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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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第9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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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母亲兄弟稍作照拂。”

    张豺一副甘愿以身犯险、不愿婿子遭难的大义凛然姿态,祖青看在眼中,连忙感激拜谢,心中却是冷笑这老狐狸仍是谨慎提防,不肯轻信自己所提供的情报,唯恐会被误导而已。

    不过这也正合了祖青的心意,抓捕西殿宫人,难免会有打草惊蛇的危险,凭祖青目下的处境,一旦被人察觉,未必能够从容应对。石虎强迫他娶张豺的女儿,他便用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去挑拨张豺继续谋奸图大,这同样是一种反噬。

    两人密会一番,张豺最后又交代给祖青一个更加隐秘稳妥的沟通渠道,趁着天色还未大亮,便又匆匆离开东台。

    接下来张豺要怎么做,祖青也无从关注。但他也并没有就此收回自己的耳目,同样是为了免于被张豺的错误信息给出卖。与此同时,他也开始暗里调整自己本部士伍,一些关键的位置上都安插下自家心腹家将。

    无论怎样的阴谋,进行到最后无非还是势力的搏杀较量。

    祖青手中最可信的力量,便是追从他家辗转南北、不离不弃的部曲家将,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部分老人凋零诸多,到如今更是只剩下不足三十人,扣除老病之外,可用者不过区区十数人,但有了这些心腹之人的协助,他才更有信心掌控部下这三千余人中军战卒,在关键时刻发挥出关键的作用。

    生死攸关时刻,张豺不再有所保留。虽然中军高级将领都被换了一遍,外人难以拉拢,但一些底层的兵长包括士卒一时间却难彻底肃清,其中仍然存在着张豺所安插的人手。

    这一部分力量发动起来,张豺根本无需像祖青所计划的那样擒捉西殿宫人,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后便掌握了西殿特别是主上石虎的具体情况。

    之所以此前不动用这一股力量,就在于每动用一次便增加暴露的危险,这一部分力量能够保留下来殊为不易,哪怕是要暴露牺牲,自然也要牺牲在有价值的关键时刻。

    所得消息很喜人,正如祖青所料,石虎的确是身患重病,虽然未必危急生命,可是消息一旦扩散开来,同样会令人心悸动。眼下封锁病情,主要还是为了维持住当下的局面,最起码要等到燕王石斌归国接掌权柄。

    除此之外,张豺更得到一桩更加关键的情报:燕王石斌距离信都已经很近,负责西殿值宿的中军将主石成不久便要秘密出城迎接燕王归国!

    得知此事之后,张豺可谓惊喜交加,他对石斌行程同样不乏关注,但却没想到仍有错判。假使懵懂中石斌归国,届时再要翻盘便更加困难。然而现在可谓苍天眷顾,有了祖青的通讯示警,让他掌握到这一情况,逆转翻盘,定鼎大势,正在今夜!

1451 逼宫之夜() 
石虎的确是病了,虽然不是很严重的病症,不过偶感风寒而已,但毕竟如今的他已经不年轻,加上近来情绪起伏过甚,日常起居都无规律,才令这病症从年末拖到了新年。

    不过随着这几天的悉心治疗,病症时好时坏间已经转缓,精神也逐渐恢复起来。之所以还留在护国寺中而不归苑,主要是为了等待儿子石斌归国。

    目下国中局势已经紧张到一个极限,突然移驾难免人马调度混乱,原本负责掌管中军嫡系的石鉴又被他外派到扶柳城幽州军营伍中,石斌一日不归国,便无有代替他掌控大局的人选。

    当然,石虎也明白他这么长时间停留在护国寺,难免会令人心生猜测。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石斌昼夜兼程,午夜之后便可抵达信都,届时父子齐齐亮相人前,纵然有什么暗潮激涌,也必将烟消云散。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石虎心情也更加放松起来。用餐用药完毕,午后小憩片刻,醒来时精神体力都有恢复。

    目下国中的新局面算是已经完成多半,石虎不再担心朝局还会有所反复,只是有些担心内庭家事。石斌这个儿子归国助他掌控大势,石虎是比较放心的。但与此同时这个儿子所表露出来的跋扈性情,又让石虎不能完全安心。

