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海图志- 第227部分

　　　　正白旗战兵是生力军，他们步伐矫健，弓马娴熟，武艺高超，而且各个都孔武有力。他们是这个时代的职业军人，关外恶劣的自然环境要求女真男子从小就要接受严苛的生存训练和作战训练。

　　　　一开始，他们的目标是大自然里的各种猎物，他们需要渔猎才能获得生存必须的食物。长期在渔猎活动中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事，他们在长白山的深山老林里和野兽搏斗，他们在关外严寒天气下长途跋涉，他们在马背上训练骑术，然后他们成为了一名职业军人。

　　　　八旗兵丁成年后，自动就成为旗下的战兵，他们的旗主、大汗会带着他们抢掠周边的部族。通过抢掠，他们能获得更多的粮食、钱财、土地和人口，这人口中包含了女人和自家的包衣奴才。其实满清直至辛亥灭亡时，还是一个奴隶制政权，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这里的奴就是奴隶！打从根上说起，早在建州的时候，八旗兵们就开始享受奴隶带来的收获，而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打仗、抢劫，抢来更多的奴隶替自己种地、织布、从事生产等等。

　　　　所以，八旗战兵已经是完全脱产的职业军人，他们常年训练，保持着良好的状态上阵搏杀，这也是为什么满洲八旗兵战力强悍的原因之一。

　　　　环顾四周各国，无论是大明还是蒙古、朝鲜等国，还真不可能像满清这样，养这么多职业军人。明朝的卫所军人和招募的兵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职业军人，卫所兵还要种地，招募的兵总会因为钱粮不足而遣散，唯一一支尚算勉强的关宁军也是耗费了大量的辽饷才供应起来的，但关宁军的士兵也没有像八旗兵这样，从小训练的。

　　　　蒙古也不用说了，马背上的牧民们不打战的时候，主要工作还是放牧，没有哪个蒙古部落是像满洲女真这样不要脸，靠抢劫为生的。朝鲜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学习大明的耕读诗礼已经中毒至深了。

　　　　正白旗的战兵们很快赶到了城下，他们在各级满洲将官指挥下，迅速开始了他们的工作。精锐的正八旗弓手占据了有利位置，开始压制城头的明军、朝军！这些弓手比关宁叛军弓手更加狠辣，他们的弓箭射得很准！

　　　　后世历史上，满清入关后很多年，满清的各朝皇帝都还在说，大清是以弓马得天下！注意此处乃是弓在前面，满洲真正依仗的并非骑兵，而是他们手中的满洲弓！满清从来都是步骑混合的军队编制，当中可能有些人的骑术真不如蒙古人，但每个满洲八旗兵必须得善射！

　　　　被正白旗工兵一阵箭雨压制后，城头的明军、朝军顿时死伤惨重，甚至再也没人敢在城垛子口现身，明军往城下覆盖杀伤的虎蹲炮、喷铳、火枪等火器一时间哑了。

　　　　正白旗步兵们开始聚集城墙下，他们攀着云梯蜂拥而上，蚁聚攻城，城头上的明军反击威力很弱，只有不时扔下的金汁、火油和石块能给他们造成一些伤亡。

　　　　正白旗步兵们身穿一层铁甲，外面罩着白色的棉甲，棉甲能有效抵挡火枪弹丸和弓弩的射击，铁甲则在近身肉搏时能让防御大增。女真兵向来体格健壮，关外的气候让这些经过了大自然优胜劣汰活下来的人拥有了一副强健的体格，所以沉重的铠甲并不影响他们的矫健，反而让他们看起来更加高大威猛，一个个好像铠甲勇士一般。

　　　　城垛子后面的明军、朝军奋力抵挡着，他们用长枪和刀斧进行了殊死的拼杀。杨耿麾下明军多数都是来自郑氏，这些长年在东南海上讨生活的汉子也不是软蛋，他们和东南很多国家的士兵都交过手，有东南亚的矮猴子们，有倭国的倭寇，佛郎机的洋人，来自阿拉伯的新月战士，来自黑非洲的昆仑奴，只要是海面上有的人种，他们几乎都交过手。

