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福当下命人火速办理,却不明白傅青主为何要这般,施福奇道:“先生这是要做什么?”傅青主笑道:“你们很快就明白了。”
很快靶场壕沟内的士卒打来旗号,示意一切都准备停当,傅青主便命解开孙泽沛眼睛上的黑布。解开黑布后,孙泽沛很快就看到了对面的黑衣稻草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躲到郑冲身后瑟瑟发抖,口中惊叫道:“郑大哥,黑衣鬼又来了……”
傅青主当即上前道:“孙兄弟,你不必惊慌,这些黑衣鬼我也能杀了他们的,你看好!”说罢又取一把鸟枪过来,抬手便是一枪。
一声脆响之后,第一个黑衣稻草人应声倒地,虽然是被士卒用绳索拉到,但郑冲还是看到这一枪是打中了的,当下忍不住佩服傅青主的枪法精准。
见得倒下一个黑衣稻草人,孙泽沛拍手欢呼起来,眼神中恐惧之色渐渐去了,口中说道:“你是谁?你也能打到黑衣人?你真厉害!”
傅青主微微笑道:“其实这些黑衣鬼没什么可怕的,你也能打到他们,来,你用这个试试看!”说罢傅青主取了一支鸟枪递给孙泽沛,但孙泽沛不会使用,当下傅青主手把手的教了他如何使用这鸟枪。
说来也奇怪,孙泽沛学东西也很快,片刻后他已经掌握了如何装填弹药、如何使用鸟枪,如何瞄准。最后孙泽沛在傅青主的指点下,瞄准开了一枪。
又是一声清脆响声过后,第二个黑衣稻草人应声倒下。郑冲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孙泽沛这一枪居然正中稻草人胸口!第一次用鸟枪居然就这般精准?怕不是懵的吧!
孙泽沛见倒下一个黑衣人,还是自己亲手打到的,当下拍手笑道:“好啊,我也打到一个,我不怕黑衣鬼!我不怕!”口中碎碎念着,孙泽沛又飞快装填弹药,动作一丝不苟,不慌不乱,然后迅速又开一枪,再打中一个,又倒下一个。如此反复之下,孙泽沛居然片刻功夫就开了六枪,枪枪命中,六个黑衣稻草人全都倒下!
郑冲和施福都是目瞪口呆,就连傅青主也大大的吃了一惊,口中惊叹道:“孙兄弟因祸得福,虽然脑子还不太清楚,但做事比常人格外专注,是以学东西奇快,而且他用鸟枪的天赋极高,真是令人意外啊。”
郑冲彻底无语了,刚才连开六枪,速度极快,估摸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只是他没有精确的计时钟表,不知道确切时间罢了。须知一个精锐的火枪手,最多也只能达到一分钟两发的记录,而孙泽沛居然在短短时间内,打了六枪!这家伙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但也有些高兴起来,他枪法这么好,自己可是多了一个厉害的帮手啊。
当下傅青主笑着对孙泽沛道:“今后你有了这鸟枪,便能保护自己了,也不用整天跟着郑公子了。”
孙泽沛嗯了一声道:“是,我今后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见孙泽沛终于开窍,郑冲长长的出了口气,总算甩脱这个贴身狗皮膏药了。
便在这时候,有亲卫飞马来报道:“公子,大帅和黄老太傅请您回去,营中有贵客到来。”
傅青主笑呵呵的将鸟枪交给身旁士卒,口中道:“想必是黄道周黄老先生到了,前几日黄山长便说他快到了。”
说实话,郑冲因为后世的记载,对这位黄道周老先生不太感冒,但还是要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当下笑道:“好,那咱们便马上回去见黄老先生。”
片刻之后,郑冲四人策马回到大营之内,来到郑芝龙帅帐之内时,却发现帐内有好几个陌生人在。
见得郑冲到来,郑芝龙笑着起身来道:“冲儿,快来拜见这三位高人!”说着便向郑冲一一引见帐内的几人。
第一位自然是福建名宿,有闽海才子之称,做过崇祯翰林侍讲的黄道周了。黄道周年约五十上下,须发花白,但看起来还算是年富力强,说话声音颇为铿锵有力,一看便是平时讲课极多的人。黄道周被罢官后,是在漳州紫阳书院讲课的大儒,自然是嗓门颇大的。
郑冲上前恭恭敬敬的拜见了黄道周,那黄道周点点头,朗声道:“郑公子一首诗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当真是道尽了天下怀才不遇之人的心声,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这趟有勇气一船独进,逆流东江,老夫甚感钦佩!”
