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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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贵女-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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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的花树。

    花朵绚烂,层层叠叠,铺天盖地,美不胜收。

    花树之下,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穿着龙袍背手站立,便是当今皇上。

    “郡主稍等,奴才上前通告一声。”小太监深深的笑了一下,轻手轻脚的疾步走向皇上。

    淳安站立,不知为何感觉鼻尖一阵酸楚,她本能觉得皇上舅舅的身影相比于她记忆当中的消瘦苍老了不少。

    皇家最不能指望的便是亲情。这是她的公主母亲曾经喝醉酒说的。而对于她林蓉来说,林家原本乍薄,外家又是皇族,高在云端,她是天生的贵女,却同样有常人难以体会的寂寞之苦。谁曾想她也渴望民间小家小户平凡的天伦。

    她别过脸去,看到手边玻璃缸里有一丛开得姣好的小朵睡莲,睡莲花瓣精致,嫩黄得似乎能掐出水来。她忍不住掐了一朵在手上把玩。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一朵富贵无比的温室花朵,指不定那日就被摘了化为淤泥。这么想着,手中一重,这朵娇艳的花果然被捏碎,沾染一手的汁液,不禁怅然。金嬷嬷见此眉心一跳,却不动声色拿一道帕子给她擦手。

    这时候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那小太监已经走了过来,轻声道:“郡主,皇上唤您上前说话。”

    淳安定了定神,微微颔首,这才整理了一下仪容,端庄小步的走上前去。

    皇上并没有回头,蓦然开口说话道:“听宫里老人说,这棵树是先皇和我母亲大婚之日所种。因为是域外珍稀品种,极难成活,种下去的头几年,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是后来我母亲怀了头胎,这树才开始抽条发芽。宫里人认为这是吉兆。连一向不喜欢母亲的皇祖母也难得开心起来。。。”

    “皇帝舅舅说的是。。。”淳安一愣,有些意外。

    先皇的母亲邓太后在世人的印象里依旧停在她是邓家之女的身份。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在那段繁杂****的历史当中,先皇除了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同是也对和亲王们亲近的姻家开刀,故而女儿最多的邓家首当其中。当时的邓家家主被流放之后,世人对这位后宫女人一概论之的评语便是“贤良淑德”而已,除了先皇在世时她用雷霆手段镇住朝臣出面点了亲王出兵撑了世面,她个人再并无留给后人值得称颂的经典故事,许是已然心灰意冷的缘故,她从人前露面,就连昭阳长公主对这个嫡祖母也无深刻的印象,真正提起这人,也是微微皱眉头应一句“请安的时候也见不到人,大概身体不怎么不好吧”,而实际上,直到如今,这个老太太还好好的活着。

    皇上转过身,笑道:“按照礼数,你应该叫一声皇太姥姥。”

    “可是我从未见过她。”淳安说的是实话,哪怕是上辈子,她也只见过这位皇太姥姥身边一个名叫百合的宫人而已。一丝不苟,谨慎度微。这是她对那百合的印象。就连身边宫人也完美得无可挑剔,这位皇太姥姥想必也是不凡的人物。

    仔细想来,她似乎从未出现在的场合,同样低调的还有她的娘家,据她所知,当年邓家家主虽然被流放,邓家的旁系以及小的一辈并没有受到牵连,邓家家风严谨,有上百年的沉淀,虽然只是一时失势,却没有真正损坏根基,这个家族在王朝更换之际已然崭露头角,即便如此,邓家子弟在朝堂上占据的都是不起眼的角色。世事如何风云变幻,这个百年世家一直保持着局外旁观者的身份,宛如一道真正的影子。

    淳安的嘴唇动了动,但是看到皇上提起皇太姥姥时眼瞳闪过的孺慕,更多的是疑惑,似乎皇上和他亲祖母关系非比寻常的好。这倒是出乎意料。

    皇上兀自说道:“她年纪一上来,反而不喜欢热闹。我一年也不过见她一两面而已。好在她身体还算硬朗。”

    淳安不善于家常,这点随她的母亲。皇上说的这些话,她一句话都跟不上。她从未见过这位太姥姥,更别说生有濡慕之心。好在皇上也意识到这一点,适时的住了嘴,止住了她的尴尬。

    顿了顿,他在一面椅子上坐下,招呼淳安过来细声问道:“是不是还在心里委屈?”