　　　　郑氏明军虽然不善射，但他们能熟练运用各种火器和冷兵器，常年海上的风吹雨打也让他们的体格很强壮！

　　　　率领正白旗战兵们登先攻城的是年仅二十岁的满洲勇将鳌拜！

　　　　鳌拜出身瓜尔佳氏，苏完部族长索尔果之孙，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费英东之侄，生年不可考，满洲镶黄旗人。这趟出征朝鲜，他被皇太极派到了豪格麾下，豪格与多尔衮同为前军先锋，在二十多天前朔州城下分兵南下时，鳌拜跟随多尔衮从征，因此出现在了战场上。

　　　　此时的鳌拜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但他身负勇力，空手能杀熊撕虎，很得多尔衮看重，因此命他为攻城前部统领。鳌拜也没有令多尔衮失望，他第一个奋勇登先！

　　　　登上城头后，刚从城垛子口露头，鳌拜顿时察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三柄长枪直奔面门而来！鳌拜口含钢刀，也不及用刀拆档，一双蒲扇大的手猛的伸出，拿住三柄长枪，随后一拉一扯，对面三名明军士兵居然被他扯翻在地！

　　　　跨过城头女墙，鳌拜顺手抓起身旁几具尸体开始乱扔，他周身有十余名明军、朝军围了上来，却被他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打法给击退。扔过来的尸体砸翻了几名兵卒，随后鳌拜举起钢刀开始奋力厮杀起来！

　　　　若是郑冲在此处，知道面前这势若猛虎的八旗猛将乃是鳌拜，一定会赞叹一声，不愧是身负满洲巴图鲁勇号的第一勇士。鳌拜力气极大，他手中的钢刀势若千钧，几乎没人能挡下他的刀锋，即便勉强用兵刃封住钢刀来势，但也会因为架不住鳌拜那变态的蛮力而被撞成重伤！

　　　　很快鳌拜身旁又上来了几名八旗兵，他们在城头杀出了一块不小的缺口，周边围上来的明军、朝军则被他们几个杀得连连后退！

　　　　不远处的杨耿看到了鳌拜的厉害，眼见城下正白旗战兵已经聚集得差不多了，当下一声号令，“举本将旗号，命火箭炮兵开火！”

　　　　此时的鳌拜正杀得兴起，对面一名明军小旗被他一记重刀，连人带藤牌砍成了两截，血腥刺激得他满脸都是兴奋，“再加把劲，明军要败啦！”

　　　　鳌拜大声嘶吼着，正待继续他的杀戮游戏时，却听得数十声尖利的呼啸声从头顶飞过，忍不住循声查看时，鳌拜发现此段城墙东北角、西北角的角楼上，明军开始施放一种火器，这种火器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明显的轨迹，直扑城外蚁聚的正八旗战兵们！

　　　　同时，城内几处高大建筑的屋顶上，明军也同样布置了这种火器的发射架子，鳌拜目力极佳，看到这些发射架子不过是些木制的架子，非常简单！

　　　　城墙死角下其实挤不下多少人，大多数的八旗兵还是聚在离城墙脚下十余步远的距离上，等候前面的同伴上去了，他们才会随后跟进，谁也不想挨在城墙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城头就会扔下些金汁、火油什么的。

　　　　明军发射火箭的地方是在城墙的两个转角处，形成了一个交叉的夹角，发射后的火箭擦着城墙直奔城下聚集的正白旗战兵们。

　　　　死亡的爆炸和热烈的火浪开始在城墙下十余步远的地方升腾而起，地狱的使者挥舞着镰刀，疯狂收割着当前肮脏的生命。很多正白旗战兵至死也没弄明白为何自己就这么痛苦的死去，他们连城墙脚都还没摸到。

　　　　隔着数十步远负责压制城头的正白旗工兵们也遭受了火箭洗礼，袭击他们的火箭来自城内建筑屋顶上布置的火箭炮阵。早在明军抵达议政府不久后，杨耿就命人测算了火箭炮阵的位置，同时试射了几发火箭，确定火箭的着弹点位置，于是在城墙的四个转角处，他都布置了火箭炮阵地。开战后，只要火箭发射的角度略微调整一下，让火箭和城墙线呈十五度角，这些火箭就能在发射后不至于损伤到城墙，但能够袭击城墙外十余步远的区域。

　　　　城外的正白旗步兵遭到了数百枚密集火箭的袭击，三千正白旗战兵顿时折损过半，这些都只是发生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之内！