    他并没有下令让石斌杀掉张离,只是吩咐将之囚禁起来押回国中,必要时当作与张豺沟通的一个筹码。但却没想到石斌竟然杀掉了张离,虽然张豺目下已经被多重压制的无力反扑,张离的死也不算什么大事,但石斌所表现出来的凶残却令石虎有种不受控制的不喜。

    当然他也并没有传令训斥石斌,只要大势方面能够稳定得住,国中也正需要石斌这样一个强势宗王镇压局面。让石虎比较担心的是,石斌这样的性格,只怕不能如他所希望的那般包容庇护家门兄弟。

    石世是他钦定的嗣子,又有着各方势力的护持,还有自己居内照拂,石虎倒不怎么担心。可是其他的儿子们,则难免要遭受波及。

    傍晚时分,石虎在阁中独坐,此前不久中军石成入叩受命率领一批心腹已经秘密离开护国寺,前往信都东面郊野迎接石斌。

    绷紧的心弦再作松懈之后,石虎下令召高邑王石遵来见。

    宫人传旨,不久之后石遵便匆匆赶来,入阁之后便膝行上前叩拜道:“儿臣叩见父皇。”

    石虎抬眼招手,让石遵到近前来,看到这张稚气少存又相貌俊秀的儿子,眉眼之间颇似其母,石虎心中柔情稍泛,闻声说道:“久来不问,汝母近来体居可安?”

    虽然只是一句寻常的问候,石遵却霎时间红了眼眶,颤声道:“阿母体中尚安,只是神气难免疲乏,所忧者唯是儿臣庸劣不堪,乏于成人自立姿态……”

    “这本不是你的错啊!我儿恭良才捷,虽诸晋世**选俊彦,不敢夸言能够争美我儿。”

    虽然对晋人门户凶残打压,但讲起自家儿子的贤良,石虎仍要忍不住与那些所谓的世家少贤相比,他不乏爱怜的抚摸这个儿子发顶,心底略生愧疚,不乏追悔早年忙碌奔波于外,不能提早发现这璞质良子进行栽培。

    眼下的他,已是有心无力,若再强将这个全无根基的儿子树立起来,反是害了他。不要说目下的朝局内已经不足以再给这个儿子罗织组建一个班底势力,只怕即将归国的石斌也不能容忍还有兄弟强要分夺其势位光辉。

    抛开这一点杂思,石虎转而与这个儿子闲聊起来。多数时候,都是石虎在笑谈旧事,以及他在外征战的戎马生涯,甚至不乏经验相授。

    而石遵也适时流露出对父皇的孺慕崇敬,每每发问总是点在石虎最得意之处,也让石虎对这个儿子更加的喜爱。他诸子之中,骄横者不乏,也有愚钝不堪扶就者,但若说到恭顺知礼,唯有石遵大合他的心意。

    “谁叹我家凶横门户,唯以强武霸凌天下,那是少于见识,不曾领略瞻望我儿俊雅风采!”

    听到父皇对自己如此评价,石遵表面上虽然欣喜不已,但其实心底却乏甚情绪起伏。如今的他,正需要实实在在的扶助,好话纵使一箩筐,仍然于事无补。

    反而主上越是如此夸赞他而不言实际,石遵便越悲观。因为这意味着目下国中表面稳定的局势,已经是眼下主上能够维持的极限,再也无力分润栽培他这个儿子。

    如是一番闲谈,一直到了夜中,石虎仍然谈兴浓厚,索性将石遵留下赐食,更亲自为儿子布菜劝餐,昵爱表现一如寻常门户老父关怀少子姿态。

    “今夜便留宿此中,朕知我儿绝非厅阁闲置浮华器物,不会辜负你这一身才器。太尉张举于你不乏嘉言,待到其人归国,我要托付他借力于你,归藩治事。”

    石遵听到这话,脸上已经露出狂喜姿态,连忙跪在地上颤声道:“儿臣叩谢父皇!儿、儿非不乐承欢君父膝下,但父皇目内尚有贤兄良弟并邀欢心,阿母怀内唯余儿臣一人,因是急盼能得任事自立,敬奉余生……阿母泪眼苦盼此时久矣,儿斗胆恭请赐得惠信,能早安阿母殷切心怀!”