    “淳安不敢。”淳安说着就要跪下来,却被皇上一把拉起来。

    他头上的珠帽在她身上投了一道阴影。曾经这道阴影是她和公主府的保护伞,然而经过重生,以后来的姿态去看保护伞这件事,实则已然令人心惊肉跳。

    功高盖主向来是帝王不愿意见的。更何况这是一个在民间威望极高又带着皇家血统的军权统帅。

    淳安吸了口气,她已然重生,断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之前和皇上亲昵的行为完全是不懂事。如今再也做不出自然而然亲近皇上的事,她退了一步,也不敢毫无忌讳的盯着皇上,而是束手交叠在腹部,规规矩矩的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如其他的贵女:“皇帝舅舅,淳安并无委屈。只是觉得那些人说得有道理。淳安终究是外姓之人。”

    哪有外姓之女的荣光盖过皇族贵女。不说宫里的妃嫔公主们嫉妒,就连诸位皇子,也都暗暗咬牙切齿。他们明面上不敢使绊子,背地里阴招却是从未断过。更何况如今为她的事,皇上连小周太后和杜家的脸面都打了下去,硬是赏了那杜若三十板子。不知那打手和这杜家有间隙还是为人故意让杜家记仇到公主府上,硬是对杜若下的死手,要不旁边的人发现不对劲,那三十板子下来,杜若那双腿废了还是轻的。不过听到这个消息,淳安脸皮都没有动一分,若是她上了那杜若的当,那才是万劫不复。

    但不管怎么说,这皇宫与她,已经是烹油的烈锅。

    她当真了解母亲不喜欢来皇宫的原因。权利可畏,凌驾于万物之上。

    皇上的眉头慢慢锁了起来,声音变得越发的冷,与其说冷,还不如说是黯然:“淳安,近来你的礼数倒是多了不少。”

    淳安如实道:“最近金嬷嬷教了不少规矩,之前倒是淳安太没规矩了。”

    皇上一愣,随即想到什么,伸手过来想要揉揉她的脑袋,再看看她挽得精致的发髻,和上头插着整齐的金钗玉钿,讪讪的缩回手道:“终究还是委屈你了。”

    淳安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皇上瞥了一眼这个倔强的小人儿,终究叹了口气说道:“这世上我唯一能信的人只有你的母亲而已,她倒是个迂腐的人,说什么都不肯进宫陪我。如今,你也不肯留下来。当真算我孤家寡人一个了。。。”

    淳安闻言诧异,忍不住抬起头,只看到皇上眼瞳当中一点儿亮光,不待她看清楚那是什么,皇上已经蓦然转身,摆手道:“罢了罢了,我答应过皇姐,断不能让你在宫里受委屈,既然我食言了,再让你住着也没意思。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你出宫。替我向皇姐说抱歉。”说着一挥衣袖,走开了。

    淳安留在原地半晌,直至那个小太监来请,她才回过神来。

    她的脑际里久久徘徊着皇上那句“这世上我唯一能信的人只有你的母亲而已”,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上一辈子,这对姐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间隙。

一百一十七 得以出宫() 
然而好在她终于可以回家。等从御书房出来,淳安才后知后觉有种欢喜,感觉周身卸了一把枷锁。

    第二日外头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梳妆打扮,用过早膳,按照规矩,淳安得先和宫中主位拜别。然而这一次,一向面上会做人的白皇后以生病为由没出现,反而是应该抱病在床的太后叫人接见了她。只是领路的却是一个有些面生的婆子。淳安想了半日,认得她是云长乐身边的奶娘。她不禁心生狐疑。

    慈宁宫依旧是记忆里的静谧,举目所见,庭院当中苍郁古木多是梧桐银杏松柏一类,这一片建筑连带着浸染在灰沉的暗绿当中,令人亲近不起来。

    进了宫门,穿过一片游廊,便听到大碧橱内隐约梵唱的声音。旁边司棋脸上露出惊诧之色,连忙问前面宫人道:“今日似乎是十五?”

