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居然就站在白鹤楼的门口较起劲来了。
钟意自然是看呆了,后边跟着的静容也呆了。
自家二爷跟李大公子好不容易见了面,李大公子还好心地带来有人告了二爷的消息,二爷不说想想办法,或者是跟李大爷叙叙旧,居然站在钟掌柜开的白鹤楼门口,比起武功来了!
两个人不分上下,力量谁也不输给谁。只是李绮堂一直笑眯眯的,和平日里的“铁面大王”判若两人,倒是沈澈一直冷着脸。也和平时里总是眼角眉梢带着笑,懒洋洋的狐狸模样不同。
“老四,这么多年不见面,你功夫也没扔啊。”
“哼,你天天出去抓人,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儿去。”
“我没怎么用力的,毕竟我是三哥。”
“切。我根本就没用过力好吗?”
钟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在她认知里都是帅得不能再帅的大帅哥,一个城府极深。精明狠辣,一个铁面无私,不苟言笑,居然就在她家酒楼门口玩这种赌气的把戏!
真是……真是太幼稚了啊!
想到这里。钟意一个箭步上去,左右开弓,给了这两人脑袋一下子,“要打一边去!别挡着我打烊落板!”
因为钟意的外力,这两人才同时放手。
李绮堂嘿嘿一笑,“三哥就让让你吧,谁让我是做兄长的呢。”
“哼。”沈澈冷冷地率先迈进白鹤楼,嘴里嘀咕着,“不过是早了半个时辰。”
这话却被李绮堂听见了。后者也走进白鹤楼,一边说:“就是早了一息间,也是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的嘛。”
李绮堂虽然和沈澈称兄道弟,显得很自来熟,对钟意却恢复了当时的一些腼腆。
他朝钟意拱拱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叨扰钟姑娘了。钟姑娘家的茶,李某一直惦记到现在……”
就听到沈澈插话:“你给他上点茶叶末子就得了。”
李绮堂也不回头,又说道:“当日家母吃到那点心。赞不绝口,老人家尤爱那软玉糕。”
钟意连忙说:“李大人喜欢。今天走时就拿一些,我们两日后开张,点心不再限量,所以什么时候来都有。”
李绮堂笑着又对钟意施了一礼,“有劳钟姑娘了。”
“李大人太客气了,我还一直没有报答当日李大人送我回来的恩情呢。”
沈澈听到这里,又不客气地咳了一声,不耐烦道:“你这丫头今天话好多,怎么还不给本公子上茶!”
自有紫烟笑吟吟地过来说道:“二爷,奴婢已经在心音备好了醉心茶,这就请你和李大人一起上去坐坐吧!”
这下沈澈没有话了,甩着袖子走到二楼。
木楼梯上了一半,沈澈忽然又探身对钟意说:“你在下面干什么?你也上来啊。”
钟意摸摸脑袋,有些糊涂地说:“这位李大人不是找你找到白鹤楼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澈有些气哼哼地说:“我被那王大郎告了,还不是因为你!快上来!”
真是难伺候的东家!
那王大郎卖假茶是可恨,可把人家打伤,踢翻了茶水摊子的,可真不是她啊!
当下三个人坐在包厢“心音”里,说起了这件事。
“当日我劝那王大郎,不要一意孤行,告那国公府公子,我以为王大郎这些日默默无闻,是他想开了,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他找状师写了状子,递到顺天府去了。”
李绮堂开门见山,又皱眉对沈澈说:“我今天是便服,还是你三哥,到明天我穿公服捉你时,可不是这番模样了。”
沈澈“哼”了一声,对李绮堂的态度还是很不友好。
静容瞧着自己二爷,推测主子心里应该是软了,不然以二爷的心性,他必不会和自己不忿之人同坐一桌吃茶,现在正是用着自己的时候,稍一迟疑,岂不是负了平日二爷对他的好?
