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样才肯放弃跟我提这种可笑至极的要求?”
“可笑,这哪里可笑了。你带兵来侵略我的祖国,难道都不让我们反抗了!”
“可以,本帅可以让你试着反抗一下。”
他唇角一抹冷笑,捻住她的下巴,目光刷过她起伏的胸口,邪佞淫色,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傻到极点,低贱到极点。
“织田亚夫,你们攻占港城时,杀了我们多少人,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
“我从没想过要你原谅,我做过的事,我自会承担其后果。那个叫陈卫的刺杀者,也一样该为他的行为负责。”
她气得大叫,“好,他刺杀你就该死。那么我也杀了你,你为什么不连我也杀了!”
他目光深亮,“轩辕轻悠,我以为你该懂,我的命本就是你的。你我之间,我可以极力纵容。但事关国家天下大局,我是个男人,就算你不理解,我也不会破坏原则。”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再说出一句话,一把将他推开,就要起身离开,可腰间又是一紧,身子跌回去摔进他坚硬的胸膛,她喝骂着挣扎推攘,双手就被他牢缚住拉过头顶,他俯压下来,浓烈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恨恨地说,“你这个蠢女人,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那负气又无奈的声音最终淹没在两人激烈交缠的唇齿间,他掬着她的唇蜜,不放过任何一个齿隙,用力吮着辗着,磨得唇瓣又麻又疼,庞大的挤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仅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他森然苏醒的狂猛欲望,顶得她发抖。
两人这也有数日未得见,念想将起便立即有些不可收拾,窄小的黑皮沙发被压得嘎吱作响。
她看到天地猛然旋转,视线转了个方向,窗户跑到了他的背后,荷兰式的高格子采光极好,太阳在这时似乎刚刚挣破了天空,大片阳光洒在他宽阔的肩背上,他却只留给她一片暧昧的黑影,将她牢牢罩住。
全身紧密抵压,感觉到那森然欲出的龙吟正扶摇而上,她心慌意乱已极,又捶又打,咬碎了自己的唇。
恰时,叩门声响起,男人的才收回了直钻进裙底的大手,将她抱进了卧室,临走时的那一眼火辣辣的,吓得她慌忙别开眼,却看到双手都染着血。
等到她稍稍平覆心情,男人又走了进来,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新衣扔到她面前,叫她换上。她没有再拗,咬了咬唇,终于说,“能不能,让我见见陈卫?”
他凝眉不语。
她急道,“那天袭击你们的不只他一个人,这背后一定还有大组织,如果……我是说如何他能提供些什么线索,你能不能……”
他截道,“你这是要陈卫供出同伴,叛国当汗奸?”
她骇然失语。
他冷笑,“好,有人甘当说客,本帅求之不得。”
甩门离开。
……
当年牢房给轻悠的感觉是极糟糕的,但眼下她进到织田亚夫所设的牢房,那糟糕的感觉更是有增无减,与当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恐惧的刑讯,凄惨的哭叫,空气中混浊的恶臭味,铁栏里递来的目光或绝望或森冷或颓废或凄楚,地狱怕也不过如此。
从来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天使面孔魔鬼心肠,但而今看到这一面,她方觉他说宠着她的话的确不假,心底的厌恶矛盾又深一层。
看到陈卫时,她着实松了口气。那是在一间全封闭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陈卫坐在阴暗的角落里,还是那天一身,身上没有被刑讯的痕迹,脸上还凝着被织田亚夫揍过的血印。
陈卫看到她也很吃惊,她立即上前给他洗理伤口,庆幸自己带了药箱来。她一边包伤,一边询问他在牢里的情况。
突然,陈卫一把推开她,狠狠喝骂道,“你是来套我口供的对不对?轩辕轻悠,想不到你是这种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已经被那东晁帝国的元帅睡过了!”
“陈卫!”
轻悠讶声低叫,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胸口紧得发疼,满口苦涩。
陈卫的目光更加厌恶,“轩辕轻悠,你要苟且偷生,卖国求荣,跟那些东晁人狼狈为奸那是你的事,可你休想让我出卖我的祖国和同胞!”
