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这张脸!
更远一点,她想到那一天,陆远之的拼死相护——他那样决绝的替她承受了那一鞭子,到底是为了履行保护她的责任,还是仅仅因为这张脸?仅仅因为他不允许这张脸有任何损伤?
“还不肯选择吗?”
姬近枫上前一步狠狠地踩住还在挣扎不已的梦雅,对姬近枫狠辣性格的熟悉跟刚才的疼痛让她更加卖命的挣扎起来:“远之救我,远之救我!啊——”
又是一鞭下去,血珠飞溅的连苏玉颜的脸上都栈道了好几滴:“还不选择吗?”又一鞭又蓄势待发。
“放过梦雅,放过梦雅!”陆远之几乎是发疯似地吼道。
“这样说你选择让我处罚她喽?”走到苏玉颜的面前,姬近枫轻佻的用还滴着血的鞭梢抬起她的头:“啧啧啧,你不是很痴心吗?不是为了他什么都肯吗?人家怎么没有选择你呢?在下也替姑娘你不值啊!”
“你少猫哭耗子!”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折磨她,故意要她难堪!
“哼。”他对苏玉颜的辱骂不置可否,反而转过来对着陆远之:“陆公子知道擅闯地牢重地要受什么处罚吗?”
陆远之看向苏玉颜,目光有愧疚,有不舍,有后悔,还有很多她看不清的东西——不错,她看不清楚,此刻她再也不想看清楚。她苏玉颜,天生注定是被人抛弃得分,但是她也已原谅他此刻的自私,却不能原谅刚刚那个还对他存游希冀的自己。
“鞭刑一百!”姬近枫恶毒的说出这个数字,苏玉颜可以清楚的看到陆远之的身体因为这个数字所发出的剧烈抖动。不过这也对比了身为当事人的她对这个数字的漠不关心,经过刚刚的惊心动魄,接下来会怎样苏玉颜根本就不想去管。
“怎么,你不求饶?”苏玉颜的反应很让姬近枫奇怪。
“你刚刚不是说,犯了错不许求饶的吗?”
“你例外!”很意外,这个魔头还愿意跟她浪费闲工夫。
“那就换个地方动刑吧!”苏玉颜转过头,只见陆远之将头深深的埋在手里,身子抖动的厉害:“陆公子今天受了很大的刺激,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
正文 十、不堪回首
一出地牢,扑面而来的冷风让苏玉颜打了一个冷战,这才想起来现在已是深夜,深夜的山上确实要比白天冷上不少。
冷眼瞥了一下始终跟在她身后一句不发的姬近枫——他能在她赶到地牢的第一时间便抓住她,应该是特地等在那里的吧?她很难理解高高在上如他,为何非要冒着严寒守在那里等她?
是什么深仇大恨,他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跟自己过不去?
“咳、咳!”冷风一吹,苏玉颜便又开始咳嗽。
“穿上!”还带着姬近枫体温的外袍被他丢过来,苏玉颜错愕的看向他,而他似乎也很懊恼自己的关心举动,闷闷地转过头去。
“对一个即将受罚的人,你不需要……”虽然觉得提醒很没有必要,但是苏玉颜很清楚自己根本熬不过一百刑鞭。对一个死人来说,怎么样,好像都应该无所谓吧!
“要你穿你就穿!”姬近枫烦躁的走来走去,终于还是忍不住有多事的问了一句:“你都死到临头了,就不害怕吗?还是你就那么自信,我不敢动你?”
“……”苏玉颜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至于他不敢动她这一点,她从来就没奢望过自己可以这样伟大,不知道姬近枫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想法,还是……
“陆远之就那么好,他为了那个贱人甚至可以牺牲你,你这样为他值得吗?”
“不是他的错,他夫人都伤成那样了,任何人都会选择先救她……”任何人吗?苏玉颜不知道这是为了说服姬近枫还是为了安慰自己——十年相守,为了他出生入死,到头来她在他眼中与任何人还是没有什么分别……
“谁说任何人都会那样选择,如果是我……”无论如何都会选择保全你……
姬近枫张了张嘴,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忘了他,也不会相信他,说不说出口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他今天并不是想羞辱她,他没那么卑鄙。他只是想,如果她在陆远之心中也同样重要,如果陆远之可以善待她,那么他会成全他们。
可惜,陆远之不配!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刚刚的紧张让苏玉颜犯了迷糊,她再仔细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确切说这以前是姬近枫的卧室)。“你——”不是想打我吗?
不敢相信他只是将她送回房?
“大夫已经用了药,烧也退了,怎么你的咳疾还没好?”
他不愿意提,她也不愿自己找抽去提醒他:“这是上次留下的病根,大夫说可能治不好了。”
那日陆远之大婚,她傻傻的在陆家外面站了一夜,邪寒入体,已经烙下了病根……
“你还那么年轻,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治不好了?”姬近枫的手紧了紧,用以缓和他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与难过。“我已经派人去总坛招鬼医过来给你诊治,一定能治好你的!”一定!
其实对她来说,治好与治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姬近枫突如其来的关心很让苏玉颜害怕:“教主请留步。”
“你怕我?”姬近枫苦笑了起来——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清雅现在居然会害怕他!