    领路的宫人连忙躬身应道:“姑娘所言不差。”

    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自当今皇上继位,太后便崇信佛法,初一十五沐浴焚香,供奉各路佛家,其虔诚度连皇上这类不信佛理的也为之感叹。以至于宫里的人都知道,但凡这些日子,太后对其他俗事一概不论,定要在小佛堂待上一整日。

    “那太后娘娘怎么有时间。。。”一语未完,突然看到

    一道身影疾步向这边跑过来。慈宁宫的下人并不多。此时她们所站便是一条无人的抄手长廊。那身影急急忙忙,目标便是淳安所站之处。司棋下意识拦在淳安面前。

    “淳安,总算是见到你了。”来人脸上喜极而泣,她穿着一件袖子领口都缝了一圈兔毛的小袄,五官姣好,面容端庄。正是云长乐。

    淳安却情不自禁皱了眉头,抽手就要往外头走,这会儿她哪里不明白,今日是这云长乐假传太后的懿旨将自己骗了进来。

    “淳安,淳安,你先别走!”云长乐露出惊慌之色,当下拦在她面前。

    先不论淳安和云长乐并没有多少深刻的交情,就说宫里到底不是别的地方,不恰当的时间去了不恰当的地方,出了事都可能万劫不复。她可不敢重蹈上一世的悲剧。

    云长乐这般戏耍她,是认为她年纪小好欺负吗?

    淳安冷声回绝道:“今日之事,我会向太后和皇上如实禀告!”

    “你。。。你不能走!”云长乐的面上露出焦急之色,不同于往常娴静优雅,她竟然手脚并用的扑过来,以极其不雅的姿态攥住淳安的袖子,“事后无论你要告诉谁都没有问题,只求你现在别走。我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外人。。。”

    她说着顺势身体一矮,双膝砰的一下磕到地上。哪怕淳安的品阶比云长乐更高,也担不起她这般大礼。

    淳安脸色蓦然大变:“你这是做什么?”又对旁边已经呆愣住的云长乐的奶娘呵斥道,“还不把你家主子扶起来,主子不懂规矩,奴才也不懂规矩吗!”

    奶娘一个激灵,这才扶起云长乐,低声劝说道:“小姐有话好好说,可不能吓到淳安郡主。”

    云长乐这才没有跪,却绞着帕子做出生怯的模样道:“淳安妹妹,在这宫里,我所想到能帮我的人只有你。我只能想这个法子来求你。”

    淳安道:“我为何要帮你?”她说着眉头皱得更深,微扬起下巴,道,“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今日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你好自为之吧。”也不管云长乐什么表情,直径离开了慈宁宫。

    慈宁宫位处后宫西南角,再加上今日是太后礼佛的日子,沿途没有多少闲杂人等。两人穿过一片花圃飞桥,只有一片半残的荷塘,眼瞅四周无人,司棋这才敢开口问淳安道:“小姐,那长乐郡主想求你什么?”

    “不知。”从上一世起,云长乐可没有和她有多少交集。她耸耸肩,无所谓的摇摇头。

    “有太后给她做主,怎么会求到您的面上来呢。”司棋也想不明白,兀自情不自禁了嘟囔了一句,随即就甩开。

    这时迎面跑过来一个小太监,隔得老远不迭的打着千儿道:“郡主,原来您在这儿?可叫奴才好找。”

    淳安眯起眼睛,认出他是昨日皇上身边伺候的年轻太监。

    小太监一走近,恭恭敬敬递过来一个金黄色锦囊,上头绣着精细的龙纹,明显是皇上赏赐给她的什么东西。

    但凡皇上赏赐的东西,少不了得去磕头。小太监连忙笑道:“皇上知道郡主回家心切,早就下了口谕不让谢恩。这会儿轿子已经停在宫门口,郡主这就回去吧。”