“不,我不是……我,我只是想救你。”
似乎,一切又被那个人说中了。即使她是好意,但她也把这世界和人心想得太简单。
“我呸!就算我今天被他们刑讯死掉,我也不屑由你这种女人来救。轩辕轻悠,往日我听军里将官说你配不上姜中校,还为你争辨过。我一直以为你是自强自立,好学聪明,善良又知本份的好女孩,哪里想到你竟然帮着东晁鬼子来劝降!我真他妈看错你了,你根本配不上姜中校!你他妈骨子里就是个贱货!”
陈卫一脚踢掉医药箱,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散落了一地,一把小小的剪刀落了出来。
“整整四年,姜中校放弃了黄海舰队指挥长的大好前途,待在这小港城陪着你,处处照顾你,呵护你,除了训练,他所有的时间都给你了。我他妈真为姜中校不值,他现在尸骨未寒,你,你这个……”
轻悠彻底僵在当场,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那一句句指责抽干,满身冰凉,无言以对,心彻底坠到了不见底的深渊中。
一直以为她最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话不是出自陌生人之口,由熟悉的人骂出来,比她当年想像的更让她不寒而粟,无地自容。
陈卫见状,目光晃过铁门窗外欺来的人影,突然奋起身拣起地上的剪刀,抓过轻悠就将刀峰戳在了轻悠的脖子上,朝刚刚冲进来的男人喝声威胁。
织田亚夫仍穿着刚才的衬衣,衬衣上仍满是血渍,盯着陈卫手上的刀峰,眸色森冷至极,一字一句道,“你敢动她,我立刻下令将你们南洋海师部的所有后勤通通杀掉!”
陈卫闻言蓦然一僵,不敢置信男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而就在他震愕的一瞬间,织田亚夫猛然欺前,伸手一把便夺过了他手上的剪子对准掌心狠狠戳下。
在一声凄厉的痛叫声中,轻悠被揽回男人怀中,看到陈卫的手竟然被扎进了石墙里,挣扎的身子被冲上前的警卫死死摁在地上,几个巴掌打得满口鲜血,黑亮的军靴全往身上招呼去,踢得骨肉闷响。
她浑身发疼,大叫,“不要打他,不要杀他,住手,住手!”
回身对着男人又推又打,本已铁青一片的俊脸上,更形冷酷,一把提着她的领子就将她硬拖出了牢房,甩在走廊上。
那时,陈卫不知怎么突然冲到了铁门窗上,嘶声叫骂,“轩辕轻悠,你知不知道,为了跟你结婚,姜中校在杨宅附近买了新房。庆祝仪式前一天,姜中校为了跟你求婚找我们哥们儿帮他想办法,准备鲜花,准备戒指,小提琴手,唱诗班,可你,你这个水性杨花、贪生怕死的女人,你是怎么对姜中校的?他他妈转眼就跟东洋鬼子搞上,你对得起姜中校的在天英灵吗?那天在甲板上,你甚至连他的求婚都没答应,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贱女人,你会不得好死,你跟那东洋鬼子通通都……”
“不,陈卫,我有答复他,我有……”
陈卫被警卫一拳打昏。
她的声音也同时嘎然而止。
那天她追上姜恺之说她的答复,她愿意,愿意与他牵手一生。
那些美丽的白玫瑰,那些漂亮飘舞的彩带,悠扬的小提琴曲是他曾在莹月星河时弹给她的《致爱丽丝》,她还记得很清楚,那天穿着雪白海军军礼服的他是多么俊帅迷人,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就像她儿时做过的最美的梦。
她以为,她真的可以美梦成真,从那双温暖的大手里接过幸福了。
没有比现在这一刻,她更憎恶自己,觉得自己如此不堪。
陈卫骂得真没错,她真是水性杨花下贱至极的女人,她根本配不上那么好的人。
“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姜恺之!”
