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随着礼仪官的一声高喝,大殿内小声议论着的文武百官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都躬身,迎接洪熙帝上朝。
“诸位爱卿,今日朝会之前,朕有诏要下!”等大殿内众臣叩拜完毕后,在龙椅上就座的洪熙帝神情威严地环视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建文诸臣,若方孝孺、齐泰、黄子澄辈,皆忠臣,已蒙显戮,诏从宽典。家属籍在官者,悉宥为民,还其田土。其外亲戍边者,留一人戍所,余放还。钦此!”
高台上,一名早已经准备好圣旨的内侍官快步走到洪熙帝的左前方,打开圣旨抑扬顿挫地宣。
太和殿上寂静无声,无论文臣还是勋贵,乃至皇族,都被洪熙帝的这道圣旨给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洪熙帝竟然会给辈永乐帝定为奸臣的方孝孺等人平反。
靖难之时,永乐帝杀人无数,罚奴无数,方孝孺、齐泰和黄子澄等人辈定为奸臣,此事已然板上钉钉,应该断无更改之理。
谁能料到昔日那个看起来那个胆怯懦弱的太子,如今竟有如此大魄力,继位不到半年就平反了建文时期获罪的旧臣,赦免了其亲属。
值得一提的是,圣旨里“家属籍在官者”,并不是指在朝廷为官,而是指那些被罚为官奴官婢的人,使得他们成为良民。
李云天身为洪熙帝信赖的庶吉士,时常被招至身边拟写圣旨和谕令,自然清楚洪熙帝早有平反建文旧臣的念头。
昔日,永乐帝为了登基不得不杀了那些死忠于建文帝的朝臣,由此以来也使得天下的书人寒心,心中对永乐帝产生了不小的芥蒂。
说到底,那些忠于建文帝的朝臣忠于的不是建文帝个人,而是大明的正统,也就是大明的皇权,永乐帝当然清楚这一点,不过事关大明江山,他肯定不能对那些大臣手软。
如今,建文帝不知所踪,又没有子嗣,而洪熙帝已然成为了大明的正统,也不用担心建文帝回来跟自己争皇位。
说到底,建文帝没有遵从洪武帝的遗诏执意削藩,这才导致了永乐帝的靖难,深究起来永乐帝靖难也并非没有法理上的依据。
故而,洪熙帝自然要肯定建文旧臣忠于建文帝的行为,也是希望满朝文武能以此为表率,效忠皇权,忠于洪熙帝。
与此同时,此举也消除了大明士子的一块心病,进而赢得书人的拥护,巩固了大明的文臣基础。
“齐泰和黄子澄还有无后人?”趁着满朝文武惊愕的时候,洪熙帝不动声色地问道。
众臣面面相觑,齐泰和黄子澄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当年家人皆受重刑,谁还清楚两人后代的事情。
“启禀皇上,齐泰有一子,当年年仅六岁,故而先帝开恩,免除一死,被罚戍边,黄子澄有一子改姓逃脱,不知所踪。”就在朝臣们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杨士奇冲着洪熙帝一拱手,宏声禀道。
现场众人闻言不由得纷纷望向了杨士奇,谁也没有杨士奇竟然知道齐泰和黄子澄后裔的事情。
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死笑意,很显然日理万机的杨士奇不可能记得这些琐事,无疑事前已经做好了功课。
“赦免齐泰、黄子澄之子,发还宅院、田地。”洪熙帝闻言微微颔首,随后再度环视了一眼殿内众臣,宏声问道,“方孝孺可有后代?”
这一下,大殿之内的文武百官顿时目瞪口呆,方孝孺被永乐帝灭了十族,十族都灭了,哪里还可能有后代?