    虽然石遵也欣喜于父皇终于正视了他,但如此轻言许诺还是不敢深信,因是要趁着石虎尚是柔情荡漾之际希望能够敲定此事。意思虽然是这个意思,但却婉转托言他的母亲郑氏,也是希望能够借着父皇对母亲余情未了争取更多一些。

    石虎听到这话,倒是没有反感,反而笑了起来:“这话也在道理,君言父训,儿辈自有会心。你母本就不是大器贤妇,命途更遭劫难,若无信据,反要怨朕戏言滋扰。”

    说话间,石虎抬手唤来殿外候命中书侍者,便在殿上口述一谕笔述存证,并将一方私印赐予石遵,笑语道:“谕旨清晰,印令为证,你母若还怨朕薄情,那就有些不通情理了。退下罢。”

    石遵此际已是涕泪横流,连番叩谢,而后才在宫人引领之下暂居于西殿下的一处厢室中。只是离开的时候看到中山王石世居舍内外灯火通明,心中不免又是黯然失落,连带着对于怀内这一份侥幸求得的退路前程也觉索然无味。

    西殿父子其乐融融之际,护国寺内里却已经暗潮激涌。

    当张豺负甲出现在东台祖青面前时,祖青亦震惊于张豺所表现出来的能量之大。悄悄潜入自然没有什么,可是张豺却负甲而入,这便意味着沿途值宿军伍肯定是出现了大问题!

    对于祖青所流露出来的惊诧,张豺非常满意,张口便抛出另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失于道者,乏困于助。燕王骄横狂悖,擅杀贤良,人望自失,车骑已为我等助力!”

    听到这话之后,祖青是真的不能再作淡定。车骑将主乃是皇子石苞,张豺居然能够连石苞都能说动,可见这位元老重臣底蕴之深厚。

    目下车骑负责信都城防,石苞既然都被说动,那便意味着此夜信都城内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短期之内都不会有外力强势介入。

    张豺之所以戎甲至此,除了彰显势力并表明决心之外,也是为了给祖青以直接的威迫,无论这个婿子究竟心意如何,此夜都要听从他的号令!

    “丈人敢为大事,青岂敢等闲!”

    祖青早就在盼望这一刻,抽出佩剑掌中一划,洒血为誓。

    看到祖青如此表态,张豺也稍微放心。他策反了车骑,但护国寺内外仍有中军、武卫、龙骧三军宿卫值守,强攻只是下策,唯有从内突破才有成功可能。

    但这三军早被肃清一番,虽然还残余一部分张豺的势力,但分散在各个营伍中,只能关键时刻充作耳目,或是制造混乱,却难寄于大事。

    祖青身为中军将主之一,统率三千余中军悍卒,绝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如果没有他的配合,张豺很难在此夜控制住护国寺整体局面。

    彼此会面决议,张豺便又隐于幕后,正面突破仍由祖青负责。

    待到张豺离开之后,祖青即刻召集麾下将校兵长,厉声说道:“西殿变故陡生,主上急召入拱,各部集结待命,随我共赴西殿!”

    听到这话后,在场诸将齐齐色变,自然有人是伪装,但也不乏真的不敢相信,旋即便有一名幢主越众而出,说道:“事关重大,将军可有符令内诏为信?”

    祖青抬手自怀内掏出一份诏令,快步上前递给那名幢主,幢主不乏警惕,小退一步接过诏令,展开之后正待细览,突然背后疾风骤袭,再垂首望去,只见一截刀锋自前胸透出!

    “军令如山,救急如火!谁还疑我矫诏?”

    祖青看都不看那名幢主倒地抽搐的尸体,抓起那份染血的诏令做公示于众之状,帐内诸将俱都凛然垂首,纵然有人还想发难,即刻便是刀兵加身。

    诸将兵符俱被收缴,之后便分派给祖氏心腹家将,各自出门召集部伍。祖青同时也提剑行出,站在东台向西望去,只见西殿方向已有火光摇曳,这代表张豺的耳目已经开始在制造混乱,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抵达西殿,接掌慌乱的中军部伍,同时将其余诸军阻拦在西殿之外。

    月黑风高,逼宫之夜。包羞忍辱,血债血偿!