下巴一疼,她的脸被男人狠狠钳起,他眼底全是杀气。
“没想到我那天来的倒真是时候,搅了你们的好事。”
“织田亚夫,你够了!”
“不够,轩辕轻悠,这辈子都不会够。”
“混帐,你个强盗,刽子手,该死的东洋鬼子——”
他抓住她扑打的双手,恶狠狠地俯下身,紧盯着她一字一句说,“他跟你在一起四年,你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知道,你不屑。我现在告诉你,若让我碰到姜恺之,我必杀了他。就算你哭着求我,也别想我放过。你就好好祈祷你那个未婚夫不要撞上本帅的枪口。”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她晃着身子差点倒地被警卫扶住,他踏着重重的步子离开,边走边将手臂上浸满了血的绷带撕扯掉,甩在地上,路经处,尽是点点血沫。
到门口时,他突然抚墙咳嗽数声,嘶声吼出,“轩辕轻悠,你自由了,本帅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限你三分钟之内给我消失。要让我再看到你,就别怪本帅囚你到世界末日!”
她愣在原地,半天回不了神,直到警卫低声提醒她,才游魂般地走出了大牢,脑子里吵吵嚷嚷着许多东西,却似又一句听不清,空白一片。
走到廊上时,又撞见一脸忧色叹气的军医,目光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走掉。
她视若无睹,往外走,在经过公馆大厅时,路过了那面半墙大的冠礼镜。
她停住脚,看着里面一脸惨淡的女人,扯了扯唇角。
轩辕轻悠,你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活该!
……
牢房
陈卫被警卫打得半死,但还是没要他的命,稍晚时竟派来军医给他治伤。军医走后,很快又有人来送饭。那送饭的人与往日不同,在递给他餐盘时,对他做了个手式。
陈卫暗惊,认得那手式是港城黑道上惯用的一种暗号。他捏不准对方的底线,没有应声,对方以江湖腹语对他说,想合作杀东洋鬼子以血民族耻辱,希望能通过他联系上南京国民政府。
陈卫只说考虑,对方却承诺说会救他出去,让他静待好消息,便离开了。
那人走后,陈卫思索一番,想到今日轻悠来探的事,便下了决定。事实上,他虽是小小一介勤务兵,却是南京姜家专门配给姜恺之,照顾其日常事务,亦无人知道,他手上一条最高级别的密线可直接与姜家掌权者联系,并谋求援助。
这次的刺杀行动其实是由南洋水师辖下的海军情报局组织策划,因在听说姜恺之舰队被东晁舰队消灭,一直等待的众人再忍受不了决定以己微薄之力放手一搏,学古时“荆轲刺秦王”,若能得手,那就是老天有眼。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那个漂亮得过火的东晁陆军元帅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们连续埋伏探查了十来天,摸准那男人的警卫配备情况,以其两倍的人力将杨宅里外团围猛攻,竟然被那男人杀得片甲不留。当时那一场近身战,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骇异不矣,甚至想到,若是姜恺之与之对战,恐怕要胜之亦不能。
那是一种极复杂的感觉,他不愿承认自己一直崇拜的人不如敌军将领,甚至连姜恺之最爱的女人也被那人强占去,男人这一生无非权利地位、财富荣华、女人孩子,他一腔不甘怨恨便只能撒在轻悠头上。
------题外话------
像轻悠这种情况,在不太了解情况的人眼里,就是水性杨花啦!
陈卫同志只是个勤务兵,所见所知所想是非常纯朴而大众化滴,体现了咱们朴实无华的爱国情操。很多人如此,故会给戴上一顶大帽子。
换一个人和角度,又是另一种情况和感觉。站在姜恺之的角度,自然比陈卫要宽容包容得多。再换亚夫,大大不一样了。这妞儿从头到尾就是他的呀,四年红杏出墙招惹只大蜜蜂还差点儿就订婚了神马滴,八个牙绿(嗷嗷嗷)!
