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刷卡进了小区的大门,沿着路灯下慢吞吞地往家走。四周静谧,他刷开手机登录微博小号,随意地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本想点进超话,然而微博自动匹配出的关联词却有些扎眼。
在一系列“许小舟血吞”、“许小舟优秀青年”之类的词条下面,有一条画风格外惊人。
“许小舟一脸受样”
许小舟,“???”
他不信邪地点开那条,里面的帖子全都是他的各种照片,半数以上都是跟陈景锋的同框。他不是在默默发呆,就是在认真工作,甚至连对视的照片都很少有,可是网友们却指着这些毫无互动的图,强行给他安上了“一脸受样”这四个字。
——故作高冷的样子真的傲娇受无疑了
——这样娇滴滴的小舟太可人了
——呜呜呜舟妹!我要是男的我就和你睡了qaq
许小舟,“???”
引起极大不适。
他默默揣起手机,往前走了几步,就见自家单元门口晃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陈景锋看见了他的人影,立刻快走几步到他身边来,笑弯眼,“回来啦?”
许小舟嗯了一声。
男人借着路灯的光晕打量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小子,迟疑道:“今晚这戏不是挺不错的吗?刚才打电话还好好的,怎么了?”
许小舟一声没吭,把手机掏出来点了点,塞进男人手里,闷声道:“自己看。”
陈景锋单手为他撑开单元间的门,一边走一边刷着手机。
许小舟心里本就憋气,可怕的是男人看了一会不仅没跟他同仇敌忾,还笑出了声。
许小舟一脸震怒,“你,什么毛病?”
陈景锋笑得捂嘴,“没说错啊。这些照片,我看也是,感觉你特可爱。”
“”
“可爱,想”
“够了。”许小舟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转口问道:“丧丧今天都干什么了?”
“跟珍珠诗情画意你侬我侬。”男人说着停顿了一下,缩回正要开门的手,低声问道:“猫在门里边偷听吗?”
许小舟无语撇了撇嘴,“没有。”
“哦。”他呼了口气,“我就是感觉咱家丧丧有点话唠,往人家小姑娘身边一蹲,喵喵咪咪唠起嗑来没完没了,我看珍珠都偷偷打哈欠了,硬生生给人家聊困了可还行。”
许小舟闻言止不住地勾起唇角。
此类画面他也看过,丧丧是宇宙钢铁直男猫,聊的话题都很奇特,喜欢点什么科学原理自然常识,还爱显摆自己身上那些男笑女泪的特征。什么金枪鱼的营养构成啦,吃猫草能吐毛球的原理啦,智能猫厕所的几档功能啦,自己肚皮上那撮黑毛到底有几根啦。
别说小姑娘,就连许小舟听了都要翻白眼打瞌睡。
两人进门,胖猫果然没有跑出来迎接。自从睡到了珍珠,那家伙就像长在了珍珠身边,雷打也召唤不动了。
许小舟一边换鞋一边问道:“那个差点被偷车的人,到底是谁?”
“哦对了。”陈景锋笑笑,一屁股坐在鞋柜上,神神秘秘道:“一个很厉害的人。”
许小舟,“嗯?”
“的孙子。”
“嗯???”
陈景锋高深莫测地笑笑,抬手拍了拍许小舟的肩膀,“那家伙不想媒体露脸,我就不多说了,但你么,今年年底可以期待一下。”
许小舟一头雾水,看着男人趿拉着拖鞋去弄夜宵,没明白年底有什么可期待的。
厉害的人的孙子。
那家伙看起来有三十了,那那个厉害的人得有七十了吧。
他看着陈景锋的背影问道:“厉害的人还活着吗?”
男人一边揭开粥锅的盖子一边淡定地说道:“厉害的人死了,但厉害的人的儿子还活着,也厉害着。更厉害的是,这个男的家里那口子是个更厉害的。”
许小舟听得整个人都要晕了,手指搭着自己的太阳穴,“哪跟哪?”
陈景锋神秘一笑,揭开粥锅,扑面的白气翻涌而上,在他的脸前面仿佛笼罩了一层温柔的滤镜。他笑呵呵地说道:“你不觉得他跟你有一个共同点吗?”
“什么?”
“一脸受样。”
“???”
那天晚上陈景锋是在客房跟两只猫一起睡的。他没想到许小舟腰板那么硬,还真的不给他开门。他拿自己的人型小猫没办法,只好悲惨兮兮地跑到客房跟两只真猫挤,还被丧丧拍了两爪子。
丧丧那只猪睡觉打呼噜,他被吵醒两次,试探性地推那头肥硕的家伙,可每次轻轻一推必然被挠。在他终于要崩溃的时候,睡得香甜的珍珠突然咪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接着睡,而后某猪就安静了。
睡觉都是妻奴。
陈景锋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可又止不住地想到许小舟。
凌晨四点,男人的焦虑值到了顶峰,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溜到主卧去。本以为许小舟肯定是睡了,然而门缝底下却透出灯光来。他犹豫了下,轻轻敲了敲门,压低声音,“还没睡吗?”