第198章 群贤至帐下()
听得黄道周的赞扬,郑冲谦逊了几句,郑芝龙则温言道:“石斋先生乃八闽文坛大家,今趟为父特拜为总兵府幕僚,请石斋先生在你身边辅佐,免得你年轻气盛,性子跳脱。今后有石斋先生在你身边时常提点,为父也放心些。”
郑冲躬身应了,心中却暗想:“说白了就是找个老先生时常年紧箍咒呗。”心中这般想,面上却十分的恭敬客气。
郑芝龙说罢朝黄道周也是长长一揖道:“今后犬子便多赖石斋先生提点了,做得不对之处,只管教训,不必留什么脸面。”黄道周微微一笑道:“好说。”
介绍完黄道周后,黄汝良上前来,引郑冲来到第二位面前,这第二位高人却是一位白发皓首的老者,年约六十余岁,脸上满是老人斑,但依旧精神矍铄。他身后站了三人,都是儒士打扮,皆是三十余岁年纪。
黄汝良道:“这位便是前兵部右侍郎毕懋康、毕老先生,崇祯元年编撰《军器图说》进献朝廷,更研造出武钢车、神飞炮等新式器械。但因不愿与宦官同流,因此辞官致仕,赋闲在家。”
毕老爷子倒甚是和蔼,摆摆手笑道:“见笑了,听说你是徐子先的高徒,我与你师尊乃是故交,你便唤我一声世伯好了。”当下郑冲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世伯,心想这毕老爷子倒是挺和善的。
随后毕懋康指着身后三人道:“这三个,这年岁少长的乃是我门生张继孟,另外两个乃是我内侄毕登辅、毕登翰。平素多随我精研各式器械及火器,你唤一声世兄便可。”
当下郑冲依言朝三人行礼道:“张世兄、两位毕世兄有礼。”三人都客气回礼了,数内毕登翰乃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只三十出头的样子,见礼后便忍不住道:“郑兄弟,黄老太傅来信说起你这里有新式火器研造出来,却不知是何等火器?可否拿出来与我等见识一番?”
毕懋康闻言笑道:“不懂规矩,还有他人未曾引见,你便说什么火器?少时等郑世侄见了客人后,在向他讨教不迟。”毕登翰不敢多言,诺诺而退。
郑冲则道:“不妨事,稍后便带诸位看我研造出来的新式火器。”毕登翰等三人都是面露喜色,皆是一副猴急的模样,看来都是比较痴迷火器研造之人,一听有新式火器便坐不住了。
黄汝良笑呵呵道:“火器便在那里,也不会跑了,你们稍坐片刻,这里还有一位高人引见了,咱们便去看那新式火器。”
说罢黄汝良引郑冲来到最后一位高人面前,这位却是一位四十余岁的粗豪汉子,国字脸,浓眉大眼,一部威风的络腮胡子,相貌堂堂。他身后也站了一位年青人,却和郑冲年岁相仿,不过长相颇为清秀,肤色白皙。
黄汝良引见道:“这位便是福州造船名家朱宏碁,他朱家乃是造船世家,此前我将你那些新式战船图纸送至福州与他看了之后,他便赶来泉州相见。”
郑冲心头大喜,总算是请到朱家的人来,当下恭恭敬敬的一礼道:“见过朱先生。”朱宏碁急忙起身道:“黄老太傅太过抬举了,在下不过区区一介匠人而已,当不起先生二字,唤一声船匠师父足矣。”
郑冲知道朱宏碁说的绝不对谦逊之语,历来明朝以及后来的清朝对匠人都不算重视,匠人地位并不高,先生两字是不会用来称呼匠人的。
当下郑冲从善如流改口称朱师傅,朱宏碁指着身后眉清目秀的青年道:“这是犬子朱克柔,我的手艺也尽皆传给他了。”当下郑冲也很是礼貌的朝朱克柔行了一礼,心中却有些疑惑,这朱克柔的名字好生熟悉。