“启禀皇上,方孝孺已无后代,但是有一亲戚尚在。”就在朝臣们神色茫然的时候,吏部尚书骞义打破了现场的平静,高声说道,“方孝孺之父方克勤有一弟名为方克家,方克家有子方孝复,乃方孝孺之堂兄,当年被罚充军戍边。”
听闻此言,太和殿内顿时一阵骚动,几乎没人知道方孝孺竟然还有一个堂哥健在。
“让其归家,发还房屋田产。”洪熙帝沉吟了一下,朗声说道。
“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骞义闻言一撩袍角,冲着洪熙帝跪了下去。
“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内的文武百官顿时回过神来,纷纷跪了下去,文臣个个情绪激动,而勋贵们的脸色显得有些沉重。
不过,圣旨已下,洪熙帝金口玉言,一些勋贵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忍着,否则的话用不着洪熙帝开口,那些文臣就会群起而攻之。
李云天心中暗叹洪熙帝此举之高,不仅一举收复了天下书人之心,使得文臣们心生感激,同时也在勋贵面前树立了威信。
由于洪熙帝的这一道出人意料的圣旨,朝会波澜不惊地结束了,无论是内阁还是六部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向对方发难。
不过,李云天知道,这只是一时的权宜而已,内阁和六部的争斗已经是箭在弦上,该来的迟早要来。
于是,在接下来的第二个大朝上,都察院左都御史刘观突然弹劾大理寺寺卿虞谦奏事不密,市恩于外者,意思是虞谦把大理寺审查的案子的信息透露给外人,进而干扰了案子的审办。
随着刘观的发难,不仅都察院的御史群起而攻之,礼部尚书吕震、户部左侍郎白远仁、刑部左侍郎秦永祥等各大部院堂也官蜂拥而上,纷纷弹劾虞谦。
这使得洪熙帝不由得勃然大怒,将虞谦从大理寺寺卿降为了少卿,寺卿一职空缺,择良员委任之。
按理说,大理寺与六部、都察院和通政司合在一起号称京城九大衙门,如今通政司由内阁大学士黄淮执掌,故而虞谦应该是六部联合起来对付内阁的对象。
不过,虞谦私下里与杨士奇关系甚密,虞谦本来巡抚浙江,后来是杨士奇的推荐,他才回到京城担任了大理寺卿,故而与内阁走得非常近,自然成为了京城各大部院堂官的眼中钉,务必要将其除之而后快。
其实,京城各大部院的官员在对抗内阁的态度上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原因很简单,有些官员与内阁五位大学士交往密切,不是好友就是学生,自然要跟着内阁走。
另外,还有一些官员夹杂在内阁和六部之间,采取了中立的态度。
例如吏部尚书骞义和户部尚书夏原吉,堪称京城各大部院堂官的领袖,不过两人是洪熙帝的近臣,清楚洪熙帝的用意,自然也就不会率领京城各大部院对抗内阁。
骞义和夏原吉都是大明四朝元老,门生故旧遍布朝廷,在朝中威望甚高,两人组成了内阁和六部争斗的缓冲地带,每当双方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会出来调和,作用至关重要。
故而,京城各大部院在礼部尚书吕震、工部尚书李庆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刘观的率领下对抗内阁。
杨士奇和金幼孜虽然兼任了礼部和户部的侍郎,不过两人在部院里受到了排挤和打压,无法在礼部和户部施展影响力。
目前,在京城的各大部院衙门中,大体上来说,内阁与通政司、大理寺在同一个阵营,六部和都察院是另外一个阵营,每个阵营中又都有对方的人,派系如果细分的话非常复杂。
至于京城其他的衙门则明哲保身,成为了墙头草,哪边占上风就支持哪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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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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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谦忽然之间被免去大理寺卿的职务,打了杨士奇等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有想到对方出手如此犀利,完全撕破了脸面。三江阁
随后,杨士奇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陈天勋召来内阁议事,商量反击的办法。
陈天勋虽然是都察院的堂官,但是素来与杨士奇交好,要不然当年杨士奇也不会推荐他去九江府查李云天的案子。
由于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人数众多,有一百一十名之众,故而里面的派系是京城各大部院衙门中最为复杂的。
在这些监察御史中,最基础的一个人际关系就是同一科的年谊,其次是十三道中各个道的同僚,还有同乡、故旧、亲戚等等关系,纷繁复杂。
以李云天为例,他是辛丑科的进士,那么与进入都察院的辛丑科的进士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个人际圈子,皆以辛丑科的主考杨士奇马首是瞻。
另外,湖广道内的八名监察御史又是一个小型人际圈子,遇到事情的时候往往同仇敌忾。
这就是为什么京城各大部院的官员都不愿意招惹御史的缘故,得罪了其中一个人就等于得罪了一群,这个后果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承担得起的。
陈天勋来文渊阁议事的时候,李云天作为庶吉士也在文渊阁值守,只不过一个在后厢房,一个在前厢房。
等陈天勋离开后,李云天找了一个时机去了杨士奇办公的厢房,进门后不动声色地把房门关上。
“复生,你有事?”杨士奇正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奏章,见状不由得开口问道。
“恩师,学生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李云天来到杨士奇的书桌前,低声说道。