1452 危城难入() 
护国寺禁卫发难逼宫之际,信都城外郊野同样不甚平静。

    由于大量生民集聚城外,外六军又形同虚设,因是信都城外全无格局,流民搭建栖身的窝棚杂乱无章,蔓延到城外十数里外的郊野中。

    能有窝棚稍作遮蔽风雪,已经算是好运气,更多的民众则只能涕嚎郊野之中,掘土为穴,枯草铺垫,便是一个容身所在。但这样的居住环境,又哪有丝毫保温性可言,每每一场风雪之后,广有生民活活冻死于土穴之中,生者窠,亡者穴,虽积雪数尺,难掩苍生血泪!

    燕王石斌,年在三十出头,不独性情跋扈,相貌也颇类主上石虎旧年壮时。其人去年统军南下,及时遏阻晋军于渤海郡境中的攻势,如今又奉主上密令归国执掌大权。

    虽然一路上风雪苦寒,辛苦无比,但滚烫的心念却无丝毫冷却,石斌对于即将抵达的人生巅峰更是充满了期待。他此行归国,所率不过数百嫡系亲众,单单一路跑死的战马便有千数匹!

    其实早在入夜之前,石斌便已经抵达了信都城外郊野,当时便打算直接入城,却被随行的中使劝言阻止:“目下国中形势紧张,多有强梁凶徒耳目散布城间。大王行程乃国中机密,为保万全,不可轻易暴露人前……”

    “孤奉命归国,谁能阻我?纵有耳目窥探,杀了便是!”

    石斌翻眼冷笑,语调分外狰狞:“张豺那个狗贼,自恃豢养人众,便道国中无人制他,竟敢横**谋!今次归国之后,无论主上是否仍有旧情眷顾,我必杀此恶贼以振国威!”

    言辞虽然不乏狰狞,可是当石斌真正抵达城外,看到那密密结结,几无闲土的流民营地,还是有些傻了眼。他倒是不害怕这些卑贱如杂草一般的伧民,但如此多人众集聚郊野,当中藏匿一些国中奸流的耳目爪牙实在太轻松,若真在此途中骤然发难,同样令人防不胜防。

    “主上劳心国务,殿内乏于强佐,致使法度散漫至斯,这是我的疏忽不孝。稍后归国,必须典军于外,穷逐这些内外蚁附的野民。这些该死的晋民,托庇国恩求活,又不肯为君王效死阻敌,活着只是祸患,死了才能清静!”

    石斌恨恨骂道,也不敢轻易上前穿行,以免犯险,只能暂时居留在城外一处简陋的营戍中,对于这些阻止他尽快归国接掌权位的伧民可谓是满怀怨忿,游荡在营地周围,一俟发现有流人乞食靠近此处,便纵马上前驱杀,将此视作游猎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石斌才退回营地中用餐休养,之后小憩片刻,打算以最佳的状态入城叩见主上,并震慑群臣。

    夜中之后,营外终于传来消息,中军将主石成自午后便离开护国寺,安排燕王入城事宜,如今总算从城门处一直到这一处营地之间都安排下心腹人手,可以拱从燕王殿下无惊无险的入城。

    “做事如此拖沓,难怪国务被你们这群蠢物败坏至斯!国家厚养,就是要让你们精忠报国,不要凡有小事都扰得主上亲自处理过问!”

    虽然从辈分上而言,石成算是石斌的叔父,但是对于这个宗亲长辈,石斌却是乏甚敬意,见面之后便发声训斥,对其做事的效率分外不满。

    对于石斌的张狂跋扈,石成也多有领教,闻言后只是强忍怒气说道:“大王既已归国,国中纵有奸人邪祟,也将不足为虑。主上密嘱务求大王平安入朝,末将等才力虽有不济,唯加倍谨慎尽力。”

    对于石成的态度,石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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