那朱克柔回了一礼,却不说话,朱宏碁见郑冲目光有些异样,当下笑道:“我这儿子男生女相,是以取个克柔之名,望他能刚强一些,倒是与宋时缂丝大家朱克柔重名了。”
众人恍然大悟,皆是一笑而过,但郑冲却暗暗皱眉心道:“古人真是这么好骗的么?这小哥明明就是个女子男扮女装的啊!”但朱宏碁这般说,他也不好当面揭破。
都引见之后,黄汝良拂拂衣袖笑道:“好了,老夫该请的人都请到了,博文能否请得诸位高人留下,便看你本事了。”说罢自坐下品茗去了。
当下郑冲先到黄道周身前,又是一拜,朗声说道:“石斋先生,小侄仰慕先生大名久矣,愿先生不弃小子年轻,留在小侄身边,时常教导小侄为人处事之道,小侄必以师礼侍之。”
黄道周点点头笑道:“你父子此前力据红夷,剿平海寇,力保东南海疆安靖,实乃八闽海上长城。今趟又牵头组建安平会,赈灾救民,活民无数,今趟奉旨北上,老夫虽致仕在家,但国难当前,也该出绵薄之力的。既然老夫已经答应了黄老太傅前来,便留在总兵府做个幕僚客卿,助你出征辽东!”
郑芝龙当下大喜过望,便命人备了礼物,当下便礼聘黄道周为总兵府幕僚。
延请黄道周后,郑冲转到毕懋康面前,恭恭敬敬的道:“小侄听闻毕世伯一生精研诸般器械,更精通火器,如今我父子在东南多与红夷交战,眼见红夷器械精良,火器犀利,多伤我士卒,心头时常感到忧愁。想我堂堂大明,天朝上国,器械一道上,也不该输给红夷,因此想重金研造新式火器,以抗红夷。因此方有黄山长代请毕世伯入闽之举,还望毕世伯能纡尊降贵,留在八闽,助我福建水师改良火器及诸般器械,保我大明海疆。”
郑冲说得有礼有节,令人为之动容,特别是想我堂堂大明,天朝上国,器械一道上,也不该输给红夷,这一句说中了毕懋康心坎。
当下毕懋康缓缓点头道:“博文说得在理,器械一道上,不该输给红夷!老朽虽然年迈,但也对研造诸般器械极有兴趣。只是不知郑氏是否真有心研造器械?”
郑冲急忙道:“稍后便请毕世伯移驾我们新建的火器局一观,便知我郑氏改良器械的决心了。”毕懋康笑着道:“好,稍后看了贵处火器局再说吧。”
毕懋康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也没有一口回绝,郑冲知道他的担心在哪里,生怕郑氏只是嘴上说得好听,想要花费重金研造新式火器,须知研造火器可是非常费钱的,可别虎头蛇尾,是以没见有力的实物前,毕懋康也不愿轻易答应。
但郑冲很有信心,现在后渚港的新式火器局完全是在他一手主持下修造起来的,虽然许多作坊还需要完善,也需要请更多的工人,但大体雏形是已经具备,相信到了火器局一看,毕懋康一定会答应的。
最后郑冲转到朱氏父子面前,长长一礼后道:“这趟料罗湾海战,虽然是我军得胜,但却是用了火船奇袭之计,我大明水师用了一百艘火船拼死突进,方才换来击沉红夷数艘战船的战绩。若是拉开架势,堂堂正正交战,我方多半要输。究其原因,便是我大明水师战船不及红夷战船,船小、且慢,更难以远航。想百年前,郑和公七下西洋时,我大明水师曾是何等风光,俾睨天下,绝无敌手!是以我父子也想重现当年大明水师风采,重新修造出我大明的战船巨舰来,教泰西诸国不敢再轻易犯我海疆。因此这趟黄山长代请两位前来,助我福建水师修造新式战船!也是那句话,我大明水师战船,岂能不及红夷战船?我等当恢复昔年大明水师下西洋之时的荣光,重新令我八闽造出的战船纵横四海!”