于是静容就笑嘻嘻对李绮堂说道:“李大公子,静容替我们公子谢谢您为他想着,这么晚了还找过来知会我们。那王大郎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告我们家二爷?”
李绮堂本来就不在意沈澈的冷脸,看到静容给他台阶下,就顺着说道:“当日那王大郎说你们公子踢伤他后背,很多人也看到的,如果他要告你,倒是也说得过去。”
“哼。”沈澈不耐烦地说道,“你办了这么些年差,也没什么长进,那恶人在花街上卖假茶,你怎么不追究?”
“追究了!”钟意插了嘴。“当时就追究了,只是我没有再告官,让那王大郎走了。再说那天你把我扔下。我一分钱也没有,还多亏这李大人送我回来呢!”
想到那天晚上,沈澈就浑身不爽,因此又白了钟意一眼,摇着扇子不说话。
李绮堂也看看钟意,说道:“其实那王大郎不仅告了飞澜,还告了钟姑娘。首告沈澈。从告钟意。”
“告她干什么!”这下沈澈坐不住了,捏着茶杯。指节都有点泛白了。
李绮堂斜眼看看沈澈,忽然说道:“你以为光告你我会来白鹤楼吗?这几年你不理我,自己在外边也做了不少事,我看你在那人眼皮子底下。不仅没吃亏,反而越活越旺,倒也放心了。不是为了钟姑娘,本捕头才不来这里。”
这话在沈澈耳朵听起来,是赤|裸|裸的炫耀,当下沈澈就“嘿”的笑了一声,手里的茶杯忽然就对着李绮堂飞了出去。
李绮堂早有准备,稳稳地用夹小菜的筷子夹住了茶杯,又闪电般地把那茶杯扔向沈澈。
在钟意和静容的大眼瞪小眼中。两个人就又缠斗在了一起。
还是钟意拍着桌子喊了一声“你们有完没完啊“,两个人才气咻咻地鸣金收兵。
当晚,沈澈和李绮堂在谈论这件官司时。又交手了三四次。
在最后一次交手时,钟意和静容托着腮,看着这两个人打来打去,已经见怪不怪了。
“静容,你家公子遇到这个李大人,就会变成这样吗?”钟意托着腮问静容。
“回姑娘。静容也不知道啊,静容是从府里跟着二爷的。二爷入府之前是什么样子,静容还真不知道……”
入府之前,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看着沈澈和李绮堂嘴里也不服输地互相讥刺,手上脚上都在过招,钟意此时觉得,这两个贵公子也好,捕头大人也好,都是些犯了中二病的少年而已……
事情最后就在沈澈和李绮堂的来回交锋中定了下来。
明天沈澈和钟意跟着李绮堂去顺天府,先听听王大郎怎么说。
沈澈是不会承认踢伤王大郎的,王大郎再闹下去,就把他卖假茶的事说了,让顺天府尹给他二十板子。
李绮堂先告辞而去,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沈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钟意说:“日后我若是不在,你有什么事,找那李绮堂。他人很讨厌,做事情却很可靠。”
是吗?
钟意看着沈澈脸上那还没有消失的笑意,心里嘀咕:你个沈狐狸从来就不肯说心里话啊,明明对你三哥八年后为了你的安危来找你感到很受用嘛!
第二天,沈澈和钟意按照约定,去了顺天府,却没发现原告王大郎的身影。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被告如约而至,原告反倒不来了?
顺天府也是有很多案件要处理的,既然原告不在,此案就暂且搁置好了。
回去的路上,钟意怎么也搞不懂这个王大郎到底要做什么。
自花街假茶那日之后,她又在空闲时探访过京城四区,并未发现清心茶的山寨货,也有一些仿冒品,但都打着自己的招牌,对白鹤楼并不造成太大影响。
这个王大郎在花街上卖假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针对沈澈要告他,为什么又不出现在顺天府呢?
