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听到族长夫人的话停住了,它的腿软了下来,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些黄袍道士把它的族人一个一个杀死。
然后它们都倒下了,它则被隐藏在它们的身下,被挡得严丝无缝。
它在它们的身下呼吸着,那浓浓的血腥让它的心里颤抖着,带着对族人死去的悲切以及对那些黄袍道士如烈火一般强大的愤怒与痛恨。
但是尽管有多么伤心多么痛恨,它却不敢动一丝一毫,直到族长夫人用微弱的如同游丝一般的声音说“快跑!”
它才卯起了全身的劲奋力的往外跑去,看着洞口的光明,它不断的鼓励自己踏进那一片光明它就解脱了。
它没有一点多余的心思去想如何复仇,没有一点多余的心思去想仇恨,它那是唯一想的就是跑出去,用力的跑出去。
终于它跑了出去,它看见外面一片刺眼的光辉,刺得它的眼睛一时有些睁不开。可是逃命还没有结束,它还要一直跑。
转了一个弯,它朝着山路跑去,可是它一抬头却看见那一片的黄符,因此它急忙的刹住了脚。
一眼望去,可以看到那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已经贴满的黄色的符条。
就像是催命符一般在风中飘荡着,似乎要时刻就取了它的性命。
它看这情形往回跑去,跑到了另一头直接踩着厚厚的白雪从悬崖峭壁上小心的往下走去。
雪厚路滑,它一个没站稳,直接翻了一个滚顺着陡坡向下滚去。
路途上有些巨大的石头没有被大雪掩盖完,露出了些尖锐的棱角,以至于在它滚过的时候那些棱角将它的身体和头划破。
当它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山腰,山腰这里有一颗松树将它拦住。
雪化的时候风有些冷的刺骨,那风既算是轻轻的掠过它头上和身上的伤口,它依旧觉得疼的难以忍耐。
它艰难的伸着头去舔舐着身上还在淌着鲜血的伤口,那舌头上夹带着的一点点温热让它感到极大的缓解,仿佛是一种天堂一般的奢侈的享受。
它有些眷恋的继续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可是心里却又不得不担心着那些道士的剑会不会在它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朝着这里射来。
剑始终没有射向这边,它觉得它大概是逃脱了。
但是现在舌头上的一点温度已经缓解不了它的痛楚了,那大风夹带着巨大的冰冷肆意的一吹,它那伤口上的鲜血便瞬间凝结成冰,它轻轻的一动,那伤口处的冰就破裂开来,薄薄的冰片在它的伤口处磨着,将它的血肉磨得一片模糊,它甚至不敢随意的动一下。
可是它发现这样也不是办法,它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半山腰处一动不动的,而且,说不定很快那些黄袍道士就会找到这里来,所以,它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趁着还没被发现,它因该早点下山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于是它紧咬着牙,挪了挪位置,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然后向着下面滚去。
第三十八章 绝路逢生()
它一直向下滚着,没有停歇,直到它感觉身下的地势平坦了一些,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它一边抖落了身上沾着的雪,一边撑着发抖的腿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上的冰又破碎了,刺着它的伤口,痛的十分的难忍。
它缓了缓力气,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用舌头舔舐那伤口上夹带着鲜血的冰。
冰渐渐地化成了冰渣,它忍着痛用力一抖把冰渣抖落在地上。
感觉大概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它便一瘸一拐的往着山下走去。
走了许久,它有些精疲力尽了。
身体上还受着伤,肚子也许久没有进食了,如果天气好了还行,不如说是春天,它随随便便在山上找一点草就可以饱腹了,可是现在偏偏是冬天,而且大雪封山数日,方圆之内难见活物。
尽管饥寒交加,可它又不敢停下来,因为它的翅膀还未发育完全,飞不起来,但是它知道那些茅山道士只要凭着法术,很快就能找到它,所以它要一直走,不停的走。
又走了一个黑夜,它在空空的山上能清晰的听见它干瘪的肚子发出的咕咕声。
东方的天边出现了鱼肚白一般的颜色,渐渐的一抹许久不见的微红慢慢浮现了上来,像是凡间女孩羞红的脸颊一般。
这一抹淡淡的微红给它孤独不安的心带来了一丝慰藉。
它仿佛觉得它继续坚持着走下去很快便可以走出这片山,逃离虎口。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它最终终于是倒在了地上。
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没有一丝的力气,它感觉全身上下就只有眼睛还能动着。
就在它倒在地上等着被饿死冻死的时候,它听见一个人在说话。
“哟!这小驴子也够可怜呀,这一身的伤,可够狼狈的。”
那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是个少年,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份从容与懒散,当然也透着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它听他这话,知道他应该不是那群恶心的黄袍道士,于是它挣扎着站起来身来,想看看那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还没等它爬起来去看,那少年便走到了它的面前。
它看见一个白白的衣摆出现在它的眼前,那衣摆白的和地上的白雪融为一色。
他们第一次想见的方式说起来是有些好笑的,它依旧在地上趴着,而他则长身而立,站在它的面前,让它不得已只能仰视着他。
两个人都不说话,目不斜视的看着对方。
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小吉光马肚子的咕咕声打破了僵局。
那少年勾了勾唇道“这么看来你是饿了呀!”