    她这才接了,入手只觉得沉甸甸的,倒像是一个牌子,等这小太监走开,她才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块金灿灿的牌子,却是一块随时可以进宫的御赐金牌。

    淳安脑际当中不由闪过皇上舅舅略显清瘦的身影,不过她很快把这份心情压抑下去,顺手把金牌丢给司棋。司棋可不敢和淳安这般随意,连忙重新放进锦囊里,又拿了一块精致的帕子包在外头,这才小心翼翼收了怀里。

    云沸是从一个小太监口里得知淳安郡主要离宫的事。寒冬腊月,他的手生了疮,开裂的伤口时不时流出带血的脓。即便如此,他依旧小心翼翼,不敢弄脏手下雪白的宣纸和写在纸上的墨汁。他想拿他最近写的字给淳安看,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个赞叹的笑容。

    然而等举着纸飞奔到掖庭的长巷,远远看到一群繁花簇锦的淳安,他却突然觉得刺眼,甚至不敢深呼吸。他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贵气逼人的小女孩离开自己的视线。

    伺候他的太监不解,情不自禁问道:“主子,您写了几日的字可不就是给淳安郡主看的吗?怎么不上去呢?”

    就是因为对方是淳安郡主,他才觉得自己卑微到尘埃当中,只有在乎一个人,才更加注意自己的形象。最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突然觉得这些字写得不好,拿不出手。”

    太监的眼瞳疑惑更深:“奴才倒是觉得一等一的好。”

    “你懂什么!”他呵斥一声,心里有些烦躁,又似乎有了些担当,终究平复心情道,“走吧!”

一百一十八 留芳斋() 
淳安并不知道这一出,依旧欢喜于自己要出宫。穿过高耸肃穆宫正门,朱雀大街的繁华热闹迎面扑过来。

    淳安掀开一角窗帘,看到街上有人做戏耍。人群的末端,一个少女披着缟素跪在街头。

    她收回了目光,对身边侍女道:“突然想吃桂花糕。”

    “我的郡主啊,这个季节哪来的桂花糕?”金嬷嬷口里虽然这么说,却依旧嘱咐丫鬟下车去买。

    淳安道:“饶过去到旁边那条小街上,我想买点其他东西。”

    她记得上一世从长公主流出一些书画,其中一幅就是林之平早年所画的烟雨图。而这烟雨图上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可惜林之平“去”得早,关于他图上的母亲以及庶祖母孙氏一点儿都不知。后来这幅画从留芳斋流出去辗转落到诸多人手上,最后停到苏梨枝手上献给了云泠,云泠那时身边能人不少,似乎有谁从中看出些什么。

    淳安之所以知道这幅烟雨图,是因为在前世苏梨枝曾经拿着这幅图来试探看她是否是个知情人。可惜上一世的淳安自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自己父亲的笔墨,更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就作罢了。

    留芳斋不大,但胜在精品繁多,在加上宣传手法得当,每次推出,都会有不少名门淑媛过来捧光。

    淳安到的时间不早,便看到门内站着很多人。走进去就听到当中一个妇人对掌柜说道:“这对玉镯不错,不知道多少银两?”

    那掌柜的声音立马就传来:“夫人正是好眼光,这玉镯可不是普通的玉镯,名字叫生泉镯,是采集天上玉泉水凝集成的玉制作而成,全天下就这么一对。可是咱们店的镇店之宝。多了不和你说,六千两。”

    “果然是一对好玉。”那妇人赞赏道,端庄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遗憾,也不说价格高,也不说价格低,兀自将这手镯放回锦盒当中,反而扭过头对旁边一位同样装扮贵气的妇人说道,“要不然先看其他的,这成婚用的披纱、花钿、珍珠翡翠、胭脂水粉,一样都马虎不得。”

    相比说话的妇人,这个贵妇虽然也是同样三四十岁的模样,但是肌肤并不如前者细滑白皙,脸上的生了皱纹,虽然抹了不少脂粉,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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