪当然也懂,不过直到最后一刻,他才真正地做到。”
“呃……你的意思是说,他死了?”邹骕有些尴尬。
“不,他没有死。虽然这话由我说出来有点古怪啦……在最后关头,阮绪爆发出了……呃……爱情的力量?好吧,其实是意志坚定的人特有的强大啦。他突破重重险阻终于战胜了反派BOSS,最后和喜欢的人生活在了一起。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说真的,阮续实在不想回忆这些事,因为那个所谓的反派BOSS就是他本人啊……
“呃……为什么我感觉这个故事很蹩脚呢……阮续你真的有弟弟?”
“哎呀!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啦!总之我保证这些都是确有其事的啦!”阮续觉得自己已经没招了。他的专长又不是情感咨询,即使被白芷委托帮忙开导邹骕,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算了,方案一宣告失败……方案二开始实施。
就在这时,邹骕的电话响了起来。
邹骕道声抱歉,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
白芷用眼神询问阮续——这次能成么?
阮续回应——看情况吧。
很快,邹骕回来了,他的表情依旧泰然。
“怎么了?”阮续询问。
“没什么,就是有绑匪说小骦在他们手中,让我赶快去救。”说着,邹骕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
“呃……你没问题吧?你老妹被人绑架了诶?”殷惜时十分激动,他不解地质问邹骕。
“安啦安啦。前天就发生过这种事。结果是我老妹弄出来的恶作剧。”邹骕示意大家安心,“小骦她的武学造诣早已经超越人类的范畴了,再怎么说都不会被绑架的。”
闻言,殷惜时和白轻舞都点点头。两人都有幸见识过邹骦的身手,他们对邹骕的分析深以为然。
白芷死死地盯着阮续。
——失败了诶。
阮续毫不客气地回瞪白芷。
——我哪知道邹骦在我之前就玩过这把戏?
说来也是阮续的问题,他也没怎么调查就制定了行动计划,结果么……便是邹骕完全认为这次绑架只不过是恶作剧。
方案二宣告惨败,方案三……呃……当初有考虑过方案三么?
“等一等。”阮续可不想轻言放弃,“刚才打电话过来的人有没有自报姓名?”
“问这个干嘛?”邹骕不解,“说来奇怪,这个绑匪居然报出了自己的名号,貌似是叫‘黑鸭子’。”
“黑鸭子?不是那什么……”殷惜时想到的当然是某个歌唱组合了,不过阮续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搞出来的危机气氛散去,他连忙用眼神提醒白芷。
白芷心领神会,略微施展一个小法术,殷惜时当即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阮续立刻冲到殷惜时身边,扶起他的同时冲他使劲眨了眨眼。
殷惜时和阮续认识那么久,被恶整的次数数不胜数,自然明白了阮续的意思。
他站起来后无比认真地说道:“这是个极其凶恶的绑架犯。小哥,你怎么能够不当回事呢?”
“啥?”邹骕一愣,全然没想到会是这样,“可……一般的绑架犯会自报名号么……”
“所以才说他是最凶恶的绑架犯。”白轻舞连忙附和道,“因为这个罪犯实在太过恶劣,所以我们并没有把他的存在公开。知道‘黑鸭子’的只有警局的少部分人而已。小骦妹子绝对不可能知道他。换言之这一次是真的绑架,绝对不是恶作剧!”
白轻舞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让邹骕不再怀疑,他顿时慌了神。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遇见这种事一时间六神无主,他立刻用求援的目光看向阮续。
阮续心知邹骕已经上钩,立刻念起了原本的剧本:“绑匪要求你做什么?”