朱宏碁和朱克柔两人听了之后,朱宏碁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朱克柔则是一双妙目中闪现出赞赏的神色来。朱宏碁当下起身来道:“我父子也不必说什么,适才坐船进港时,沿途见得泉州这里各处海港、海湾皆在扩建码头、船坞,便知郑氏决心。在下祖上,当年也是参与建造过下西洋时的战船,冲着郑公子这句,恢复昔日大明水师风采,我父子便愿附尾翼!”
郑冲当下大喜过望,郑芝龙也是连连搓手,朱家造船的名声可是远播在外,此前郑芝龙多次延请都未曾请得,今趟终于算是请到了,当下父子两人便正式礼聘朱家为福建水师战船修造司提举,专司统领各部船匠,监造战船修建。
延请了朱氏父子后,郑冲便朗声道:“此刻时辰尚早,便请在场诸位移步我郑氏新建的火器局一观如何?”当下众人一起称善,便都出了营帐来。当下年轻的骑马,年老的坐轿,便往火器局而去。
便在路上,傅青主与郑冲并辔而行,适才傅青主在帐内也没多说话,此刻方才开口道:“稍后公子还需请石斋先生亲笔撰写一份讨北檄文,为后天出航北上壮行色!黄石斋乃当世大儒,他落笔的檄文,更有分量,必将为士林传颂,也有利我们此趟一船独进之策,免得被朝中小人诟病!”
郑冲一听便明白了,当下便应了,这用现代的说法便是做大事前,先造舆论!
第199章 火器的威力()
到了安平会新建的后渚延平岗火器局,毕懋康等四人都被这火器局的规模震惊了。内里火药作坊、铁器作坊、制枪作坊、制炮作坊、其他种类火器作坊都一应俱全,火器局内更有自己的冶铁作坊,铁矿石运到这里后,可以直接在这里冶炼。其余还有配套的各种仓库、工匠住所、火器试验靶场等等都一应俱全。
郑冲带着众人在火器局内都逛了一遍,火药局内还预留了不少空地,郑冲直言只要今后有招募到工匠,便可扩建火药局。而且火药局内,各处工坊都间隔较开,每处作坊都有自己相对独立的区域,在交界处多是用道路和沟渠分隔,沟渠内都引水充满,每块区域都有一个角落堆积了大量的海沙。
毕懋康见了这些措施,捻着胡须笑道:“这火器局布局精妙,连灭火此等要事都做得如此精细,这些布置一看便知是为了防火之用,却不知是何人布局?”
黄汝良笑道:“便是出自博文手笔。”毕懋康哦了一声,有些惊讶的道:“博文出身军务,也知道火器局第一要务乃是防火么?”
郑冲道:“毕世伯,这些布置的确是小侄授意,小侄想来这火器局既然是研造火器、火药之处,定然是要防火第一的,若是不小心酿成惨祸,不知要死多少工匠。在我眼中,工匠可是极为精贵的,正所谓工匠精神,大国重器,若无工匠,何来重器?”
毕懋康鼓掌笑道:“好个工匠精神,大国重器,博文所言深得我心!”
当下众人边看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火药作坊内,只见此处出产了火药后,却有工匠用秤杆将火药称量好后,放在圆柱形的纸筒内装好,随后包裹起来。
张继孟见了奇道:“为何要如此包裹火药?”郑冲道:“原本鸟枪装药,士卒都是用随身携带的牛角火药筒或是竹筒直接倒入枪口,但这样装药很容易多装或少装,多装则易炸膛,少装则弹丸威力不足,而且装填耗时颇多。是以我便想到这个办法,用纸将火药提前装好,这样将士们装填枪弹时,便可直接咬开纸筒,将内里火药倒入枪管,也不会多装少装,而且速度更快。”
张继孟等三人却听了都是啧啧称奇,毕懋康赞道:“只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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