　　　　城外压制城头的正白旗弓兵箭阵被打得七零八落，城头的明军顿时得脱桎梏，他们很快探出身来，用虎蹲炮、喷铳、火枪朝紧挨城墙死角的残余八旗兵发射怒火！金汁和火油开始密集而下，每一刻都有正白旗战兵倒下，这一切让刚才还兴奋不已的鳌拜看得目瞪口呆。

　　　　“这些卑鄙的明狗，他们居然将最要人命的东西留到了最后！”

第383章　又在生变故（）　
五千正白旗战兵逃回来不足两千人，八千汉军更加凄惨，折损了五千余人！多尔衮在后阵见得此等情形，忍不住差点昏厥过去！

　　　　“鸣金收兵！”多尔衮咬牙切齿的低喝一声，看着远处残破不堪的议政府城池，心头愤恨难平！自己十三岁从军至今，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手上精锐的正白旗战兵折损了三千余人，这让多尔衮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而此时议政府城头上却是一片欢欣鼓舞，望着仓惶败退的清军，许多明、朝兵士在城头上直起身来，肆意的欢呼呐喊，嘲笑谩骂着，更让多尔衮胸中怒火中烧，但现下士气已衰，再调集兵马攻城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登上议政府城头的清军勇士们只回来了鳌拜一个，这位巴图鲁倒也硬气，被城头明军围攻多时，直到听得鸣金收兵之声，环顾四周已经没有同伴了，他才最后一个翻身滑下云梯逃了回来。

　　　　逃回来的途中，明军将士用三门虎蹲炮为这位勇士送行，鳌拜倒也是战场求生本事精熟，到了城下之后，这位勇士仗着力大如牛，便随手抓起两具尸体挡在身后，加上蛇皮跑位和健步如飞，才勉强逃脱。

　　　　明军虎蹲炮的散弹将鳌拜背后的两具尸体打得稀烂，但还是让鳌拜受了些轻伤，好不容易才狼狈逃回。杨耿也没用火箭去杀一个落荒而逃的人，他觉得不太值。

　　　　看着鳌拜满身血污，衣甲破烂，多尔衮慰勉了几句，鳌拜则愤愤不平的道：“若非明狗最后用那威力奇大的火器忽施偷袭，奴才已经率人攻破城池了！”

　　　　多尔衮叹口气道：“既然明狗有如此厉害的火器，今后对阵时，更要小心。你在城头多时，可见明军那火器到底是何模样？”

　　　　鳌拜当下便将在城头所见一一说了，但他所见只是些发射火箭的木制架子，而那架子上的火箭也只是远远见了几眼，也说不太清楚。多尔衮深知此种威力火器今后定然是清军一大威胁，如同当年的红衣火炮一般，听完后便写了详细的战报，差人火速送往朔州城外清军围城营地去给皇太极。

　　　　入夜后，多尔衮召集白日里参战的幸存将佐商议应对火箭之法，一番七嘴八舌之后，倒也总结出和皇太极差不多的结论，明军有这种威力巨大的火器之后，作战时切忌人群扎堆。但现在冷兵器作战，不结阵、人不扎堆又怎能形成合力，从而发挥最大作战效能呢？

　　　　多尔衮也是感到左右为难，幸好他也推想出来，明军的这种火箭一定产量很少，否则绝不会憋到最后紧要关头才用。商议到最后，多尔衮得出了一个和皇太极一样的结论，清军也要拥有火箭这种大杀器！

　　　　一夜未眠，翌日清晨，多尔衮方才起身来正在梳洗时，便有巡哨的将佐前来禀报说议政府的明军一夜之间撤了个干净，现下议政府已经是一座空城。

　　　　多尔衮闻报，大吃一惊，急忙穿戴盔甲，领一队亲卫赶到议政府城下查看，果然只见城头已经偃旗息鼓，也不见人影，城内也安静得甚是诡异。

　　　　不久后，入城哨探的一队清军探马回来禀报，直说探马已经入城四下查探，城内除了一些朝鲜百姓之外，明军和朝军都撤得一个不剩，大军可以随时进城，占领议政府。

　　　　多尔衮在马背上凝望议政府，脸上阴晴不定，片刻后沉声道：“命孙定辽带一千人入城！其余兵马按兵不动！”