“呃……他要求我在八点之前赶到国泰大厦楼顶……只能一个人去……”
“国泰大厦么……这个时间段堵车,这个距离的话得跑着去才能够赶在八点前到。”阮续抓起外套,催促邹骕立刻动身。邹骕一阵茫然,听了阮续的话才行动起来。
……
国泰大厦楼顶——
赶到这里,邹骕已经气喘吁吁了。阮续在进入国泰大厦后就与他分开了。据说阮续准备从别处上去。
不管如何,邹骕十分相信阮续。他需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迎着刺骨的夜风,名为黑鸭子的绑匪就站在楼顶边缘。绑匪带着黑色头套,根本看不到脸,只能够从身形判断是中等身材的男子。
邹骦被绑住双手,一脸愤恨地站在绑匪身前。
“总算来了。”绑匪的声音略显沙哑,只是不知为何邹骕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放了我妹妹!”邹骕喝道。
“别激动嘛。话说……你是这家伙的哥哥?奇了怪了,我看她手机里的备注写的可不是这个。”绑匪阴阳怪气地说,“对我而言,钱并没有意义。只有人类临死前,临失去前展现出来的绝望才是我最喜欢的美味。”
邹骕背脊一寒,眼前的这个绑匪竟然是一个心理变态……想来也是,那些无比棘手的罪犯有哪一个是心理正常的?可邹骕身为一个普通人从没有过于穷凶极恶的罪犯对峙的经验,此刻竟两股战战,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他暗骂自己真是软弱。如果阮续处在自己这个位置,绝对是口若悬河地与罪犯进行交涉,才不会如此被动。
“切……真无聊。”别看绑匪身材并不是那种彪形大汉,他竟然一只手就把邹骦给提了起来。绑匪将手伸向楼顶平面之外,被他抓着,邹骦娇弱的身体在风中摇曳。
“你……你要干什么!?”邹骕连忙开口,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绑匪居然会如此莫名。既不商量赎金也不提出别的要求,就这么直接地把邹骦暴露在危险之中。
邹骕不明白,自己明明没有做任何事,他完全没理由激怒绑匪。
“我说过了吧……绝望是我最美味的食粮。不管你是谁,总之,她最重要的人。她对你而言又算什么呢?应该也十分重要吧。回答我的问题。你只有五秒时间。”
“我……”邹骕紧张的同时又感到一丝奇怪。这种追问方式,难不成会是阮续设下的圈套?
这一念头萦绕,竟使得他不敢随便回答。他下意识地以为对方不会那么做。
是的,如果说这一切都是阮续的恶作剧的话,就能够说得通了。毕竟阮续不可能闲来没事在酒席上说那种话。没错,这一定是恶作剧!
邹骕太过了解阮续,他知道阮续几乎什么都做得出来。即使是这种恶劣性质的恶作剧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
“五……”绑匪只倒数了一声,“啊……太麻烦了,就这样吧。”
接着,松手。
邹骦来不及求救,连最后的话语都来不及留下,就这么……坠落。
邹骕清楚地印下了最后的瞬间,邹骦消失前的那个瞬间,她看着自己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眼神?
期待着得到答案。
而邹骕却没能给出这个答案。
于是,诀别。
“不会的!?”
邹骕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形,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绑匪这么轻易地就松开手。
这时,殷惜时和白轻舞也赶到了现场。他们原先也以为这不过是阮续设计的戏码,所以准备暗中看好戏,谁能料想绑匪竟然真的把邹骦扔下了万丈高楼。
“喂!阮续!你这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啊?”殷惜时冲向绑匪,他以为那个绑匪就是阮续扮演的。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他身后用力一扯,把他整个人扯翻在地。紧接着破空声响起,一枚飞镖赫然掠过。若是殷惜时没有倒下,恐怕他已经被刺穿喉咙而死。
“喂……搞笑的吧?”紧随着两人到来的正是阮续,他的表情也显得无比震惊。
“阮续,到底是什么情况?”白轻舞追问。
阮续没有回应,而是上前,把邹骕护在身后,同时示意殷惜时和白轻舞不要靠近。
“常风呢?他被你怎么了?”阮续质问那绑匪。
“哦?人算……原来这边的舞台剧是你编导的啊。抱歉,因为觉得有趣,所以我就擅自站上了舞台。”绑匪彬彬有礼地鞠躬,“对于我的演技,您还满意吗?”
“啊……原来是你啊……怪相师。”阮续的语调极度冰冷,“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宣言吧?任何非人……哪怕是异世神祗,若是胆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都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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