本朝法律严明,就算是平民告勋贵,到了顺天府那里,勋贵也是要仔细分辩,开脱罪责的。也不是没有过平民告倒勋贵的案例,既然王大郎有本事把状子递到顺天府那里,为什么不把这场官司打下去?就算是打不赢,也可以打臭沈澈的名声吧?
虽说这人现在也没啥好名声了……钟意想到这里,歪着头看了沈澈一眼。
看沈澈倒是不以为意,表情不错的样子。原来是白鹤楼后天就开张,他这个东家,也产生了点事业上的成就感。
趁有时间,钟意就对沈澈说起了安杰他们的事。
“若是能一直留着他们做就好了。回头我赁个小院子,和紫烟银蝶搬出去,这样白鹤楼全是伙计,打理起来就更容易了。”
听钟意这样说,沈澈若有所思,沉默了半晌,对她说:“这事儿容我考虑考虑,我自会安排。”
钟意就听话地点点头。
两个人慢悠悠溜达回白鹤楼,钟意正想着听沈澈讲他没讲完的故事,紫烟和李小四忽然飞奔着跑了出来。
“姑娘、二公子,白鹤楼来了位公公!”李小四大声说,“宫、宫里来的!”
紫烟也慌慌张张地说:“让姑娘你明天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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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跟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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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
钟意站在白鹤楼门口有点脑子不够用,说的是进宫?哪个宫?难道是皇宫!
“快换了衣裳去见那位公公,他等半天了!”紫烟拉着钟意就往她屋里跑,李小四也慌得跟着乱转。
独独沈澈表情没变过,还是一副常见的懒洋洋的样子。
也是,人家国公府的长房嫡子,又是锦云卫的小旗,没事都能和皇上私聊两句的,一个公公算什么。
想到这一层,钟意就不管沈澈了,只撂下一句“你自便吧”,就跟着紫烟跑了。
等她快手快脚地换了一件比较体面的衣服,端端正正地系上头巾,赶到二楼的包厢,却听到里边发出爽朗的笑声,仔细一听,似乎还有沈澈的说话声。
钟意惴惴不安地推门进去,一打眼就看到一个白面胖子,正笑得满面春风。
他看到钟意,就招手道:“快进来,你这孩子,怎么搞的,竟被官司缠上了。”
钟意差点张大嘴走不动道。
这位白胖公公,我和你很熟吗?
我认识你吗?
还是你们这种皇宫里混的,天生就自来熟?
却看到沈澈摇了摇扇子,对她说:“这是白公公,专管宫里嫔妃与诰命之间的联系,他刚从我们家出来。”
钟意眼珠不错地盯着眼前的太监。
好么,长得这么白胖。居然也姓白,还真是贴切啊。
“见过白公公。”钟意反应过来,赶紧对人家施了一礼。
“不要拘束。”白公公看上去很好说话。一直笑得一团和气,“洒家来就是给你带个话,明天有人来接你进宫见丽嫔娘娘。”
钟意带着疑问看了沈澈一眼。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丽嫔不是王夫人的胞姐吗?怎么又跟她扯上了?
白公公看钟意面带疑惑,就解释道:“不用怕,也没别的事,丽嫔娘娘惦记着白鹤楼的点心。得有二十多天了,好容易有机会派我出宫。自然是要得偿心愿的。”
“丽嫔娘娘喜欢小楼的点心,小女子荣幸之极,公公大可带上十盒八盒点心回宫,可……可为何要我也……“钟意小心地措着词。
白公公哈哈笑起来。“咱们丽嫔娘娘的性子就是如此嘛,她若是觉得好,那就会把你留下来,专门给她做点心了。”
钟意大惊,连忙说道:“公公谬赞了,那点心并不是小女子做出来的,而是我的伙计做出来的。若是丽嫔娘娘真心喜欢,那我把方子交给大内的点心局就可。”
钟意觉得这丽嫔娘娘怎么能如此乱来呢?都说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怎么这丽嫔娘娘居然还能如此跋扈。吃着点心好,就不让人走了?