　　　　清军诸将皆是大为不解，巴哈纳低声问道：“王爷，城内已经无一兵一卒，何故我们还不入城？”

　　　　多尔衮沉声道：“议政府城池窄小，若是我军全都进驻，敌军用那种犀利火器忽施偷袭，只怕我军十不存一！况且朝鲜有郑氏明军在，不好打，汉城我们暂且不去了，在此地等候皇上军令便是。”当下多尔衮又命人将此间战报火急送往朔州清军大营，自己则领军原地驻扎，也不进议政府屯守。

　　　　……

　　　　议政府西南三里处的铁源岭上，明军中军阵地上，杨耿与金自点二将上前拜见了将旗下稳坐如山的郑冲，“公子爷，建奴只派了千余人入城，大队人马依旧在城外驻扎，并未入城。”

　　　　郑冲略微有些郁闷，“多尔衮啊多尔衮，你真特么的奸似鬼，本帅大老远跑来，亲自带了五百枚火箭和三千掷弹兵在这里等你，你居然不来？！”

　　　　杨耿躬身道：“许是昨天末将一顿火箭轰击，建奴损失惨重，所以不敢进入议政府，继续南下了。”

　　　　郑冲沉吟片刻后，“也罢，再等等看，看看建奴到底要干嘛。”

　　　　杨耿道：“此趟议政府之战，属下折损两千余士卒，朝军也损失三千余人，损失颇大，还请公子责罚。”

　　　　金自点急忙道：“总兵大人，末将也有过错，愿一起领罪。”

　　　　郑冲摆摆手道：“这是干什么？你们死守议政府十天，歼敌近万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自责。议政府是我命你们主动放弃的，没你们什么事。”

　　　　原来数天前，郑冲领军乘坐海船赶到汉江口后，闻得清军围攻议政府甚急，当下便亲自与郑彩领三千掷弹兵赶来援助。随行的李顺贞则被郑冲派人护送回汉城，交给月娘医治。

　　　　昨日到了议政府后，郑冲见杨耿用火箭击破清军攻势，令清军损失颇大，料想多尔衮势必不敢再冒然攻打议政府，于是便命杨耿、金自点二将连夜将城内军民悉数撤出议政府。

　　　　随后引军在通往汉城的铁源岭处布置埋伏，准备伏击清军。若是多尔衮不明智，着急赶往汉城，那郑冲便可在此地再次上演一出盘谷伏击战来，但想不到多尔衮居然没上当，就连议政府城内他都不敢进驻。

　　　　随后几天，郑冲派了许多哨探前去打探清军动向，多尔衮却好似对汉城失去了兴趣一般，只是按兵不动。连日来，清军最多也就是出兵四处劫掠议政府附近的村镇，强些粮食回来。爆发的战斗也就是附近的朝军与清军的小股哨战，也没什么变化。而进驻议政府的孙定辽那一千兵马也没什么动作，就是龟缩在议政府城内，绝不踏出议政府往南半步。

　　　　如此僵持了五天时间，正当郑冲有些按耐不住时，这天忽然闻报说清军一大早便挥军往东面北汉山城而去，捉得的清军俘虏招供说是多尔衮下令，挥军攻打北汉山城！

　　　　闻报后，郑冲吃了一惊，连忙召集杨耿、金自点、郑彩商议。听完清军动向后，三将也都很是奇怪。

　　　　“见了鬼了，明明他们已经拿下议政府，为何不从议政府直取汉城，非要绕道东面的北汉山城去？北汉山城那里可是依山而建的要塞，可比议政府难打多了。”金自点说出了众将的心声，清军这一手玩的是什么意思？

　　　　郑冲沉吟片刻后，便在这时候，忽有汉城的信使到来，送来了汉城锦衣卫的书信。

　　　　郑冲看了汉城锦衣卫书信后，脸上面色大变，半晌才道：“汉城那里有变，我们要立刻回师汉城去！”

　　　　郑彩吃了一惊道：“锦衣卫书信写了什么？”

　　　　郑冲忧心忡忡道：“朝鲜国主李倧几天前听闻议政府失守，忽然发布了勤王诏令，现在朝鲜八道的朝军闻得勤王令，都在向汉城集结。而且李倧还派了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