但是他说归说,行动上却没有一点的表示,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居高临下的像看热闹的看着它。
它看他没有什么表示,决定主动出击,起身一跃,向着他扑了过来。
那少年见它扑了过来,脸上并没有很惊讶,只是很随意的移了一下脚就轻松的躲过了它的扑击。
小吉光马砰的一下摔在地上,它缓了缓身上的刺痛,想要站起身来,却看见一个袋子砰的一下落在了它的面前。
它有些惊讶,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他依旧是一脸的笑,可是现在嘲笑的成分少了些许,让它看起来舒服了一些,没有那么的气愤了。
它转过身来用嘴将袋子打开,里面的香味传了过来,让它更加的感觉饿了,它急迫的将里面的东西咬了出来,不顾一切的吃着。
身后的少年看着它又忍不住调侃道“以前听说狗急了会跳墙,可是却不知道驴饿急了竟然也吃面饼。”
小吉光马自然是听到了,可是它没有去理睬他,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饼,直到感觉吃饱了之后,它才站了起来。
“嘶嘶。”
“你问我是谁吗?这个就很难回答,这世上的人,没有一个能真正的知道自己是谁!而且是谁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那少年难得的严肃,看起来不像是看玩笑,可是小吉光马宁愿他是在开玩笑,这什么是谁是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闲着没事想这么高深的到了无聊的境地的东西干嘛,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其实重点是太扯了,而且扯得没有一点水平。
“嘶嘶。”
“你是问我为什么要救你吗?我其实没有救你,我只是看见路上有一只饿的要死的小毛驴,所以就闲着没事给它扔了点吃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小吉光站在他身后依旧思索着他的话,有些忍不住要去撞他。
这少年说起话来怎么就那么不中听,那么的欠揍呢?
可是不中听归不中听,以它现在的处境来看,这千万年没有人来的地方,除了他和那些茅山道士之外,它可能很难在很短的时间内在遇见像他这种能够给自己吃的的人了,所以它一定不能放过他这一根救命稻草,它要一直跟着他,死死的跟着他,无论他愿不愿意。
“小毛驴,你莫不是要给我当跟班?可是你连我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少年看见小吉光马在后面跟着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它说道。
他站在雪中笑着,那笑容就好像春风一般,拂过它的心尖。
虽然它从前从未见过人,可是它却觉得他这容颜绝对称得上是绝世之貌。
不过它确实是很有眼光,这少年自然就是容一。
容一的容貌,就算是放在美男堆里,也是如鹤立鸡群一般。
和那些挥着剑杀了它的族人的茅山道士那种狰狞恶心的笑比起来,他的笑是那么的让人舒心,甚至是那么的好看。
它听到容一那么问跟上了他“嘶嘶”的叫了几声。
容一听懂了之后道“你有这种觉悟也是极好的,确实,你跟了我,自然会让你好好的活着。”
“嘶嘶。”
吉光马又叫了几声。
容一听完叹了一口气,手伸到后面,将身后腰上别着的九羲扇拿了下来,他手往空中一抛,扇子银光四射,将吉光收了进去。
容白坐在素笺居的阁楼上眼神恍惚的回忆着那年的场景,觉得那一切都似乎是恍如昨夜星辰。
那小吉光马当然就是现在的容白。
如果问它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年的事呢,其实也不是突然。
它只是今日见到容一被苏笺打伤后一瘸一拐的狼狈模样
,才想起了那时的它自己。
他是何其的强大,放眼这天下,谁又能轻易的伤他一分一毫呢。
除非是他自己情愿被伤。
它从来没有见过他受伤的样子,这应该算的上是他最狼狈的模样。
他这模样让它想起那一年他和它初次遇到的时候他对它说的第一句话。
“哟!这小驴子也够可怜呀,这一身的伤,可够狼狈的。”
那句欠揍的话让它想起来却总是感觉那么的……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或许,是一种重获新生的标志吧。
可是他,对于他来说,他觉得他活过吗?
每个人活着都会有一个依靠或支撑。
它的支撑便是让自己不断的强大,以至于等再次遇上那群黄袍道士的时候能够手刃了他们。
而他呢?