大家别把感情当真就行啦!民国风月史真有不少军官娶日本人,嫁夫从夫地跟所有中国妇女一样抗日救国杀鬼子。
咱理解宁杀别人,无法忍受被杀滴心理。
正文 07。女儿当自强
轻悠走出了荷兰公馆,满目荒疏,望着熙来攘往的大街,忽然便觉得自己还不若当年死在东晁,一切便了却干净。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失去孩子时的那个早晨,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只是个任人玩弄的表子,没有民族归宿感,没有道德节操,没有女子廉耻,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小叔和恺之哥哥在回来的大船上,都宽慰她说,她的情况完全是被迫,身不由己,那不能怪她,亦不能怪自己。她信了,可她知道那是在自欺。
或许开始是被迫,可后来她是真的享受其中,享受那个男人的宠溺和疼爱,可耻地贪恋上了,不可自拨,甚至想要……真的在一起。
她已经变了心,她根本不可饶恕!
所以,轩辕家已经容不下她这个丧伦败德的女儿,别的女孩只是被侮辱,她却还怀了孽种。不怪乎父亲会想要把她这个残花败柳的女儿给处理掉,她败坏了轩辕家的门风,害得母亲在她初回家时,每每出门都尽遭人非议白眼,有一日她偷跟母亲出门想帮忙提东西,亲见母亲被路上的小孩子扔烂菜叶辱骂。
陈卫还说她坚强,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坚强,她很自私胆小。她独自一人坐在火车上时,就好想好想有人能陪着她,也不只一次想到姜恺之。在南京待了不过几个月,因为有姜恺之陪着,她对生活慢慢又有了新希望,她想多学些东西,未来能帮到他。她以前不爱死记硬背,她也愿意背那些英文单词了,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一早就起来朗读。那时觉得最快乐的事,便是周末的时候,和姜恺之一起去教堂做祷告,和英国来的神父学标准的英式发音。
她舍不得母亲,舍不得小叔,也舍不得对她始终如一的姜恺之。她想,就算全世界都唾弃她,她也可以为他们好好努力活着。
可是听到大总统姜啸霖对姜恺之说的那些话,看到叶雪兰的本人,她更觉得自己配不上姜恺之,她其实是很狼狈地逃走了。
那时候,她从来没有那么想要一个家。以前总羡慕小叔能自由在外游历,见识许多许多的人和事,真到自己踏上这条远离家乡的路时,才知道,有时候自由也是一种惩罚。
姜恺之从天而降似地再来到她面前,让她变得贪婪而自私。可命运又跟她开了一次玩笑,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要抓住真正的幸福时,恶魔再次降临,将一切幸福的假象击了个粉碎。
现在想来,这四年就像是偷来的快乐,恍然如梦。
……
“号外,号外,东晁驻军奸杀无辜女学生,教育联合会发起全城游行示威!”
报童晃着报纸跑过,一下撞到了轻悠,轻悠脚本不便,差点儿跌到地上,就被一只手臂牢牢扶住了。
报童手上的报纸散了一地,边拣边埋怨轻悠,就被人喝斥了一声。
“不,我没事儿。上校先生,是我自己出神没避开。那个,可不可以帮我买份报纸?”
上校副官掏了一块大洋,报童看清他一身黑色军装及肩臂上的东晁军徽,吓得不敢接钱直说送给他们看了。上校副官硬是将大洋塞进报童手里,说若他不收这钱,逮不定明日便要出则新闻说他东晁士兵为了赖一份报纸钱,杀了全城的报童。
那报童闻言僵傻在原地。
轻悠听着觉得有些古怪,看上校副官将自己的包拿了来,忙从里面摸出两分钱,报童才慌忙告了歉,撒腿跑得不见踪影了。
回头,她轻轻朝副官点了点头,看着手上报纸的头条,说,“先生是想说这报纸上的新闻都是乱说的吧?”
上校副官面目冷硬,口气更和他那位顶头上司如出一辙,“我们军人的使命是听从上级命令,效忠皇帝,为帝国富强和人民安居乐业而粉身碎骨亦不辞。至于别人怎么说,那是他们的自由。”
轻悠淡淡道,“为了你们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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