门开了,许小舟穿着睡衣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头发有些凌乱。
“我睡不着。”
宇红流量大明星的声音里有些低落,男人一个恍惚,感觉又是初识时候的那个许小舟了。
他想起来那时候许小舟收到出道考评落榜的邮件后,一只小猫哭的抽抽嗒嗒的,爪子搭在眼皮上,他把它的爪子拿下来,就看见一双哭得软唧唧的猫眼。
还说不是一脸受样。
男人心里吐槽了一番,然而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他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搂着,反手推上了卧室的门,温声问道:“为什么睡不着?”
许小舟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满月如盘,但已逐渐淡去。马上就要日出了。
“你在担心天劫,还是常江?”
“都有吧。”许小舟咬了咬嘴唇,“主要还是常江,现在看来,只要他不在天劫前反应过来自毁修为,我们的筹谋就不会有问题。”
男人挑眉,“你怕他反应过来?”
“毕竟是狐狸,奸猾得很。”许小舟眼神有些不确定,仔细想了想,缓缓说道:“我总觉得我今天见他似乎哪里不妥,但又想不出,我觉得我的戏还可以吧?”
男人却笑了。
“怎么?”
“戏可以,但剧本不太行。”
许小舟一个激灵,“什么意思?”
陈景锋看着他,半晌后缓缓说道:“你不要忘了,你几个月之前找他的时候,是为了让他帮你杀掉我。明明可以等自己觉醒,却宁愿多为他扛一道天雷也要提前解决我,对我的仇恨不要太深。可见在你的心里,报复我是比一切都更重要的。可你今天见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修为超过你以及不久之后的天雷上。唯一提到我的地方还是他走之前主动提的,换你是他,你不觉得奇怪?”
许小舟恍然,惊讶地张大了嘴。
真老狐狸陈景锋笑着掏出自己手机,说道:“你别出声。”
他说着,也不顾许小舟的阻拦,直接拨通了常江的号码,还开了免提。
等待音过了半分钟,对方才接起电话。声音里有着睡得正香的喑哑慵懒,更多的却是意外。
“锋哥?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陈景锋表情平静,语气却是难以遏制的震怒,他声线微颤,震怒之中流露着丝丝的恐惧,仿佛踩在丝线上双脚打滑的蝗虫,空舞刀刃却也难掩心中的惶恐。
“你跟许小舟最近在谋划什么?为什么他今天散场后去见了你?!”
许小舟惊了惊,常江也很久都没出声,似乎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深夜夺命call。过了好半天,他才重新拾起自己往素无所谓的笑意,轻巧地问道:“哟,您这是说什么呢?许小舟是灵猫体,不是认了您做主吗?您怎么还反过头来问我呢?”
“你少装蒜!”陈景锋气喘如牛,声音粗放,“我早就发现他不对劲了。上次你蛊惑他未遂,之后又用了什么阴毒法子?”
“我冤枉啊。”常江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您二位不是隔三差五媒体上炒cp秀恩爱吗?怎么,暗里不和?不会啊,小舟今天跟我一起聊了下动物保护的问题,压根没提到您啊。”
“没提我?”男人声音空滞了一瞬,有些扑空了的茫然,“怎么会?我监视他很久了,他明明——”
他话说一半,又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一样,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留下似是而非的几个字。
“您到底找我干什么?深更半夜的,二位的矛盾一定要秀给我一个同行外人?”
陈景锋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把电话挂了。
男人的脸上从头至尾表情平和,声音震怒至极时,额角的青筋都未曾跳上一跳,许小舟已经看呆了,感觉自己在看人型配音器。
一个脑瓜崩弹在脑门上,男人在他眼前合掌一击,“回魂!”
许小舟猛一个恍然,“太强了吧!”
男人笑得很邪性,“知道我强了吧。你这小孩,还是初入江湖道行浅。这回好了,常江一准以为我怀疑你、监视你,你今天不主动提联手除掉我这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啊。”
大手点在许小舟的鼻头,陈景锋温柔地说道:“好好睡觉,别想东想西。我没什么灵力,但有我在,这天也塌不下来。”
“哦。”许小舟有点发木,他默默缩进被子里,看着男人也理直气壮地跟着钻进来,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把人家撵出去了。
关掉灯,夫夫两人在被窝里相着对方的脚。
许小舟放空的时候很呆萌,有点像丧丧刚抱来时的样子,奶里奶气的。
陈景锋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动坦白道:“其实那个联想词我早就知道的,里面好几个帖子,我还转赞评了呢。”
许小舟,“”
男人叹息一声,大手摸了摸他纤细的脖子,低声道:“说你一脸受样不一定是黑你,也可能是真的疼惜你。反正我看那些照片,哪怕是发呆的照片,我也想r”
嘴被捂住了。
“唔唔?”
许小舟瞪圆眼睛,“你还说?”