白公公看钟意的反应,也并没有减轻脸上的笑容。继续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说:“那就看你和丽嫔娘娘说些什么了,洒家只是个传话的。”
沈澈这时候说道:“公公别谦虚了,也别一边笑着,一边吓我这掌柜,她是个实惠人,很容易当真的。”
白公公笑得更大声了。
站在一边的钟意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皇宫里的公公有这么洒脱不羁的吗?还是他看到了沈澈才这样?
那这个沈澈。在皇宫里已经熟络到这种程度啦?
又听沈澈对白公公说:“她除了要见我这掌柜,还要做什么。公公知道吗?”
白公公的笑意收敛了一些,眉头正了正,说道:“昨天你家主母去宫里见她了。她一直留到晚饭,宫门要关时才送胞妹出宫,想来是说了些事的。今天就赏国公府一堆东西,让洒家赶着去送,又让我找这小丫头,要宣她进宫。”
白公公看了不明所以的钟意一眼,笑容终于都不见了。“要难为她是一定的,但不会把她留下。天家哪有那么容易留人的。”
“所以小丫头,你可要小心喽。”白公公又对钟意笑了,这次的笑容却大有深意,“你这趟进宫,可有点风险呢!”
所以说虽然这位白面胖子白公公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她钟意进宫,还是吉凶未卜了?
那白公公又和沈澈寒暄几句,就告辞走了。
他是宫里当差的人,不能在外边久留。
这边钟意和沈澈也各自喝茶,一时无话。
钟意想的是明天进宫,该和那丽嫔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对自己有点好印象,而不会因为她是“胞妹的眼中钉手下的掌柜”而难为她。
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要领,前世她见过的身份最大的就是她们酒店的大老板,一个很有风度的美国人,世界富豪排行榜头几名的人物。
可富豪资本家能跟皇帝比吗?富豪资本家的老婆,也跟皇帝的小老婆不在一个层面。
在现代,富豪杀人也是要坐牢的,可是在古代,皇帝的小老婆一个不高兴,把她打杀了,估计她也没地方喊冤去。
还有今天那诡异的“王大郎告沈澈”事件,钟意还没想通,结果就又遇到另一桩奇事。
别的酒楼都以能被召进宫为荣,只有钟意,觉得前路凶险。
而沈澈也一边喝茶,一边陷入沉思。
他总觉得是王夫人有了新动作,靠的还是她在王家的关系,比如宫里的丽嫔姐姐,比如外头的大商人哥哥,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不针对他,针对的却是白鹤楼的钟意?
有的人就是这样,即便是聪明如沈澈,在这一方面,也是迟钝得一塌糊涂,连静容都看得出来他对钟意的紧张在意。他却偏偏不肯承认这一点。
那么王夫人为什么屡屡针对钟意,他就参不透了。
这时候又是静容替沈澈揭开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这静容虽是沈澈去了国公府之后才收的小厮,还是沈沐嫌不好不要了。却没想到跟沈澈脾气相投,成了沈澈一心一意的忠仆。
那日在花街,静容就有心说破沈澈的心事,才巴巴地买一盆花,结果又遇到山寨茶事件,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闹别扭。二爷也一气之下跑松山堂,阴差阳错之间还解决了松山堂的危机。
今天静容更是当仁不让了。戏里不是有个红娘吗?那二爷和钟掌柜之间,就要靠他静容啦!
静容就笑嘻嘻地对沈澈说开了。“二爷,钟掌柜怎么被丽嫔娘娘叫去了,我看是那边动二爷不得。把主意打到钟掌柜身上了。”
沈澈还是不明就理,迟钝地问静容:“是啊,为什么总找掌柜呢。”
静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一定是那边看二爷总来白鹤楼,钟掌柜是个女子,以为……”静容看一眼沈澈,鼓起勇气,说道,“以为掌柜和二爷。有了不一般的关系!”
沈澈还没怎样,钟意听到这儿,一口茶差点喷出去。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喂喂,静容你这小子,茶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啊!”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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