“何事?”杨士奇闻言感到有些好奇,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奏章,他知道李云天沉稳干练,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重要事情的话不会如此的谨慎。
“恩师,学生去年曾经巡察过京仓,遇到有人向学生举报京仓存在不法之事。”李云天从身上掏出去年巡察京仓后被人塞进怀里的小纸条,放在了杨士奇面前的桌上。
“此事你可查证过?”杨士奇瞅了一眼字条上的字,沉声问道。
“举报之人藏头露尾,纸条上的内容又言之不详,难辨此事真假,学生当时刚到都察院,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学生伴驾北征这件事情也就忘在了脑后。”
李云天摇了摇头,有条不紊地说道,“两天后都察院又要巡视京仓,学生已经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想趁机一查究竟,不知其中的分寸如何把握,请恩师赐教。”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杨士奇沉吟了一下,说出了八个字。
“恩师教诲,学生铭记在心。”李云天闻言冲着杨士奇一拱手,起身退下,杨士奇的意思很明确,让他彻查此案。
“或许,他真的是一员福将。”等李云天离开后,杨士奇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暗暗说道。
京仓和通州仓隶属户部直辖,归礼部左侍郎白远仁管辖,一旦京仓和通州仓爆出大案,那么白远仁绝对会受到牵连。
杨士奇和内阁的几位大学生正酝酿反击的手段,说实话要想拿下一个与虞谦地位对等的六部堂官并不容易,需要从长计议,结果在他们伤脑筋的时候,李云天不适时宜地送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实在是解了燃眉之急。
户部是仅次于礼部的第二大部,白远仁在户部是除了夏原吉之外的第二号人物,如果能将其扳倒的话,那么不仅可以报了虞谦被降职之仇,而且也将给六部的那些堂官一个重大的打击。
虽然李云天还没有查证纸条上所言事情的真伪,不过在杨士奇看来,李云天既然敢向他禀报,那么这件事情十有**会是真的。
杨士奇猜得没错,自从去年接到了那个举报的字条后,他就暗中让杨云贵和李满山进行了调查,两人经过大半年的暗访有了不小的收获。
经查,京仓的官员不仅私下里勾结粮商倒卖京仓内的米粮,而且还以次充好,高价从粮商那里收购质量劣质的米粮。
当然了,那些劣质的米粮不可能发给京城的高官显贵,也不可能发给像李云天这样的御史,而是参杂在好米中分发给京城的中下级官员和各大部院衙门的吏员,那些官员官微言轻,自然不敢得罪户部,是敢怒不敢言,否则下次户部的人肯定会收拾对方。
尤为令李云天感到诧异的是,京仓里不仅倒卖米粮竟然还倒卖盐,进而从中谋取巨额的利润。
要知道盐道上的盐引就是户部开的,而京仓隶属于户部,那么以给京城百官发盐为由,弄到盐引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云天已经敏锐地预感到,京仓和通州仓的案子绝对会牵连甚广,绝对是一个大案,一旦严查的话,恐怕户部的人不少都要栽进去。
因此,李云天自然要请示杨士奇,这既是对杨士奇的尊重,同时也是向杨士奇求援,这么大的案子他肯定玩不转,最后需要杨士奇出手来摆平。
在李云天看来,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如果没有掌握一定的证据,他岂会轻易出手去动京仓和通州仓?
两天后,李云天和都察院广西道一名叫作熊严的监察御史一起去了京仓,由于熊严是礼部尚书吕震的门人,而内阁和六部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显得有些冷淡,一路上没有什么交流。
到了京仓,京仓的大小官员已经恭候多时,如果接待御史巡察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不管如何首先要把两位御史大人伺候舒坦了。
熊严四十多岁,是永乐中期的进士,他此番前来不仅是巡察京仓,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监视李云天,防止李云天在京仓找茬。
在都察院的十三道监察御史中,李云天虽然年龄最小,但没有哪个御史敢小觑他,能突破汉王的层层拦截将永乐帝的遗诏送到太和殿,放眼都察院除了李云天没人能做到。
内阁刚被六部摆了一道,六部的人自然要小心翼翼,防备内阁的反扑,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内阁所属的御史的发难。
李云天身为杨士奇的弟子,又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自然会被人给盯上,他自然清楚这一点,所以进了京仓后就按照规矩和流程办事,并没有丝毫的异样,这使得熊严不由得轻松了许多。
翻阅完了京仓的账簿,李云天和熊严在京仓官员的引领下到仓区巡视,抽查里面存储的米粮等物,一番巡视下来并没有异样。
李云天对仓区里的米粮并没有兴趣,他可以肯定京仓的官员都做好了手脚,展现在他眼前的仓库表面上查不出来任何问题。
如果他要详查的话肯定会受到熊严的阻挠,故而不如把心思放在了寻找给他举报信的匿名人身上,暗中观察着沿途的官吏。
终于,当一名穿着九品服饰、三十多岁的国字脸男子从李云天眼前闪过的时候,李云天的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终于把那个写匿名信的家伙给找出来了。
虽然李云天不知道写匿名人的长相,但是对方身形和走路的姿势他却看得很清楚,或许纸条上的字是由别人代笔,但身形和走路的姿势却无法掩饰。
巡察完了京仓后,晚上照例是京仓的官员准备酒宴招待李云天和熊严,甚至还喊来了几名妙龄女子作陪,李云天虚与委蛇地应对着,这使得现场的气氛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云天无意中望见那个国字脸男子从隔壁的雅间出来去茅厕,于是眼珠一转,也起身前去如厕。
李云天来到院里茅厕的时候,那个国字脸男子已经从里面出来,趁着灯光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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