男人笑嘻嘻地,顺势一口亲在了他掌心中央,最软的那一片肉,吻感好极了。
许小舟有些嫌弃地缩回了手,还在被子上蹭了蹭。
“哦对了。”陈景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明天曾先生回来,我跟他的助理偷偷打听到了行程。我们带两只小的去接机吧,提前拍拍马屁,将功补过一下。”
许小舟闻言,刚刚缩小的头又大了两圈,蔫了吧唧地噢了一声,拉起被子遮住半边脸,一脸愁容。
作者有话要说:许小舟:猫真的不能乱捡,这破事,一遭接一遭的,哎。
丧丧:珍珠,他嫌弃我,qaq
珍珠:喵——来喵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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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大家,今天晚了。重感冒+姨妈,实在有点遭不住,明天暂缓一天,下次更新时间周日下午~
请大爷们准假。
第97章 (97)()
飞机晚点;许小舟在车里等得心急如焚。陈景锋坐他旁边,余光里瞟见他动来动去;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出道后练习生时期训练出来的仪态都没了;屁股底下安钉子了?”
许小舟低头把挤进珍珠公主小花篮里的胖猪拎出来,拎得远远的,哭丧着脸,“死刑犯能不能申请要个痛快?还要延长我的侯刑时间,太不人道了。”
阿葛在前边笑得停不下来;丧丧蹲在许小舟脚边上,难得乖巧地没有捣乱。只是那一对猫眼滴溜溜地还往篮子里面转,看得许小舟心里窝火。
他动脚踢了踢某猪沉甸甸的肚子;“等会如果曾先生突然发怒,就把你送出去抵情债了,是炸是炖都跟我没关系;你别往回跑。”
“喵——”
——好的。睡都睡了;死而无憾了。
许小舟脸色发青。
“喵——”
——珍珠身上死,做鬼也风流。
“闭嘴吧你。”
小猫心态很好地原地劈了个叉,亮出自己健硕的蛋蛋,把一只脚塞进嘴里醉生梦死地舔了起来。
即使是万灵之长;智力也是有限的,还天真地以为老丈人会因为自己毛顺一点而有所青睐。
许小舟脑壳更痛了。
曾先生比预想中迟了足足两个半小时才出现。许小舟提前下车,见面深鞠躬,抢着拿行李,把人家随行的助理吓了一跳。他看起来腰板纤细;但随手一提,二十五千克的行李箱直接拎到后备箱,曾先生噢哟了一声,笑呵呵地,“臂力不错。”
许小舟笑得非常憨厚。
“我猫呢?”
许小舟笑容有点垮了。
“在车里。”
老先生拉开车门,“丧丧也跟来了吧?”
“嗯。”许小舟蚊子声。
商务车内里宽敞,曾先生刚上了车,小珍珠就在花篮里端庄乖巧地蹲蹲好,冲着自己的主人咪了一声。许小舟有些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却见其很微妙地挑了挑眉,脸色有些僵。
“怎么了?”他心悬到了嗓子口。
曾皱起眉,目光在珍珠肚子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圈,语气有些不悦,“这么快就怀孕了?”
许小舟,“啊?”
丧丧,“喵?”
珍珠又进入了佛系的放空状态。
曾先生倾身向前两手把小猫抱了起来,举高高仔细打量,“肚子大了这么一圈,怀孕了?几个月了?”
许小舟顿时汗颜,连连摆手。旁边的陈景锋还算从容,替他回答道:“没怀孕,就是在家里吃胖了。”
“这样啊”曾先生明显松了口气,揉揉小猫肉墩墩的肚子,又叹了口气,“知道她有橘色,肯定瘦不了,但这个胖起来的速度还是有点出乎意料。基因真是强大,改不了对了,你有按照我说的,没喂它太多零食吧?”
许小舟诚实摇头,“没有,我只严格按照您列出的量喂营养粮。”
罐头零食都是丧丧喂的,跟大人没半毛钱关系。
曾先生长叹一声,“基因果然强大。”
人和猫对视一眼,很默契地同时选择了沉默。
跟珍珠分别的时候,丧丧很真情实感地流下了两滴色狼的眼泪。趁曾先生拿行李一个不注意,又把头埋进人家屁股里使劲吸了几口气,许小舟见势不妙,立刻把猫抱了起来,紧紧地箍在怀里,猫肚皮上勒出一条游泳圈来。
丧丧傻兮兮地跟珍珠挥手道别,看着曾先生有些吃力地拎着花篮开门,大铁门一关,小母猫再不见踪影。
许小舟怀里传来一声忧愁的叹息。
“喵——”
——喵感觉她离开我没什么不舍。
许小舟撸了一把猫头,转身上车,说道:“不要想太多。做大事的猫,不要太感性。”
——可是喵想她,喵离开她一分钟就想她了。
又撸一把猫头,“做大事的猫,要克制自己的感情。”
小猫没精打采地趴在座椅上,连叹气的劲都没有了。
许小舟也有点累,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猫顺着毛。阿葛跟坐在副驾驶的陈景锋叮嘱,担心他跟猫唠嗑的病越来越重了,劝陈景锋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许小舟低头看了眼没精打采的胖子,一时间觉得有些沉重。
他弯腰凑近,人眼瞪着猫眼,小声道:“我把珍珠送走,因为什么,你知道吧?”
丧丧有些不情愿,还是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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