“你没必要怕我的。”姬近枫上前一步,有如两人初见时的那样轻轻拂开苏玉颜额前的刘海,在她额前的伤疤上印下一个吻。
他吻得很轻很小心,仿佛是害怕自己会弄痛她那样,以至于苏玉颜都没有自己被轻薄的感觉——只是,为什么又是额前这个伤疤?他到底怎么知道的?
“很晚了,我去睡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奇怪自己心中一样的感觉,苏玉颜只好选择逃开。
像是逃难一样跑进房中,匆匆关上房门,苏玉颜背靠着大门缓缓的滑落在地上——她想起来了,想起来额前的伤疤是怎么得来的!
只不过,自己尘封了那么多年的记忆,与她素不相识的魔教教主又是如何得知?
那是十二年前,那时她不是一个妓女,而是慕容世家的四小姐慕容清雅。那一年他的父亲慕容得德受到了魔教的“暗算”身中奇毒,她冒险到魔教总坛为她的父亲偷解药。
摇了摇头,苏玉颜流着泪把连埋进自己的手掌里——当年自己真的是很傻啊!居然会为了那样的家族那样的父亲去出生入死,尽然妄想自己豁出命去就可以换来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重视,就可以让父亲善待她们母女……
“不要去,清雅,娘只有你了!”
她回头看着母亲凄苦而苍老的脸——自己的娘亲不是江湖人士,而是当年翰林院大学士的千金,怎奈痴心错付,嫁到慕容家没两年家道就没落了。
慕容得德当年娶她娘亲也就看上了她背后官家千金的身份,一旦失去了这些,既不会武功又没有后台的娘亲在慕容世家连个丫鬟都不如,从小到大慕容清雅便眼看着娘亲被父亲的各位姨娘轮流欺负。她发过誓,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娘亲,一定要给自己的娘亲争气!
“娘亲,你放心,只要我能替爹爹偷到解药,爹爹一定会对我们母女另眼相看,以后便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她想过带着娘逃走的,但是娘不愿意——可能是当年爹爹的甜言蜜语依然让娘亲对他有所留恋,也可能是自有所受的三从四德的教育让娘亲离不开爹爹。
但是娘亲这些年活的够苦的了,为人子女,就算是九死一生,也要为自己的娘亲争取一丝幸福!
痛苦的抱着头,苏玉颜哭得几乎声嘶力竭——苏玉颜,你是傻瓜吗?你不是已经发誓通通都要忘掉吗?为什么还要记起来,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痛苦?你这是在怀念吗?你还有什么可以留念吗?
颤抖的伸出自己的双手,同样是一双手——这双手曾经一剑洞穿九孔,曾经手握宝剑独闯魔教总坛毫无惧色,曾经在十招之内打败魔教的第一高手,而现在呢?
试图提起一张檀木椅子的双手无力的垂下,苏玉颜愤怒的扫落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废人,你连一张椅子都提不起来,你不过是个废人!”
废人!你连自己都救不了,你居然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剥光了拿去拍卖!
废物,你这个废物,你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救不了!你从小到大发的誓言都在放屁,你一个人都保护不了,你一人也留不住!
“清雅、清雅,你怎么了!”本来一直不放心站在门外的姬近枫听见屋子里的响动,赶紧冲了进来,就看见了瘫坐在一片狼藉之下的浑身发抖的苏玉颜。
“不要叫我清雅,我不是!”她不配,她肩负不起当年的心愿,她承受不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当年的种种只能更加证明她此刻是个废物,一个沦为残花败柳的废物!
“慕容清雅,不是听说你很厉害吗?”牙婆托起她的下巴:“你的剑呢?你怎么现在就跟一滩烂泥一样?”
她为了最后一点尊严,闭上嘴巴,狠狠地瞪了那个牙婆一眼。
牙婆被她一眼瞪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哎呀,凌少奶奶,你看她现在这么凶狠的样子,万一她的武功恢复了怎么办?”
“哈哈哈,她已经是废人了,这辈子再也别想翻身了。”女人恶毒的看着她:“慕容清雅,你认命吧!凌家的少奶奶是我池晚瑾的,而你,注定要一辈子做一个废人,一个娼妓!”
靠在姬近枫的身上,苏玉颜迷乱的摇着头,伴随着往事记忆而来的,是更加漫无边际的痛苦。她以为她可以忘记,可以认命的安心做一个青楼女子,可以为自己能得到陆远之的庇护感到庆幸。
可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仿佛又看到池晚瑾走到她面前,厌恶的狠狠地给了她一脚:“牙婆,给我立刻把她给卖了,有多远卖多远,我看到这摊烂泥就感到恶心!”
她三岁习武,不分寒暑昼夜,苦练一十六寒暑,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滩烂泥,只是一个连普通女子都比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下场!
她苦苦挣扎,咬牙撑了一十六年,却什么都得不到——苍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为什么独独对她这么不公平?
“清雅,你怎么了,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姬近枫紧紧抱住她,他好难过,他好难过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女子变成现在这副摸样。他更难过的是,她那么痛苦,他却什么也不能帮到她!“是谁?是谁让你这么痛苦,是谁?”