他活着的支撑或者说动力是什么。它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看出来过。
他总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比水中的游鱼还要自在,他总是一眼就能看透事物,也从来就不会担心会被谁算计,因为这天下能伤他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反正至今,容白还没见过那样的人。
如果不考虑容一的算计的话,苏笺或许算的上一个。
不论是自愿还是什么,苏笺是它见过的第一个能打伤容一的人。
第三十九章 主仆相遇()
它从没去问过容一想要做什么,因为它已经决定誓死跟从他,不论他让它去做什么。
苏笺一行人进了容一的素笺居,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苏笺推开门,就看见容一端坐在案前,那小窗依然开着,楼下的樱花随着大风被吹了上来,穿过半开的窗子散散的落在了黄花梨的桌案上。
桌案上一张宣纸平铺着,容一专心的拿着一支毛笔在纸上游走,笔过之处,留下的是飞扬飘逸的文字。
他的字很漂亮,很飘逸,与他平日的风度相配。
苏笺看见他从容甚至是有些享受的写着字有些诧异,刚刚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论修为有多高的人,至少也要修养个十天半月才能像他这般悠闲自在,行动自如吧。
难不成他是服了一些什么甚好的补药吗?
苏笺在心里颇为疑惑。
可是她暂且的撇过这个事情,说出了她来的目的。
“听说你抓了一个人。”
容一听到苏笺说话,放下了手中的笔起了身,微微整理了衣服之后他眼底含着笑意道“是的。而且,我觉得他似乎是认识你,但是还不确定,本想着问清楚再告诉你,可是既然你来了,那就一起去看一看吧!”
苏笺本想着他说什么也要绕几个圈子,可是却没有,一口气向她说完了事情的概况。
她想这样也好,省的她再多费口舌了。
容一带路走到了楼下,他走到大堂的中间,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敖奚看着房间之内机关变换着觉得大开眼界,瞬间把小胖子那些小机关抛诸脑后了。
他从开始的时候就在留心打量着容一,从谈吐到举止,再到他的机关术,敖奚在短短一会便对着容一心生佩服。
他甚至觉得这个人窝在这修仙的山中似乎有些屈才了,即便游虚山也算的上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他是一只收敛了羽翼的苍鹰,终有一天会翱翔九天傲世苍穹。
到那时,恐怕三界的人都要伏在他的脚下叩拜了。
所以,佩服归佩服,他却是不得不考虑这容一会不会有一天会对苏笺下毒手,甚至,他现在就在考虑着容一是不是已经开始算计苏笺了。
机关吱吱格格的运转着,最后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运了出来。
容一拿着九羲扇将其甩了出去,那个人身上的绳子片刻被碎成了数断。
还没等他动容一抢先开了口道“我知道你是要逃,可是你逃之前先转身看一眼。”
那人的身体僵持了一下,最后还是站了起来转过了身。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容一那带着得意的笑意。
再然后他看见了容一身边的女子。
那一刻他觉得他的心震了一下,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即便她不再是小时候的模样,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小主人!”
那长着花白胡子的老头砰的一下跪倒在地上,眼眶之中两行热泪瞬间流出,在他那沟沟壑壑的脸上流淌着。
苏笺也被他这举动给惊到了,她仔细看去,发现他是有那么一点眼熟
。
又看了一会,她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谁。
当年她母亲瑶令曾降伏过一只千年老人参,后来那老人参也很有觉悟,弃恶从善,一直待在瑶令身边跟随着她。
她看着他的脸,有些诧异的说道“老参,你的脸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从前的老人参,虽然也是个老人模样,可是他只是须发花白,身上的皮肤却还是没有褶皱的如老树皮一般,可是今日再看,他却是一脸的皱纹。
苏笺忙走过去将老人参扶了起来。
那老人参听见苏笺这么问,眼里依旧浸着泪水,语气却是恶狠狠的。
“是夏松那个老贼,他为了让我说出你的下落,将我五千年的修为毁了大半,可惜他还是没能得愿,我也最终是逃了出来。小主人,可幸我今日终是找到了你,也不负了主人的托付。”
那老人参说完又是一脸的悲切。
苏笺的眼眶也微微的发红,她又急忙问道“老参,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她想知道一切。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她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人叫醒,那是她的贴身丫鬟,她对她说了一句出事了,然后就背着她一路逃窜,跑了很久很久,她们才停了下来,她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往后看去,只看见了那一场大火烧的很彻底,将那清雅的四季宫烧的面目全非。
苏笺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总是会恨得捏起拳头。
后来她被人追杀,那个一直陪着她,尽心尽力掏心掏肺照顾她的小丫鬟为了救她被杀死了。
小丫鬟倒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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