很多人……
她的父亲,她的丈夫,她救回来的忘恩负义的女人,甚至她母亲,甚至于你……
还有她自己,慕容清雅是心痛死的——她一次又一次的看着自己跟现实妥协,一次又一次的看着自己堕落,随遇而安、看着自己被岁月磨去所有的棱角,失去所有的追求……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人生两件最悲惨的两件事情她都遇到了——她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正文 十一、曾今曾今
“告诉我,怎么去丹药房啦!”少女端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摇了摇自己面前的银面人:“这是我第一次做东西给比人吃哎!不要那么不给面子嘛!”
前提是要能吃才行!
姬近枫瞟了一下慕容清雅手上黑乎乎的东西,想想就算他艺高人胆大,天不怕地不怕他也没勇气去品尝一下这恶心的东西。
“你去了那是送死!”姬近枫看着已经在他面前念念叨叨坚持了三天的少女,头顶的太阳穴感到一阵刺痛——真不知道自己是那根神经错乱了,居然把这个随时可以气得自己火冒三丈的蠢材留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就一定要送死?”小嘴撅了起来:“告诉你吧!我的武功可厉害了,才不会那么差劲呢!”
“你很厉害?”眼前这个自称自己很厉害的大姐要不是他,估计还没摸到目的地就会被活活饿死。
“那当然,你看那天我不是很轻易就捉住了你?”
“你——捉住了我?”再次确认一下。
“不是吗?”小脑袋不住的点着。
你去死吧!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你什么时候抓住过他姬近枫?
“这样吧,如果你能接住我十招,我就帮你偷解药。”他不想跟她动手的——那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但是现在不动手不行了,再不动手那个傻瓜还以为自己跟她一样是菜鸟呢!
“真的?”
“真的。”姬近枫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但是如果你接不住,立刻回家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此次正派的挑衅行为已经让爹爹十分的恼火,她再不走,一旦被人发现,连他也未必能保得了她!
“一言为定,说话不算数的人是小狗哦!”慕容清雅露齿一笑,姬近枫发现她笑起来一边脸颊居然还有一个小酒窝,显得特别可爱。
不过也只是一个可爱的笨蛋!
姬近枫摇摇头想把刚才的感觉赶快摇走——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以他现在这副心慈手软的模样,搞不好真的会输掉的!
……
姬近枫还继续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中,突然发觉怀里的人动了动,怀里的慕容清雅好像已经有了要清醒的迹象:“清雅,清雅,你感觉怎么样?”
苏玉颜睁开眼,发现外面的天色居然已经大亮:“你陪了我一夜?”
答案是肯定的,苏玉颜也不想知道那是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经懒得再去管到底是为什么,她只是挣扎的想起身——她已经是个废人,她不想当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完全的废物!
“你先别起来,口渴吗?”姬近枫阻止想要起身的苏玉颜:“我给你倒杯水,好吗?”
“姬近枫。”肯定的语气,却让姬近枫的脊背一阵僵硬:“你不用做戏了,我想起当年的事情了。”
“你想起了什么?”站在桌子边不敢回头——从她的语气他可以猜得出来,她想起的绝对不是他一直回忆的那些往事。
“想起了我们的那一场决斗……”苏玉颜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个慕容清雅一生最辉煌却也是她一生最悲哀的一天……
慕容清雅奋力的在雪地里跑着,肺疼的像是要炸掉一样,冷风大口大口的灌进她的口鼻里,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寒风刮得生疼生疼。
可是她却无知无觉,她现在心理面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赶去比武大会,她无论如何要救她的爹爹!
慕容得德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即使她知道他有多么该死他都不能死!
“清雅,她们说你爹真的要去跟那个魔教教主去决斗了!”娘亲枯瘦的手将她的肩膀抓的生疼生疼,间接地告诉了她她对这件事有多么紧张。
“娘,这不是你我可以管的。”她上次九死一生从魔教偷来了解药,本来是想换来爹爹对她们母女的另眼相看,就算不她也希望她的父亲起码会夸奖她一两句,结果——
那个娘朝思暮想,被她称作爹爹的男人,为了掩饰上次自己的失败,吃了解药后居然否认自己中过毒。不但没有半句夸奖,还责备她多事挑起他们跟魔教的又一次争端,不由分说就把伤势未愈的她关进了柴房……
“怎么不能管,他是你爹啊!”
“爹?”如果不是为了怕娘亲伤心,她真想仰天大笑——爹这个名词,对她来说,本来就是模糊不清的……
“清雅,你救救你爹,就当是娘求你,你救救他!”傅婉娘抱住慕容清雅,“别人不知道,可娘知道,你的武功那么高,你一定能救得了你爹的!”
她为了娘亲,三岁就刻苦习武,不错,她对自己的武功一直是很有自信。
但是上次她在魔教遇到的那个银面人彻底改变了她的看法,天知道她当时接住他的十招是多么勉强。现在,要她一身上区区十数年功力去与魔教教主对决,那无疑是送死!
娘亲,你是要女儿去为你那个负心人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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